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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白微感到很不對勁,渾身上下流竄著極其異樣的不適感覺,只是因為頭暈腦脹,他暫時沒辦法分辨那究竟是什么樣的感覺。 他扶著額頭坐起身,垂眼看了看,自己是身在一張雪白的大床上,一塊白布蓋在下身,上身曝露在空氣里,有些涼絲絲的。 他使勁揉揉額角,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趕快弄明白現在到底是什么狀況。 不經意地,耳朵里傳進一陣聲響。 白微扭頭看去,聲音是發自那邊,一臺懸掛在墻壁上的大尺寸液晶電視。 看到電視屏幕中的畫面,白微如同被一桶冰水從頭頂潑下來,先是渾身僵硬,隨即陣陣地發起抖來。 畫面中的地點,就是此刻他坐著的這張床。而人物總共有三個,無一例外皆為男性。 其中一個人他認識,是他最熟悉的人,每天照鏡子都會看到。至于另外兩個人,臉上都戴著嘉年華般的白色面具,不知道什么長相。 總之白微對他們感覺很陌生,應該是不認識的人。何況在他認識的人當中,也應該不會有人對他做這樣的事。 這件事說起來很簡單,就兩個字——性交。 雖然白微腦子里一瞬間閃過了「強jian」的想法,但實際上,就畫面中的情形看起來,似乎更應該說是,和jian。 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在另外兩個人身上或身下,或呻吟、或哀鳴、或尖叫的樣子,白微明白了腦袋之所以這么昏沉的原因所在,他不光是被灌了迷藥,還被喂了迷幻藥。 同時他也明白了,身體的異狀是從何而來。 雙手將那塊白布越攥越緊,指節泛出了一陣青白,臉色也是。他不明白,這到底是……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門口現身,跨了進來。 當白微看到她,立時,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 「真是相當精彩啊?!?/br> 欒煙贊嘆似的說著,抬起手在另外那只還吊著石膏的手上拍了幾下,鼓掌。 「難以置信,效果好到可以制作成影片拿出去販賣了呢?!?/br> 「……」 白微沉沉地看著她,是憤怒是憎恨還是恥辱,或者都有,翻攪的胸口幾乎像要吐出血來一般,然而身體的顫抖卻不可思議地平息下來。 「為什么?」為什么這樣做?就因為那一耳光?還是…… 「為什么?」 欒煙冷冷一笑,雙眼陰鷙地瞇起來,慢悠悠地說,「你問我為什么?你怎么不先問問你自己,你是什么東西?不就是在牛郎俱樂部上班的垃圾嗎,居然還有膽子和我的未婚夫牽扯到一起?」 「……」至此,白微差不多就明白了。 事件的起因只有一個,那個被這女人「自稱」為未婚夫的人。 哈,他是不是曾經在那人面前為這個女人說話?看來那人沒有說錯,他純粹是在多管閑事,而且是極其愚蠢的事。 還好,那個人沒有聽他的,真是太明智了。 「你和他有多不合適,我不想多說了?!?/br> 欒煙揚起下巴,一臉傲慢和鄙夷,只是眼睛里那幾絲嫉恨未能藏緊,泄露到白微眼中。 「希望你有一點自知之明,別再跟他扯上關系。你不害臊,我還惡心?!?/br> 對于欒煙這樣的說法,白微沒有絲毫的臉色變化。 或許是之前看到的畫面已經耗盡了他所有情緒的緣故,現在的他異常平靜,平靜得連他自己也不可思議。 他不想吵架,不想理論任何。與這個女人,如何理論都是多余。 「你不必惡心?!顾f,「我也不需要害臊,我跟他本來就沒有關系……」 「啊,對了?!?/br> 欒煙無禮地搶過話頭,微笑著輕撫下顎,「如果給他看到這段video,不知道會是什么感覺呢?」 「……」白微的眉頭緊擰起來,臉色越來越陰沉,已經無話可說。 這個女人,實在太讓他無話可說。他真的很為慕容慶幸,沒有選擇她,否則真是一輩子的災難。 對于他的不回應,欒煙回以了兩聲冷笑,忽然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晚上好,慕容,我這里有一點東西想給你看看……」 最后一個字剛剛落下,手機就被白微沖上前奪了過去。 看了一眼液晶屏上顯示的通話人姓名,白微牙關咬了咬,將電話掛斷。 「欒小姐,你不必費這么多事?!?/br> 白微輕輕深呼吸著,緩慢地說,「我說了,我和慕容之間沒有關系?!?/br> 「是嗎?」 欒煙挑起眉,神情變得深奧起來,「確確實實,沒有嗎?」 「……沒有?!拱孜斎幻靼姿囊馑?,很想冷笑,只是笑不出來。 的確,他從來不認為慕容和他之間有了什么關系,那些身體關系并不能代表什么。所以他現在的話語不能算是撒謊,也不算違心。 然而每一個字從口里出來的時候,喉嚨都是一陣莫名的干澀緊縮,幾乎語不成聲。 「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顾f,一字一頓,「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br> 「那好啊?!箼锜熅従徫⑿?,「很好,沒有就好?!?/br> 從白微手里將手機拿了回去,再次一笑,「你的衣服就在外面的沙發上。慢走?!?/br> ※ ※ ※ ※ 在大街上,不知道吹了多久的涼風,白微覺得腦袋似乎沒有那么沉重了,但卻隱隱作痛起來,于是越發渾渾噩噩。 身上也十分不舒服,他很想趕快回家洗個澡,可是人卻依然在街上游蕩,不知何去何從。 深深的倦怠感如絲一般游走在血管里,讓人幾乎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份量,還是變成了一縷空空的幽魂。 終于,白微覺得走不下去了,就在路邊坐下來,后背靠在一根路燈的燈柱。 面前,來往不息的車輛令人眼花繚亂,白微索性閉上眼睛,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想,其實還是要想,不過都是無意義的空想罷了。 譬如,如果當時他沒有依循欒煙的意愿,現在會是怎樣?如果慕容看到了那段video,現在會是怎樣?如果,他從來沒有認識慕容,現在又會是怎樣? 也許都不怎樣。 他和慕容之間,原本就不存在什么需要維持的關系,連結束都不必,因為從來不曾開始。 所以他如欒煙所愿。而目的卻是不希望被慕容看到那段video。這說起來或許是有點矛盾的。 無論如何,事已至此。 白微揉了揉太陽xue,睜開眼睛,一輛出租車剛剛從他面前開過去,忽然剎住了車。 車上走下來一個人,走到白微面前,蹲下身,伸手揉了揉白微頭頂,微微笑說:「怎么了?一個人坐在這里看夜景?!?/br> 白微抬眼看去,其實已經聽出聲音,不過封尋突然出現在這里的巧合還是讓他微愣了一下,點點頭,自言自語似的低喃:「啊,很久沒有看夜景了?!?/br> 「是嗎?」 封尋挑眉,「可惜這里的夜景不怎么好看。如果你真的想看,我帶你去山頂,那里看到的夜景才是最好?!?/br> 其實封尋原本是要去club,只是剛巧路過這里,看到白微坐在路邊,才下了車過來看看。 然而他提到山頂,卻讓白微想起那天在山上的事,然后不得不,又想到了慕容。 眉頭不自覺就皺了起來,他搖頭:「不,我不想去?!?/br> 「那你想去哪里?」 封尋問,看著白微臉上的失魂落魄,他的眼神深邃起來,「還是,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白微重復了一遍,閉了閉眼,「我想去逃亡?!?/br> 「逃亡?」 封尋以為他在說笑,嘴角牽了起來,但旋即就被他捉住手腕,緊緊的。 「陪我一起去逃亡吧?!顾浩痤^說,路燈在他臉上投下白色的光線。 封尋這才發現,他的臉色,甚至雙唇,全都是蒼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