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來住的事情，王卓然一早就和爸媽報備過，說是為了實習通勤方便，還趁機多要了點生活費。

    他媽對于伙食問題極度不放心，懷疑王卓然每天都吃外賣，王卓然只好隔三岔五把仲星明做的一桌子菜發過去。

    這又給了他媽說教他的理由：“上次來咱們家玩的那個小黎，那么愛干凈，比你強一萬倍。這個小仲又做這么一手好菜，你看看人家這幾個男孩，再看看你，你就是個巨嬰?！?/br>
    王卓然心想，他是不是巨嬰尚且不論，他肚子里確實有個嬰。

    這天晚上，王卓然正在沙發上坐著刷ipad，他媽打視頻電話過來了。

    王卓然連忙扯過旁邊的抱枕過來，遮住大肚子和胸，接通了他mama的電話。

    他爸和他媽共用一個屏幕，擠在一起笑瞇瞇地說：“小卓啊，吃晚飯了嗎？”

    “吃了，這都幾點了，還不吃晚飯，你們呢？”

    “我們也吃了，剛散完步回來。你吃什么啦？”

    “我想想，茄汁大蝦，牛rou和甜辣椒一起炒的，蒸了點南瓜，白灼菜心，還有，還有啥來著……”

    仲星明自然地在一旁接話，“豆角燜面?！?/br>
    “對，還有豆角燜面?！?/br>
    “這么豐富？怪不得我看你胖了這么多，你可得鍛煉鍛煉啊。又是那個小仲做的嗎？”

    王卓然一撇嘴，對著手機偏了偏臉，不死心地看自己的下頜線，屏幕上的人的確面色紅潤，比之前稍胖一些。他把耳機拔掉，沖仲星明喊：“小仲，叫你呢?！?/br>
    仲星明挪過來，入鏡，很乖巧地露出一個笑容，“叔叔阿姨好，我是卓然的同班同學，仲星明?！?/br>
    “你好你好，小仲啊，我早就聽卓然說你一直照顧他，太感謝你了?！?/br>
    “都是同學，應該的?！?/br>
    “你怎么會做這么多菜啊，比你阿姨燒菜厲害多了，哈哈哈?！?/br>
    王卓然搶著說：“哪有啊，還是我媽做的菜最好吃?！?/br>
    仲星明含著笑看他，“對。我就是跟著菜譜瞎做，肯定還是阿姨的經驗豐富一些。您給卓然帶的牛rou干，我們全寢室都很喜歡吃?！?/br>
    王卓然被他說瞎話的本領震懾住了，明明之前他分享給仲星明還有黎正陽，這倆人都只拿了兩三根。

    仲星明說他不喜歡吃味重的東西。

    黎正陽還嫌棄他弄得手上都是油來著。

    至于封榮他直接沒給。

    王mama笑得嘴都合不攏了，“是嗎？小卓還嫌麻煩不讓我做，下次我再多做點給你們寄過去?！?/br>
    黎正陽從另一側冒進鏡頭，“叔叔阿姨晚上好，好久不見了?！?/br>
    “這不是小黎嗎？小黎越來越帥了啊，下次放了假，再來我們家找小卓玩?！?/br>
    王卓然原本溫馨的家庭視頻，變成了四人熱聊，而且他就是那個第五人。正當黎正陽和仲星明陪他爸聊國際局勢的時候，封榮從屋里穿著個背心，剛鍛煉完，滿頭大汗地出來了。

    “你們看什么呢，這么熱鬧？”

    王卓然打斷了他爸，“媽，爸，這是封榮，你們還沒見過吧？”

    封榮意識到這是在和家長聊天，抹了把頭上的汗，整個人肢體都開始僵硬了，黎正陽給他挪了點空，讓他坐下來。

    他今天沒有戴那些亂七八糟的銀鏈耳飾，即便如此，入鏡的大片紋身和原本是藍色現在掉成黃綠色的頭發，還是令王卓然的父母沉默了一秒。

    這個畫風實在是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封榮渾然不覺，“呃，叔叔阿姨好，我叫封榮?！?/br>
    王卓然看著他mama的表情，直想笑。他媽最討厭染頭發紋身了，用他mama的話說，搞成這樣，不像是正派人家的孩子。

    在封榮出現之后，氣氛瞬間降到了最低。大家識趣地散開，在客廳里各做各的，不打擾王卓然視頻。

    王卓然掛上了耳機，忘記把頭插上。

    王mama過了一會，突然小聲問：“小卓，剛剛來的那個小伙子，真是你同學??？”

    “是啊，就封榮嘛，跟黎正陽一個系的?！?/br>
    封榮停住了擺弄吉他的手，豎起耳朵。

    “這個小伙子，”王mama皺眉，“怎么頭發搞成這樣子啊，還有身上，考公務員都沒辦法考的，看起來嚇人得很，跟黑社會一樣?！?/br>
    封榮：“……”

    黎正陽憋得渾身顫抖。

    “哈哈哈，”王卓然說，“沒事，他家里有錢，不用考公務員?！?/br>
    掛掉電話，王卓然才發現自己沒插上耳機線，他mama說的話應該全被封榮聽到了。而封榮早就氣鼓鼓地抱著吉他回了臥室。

    王卓然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是被封榮吵醒的。

    封榮戴著頂鴨舌帽，帽檐下的臉氣壓很低，說：“看我?！?/br>
    王卓然已經用上了孕婦枕，手腳都纏在J型的枕頭上，迷迷瞪瞪地睜眼，“干什么，我還沒睡夠呢……”

    他看到封榮穿了件白色的高領毛衣，“你有病啊，家里地暖這么熱，你穿毛衣?！?/br>
    封榮騰地一下把帽子摘掉了。

    他剃了個寸頭，留下的發茬全是黑色的

    王卓然瞬間被嚇清醒了。他從認識封榮以來，封榮就熱衷于染各種顏色的頭發，其實還挺契合玩音樂的氣質的。

    他剃了個寸頭，讓五官的線條更加突出了，又配了個溫柔的白色毛衣，很是不倫不類。

    封榮隱隱地帶著期待問：“怎么樣？你什么時候再跟你媽視頻一下?！?/br>
    王卓然真誠地說：“大哥，你更像黑社會了哈哈哈哈，等一下，我，我想摸摸你的頭，我，我自從初中開始就沒留過寸頭了?！?/br>
    封榮憤怒地直接單手把毛衣扯了下來，說：“滾。男人的頭不能摸?！?/br>
    “你不給我摸頭我就不給你摸肚子！”王卓然熟練地威脅。

    前幾周，肚子里的寶貝就開始有胎動了，且很精神，時不時地伸個懶腰蹬個腿，一開始王卓然還很害怕，試問誰看見自己的肚子鼓起來一塊仿佛異性寄生能不害怕呢？后來他就習慣了。

    倒是其他三個人，每次摸他肚子的時候能感受到胎動，就仿佛發現了新大陸。

    封榮屈辱地，把腦袋擱在孕婦枕上，王卓然用手掌摩梭他的頭發，手心被扎得癢癢的，這種熟悉的感覺很有意思。

    王卓然一邊摸，一邊碎碎念：“摸摸小狗頭，煩惱不用愁?！?/br>
    封榮捏住了他的手腕，眼睛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王卓然慫了，眨著眼睛看他，捂著肚子說：“呃，我怎么感覺，有點不太舒服?！?/br>
    封榮被他氣笑了，“你不是只活十個月。等著，等你卸掉貨，看我怎么收拾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