第五十三章、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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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 四月中的洛陽已有些燥,近幾日總是很毒,好在姜舒的住處林木多,一入夜,窗戶打開來,陰森森的樹氣便涌了進來,一掃屋內的情熱。風在樹縫中穿行的颯颯聲,蟲鳴烏鴉叫,草木生長的腥氣,都經窗入室。 “太嚇人了,要不是你在,晚上我一定不要開窗?!闭f著,姜舒往床外沿那側的青年傾斜,未束的胸部也軟軟地靠在青年臂側。 韓臨放下書,笑著伸臂攬她進懷里,把下巴擱到烏黑細軟的發頂,低下眼拿鼻尖去拱她的發旋:“反正這半個月,晚上我能來都來了?!?/br> 手指沿著他脖頸與衣領那條黑白的交界緩緩滑動,姜舒說:“再曬下去,你都要掉層皮?!?/br> 她官話講得不大好,咬字帶著南方的腔調,輕聲細語時音調很軟,和當年剛去臨溪的上官闕有些相似。 韓臨渾不在意:“黑了精神,一塊兒釣魚的大爺說我比之前硬朗多了?!?/br> 韓臨的呵氣透過發絲打到頭皮上,姜舒有些癢,把頭偏到他肩上:“日頭一天比一天毒,你會曬傷的。我給你拿了把大黑傘,明天帶過去遮陽吧?!?/br> 韓臨笑著說:“也就是一層皮,我什么傷都好得快?!?/br> “你胯上那塊瘀傷可留了好久?!?/br> “那是失誤?!表n臨那時候只一門心思不愿給挽明月看出來,手下得狠?!霸僬f了,打傘會被笑話啊,我又不是怕黑的姑娘?!?/br> 姜舒轉起眼前韓臨耳垂上的銀環,輕聲說:“我在河堤岸上見到不少老頭釣魚的時候,身后也插著把傘,怎么就會被笑話?” 韓臨見拗不過就笑著應了下來,又去看方才的書,看了一會,察覺到小動作,挑起眉歪過眼看著懷中的女子:“好玩?” 姜舒捏起自韓臨耳上拆下的耳圈,在指顧中看這銀亮的物件:“好別致的銀環?!?/br> “胡人的東西?!表n臨說完,伸手就要拿掉方才女孩子的惡作劇,掛在自己右耳的碧玉墜子。 姜舒忙伸雙手攔下,把他浮著青筋的手掌捧握在手里:“別呀?!?/br> 翡翠在青年臉龐上蕩漾出綠影,森森然的,好像浸在湖水中的寧靜。 在很長一段時間中,這耳墜是姜舒僅有的家當,別人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姓,但總會知道有一個耳戴綠翡翠的姑娘。 韓臨捏捏她的臉頰,望著只剩一只耳墜的姜舒:“我是男人啊丫頭?!?/br> 姜舒搖起他的手,盯著他的笑眼彎彎的:“多戴一會兒,我看看嘛?!?/br> 她脾氣悶,不愛笑,眉目間常攜一抹郁色,如今久違地笑起來輕聲細語撒嬌,光彩照人的,韓臨嘆口氣,只好隨她玩,就等她不注意再取下來。 卻沒想到姜舒躺到枕上,還要不時伸手去撥撥那一只耳墜,看耳墜搖來搖去,久久不睡,韓臨漸漸的也放棄了。 姜舒見他嘆氣,開口問:“今晚也不睡?” “下午在暗雨樓睡過,不困,我趕早還要去水邊釣魚?!表n臨歪頭問:“要不我把燈吹了?你真的習慣亮著燈睡?我怎么不太信啊?!?/br> 姜舒伸手又撩了一把綠瑩瑩的耳墜:“是習慣。你看你的?!?/br> 韓臨笑笑,也不拆穿,只道你早點休息,姜舒輕輕嗯了一聲。 姜舒不知是幾時睡了過去,約莫到釣魚的點,韓臨從書里抬起眼,吻了吻姜舒的額心,小聲說:“我走了?!?/br> 姜舒睡得睜不開眼:“記得拿傘,在柜子邊靠著,早上興會有雨。釣魚的時候當心些,別再栽進水里了?!?/br> “那天是河邊太滑?!表n臨收拾好,轉身回來見她把頭掙扎在床邊似乎是想送自己,結果被困意拽回去,睡得朦朦朧朧的,心覺可愛,矮聲在床邊又吻了吻她的臉頰:“這回真的走啦?!?/br> 聽見姜舒嗯了一聲,韓臨這才安心離開。 這夜無星無月,四下只余黑,不過韓臨最近算得上每日都來造訪,出入自如的,幾乎把屋脊上的路摸熟。不過再熟,也不至于每片瓦的位置都記得一清二楚,這不腳重了一點,一片瓦給踩碎掉了下去。 好在夜半三更沒什么人,韓臨也不大在意,稍一驚便決定快些走,誰知聽到隔院有人道—— “是誰!” 要是在平常聽見這聲,韓臨指定拔腿就跑,如今聽見,只蹲在樓頂等人循聲過來。 燈影隨一個高大和一個嬌小的身影移來,嬌小的身影凜然道:“還不報上名來!” 蹲在屋脊上的人跳下來,一落地,便哈著腰笑著道:“早啊?!?/br> 挽明月聽聲無奈道:“你啊你……” 韓臨一走進燈影,便見吳媚好眉毛一皺轉頭看向身側的挽明月。 韓臨不明就里,他知道亂闖別人門派不對,可聽方才挽明月語氣還好好的,不是很懂怎么又招了媚好的不是。 韓臨拿傘撐著地,扯起閑話:“你們起這么早起辦事???” 二人均是一陣沉默,最后挽明月道:“我們這邊說完事剛散會?!?/br> 韓臨吃驚的啊了一聲。 媚好補說:“我們也不是你呀,易梧桐忙得腳不沾地,你呢,像個甩手掌柜,每天都去釣魚?!?/br> 韓臨一攤手:“我什么時候有過要緊事?不都是天南海北地聽命令殺人嗎,他這么一露面,反正都知道他活著了,惹事的人也少了。京城我都沒必要回去了。我看洛陽很好,山好水好?!?/br> 媚好突然陰陽怪氣補了句:“人也好?!?/br> 韓臨發覺她今天狀態不對,非常聰明地沒有接話,只道:“那你們兩個早點休息,我走啦,再去晚點就占不到好位置了?!?/br> 媚好把眼一斜沒有應他,他朝挽明月點點頭,轉身便要掠上樓頂去。 “等等?!蓖烀髟陆凶∷?,“回去把耳環摘了吧。我們看見沒事,別人看見就難講了?!?/br> 韓臨大驚,一摸,碧玉耳墜果真還掛在自己耳上,伸手摘了下來,想起方才的種種怪事,不由拍了拍自己的天靈蓋,也不好轉身去面對身后兩人,往回趕之前,只匆匆道了句:“多謝?!?/br> 媚好又吃驚,又莫名其妙:“他這是又勾搭上了咱們這里的誰?他究竟把無蟬門當什么地方啊?!?/br> “看耳墜,還是原來那個?!蓖烀髟乱恍鄙恚骸拔以趺从浀媚氵€夸過那對耳墜好看?!?/br> 媚好小聲嘀咕:“重點是這個嗎?” 嘀咕完她瞄向挽明月,卻見他面上并無多少不快,反倒是嘴角勾起一縷笑:“小姑娘的心思有些意思?!?/br> 媚好白眼翻得快把夜照亮:“他明明知道你的心意,就不給你留點面子換換地方找人睡嗎!” 挽明月只笑,轉身搖開扇子:“這才有趣?!?/br> …… 這天洛陽一早就不見日頭,天昏氣潮,天亮沒多久,雨便淅淅瀝瀝下起來。起初雨小,韓臨不肯走,撐傘握竿硬耗。后來雨越落越大,且起了風,雨水斜刮過來,傘遮不住,從頭到腳把人澆了個透,他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收桿撈網。臨走前見幾個大爺還扛著風吹雨打堅守在水前,心中正佩服,腳下一滑,險些又栽進河中。 行到半路見雨停,韓臨立定猶豫片晌,果斷折回湖邊,剛一放竿,就聽天邊滾來雷聲,驟風急雨頃刻就壓來,他氣得險些把魚竿捏斷。 坐他旁邊的是個老頭,風雨如此仍不挪窩,眼都瞇得只剩條縫,見韓臨起身收拾,笑呵呵地問:“小伙子,這么年輕釣魚癮就這么大???” 韓臨嗯了一聲,說我走啦,你看天不對別熬了。 釣魚倒不至于上癮,只是韓臨得把早上這個空當填滿,省得又被他不想見的人擠進來。 到暗雨樓時,雨細如絲,韓臨提著魚往后廚走,剛到后廚的院前,隔門就聽里頭人聲喧嘩,兼有縷縷血水涌下臺階。 韓臨不解,換手提魚,一推門,便見脖子開了道口子的公豬,正飆著血向他疾沖而來。 晌午時分紅袖經易梧桐所托,追來給上官闕遞忘講的事由,等說完了話,一掃眼見到半桌油葷菜,稍稍一愣:“肩傷未愈,吃這些不好吧?!?/br> 上官闕吃飯也沒閑下翻手里的書,只道:“給他留的?!?/br> 紅袖問:“韓臨今天在后廚的事,你沒有聽說?” 上官闕合書:“愿聞其詳?!?/br> “你桌上這魚和rou,想來都經了韓臨的手?!奔t袖道:“后廚掌勺的徒弟今早殺豬下不去狠手,豬沒死透,脖子上噴血,在后廚的院里兜著人跑,墻紅遍了,偏巧今個兒又下雨,沖出來的血水浸了好幾條街。韓臨過去送魚,正好撞上,一刀給了豬痛快。他興頭好,就幫著給豬燙皮拔毛,又親手cao刀,把豬卸了,聽說刀下得利落,找準筋和骨節,輕輕一劃就拆下來,比廚子下手都老練。掌勺的師傅把他留下,開小灶,向他請教殺豬的事了?!?/br> 上官闕想了想,說:“韓臨說他在豬rou鋪做過學徒?!?/br> “原來是真事?我當別人說來氣他的呢。就跟狗一樣。易梧桐說這一陣樓里拴的看門狗,都不敢給他瞧見?!?/br> 提起這事,上官闕反倒笑了,吞了口消食的茶, 再次開書。 舒紅袖大致掃了一眼書皮:“你最近怎么總在看邵竹軒的書?都傳他要為你寫一本真相大白的書?!?/br> “沒有的事?!鄙瞎訇I唇角的笑沒落下去,靜靜道:“叫某人太痛快,這可不行?!?/br> 舒紅袖看在眼中,只覺陰嗖嗖的。 對于上官闕背地里的手段,她知道一二,僅那冰山一角的一二,就叫人通體發寒??扇魶]了上官闕,沒了他的那些手段,韓臨可留不住。韓臨對她認爹爹的乞求從沒松過口,她不至于不自量力,以為自己這么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人,能喚起韓臨的仁慈,將她也帶走。 何況她為什么要走?暗雨樓很好,京城很好,上官府很好,上官闕這個名頭上的養父也很好,衣食無憂,抱負或安定,能夠隨她的心愿選擇。美中不足是韓臨不肯安生。 不過上官闕能叫他安生。上官闕這個名頭上的養父更好了。舒紅袖清楚這是自私,要得太多,可天下宣揚孝道,不正是因為天底下的子女都是自私的嗎?她盼了十多年盼來的爹爹,她不會輕易看著他離開。爹爹和哥哥不一樣,爹爹要為女兒獻出一切。 紅袖起疑:“舞坊傳得廣,我也就翻了幾本,他的書只夠得到中下流的尾巴,文辭矯飾,幾大頁調情的話,沒一句帶了真情?!?/br> “消消閑,足夠了?!?/br> 紅袖更疑:“你都忙成這樣,這書不至于叫你插空就看吧?!?/br> 上官闕沉默許久,才道:“我見韓臨在看?!?/br> 話音剛落,門給人推開了,剛被提到的人大搖大擺走進來,三人照常你來我往聊了半天,末了紅袖知趣告辭,留二人獨處。 大半桌沒碰過的菜,見紅袖一走,韓臨扔下句我吃過了,到處去翻找。這些日子,他脫在上官闕這里不少衣裳,如今找到,果真都洗凈疊整齊。淋過半上午的雨,韓臨身上半干不濕的,他隨手抓件干燥的衣裳換上。 見他換好,上官闕叫收拾碗筷的人進來,垂首看書,直到侍從離開,修長的手指才合住書。 合書聲很清晰,韓臨也望了過來。 二人只對視了那一眼,韓臨走上前,按桌親住上官闕的嘴唇,深吻許久。距離拉開后,韓臨輕輕跪在上官闕膝前,側起臉朝他下腹貼過去,臉頰試出軟鼓的方位,牙齒便咬開衣帶,嘴唇沿著勃跳的動向,往衣裳里夠。 礙著上官闕的肩傷,半月來,二人在床上沒法做正事,順時應變,韓臨把嘴巴練了出來。只要掌握住關竅,這事比揮刀簡單。韓臨含吮著口中的東西,難免雙眼噎得潮了,嘴角黏黏糊糊,神態軟款溫柔,很成樣子。 射到口中,也只有下意識的眨一眨眼,下流的東西含在舌上,首要是翻出準備好白絹,擦凈沾滿涎水的性器。等放回原位置,才起身扭頭,把口中的白濁吐到粘臟的絹巾上,照常地在痰盂邊漱了兩遍口,兩臂一展撲到床上去。 這時候,韓臨總算搭話:“下午出去?” 上官闕聽得出話底的意思,無非是換著法子催自己快滾,韓臨也沒有掩飾盼著房間主人離開的意思。 可上官闕只像一團軟和的棉花,輕輕嗯了一聲。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韓臨哦了一聲,踢掉鞋上床,只把肩背留給上官闕。僅從那輕松下去的肩背肌rou線條,都能看出床上那人的神清氣爽。 書扔在枕邊,上官闕躺到韓臨身邊去,開始對他說近幾日暗雨樓的事,要他釣魚時注意些。韓臨背著身子哼著應,哼聲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一個人在說話。上官闕翻身不方便,掙扎著撐起身來,見韓臨已是呼吸調勻的模樣。 自昨晚起就沒合過眼,如今韓臨眼睛幾乎閉實,意識早已沉下去,只剩下武者的潛意識察覺出要將自己釘穿的目光,含糊地說:“沒睡沒睡,我在聽,在聽……” 這景象近日常見,雖說是上官闕要韓臨中午過來他這里,說說話,講講暗雨樓的事,可韓臨過來除了用嘴巴打發上官闕,便是睡覺。睡是真睡,仿佛幾天幾夜沒睡過似的,推都難醒,卻又節制,每晚上官闕回來,便見床鋪鋪展如新,人早不見了影,徹底避過與上官闕的交流。 這天韓臨再醒,身邊如常的沒了人。他估摸著天色,下床正鋪整,臨了要走,卻給屠盛盛找來,說樓主有事請副樓主過去。 韓臨只繞說:“洛陽兩個副樓主,管事那個副樓主你得去洛陽的燈樓里找?!?/br> 鋪完床抓刀就要走,屠盛盛兩手一伸擋住門,苦著臉說:“易副樓主那邊哪里走得開,韓副樓主別為難我了,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去陪著樓主跟人吃頓人情飯,金陵來的客人。樓主點明要韓副樓主過去?!?/br> 韓臨經人引著上樓時,酒宴都進行一半了。不似他預想的,宴上年輕人占多,瞧油頭粉臉的模樣,想是金陵的公子。 刀在進門的時候屠盛盛代收了,收刀時韓臨還皮笑rou不笑地警告說:“要是他這次再發脾氣說我把刀丟了,我推你上去頂?!?/br> 韓臨大刺啦啦進來自己找了個空坐下,跟個沒事人似的,夾著筷子就把這桌宴當家常晚飯吃,引來公子們紛紛用奇怪的眼光掃他。 不一樣的是上官闕沒理他,連句介紹都不說,只照常笑著跟人講些笑話。 此前韓臨沒怎么聽上官闕提起過金陵的事,在旁坐下看著他們迎來送往講藥店的事,從表哥、堂兄、世兄的稱呼里聽出點門道。不過從他們開始勸上官闕的酒來看,想來關系只是泛泛,未曾深交,連上官闕身上有傷都不了解,也不知是不是了解了卻不在意。 韓臨以為上官闕會回絕,沒想到他竟痛快接過一口干了,都沒給韓臨留攔的余地。 第二次上官闕接酒時,韓臨起身斜向捉住他的手,扭臉朝倒酒的人笑說:“上官樓主肩傷未愈,醫囑在前?!?/br> 見對面人臉有不快之色,韓臨拿過酒杯:“在下韓臨,今日的酒就都由我替樓主干了?!?/br> 韓臨耍了詐,半道說盡地主之誼,叫店家換了酒。金陵的小公子不習慣中原的烈酒,三四杯下去,都已暈落落的,韓臨趁機就玩敬酒的花樣陰人,一人對上眾人竟也不落下風,把他們一個個喝倒送回去。 把人送走后,屋里就只剩下兩個人。 韓臨只是頭有些懵,暈倒不至于,人一走,沖口就問:“你怎么不找人擋酒?” 上官闕理一理袖子:“他們是想看我喝,找人擋太敗人興頭。我抽不開身,金陵上官家的一大筆亂賬,暫且還得經他們父輩的手才穩得住?!?/br> “可我喝了他們也沒說什么,小屠也大了,該見見世面。也該練練酒量?!?/br> “那是因為你一是副樓主,排得上號,二是刀圣,喝他們敬的酒給他們面子,三是,”上官闕一頓,抬眼饒有興趣地掃了韓臨一眼:“長得好,有幾分觀賞價值?!?/br> 見上官闕這般看他,韓臨揉著眉心往靠椅上一攤,轉話說:“這酒勁大的很,我也扛不住。之前在長安的時候,我們樓里的副樓主是魯地的人,喝倒了一桌子都不見他有事,我覺得奇怪,再好的酒量也不能這樣吧,老是去他的酒局那里看,可算給我看出來訣竅。這事只要排個先后,把人繞進去,哄得他們去勸別人酒就好說?!?/br> 上官闕之前被托去找韓潁,對韓臨家中狀況有些了解,笑問:“你祖籍不也是魯地的嗎?” “我們可能在這上頭確實有些優勢?!表n臨笑著,叩轉酒杯,話鋒一轉:“下次我不會再來了?!?/br> 外頭說馬車已經備好了。 “好,”上官闕淡淡回他,隨后起身,高起聲讓人再去備一輛車。 韓臨見他一臉平靜地安排,好似自己認真講的話并無分量,只做耳旁風,胸中只更煩躁,重復著試圖強調:“我說下次我不會再來了!” 上官闕安靜地點點頭,轉而問韓臨:“你今晚要住到哪處?算了,你下去自己同車夫講吧?!?/br> 為避免跟上官闕起沖突,韓臨這些日子可謂表現的溫順服從,極盡消極敷衍之能。韓臨清楚這副德行惹人火大,不過上官闕叫他不痛快如此之久,他只還回去這一點苦果,禮尚往來都算不上。 只是韓臨對上官闕言聽計從得有十年了,聽話早成了溶血入骨的習慣,冷暴力的應付和藏在無蟬門的背叛,總叫韓臨意識到自己的不忠不義,愧疚緊接著就襲了上來。 這兩年他愧疚慣了,對上官闕的愧疚,更是在今年徹底麻木了,可牽動著神經,總還是叫人不自在,煩。 這煩如今尋到出口,兀自挑破故意捏造出的平靜。 韓臨霍然起身:“我是見不得你折騰自己。但我再也不看了。誰不知道一旦我不在場,你比誰都愛惜自己。你不能總用這種手段,這對你沒有好處?!?/br> 這逼問叫上官闕真的愣了片晌,隨即低眼喃喃笑說我當你有哪里不痛快,一來就擺那樣大的譜,原來為的這個。 “肩上受傷的第三天,我就出來喝過一場酒?!鄙瞎訇I抬眼環視屋內陳設,又道:“前兩天,大概也是這間屋子,也是晚上,這桌上也上過今晚你要的烈酒。韓臨,暗雨樓的應酬遠比你想的多。這場子算得上最干凈的?!?/br> 韓臨聽煩了,揮手摔碎酒杯,語中笑帶三分譏嘲:“上官樓主說的怎么會有錯,上官樓主說話向來最好聽?!?/br> 手段使多,信用就會受損,上官闕深知此道。見韓臨如此篤信,連他自己,都要忍不住思考一番,自己真否有他口中的意思。 如此自我審視了一遍,能確認自己此次行得正,上官闕才開口道:“韓臨,無論你怎么想,酒宴這種事,我從沒想過讓你摻進來,珍貴的東西不應該浪費在這種地方。我也不至于把你當成個擋酒的,換你的心疼?!?/br> “冠冕堂皇。那我今晚坐在這里是為的什么?” “說起來,還沒帶你去過金陵?!鄙瞎訇I指向墻上一幅滿漫山紅葉掩映的寺廟,“這畫的是棲霞寺,我腰上流蘇的那枚珠子,就是我娘在這間寺里求的。我在金陵的時候,每年我爹都要帶全家去棲霞山看紅楓。你知道嗎,紅楓九月開,正好是你的生辰?!鄙瞎訇I視線從紅葉中移開,最后一句話講的輕下去:“他們多少算是我小時候有過不少交集的人,他們的家族,同我也有不少的牽扯。我想讓你認識?!?/br> 話畢離開。 一路下樓上車,上官闕閉目養神,又聽外頭一陣步聲,瞥開眼,自簾縫中見到韓臨的身影。他的目光落在著韓臨的身影上,跟著馬車的行進微移,最終,一雙手撩開門簾,那身影跟著跳上車來。 韓臨靠著上官闕坐下,大半天,幾乎要到暗雨樓,上官闕才聽見沙啞的一句:“對不起?!?/br> “嗯?!?/br> 夜色尚淡,,袖下,十指輕輕纏住。 這頭風月方起,那頭情事已休。 姜舒在盆里洗了干凈,推開窗時偏頭嗅嗅身上的味道,涼風吹到沾水未擦的雙腿,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轉身回來,見人還在床上,她拉開妝臺上的抽屜,用吊尖的方言催:“怎么還不走?” 那人憊懶地笑了一聲,同樣用難懂的方言作答:“他尋常也該再晚些時候才來吧?!?/br> 姜舒掃了一眼,合上抽屜,拉開矮柜,一面找著,一面說:“我得溫習會兒功課?!?/br> 那人冷笑說:“等你三四十歲,無蟬門都要變兩次天,眼下這些領頭的,都得栽下去。換了什么‘挽明日’、‘吳媚壞’的,保不準是什么脾氣,能瞧得上自十二歲開始做陪床,一連做了六年的人?能發落你去做什么事?只怕說出去都丟人。一輩子最好的光景過去,要歇腳也只能尋個鄉野村夫,賣油的挑擔郎!男人這種東西,越低賤,心里壓的氣就越多,越不把自己女人當個東西……” 姜舒悶著頭聽他講話,只翻遍了四周的每一個抽屜,最終不難煩偏臉道:“你在我這里待得太久,給人看見,說閑話的?!?/br> 那人又說:“怕什么,我有的是理由留在你屋里?!?/br> 姜舒一一合上櫥柜,翻出藥箱擱在膝頭,便聞聽床上人緩緩坐起來,笑道:“別找了?!彼麖男渲谢鲋Ъ毚伤幤浚骸拔夷脕砬魄??!?/br> 姜舒瞳孔驟縮,快步過來一手要奪過,被人強硬地捉住削瘦的手腕。 姜適拉自己的meimei跪下,湊近到她臉前:“我們十天才有一次,這么著急吃避子丸?” 姜舒一把推開他,抽出手奪過藥瓶,倒出粒藥丸干咽下去,皺眉道:“不然呢,兄妹luanlun生出白毛鬼嗎?” 姜適披衣起來,攬住姜舒腰肢耳語:“說不準。今上和掌權的公主,哪個能跟自己兄妹說得清?也沒見誰生出個怪物?!?/br> 姜舒狠聲道:“你要想清楚,我有了萬一,是耽誤你往上爬!” “你也知道?十天前我數了瓶里避子丸?!苯m狠狠勒抱著姜舒的小腹,噬咬著姜舒的耳垂:“姜舒,我問你,這些日子韓臨日日留宿,為什么你這瓶中的避子丸一粒不減?” 被說中心事,姜舒一顫,推開哥哥,蹙緊眉尖:“這是我的事?!?/br> “你想想清楚,要你以這副模樣示人,是勾引些對女子自強有所放任的男人,尋個好去處。當年挽明月尋上方黛,你當他是真的傾心?怕只是借方黛,揚一揚名氣?!苯m雙臂掃倒桌上的花瓶,狠狠在腳下踐踏瓶中昨日帶來的鳳凰花:“我任你搭上韓臨,是要你趁他的聲名,不是要你去倒貼!” 姜適視挽明月為爬上頂峰的聰明人,常要拿出來說事,姜舒聽得煩了,眼見干花碎成屑,抽身要出門,給強拽回來。 姜適掐住她的臉,低語:“我們這樣的人,太善解人意,會被當成長袖善舞,慣說場面話,不被信任。傻點好,傻點好啊,咱們遇上的人里,沒誰會把真心捧給太聰明的人。聰明的,都喜歡傻子,就像挽明月喜歡韓臨。我要你在尋常時候死板地裝糊涂,不是要你真犯糊涂!” 姜舒臉頰生疼,只一字一句吐道:“你做不成挽明月,我也做不成挽明月,我只是我。我也不是你的東西。我愿意生誰的孩子,就生誰的孩子,犯不上你來管?!?/br> 她怎么會不知道,姜適起初是以為自己與吳媚好走得近,姜舒吃了醋。又見姜舒找的韓臨,面目上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心中不免有幾分喜悅,這才放任姜舒與韓臨交往。 如今打亂了算盤,又見meimei鐵了心,姜適發出一聲嗤笑:“用孩子歸化男人?傳統又愚蠢的說夢話。也不想想你的身份,你又在誰的手底下。挽明月那樣重的心機,會放過你?這孩子你生得下來?” 姜舒凝目望向地上被踩碎的鳳凰花。她出生在鳳凰花開的最多的地方,幼時模糊的記憶中,家鄉滿山遍野都是鳳凰花樹,后來離開那里,便很少再見這花。最初那晚,韓臨陰差陽錯買了一把這種花,她有些吃驚。后來告訴了韓臨自己與這花的淵源,自那以后,韓臨每次都帶一捧鳳凰花來。 “我當然不至于傻到以為光我一個,就能把他據為己有?!苯娲鼓康溃骸八f只要懷上,就去殺了攔在路上的人。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代價又不大?!?/br> 姜適瞇眼:“你都傻到信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了?” 可姜舒最明白,親朋凋零的人,若是脾性軟弱,或是被壞人引錯了道,最容易叫人拿捏,萬念俱灰,寧愿在睡覺時給人悶死,也不肯承受清醒時掙逃的痛苦。多年來兄妹間該做的,不該做的,他二人都做過。連那只象征著身份的耳墜,都是姜適拿一次次賣給男人的錢,一意孤行為meimei購下的。 “來人間走一遭,總要留下些痕跡。無論是在實物上,還是在別人的記憶里?!?/br> 要是對她打罵,走就容易得多。然而,雖則嘴上百般教訓,世上卻再沒有比哥哥對姜舒最好的人。 她悶頭躲避很多年,對韓臨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 姜舒抬起臉,認真的說道:“他活得痛苦,要是那個人對他也好,他不會這樣。他很可憐,自小沒了父母,后來又丟了meimei,師父也慘遭橫死,如今名聲那么壞。他有能力從泥潭里爬出來,只是缺一個充實的理由,我想做那個理由?!?/br> 姜適摔開meimei的臉,相貌姣好的臉上陰云密布:“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