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壞酒店、藏酒、古董……的賬單給裴雨疏送過去了。

    彼時裴雨疏剛下了訪談，回到酒店里，迎面砸進床里，一動也不動。自打分手后，他就開始了這種持續性emo的狀況，一下工作就躺床上，對其他事物失去了興趣，從深山老林回到M市也是如此。

    連粉絲都看出不對勁了，因著裴雨疏以前是喜歡和粉絲互動的，近來都不翻牌了，主頁里清一色的廣告，仿佛沒有廣告ta們就見不到他了，人在這里，魂已向天外去了。

    “雨疏哥——”

    臥室傳來敲門聲，很鮮嫩的聲音。

    入秋了，葉子撲簌簌地往下落，梧桐大道上堆滿大手葉子和刺啦果子，昏黃顏色從外面彌漫到市內。

    裴雨疏嘆了口氣，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不是他想要的人。

    他一直知道韓微對他很重要，但沒想到是無可替代的重要。比如他現在很希望敲門的人是韓微，希望他來看看自己，希望他像以前一樣包容他的任性、囂張，但是愿望像樹上的最后一片葉子，搖搖欲墜，但是最后還是會落下來。因為那個季節到了，萬事萬物都無法與自然對抗。

    最后是助理給夏秋繁開的門。

    說不定夏秋繁能給他增加點活力也未可知。

    夏秋繁當然以為，是他的季節到了，不然他取這個名字做什么。

    “雨疏，我給你燉了松茸老鴨湯，你要不要嘗嘗？”夏秋繁殷切地坐過去。

    裴雨疏一翻，背對他。

    又是一陣葉子的雨。

    夏秋繁臉上神色一下子暗淡下來。

    “雨疏哥——你這樣子，這樣子不行的。也許你該換個視角看看這世界?！?/br>
    裴雨疏不理他。

    “你懶得去遠的地方，城郊落楓嶺楓葉已經全紅了，很美麗，我們去看看?！?/br>
    ……

    又是一片安靜。

    “雨疏哥——”

    裴雨疏強忍著不耐，“噗”地坐起身，看向夏秋繁。

    “夏秋繁，我想去，但是不想和你去?！?/br>
    夏秋繁臉色發白了。

    裴雨疏看向他：“以前是我年紀小，不懂事，冒犯了你的地方，請你原諒。但是我真的對你沒有那種感情，請你理解，以后也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彼菚r候離二十歲還沒有多久，總有些肆意妄為的勁兒，但不知道世界并不總包容他。

    “哪種感情？”夏秋繁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裴雨疏嘆了口氣：“非要說得那么明白嗎？好，那我說清楚了。我對你，從始至終沒有那種心動、喜歡、愛之類的感情，以后也不會有。不是因為我現在心情很低落才對你說出這番話，而是就算沒有韓微，我也不會喜歡上你?！?/br>
    “那天晚上是個錯誤，我們兩酒都喝太多了，對不起?！?/br>
    “啪！”

    夏秋繁扇了他一巴掌，裴雨疏沒說話、沒動彈。

    他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攥緊拳頭：“你——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說完，奪門而出。

    助理進來了，看到裴雨疏臉上的紅印子，趕忙拿出醫療箱。

    “你通知夏秋繁的家人，他現在情緒不好，可能會做傻事?！?/br>
    “我先給你上藥?！?/br>
    裴雨疏沒好氣地看了助理一眼：“你是第一天跟著我？還是希望這是最后一天？”

    助理懂了，趕忙先去通知夏秋繁的家人。

    秋天的第一場雨，此時突然下大了。裴雨疏躺倒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外面真正的雨。小時候念書，老師教什么“彩云易散琉璃脆”，他傻傻地問老師，什么彩云什么琉璃，玉石珠寶他家里很多，壞了就換掉就好了。他mama買包買衣服，一車車地買，也沒見穿多久，很快就換了。時尚要比季節快，否則就落后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成了落后的人了，或者說，人類用時尚、快速變化拼命抵抗落后，最終都會不可避免地陷入失落、失望，化作沙礫，自手中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