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程朔每天都在吃藥,每天要吃好多好多藥。 他一發脾氣,程自心淡淡的眼神就掃過來。 “不想看到程顯了?” 程朔沒辦法,含淚吞下下午最后一頓藥。 這次檢查,才發現他的狂躁癥又嚴重了幾個度,甚至還滋生出了神經錯亂,癥狀軀體化也愈發明顯。 他發作起來頭疼欲裂,整個身體都會麻麻的悶悶的,無力卻又精神亢奮,把他身體和靈魂割裂成兩個部分,互相拉扯,誰也不放過誰。 “舅舅,我好難受啊,舅舅,讓我去找程顯……” 程朔在病床上愈發像個小孩,掙扎著, 扯到了自己腰腹上的傷口,頓時疼得齜牙咧嘴,眼淚都出來了。 程自心抱著手臂,有些嘲弄道:“人家捅了你一刀,你就這么眼巴巴地想見他?不疼嗎?” 說不疼是不可能的。程朔在病床上躺了一周了,動作大了總是會扯到傷口,反反復復地撕裂傷疤。 這么一頓折騰下來,程朔都瘦了,整個人銳氣驟減,蔫巴巴的。 傷口當然疼,好疼??墒浅趟犯敫绺?。 漫無目的的焦慮將他淹沒,連生氣都忘記了,腦袋里想的全是程顯到底在那,會去哪,會離開他嗎,還會回來嗎。 無法掌控對方且消息閉塞,每時每刻都在刺激著他的神經,他的頭又開始疼了,疼得面部都微微扭曲。程自心眼疾手快地摁住他,微微抿唇。 有關程顯的消息總是會刺激到程朔,他們在一起太久了,有些東西早已長進了血rou里。 “再撕裂傷口,我可不管你了?!?/br> 潔白的紗布上微微滲出一點血色,程自心有些氣惱:“程朔,你就是個傻逼?!?/br> 想一想彼此留下的傷害,被捅了一刀還不夠,難道還想被再捅一刀嗎? “程顯有什么好的,你就這么賤嗎,程朔?!?/br> 到底他的侄子從小就被他和jiejie捧著長大,突然來了個私生子的哥哥,玩玩就算了,還真把人家放心里了? 程自心警告他:“你意思意思得了,程朔。這一刀可以把他送進局子,讓jiejie知道了,他的后半生就毀了,明白嗎?最后幫你這一次,你收斂一點?!?/br> 程自心氣在頭上,話說重了。程朔卻罕見地低著頭,沒有反駁。 程自心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他把幾份文件扔在程朔身邊。 “等你好了就來公司上班?!?/br> 眼看少年低垂著頭顱,悶沉沉的。程自心抿了抿嘴,還是補充了一句:“程顯現在過得很好,你別去打擾人家?!?/br> 程朔又怎么打擾人家,手機被收了起來,單獨的病房里二十四小時有人在外面巡視,屋內三個高清夜視監控頭對著他。 腰腹上的傷口甚至讓他無法下床行走。 程自心和小姨把他當繼承人培養,那他就得當這個繼承人。 還有一個月他就要成年了,母親在公司里留下的股份會自然生效。 他不能再做肆意妄為的小少爺了,當了繼承人后做事都要掂量三分。 程自心不做這個繼承人,他想要自由,自由自在地跟幸然在一起,想做什么都沒人管他。 小姨身體不好,已經幫了他們很多年了。 像程顯那樣的人,也能握起刀子來捅他。 明明那么親密,那么親密的關系,在相似的DNA下,多少次負距離的接觸,多少次糾纏的呼吸,多少次唇齒纏綿。 到頭來還是他一個人的妄想,強求來的美好。 程朔細細咀嚼著程自心的話,巨大的空虛將他包裹,真實與虛無的交替折磨得他快要發瘋了。 程顯是他所有感情的傾注,是他唯一抓住了的,無數次確認過屬于他的東西。 又這么輕飄飄地離開,他想伸手去抓,家族繼承人的身份卻給他帶上了鐐銬,為他編織起牢籠。 程顯過得好嗎? 沒有他的日子,哥哥又怎么過得好。 腰腹上的傷口好疼好疼,可是這是哥哥唯一給他留下的痕跡。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夢,是確確實實發生的,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想忘都忘不了。 不是精神病所產生的幻想,是他真真切切地擁有過對方。 他又想哥哥了。 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