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金殿面圣(劇情)
栗行歌醒來時天色早已大亮,他從被褥間抬起頭來,一手捋開亂糟糟的頭發,這才看清自己確實是在自己的房中。 他皺了皺眉,宿醉讓他的大腦思考遲緩,而當他試著坐起身時,才發覺四肢酸軟,嘴唇更是火辣辣的疼痛,像是破了口子。 忍著疼痛挪到鏡子前,竟真的看見一條細細的傷口印在細嫩的唇瓣上,明顯是被人咬的。 酒后或許會神智模糊但絕不至于喪失記憶,伴隨著疼痛感浮上腦海的就是昨夜在四下無人的花園里被輕薄的一幕幕……不,一開始似乎是自己先主動的! 狀元郎臉色一黑,也不需要費力就回想起那場看似情投意合的唇齒交融的另一位主角是誰,他居然膽大包天到強吻了當今皇上的胞弟,之后還被拉著做了那種不知羞恥的事情…… 等等! 他猛然一驚,擰著細長的眉頭輕輕挪動了一下臀部,忍著羞恥心感受了一下,舒了口氣,應該是沒做到最后一步,但隨即白凈的臉龐上又浮現出羞惱的薄紅——他難道還要為這種事感到慶幸嗎?! 咬牙切齒了半晌,一向聰明絕頂的栗行歌愣是沒想出什么解決方案,一來是自己酒醉后胡亂拉著別人主動做了那種事,二來說到底左不過是被他摸了摸,總不能像女子一般還要人負責吧,而且對方偏偏還是那個黑面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自己一個小小的新科狀元,尚且連個官職都沒有,想要懲戒一下對方出口氣都沒轍,只能打落了牙齒往肚子里咽了。 他按了按眉心,喚侍從進來服侍,佯裝不在意地問“昨晚我幾時回來的?” 侍從名喚秋意,是個活潑可愛的小少年,從小在栗府長大的,跟栗行歌比起主仆更似兄弟“回少爺,子時過半吧,”秋意小心地為他梳理長發“我們把其他客人送入客房后回來后,少爺房內已經燃了燈,我本來還準備了解酒湯,但是端來時燈已經滅了,就沒有打擾少爺就寢?!?/br> 如此看來,應該沒有被旁人撞見,栗行歌無法,只得暫時就這么算了,希望慕君宵放聰明點,就當作此事沒發生過,省的日后見面尷尬。 但是仔細想想,他應該不會在浮屠城久留,畢竟是邊關將領,以后也不會有什么機會共事,罷了,就當一場夢吧。 栗行歌安慰了自己一番,囑咐秋意把他那套鑲著銀絲鶴紋的衣服拿來,按照常規來說,瓊花宴次日他需要入宮覲見,皇上會在今日暫定他的官職,幸好此時距入宮還有一段時間,他還來得及吃個早飯。 “客人們都回去了嗎?”栗行歌一邊小口小口喝著粥,偶爾會因為燙到傷口而輕微皺下眉頭。 “都有各自府中的人接回去了,”秋意想了想補充道“戶部侍郎的二公子是自己離開的,似乎有急事?!皯舨渴汤傻亩泳褪抢跣懈璧耐昂糜淹跚嗨?,這人一向做事吊兒郎當,學院讀書時就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倒也不奇怪,而且王侍郎是朝中出了名的清官,一度拮據到皇帝都同情地給他額外加了點俸祿,想來也沒有多余的仆人來接二公子回家。 吃完早飯,栗行歌整理了一下衣冠就進宮了。只是進了宮門后,他敏銳地察覺到路上行走的宮女太監都臉色凝重,偶爾遇到的官員也都噤若寒蟬,匆匆打了招呼就錯身離開。 似乎有什么大事發生了,栗行歌有些不安。進了金殿后,栗行歌不引人注目地掃過高座上皇帝的臉色,并不好看,心下更是確認了幾分。金殿上沒有其他臣子,除了皇帝和他,就只有幾個小太監站在一旁侍奉。 他恭恭敬敬行了禮,待皇帝宣平身之后便垂手站在原地。 炎朝的新帝年輕俊美,眉眼間與慕君宵十分肖似,但他周身的氣質是溫柔平和的,并沒有弟弟身上的肅殺之氣,前幾日殿選時栗行歌就已經對這位皇帝的性格有了初步的認知,寬厚卻不濫仁,骨子里還是果斷剛決的,這倒是和慕君宵如出一轍。 想到慕君宵,栗行歌忍不住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慕君非手上拿著一本奏章,看起來十分苦惱,他敲了敲龍椅,不急不緩地開口“一詞啊,昨日的瓊花宴表現如何?”他與栗行歌志趣相投,倒是沒什么架子的用字稱呼他。 “回陛下,甚好,諸位先輩同門均是博學鴻儒,微臣受益匪淺,”栗行歌草草帶過,他心下已經明了讓皇帝顯出如此煩憂之色的大事情一定與昨日瓊花宴上的賓客有關,不然不會一開口就詢問“陛下看似有憂心之事,微臣可否盡綿薄之力?” 慕君非沉吟片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愛卿是否聽說過萬壽寺?” “自然,”栗行歌點點頭“浮屠城最大的寺廟,建立時間雖長,但之前一直是籍籍無名的小廟,似乎是六七年前突然名聲大了起來,據說求佛問事非常靈驗?!彼黄灰?,只說出了自己知道的基本事實。 “確實非常靈驗,”慕君非放下奏章,沉聲接道“這萬壽寺之名是先皇在位時賜下的,普天之下除了皇家,誰敢自稱萬壽?據說當時的主持空心大師解決了先皇一樁心頭大患,具體事宜頗為神秘,朕當時年歲尚小,也知之甚少,只知道自那之后先皇越發倚重萬壽寺,祈福之事均交由他們負責?!彼D了頓,似乎在等栗行歌接話。 狀元郎何等聰慧,他斂眉思索了一下“萬壽寺之寶名為七塔蓮,是一朵由金子雕琢而成的蓮花,狀如寶塔,據說足夠心誠之人可使此蓮綻開花瓣,若是七瓣全部綻開,則所求之事定能靈驗,陛下如此煩惱,可是此物出了什么差錯?” “果然聰明,”慕君非點點頭“此物失竊了,萬壽寺住持今日一早就來見過朕了,請求朕徹查此事?!?/br> 栗行歌想了想,開口說“恕微臣直言,七塔蓮能令人心想事成這一傳聞尚未得到定論,依微臣之見,恐怕夸張成分居多,再者,若真要對七塔蓮許愿,每逢月初萬壽寺都會對所有人開放展示七塔蓮,并非完全無法看見,竊走它的人也許并不是為了祈愿,或許只是為了求財?” 畢竟純金打造的圣物僅此一件,若能偷出去賣了下半輩子都可衣食無憂了。 “朕一開始也這么想,”慕君非聲音低沉“直到今早空心大師來訪,萬壽寺不僅少了七塔蓮,還多了一具尸體,戶部王侍郎之子王青松被發現割喉于萬壽寺正門前,死狀凄慘,不少百姓目睹了這一幕,此刻城中想必已經流言四起了?!?/br> 栗行歌猛地一怔“王青松?”他顯然沒預料到會聽聞這樣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明明昨日這人還醉醺醺地抱怨自己沒有考好,今天就已經陰陽兩隔了? 王青松和他屬于文學上的同好,雖然平日兩人私下沒什么往來,但也曾一同吟詩作對,直抒胸臆,栗行歌還是挺欣賞他的文采的,如今突然聽聞他的死訊,不免痛心遺憾,有些倉惶地低下頭“臣失儀了?!?/br> 慕君非搖搖頭“無妨,朕理解,這也是朕方才詢問你瓊花宴的原因。王侍郎已經確認過死者身份,朕讓他休了假,晚年喪子,苦了他了?!?/br> 他接著說“若只是為了求財,何必沾上人命,王青松又為何會在一大清早前往萬壽寺,這其中必有緣由,愛卿愿不愿意……” “請陛下務必將此事交給微臣來辦?!崩跣懈钃屜日f道,平復友人在天之靈的最好方式自然是親自將兇手抓捕歸案,他清亮的眼睛堅定地看著皇帝。 “朕也有此意,萬壽寺這些年與皇家密不可分,其中人事往來復雜,刑部尚書空缺,確實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他微微笑了笑“朕相信的你才華,只是你初入朝堂,尚沒有什么政績,朕至多只能給你一個從四品的虛職?!?/br> “官銜無妨,皇上大可以等此案塵埃落定再考慮,只是……微臣父親已告老還鄉,萬壽寺住持位同國師,若是微臣一人調查此案,恐怕難得真相?!?/br> 栗行歌這話說的委婉,意思是自己無權無勢,要是上面的人有心想要隱瞞真相或是干脆不配合他調查,人微言輕的狀元郎還真沒有辦法。 這話乍聽對萬壽寺頗有意見,但其實相當在理。萬壽寺地位已經過高,坊間常有其下僧人尋釁滋事的謠傳,但官府往往礙于其與皇家的關系而含糊其辭,若是住持嚴于管理,也不會有這么多糊涂案發生。 慕君非顯然也考慮到這件事,他輕輕頷首“朕也想過了,就讓宵王隨你一起偵破此案?!?/br> 栗行歌:……? 誰? 他瞪圓了眼睛,還沒來得及說話,殿門口匆匆跑入一個小太監“宵王殿下到——”好嘛,說誰誰到,小太監話音未落,已經有一人晃著手里的玉扇走了進來,聲音低沉悅耳,卻如同驚雷炸在栗行歌耳邊“皇兄這么急著找我來所為何事?” 隨著聲音入耳,被狀元郎好不容易才強迫忘記的種種香艷場景立刻翻涌著占據腦海,如玉的耳垂立刻紅的能滴血,仿佛那人的手指輕慢地褻玩過一般,他不安地站在原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慢慢靠近,自己卻不能躲開,只能無措地攥緊拳頭,背影像受驚的小動物。 慕君宵心里好笑,看起來這狀元郎對昨夜的事歷歷在目啊,臉皮厚的能量城墻的王爺慵懶隨意地往旁邊一站,玩味地看了那通紅的耳垂片刻,而后故意像才看見他一樣打招呼“喲,狀元郎,別來無恙啊?!?/br> 尾音懶洋洋中藏著幾分刻意調笑。 怎么可能“無恙”?! 栗行歌努力壓著自己想要拔腿就跑的沖動,強作鎮定地回道“王爺說笑了,瓊花宴上我們才見過?!?/br> 只是聲音早沒了剛剛冷靜鎮定的氣勢,聽起來有些心虛又著實可憐。他心里如明鏡似得,這人看起來是不想如他所愿,當什么都沒發生過了。 慕君非沒注意兩人之間的暗潮涌動,他咳嗽了兩聲,示意弟弟認真點“啊隨,你和栗大人一起追查萬壽寺七塔蓮的下落,以及查清楚王青松的死因?!?/br> 他們兄弟感情極好,是以慕君非在私下會面時都是喚他的小字,慕君宵單字隨。 “遵命?!彼喙庾ブ硇涡┪㈩澏兜臓钤刹环?,心里不知道盤算著什么欺負人的想法,狹長的眼睛微微瞇起,像一只狡詐的狼。 慕君非太熟悉這種表情了,小時候慕君宵每次整那些他看不順眼的人之前都會露出這種表情,他出于好心加了一句“你要好好照顧栗大人,萬不可仗勢欺人?!?/br> 慕君宵聞言笑的開心“那是自然,我當然會好·好·照·顧他,你說是吧,栗大人?” 栗行歌緊張地舔了舔唇,卻不慎拉扯到唇上的小傷口,眉梢忍不住顫了顫“勞皇上和王爺費心了,微臣定當竭盡所能?!?/br> 他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慕君宵,被對方逮了個正著,注意到這人的眼神直勾勾盯著自己嘴唇上的傷口時,耳垂上的熱度就似直烘烘燒到了面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