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赴梁城(一)
守門的將士心不在焉地站著,翻來覆去地數著指頭。另一人看了半晌,好奇問:“算什么呢?” “算算替換咱們的還有多久過來,”他伸展著手臂,看向成門內,“我娘說今兒燉rou吃?!?/br> “巧了,”另一人咧嘴笑起,“俺娘也這么說!” 不遠處,一駕的馬車行在道上。它乍一看古樸五華,卻走到近前便可聞到熏香,再細看才知車簾用的是寸錦寸金的云錦。 那將士聽到車馬轔轔聲探頭去瞧,立刻整肅儀容:“站好了,有人來了?!?/br> “打起精神!上回說咱的你還記得吧?”另一個趕緊繃直站好,言語間頗為緊張。 “這能忘了嗎?再忘……呸呸呸,記得仔細盤問?!?/br> 駕車的老翁抖了抖韁繩放慢速度,回頭道:“少爺,到梁城了?!?/br> 隔了一陣子,簾內的人才輕輕“嗯”了聲。 長槍相撞發出錚鳴,攔著前路。一個將士問道:“你是何人,從何處來,車內可有人?” 車簾被一只纖長清瘦的手撩開,顯出坐在車內的人,“嚴家嚴郁,出去了一陣子?!甭曇魪娜輴偠?,如人一般清貴。 將士吃驚后露出喜色,二人收槍,其中一人問過好后先一步離開,另一人繼續道:“不知是嚴公子,方才得罪了?!?/br> 嚴郁道:“二位不過是執行公務,談何得罪?!?/br> 將士摸了摸手背,側身道:“還是嚴公子體恤人,外頭天寒,您請過?!?/br> 嚴郁點頭:“多謝?!?/br> 將士目送馬車走遠,又墊腳伸腦袋,找尋什么似的看了一圈才站回去。 馬車行到嚴宅門口,嚴郁從掀起的簾縫中瞧見熟悉的一磚一瓦,頓了頓,從馬車上下去。他轉身,手扶著車邊沿,終只是笑道:“有勞了?!?/br> 老翁點點頭,揮著韁繩離開。 消沉多時的門環碰出聲響,打破寂靜。仆人聞聲而來,朱門從里面被打開,“您找……”仆人抬頭,霎時錯愕匯進眼底,“少爺,您回來了?” 叩門時嚴郁就覺得自己脫漏了事兒,在回廊走了一陣子他想起了,問道:“今年家里怎么沒掛燈籠?有些冷清?!?/br> 一路上他見到的人家無論貧富皆是熱鬧喜氣,即使是盼著歸人團聚的,哪個都在布置,等著圓滿的那剎。 家仆吞吞吐吐,為難道:“少爺,您還是問老爺吧,小的不知道怎么說?!?/br> 嚴郁抿抿唇,點頭:“那咱們走快點?!?/br> 嚴父與嚴母得了通稟已在廳堂,嚴母坐不安穩,才坐下又起來,索性不坐了,在門口等人。嚴父見此,端起茶盞飲了口茶水。 嚴郁看見母親站著等他,便繞過仆人快步上前,道:“母親?!闭f著托著嚴母手臂進去。 “父親?!眹烙舻?。 嚴父放下茶盞,起身:“這一趟去了許久,所見風光如何???” 嚴郁斟酌道:“秀美險奇皆有,不虛此行?!?/br> 既然無人問蘇敏行,嚴郁當然不會提起。進來他已發現父親母親不大對勁,更提起精神,小心應對。 “甚好,甚好?!眹栏钙鹕?,“不知你今日歸家,廚上沒準備什么,我帶著你和你娘出去吃吧?!?/br> “好!”嚴郁笑著,“家里的也吃膩了,正好……” 笑卻笑不出了,消失在鐵甲的叮咣聲中。 廳堂外,著甲衣的兵士一字排開,嚴郁恍惚瞬間想起漢河寒氣逼人的風刀。蘇御史走到中間,溫和道:“我還不膩,勞煩嚴老爺吩咐廚上再備一桌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