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父親特意從外地趕回來，慶祝他們高考結束。

    整個家里絲毫不見喜悅，程朔和程顯就像兩個陌生人一樣，沒有一點交流和笑容。

    照顧他們的阿姨給他發了一張照片，照片上，程朔揚著燦爛的笑容給程顯送花，在飛機上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父親還在感概，兩個孩子的關系真是越來越好了啊。

    他是突然決定回來的，想給孩子們一個驚喜，這么重要的日子，他覺得自己得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為他們開啟人生的新階段。

    本以為會看到兩個孩子其樂融融的場面，沒想到一切都跟原點一模一樣。

    父親有些難受。

    他們之前的關系不是緩解了很多嗎，現在又怎么會看起來越來越差了？

    他的大兒子看著比以前更安靜了，身形修長，繼承了何女士的雅致的氣質，整個看上去沒有小時候那樣自閉了，但整個人始終沒有生氣，他莫名想到一個詞：行尸走rou。

    小兒子啊，長得比他還高了，一如既往地張揚，散發著年輕人蓬勃的朝氣，帥氣得跟他在電視上看到的校園劇男主角一樣。讓他欣慰的是，許久未見，程朔居然成熟了許多，不再大大咧咧口無遮攔怪聲怪氣了，有了一個男人的雛形。

    這么多年了，孩子們都長大了。

    外人看來，他最疼程朔。因為程朔是他和程小姐的兒子，他的前途還得仰仗程家。實際上父親心底還是會偏向程顯的，他真的很心疼這個從小就懂事的大兒子。

    以前沒有能力，沒能好好保護程顯，在他被弟弟欺負的時候也只能給小程顯的銀行卡打錢，偷偷地給程顯買玩具、買衣服，買一切來補償。

    小程顯很懂事，不吵不鬧，從來不會給他惹事，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盡量減少在這個有著程小姐和程朔的家里的存在感。

    過于乖巧和懂事讓程小姐終是對他有了幾分憐憫，雖說沒有尖酸刻薄的當個后媽，也是盡量和自己和解，努力維系這個家庭的和諧。

    他看著程顯的目光越發柔和，偶爾會看出了神。程顯的皮膚很白，跟何女士一樣，但程顯是那種不健康的白，過于病態的蒼白。他一邊叨叨著一邊給程顯多夾了幾塊rou：“你看你，這么瘦，多吃一點，程朔也是，也不知道給哥哥多夾點rou……考得怎么樣??？小顯這么聰明，一定發揮得很好吧，程朔，多跟你哥哥學學……”

    他的本意只是關心程顯，順便讓氣氛活躍，但不知道是哪句話，讓屋內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一時之間，沒人應聲。

    程顯微微動作一頓，攥著筷子的指節竟有些發白。

    是程朔接了他的話，“爸爸，我考得很好呢！數學對了答案就扣了幾分，英語也蒙對了一大半，理綜發揮都不錯，看樣子能上省大?！?/br>
    父親點了點頭，問程顯：“你呢，小顯，首都大學有希望嗎？”

    首都大學是程顯一直以來的目標，程顯這么多年來也沒有讓他失望，每次考試都能在分數線之上，他對程顯十分放心。

    程顯的臉色卻變了，扶著桌子有些想吐。他臉色蒼白地起身：“抱歉，爸爸，我去一趟衛生間?！?/br>
    很快衛生間就傳來了程顯的干嘔聲。

    開著嘩啦啦的水龍頭，也掩飾不了那撕心裂肺的嘔聲。

    父親皺眉：“你哥哥這是怎么了，這么難受，你是不是又欺負哥哥了？”

    “哪呢，哥哥可能是發揮不太好，心情比較難受罷了?！背趟房瓷先ビ行殡y，話語卡在嘴邊，欲言又止。父親擺擺手，讓他說下去。

    “哥哥好像真的沒有發揮好，考不上首都大學了，爸爸，如果哥哥真的考不上那里，可以把哥哥弄進省大嗎？我們兄弟倆還可以互相照顧?！?/br>
    父親人脈廣，法子多，一定會把程顯一起弄進省大。

    省大雖然比不上首都大學，但也是國內一等一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學府。父親嘆了一口氣，他最放心的就是這個大兒子了，跟何女士一樣聰明優秀的程顯在這個緊要關頭沒有考好，對程顯的打擊一定很大，難怪會那么難受。

    “行吧，你哥哥身體不好，要不要帶你哥哥去醫院看看??？”

    “不需要，爸爸，我已經拜托自心舅舅看過哥哥了，舅舅說是咽喉黏膜炎，可能是最近復習壓力太大導致的，哥哥已經在吃藥了?！?/br>
    程朔說這話的模樣很是誠懇，讓父親的臉色緩和了一些，程朔都懂得關心哥哥了，或許兄弟倆的感情真的變好了呢？

    打掃阿姨給父親收拾出了一個房間，就在程顯房間的隔壁。父親今晚在家里住，第二天早上還要飛去另一個地方談生意，每次都是這樣急匆匆的，也不知道是在懲罰誰。

    衛生間里的動靜已經停止很久了，程顯遲遲不見出來，父親很擔心程顯，剛打算去看看，就被程朔攔了下來。

    他的小兒子對他微笑道：“爸爸，我去看看哥哥就好了，您先上去休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