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味覺和人生中唯一的甜
書迷正在閱讀:蟲族主攻之人生無常、為了我的王子奴隸我要cao翻整個星際、貪厭、研巖、《輕推》正太Alpha(S)×大哥哥Omega(M)、買來的美人、共飲【普通攻.斯文敗類受】、我就送個外賣、無量、舍友總想爬我床
遍體鱗傷的譚斯錦被兩個西裝革履的人用擔架抬了出來,雪白的身軀上布滿粘稠的體液,混著傷口擦蹭的血跡,深深淺淺的咬痕幾乎覆蓋了整個身體,其間還夾雜著無數掐弄出的紫青痕跡。被抬出來時,他的頭發被打得濕透,臉色像被抽干了血液一般毫無生氣,嘴唇上凝著好幾處半干的血痂,他的身上蓋著一層柔軟的白毯,遮住了他遍體猙獰的傷痕,一只手無力地從毯子里垂出來,僅從那露出的一截小臂就能預見他經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 李曼希望著被抬出來的人,心臟在胸腔中不規律地抖著,生平第二次被這種巨大的恐懼淹沒,她連呼吸都在顫,但還是強裝著鎮定,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纖白的手,那只修長順滑,優雅地彈過鋼琴,指尖還留有薄薄的繭,此刻卻布滿咬痕的手,用幾乎微不可察的氣聲說了一句,“辛苦了”。 語罷,李曼希冷靜下來,語速極快地朝抬著他的人吩咐:“快送去醫院,快!” 兩個西裝男手掌一緊,抬著人穩當又迅速地朝樓外飛奔,黎叔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夫人這個樣子,他嚇得怔愣了一下,也飛快地跟了上去。 李曼希往后倒了兩步,靠上了身后的墻壁,她死死地攥緊右小臂的一個位置,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呼吸,將絲質的布料揉出了一大片褶皺。 那里藏著一道深深的疤,一道傷口雖已愈合,但總會疼得她透徹心扉的疤,也是她兒子留給她最致命的疤。 那是程謙在分化后的第一次易感期。 單薄的少年還在籃球場上揮灑著汗水,程謙突然眼前一晃,腦袋像裂開一般疼痛,正同他一起打球的茍挽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摻著他快步離開了球場,迅速高漲的體溫將茍挽星燙得嚇了一跳,不住地摸著他的額頭后背,嘴中念叨著:“不會是發燒吧?真是邪門,這也太燙了!” 十三四歲年紀的孩子分辨力還不足,茍挽星慌慌張張地給李曼希打了電話,還沒扛著人跑去醫務室,程謙就昏倒在了半路。醫務室值班的大夫提著醫藥箱趕過來,掀起程謙的眼皮看了看才發現了異樣,而后迅速撥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 茍挽星那時才知道,原來易感期的Alpha還會變成這個樣子。 李曼?;呕艔垙埖刳s到醫院時,信息素正在爆裂擴散的程謙已經被安置到了隔離病房,此刻的程謙已經陷入了意識昏沉的階段,據一直給他看病的孫大夫判斷,可能還會伴隨著噬咬的暴力傾向。 茍挽星著急程謙的情況,卻三番五次沖進隔離病房又被那壓制力爆棚的信息素頂了出來,他只要一進入那個隔離空間,整個人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一般漲得滿臉通紅,幾乎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李曼希安慰了沮喪的茍挽星,懇求醫生打開門放她進去看看兒子的情況,身為一個頂級Omega,她相信身為母親的信息素能夠給予自己的兒子足夠的安撫。 然而就當她忍著令人窒息的痛苦踏進隔離室,嘗試著釋放自己信息素的時候,失去意識的程謙竟從椅子上猛地彈起,沖過來就撲倒了自己的母親。 每一次想起那一刻的時候,李曼希都會從心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懼怕,夜半夢醒時更是會被噩夢激出一身冷汗,那一刻,他的兒子不再是人類,而且一頭未被馴化的餓狼,帶著滿腔的憤恨和怨念,想要將周圍的一切啖rou食骨?;艁y的掙扎中,李曼希用胳膊擋住了那原本落在她頸部的一擊,尖利的犬齒刺破她小臂的皮膚,隔著衣料生生撕掉了一塊皮膚。 慘烈的驚叫將密不透風的空氣撕開一道口子,門外的茍挽星瞬間頭皮發炸,第一個沖進隔離室從背后將程謙強行拉開,護士和大夫也緊跟著涌了進去,七手八腳地將程謙按倒在地,用束縛帶熟練地將他捆了起來。 李曼希疼得捂著不住流血的傷口失聲尖叫,冷汗不住從額角滾落,眼圈紅得嚇人,他看著自己在地上瘋狂掙扎的兒子,那副臉面和頸部漲紅,血管凸起的狂暴模樣,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恐懼和眼淚。 從此以后,她只能為程謙打造了一間專屬于他的禁閉室,為他拴上鎖鏈,帶上止咬器,用最柔軟的材料包裹起四周,為他準備配比最昂貴的營養液,像是把他捆進了懷孕時的那個溫房,陪伴他渡過一個又一個痛苦的易感期。 她毫無辦法,她沒有選擇。 李曼??吭趬ι?,失神地望向墻角手持弓箭的天使雕塑,冰涼的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時間的指針在她心中飛速地倒轉,又將記憶拉回到了一切的起點。 那一年,程謙剛剛八歲。 作為一個家世顯赫的名門閨秀,作為一個具有權勢的位高者的妻子,作為一個分化級別為頂級的Omega,自李曼希懷孕的那一刻起,她的丈夫就通過先進而高昂的技術判定出了腹中胎兒的分化傾向和等級,而頂級Alpha的結果,令家族聯姻的結果喜上加喜,所有人都欣欣然盼望著這位繼承人的誕生。 而程謙,那個被無數雙眼睛盯著長大的孩子,也如愿度過了幾年愜意的童年時光,除了父母經常忙得沒影,管家黎叔和一群保姆只能禮貌地陪伴他玩耍外,其他的一切看上去似乎順風順水。 直到八歲的一天,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被程謙的爸爸帶回了家,而程謙因為貪玩不小心跑去了那棟不允許他進入的小別墅,女人發現了他的身影,在他喝水的杯子里加了點別的東西。 小程謙中毒了。 幸虧發現得及時,程謙被送去醫院洗胃,而后推入了ICU病房,李曼希打著點滴在醫院等了三天三夜,最終等來了兒子被救回來的消息。 然而,就在她松了一口氣的時候,醫生卻給了她另一個噩耗。 程謙好像失去了味覺。 醫院的院長親自召集了專家會診,他們得出的結論是,會盡力給程謙醫治好,但是可能需要一段時間的努力,并且他的味覺最終會比常人要差一些。 李曼希稍稍打起幾分精神,還好,還有希望,那毒藥沒有傷害到腺體,也不會影響分化。 然而,就在李曼希接程謙出院的當天,她捧著花走進了寬敞整潔的VIP病房,卻正好撞見護士在照例給程謙送早餐,小護士對兒童的溫柔體貼被精神緊張的李曼希誤讀成獻殷勤,當程謙傻呆呆地捧著玻璃杯要喝牛奶的時候,李曼希扔掉手中的一切,沖過去將玻璃杯打翻在地上。 “滾出去!” 嗓音不大的斥責極具震懾力,小護士嚇得慌慌張張地跑了,李曼希隨即抓住小程謙的肩膀,盯上那雙被嚇到驚慌失措的黑色眼睛。 “謙謙,mama不是告訴過你不要隨便吃別人給的東西嗎?為什么還不記得?除了黎叔給你配的餐,其他人給的東西都不可以吃,你聽明白了嗎?!” 程謙無助地看著母親從未見過的抓狂模樣,嚇得眼里含上淚,怯懦地點點頭:“知、知道了,mama……” 李曼希的眼眶也濕潤起來,她硬生生沉下口起,語氣冷靜卻越發嚴厲:“程謙,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不可以這樣軟弱,不可以給任何人有可趁之機!總有一天你會長大的,我不能守你一輩子,你要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有一天任何人都動不了你,你的父親也要高看你一眼,這樣你才能活下去,你明白了嗎?” 小小的程謙仍茫然而無助地看著她,驚恐地點點頭,眼眶里的淚珠不小心灑出來,李曼希強忍著眼淚,將他臉上的淚痕拭去。 此時,黎叔已經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他從未見過自家太太這幅模樣,嚇得從來冷靜的他第一次說話有點打結巴:“夫、夫人,車到了?!?/br> 他鎮定了一下,連忙上前去溫柔地拉開鉗住程謙肩膀的手,又將摔在地上的捧花和包包一一撿起來,默默退到一邊等候。 李曼希深呼吸了一口,輕輕拉起兒子的手,絕望而堅定地說:“走,我們回家?!?/br> 后來,李曼希覺得治療進展得還算順利,程謙似乎在一次次味覺測試中好轉起來,一切都在往正規上回歸。 直到她偶然發現程謙在喝一杯可樂樣的東西。 黎叔告訴她,那是程謙為了完成廚藝課的任務,跟著保姆在廚房里自己調的,李曼希好奇地拿起杯子嘗了一口,那口感卻驚得她失手摔碎了杯子。 一灘奇怪的液體灑了一地,據后來廚房阿姨的判斷,里面似乎加入了十幾種東西,混雜苦芥末,陳醋,醬油等等口味極重的配料,然而僅僅八歲的程謙就這樣面不改色地,當著李曼希的面喝了下去。 李曼希只好又聯系了孫大夫,為程謙搭配進行心理介入治療。 她翻遍了很多醫書,也跟孫大夫進行了求證,人在遭受巨大精神創傷并失去味覺后,會產生一種急于尋找代償的心理,他們沒辦法通過味覺去感受這個世界的色彩,久而久之,就會發展成心理變態,嚴重的還會出現異食癖。 漸漸地,李曼希也敏銳地發覺了程謙的暴躁傾向,他偶爾會面無表情地將食物打翻在地,假裝是自己失手,或是跑到院子里去偷偷咀嚼生草,還會在半夜突然醒來時猛地捶打一陣墻面,或是偷啃冰箱里買回來的生鮮牛rou。 李曼希心一截截涼下去,她只好讓黎叔更緊地看著他。 同時,孫大夫也開始使用其他感官的柔和刺激來減輕失去味覺帶給程謙的壓力和困擾,他建議李曼希平日里可以給他播放一些歡快溫馨的節目,最好能帶著好聽的音樂,來安撫他的焦慮情緒,分散他的注意力。 于是后來,黎叔就開始陪著程謙每天看音樂類的電視節目。 自從被救回來后,程謙就比從前更加沉默安靜,順從到不太像一個僅僅只有八歲的孩子,黎叔陪他看電視,他就安安靜靜坐在巨大的電子屏幕面前,乖乖把節目看完。 有一天,電視播放了一場實時直播的兒童鋼琴大賽,獲得冠軍的孩子正在為大家獻上鋼琴曲表演,畫面里的孩子穿著板板正正的燕尾服,樣貌英俊,白得像要發光,纖長的手指在黑白鍵上靈活流暢地翻跳,讓整支曲子也跟隨著他的手流動蹦跳起來。 一同看節目的這些日子以來,黎叔第一次從程謙的神情中看出了專注。 整首鋼琴曲并不長,演奏它的人很快收尾,而后像一位小紳士一樣彬彬有禮地走到主持人的身邊。程謙望著那雙閃爍著星光的眼睛,那琉璃般的眼眸倒影在自己漆黑而空洞的眼睛里,充滿著如星河般燦爛的光彩。 是他渴望卻永遠無法企及的愛的光彩。 主持人親切的與小小鋼琴家互動,甜甜的聲音響起在程謙的耳邊:“感謝冠軍為我們帶來的精彩演奏,請告訴我們你的名字?!?/br> 小少年緩緩鞠躬,音色儒雅稚嫩:“大家好,我叫譚斯錦?!?/br> 主持人笑容也甜:“可以告訴我們,你剛剛彈奏的曲目嗎?” 譚斯錦回答:“是偉大的鋼琴家肖邦所作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