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獄
“好了,上車?!?/br> 一輛押解犯人的囚車緩緩地駛了過來,兩個全副武裝的獄卒押著韓森上了囚車。 兩個多月的申訴無果之后,韓森還是以襲警的罪名被意大利羅馬當地的最高法院判處了有期徒刑七年。 罪名是襲擊警察、妨礙公共安全、擾亂社會治安和破壞公物。 在最終定罪的那一天,韓森被收監,雙手被考上手銬走出法院的時候,意大利羅馬當地警方的意大利辯護律師一雙輕蔑的眼睛看向韓森,語氣嘲諷的說: “你們這些中國人,像老鼠一樣,遍地都是,在哪都是禍害,世界上這么多的監獄都快關不下你們了?!?/br> 帶著濃重種族歧視的修飾性長句。 在他們眼里,中國人就好像是恐怖分子或者是毒瘤、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隨地危害著社會的治安,就好像全世界的安定團結都收到了中國人的危害。 似乎黑眼睛黑頭發就是一種過錯,一種恥辱。 韓森沒有說什么,只是沖著獄卒點點頭,上了車,然后囚車的門就被從外面反鎖了起來,囚車的兩邊是玻璃窗戶,但是里里外外包裹了四層帶電的金屬網。 韓森上車的時候,正值羅馬市的深秋的時節,眼看著就快要到冬天了,路邊的樹葉已經開始慢慢地凋零。 韓森低頭直直的看著自己的腳,那些陽光從金屬網外面照射進來,灑落在自己白色的廉價運動鞋上。 韓森抬起自己帶著手銬的雙手,攤開十指修長的手掌,讓陽光灑在上面。 但是,韓森感受不到一點光線的熱度。 深秋時節的陽光,就像這個世界一樣,燦爛而冷酷。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囚車從羅馬的市區緩緩地駛入郊區的意大利最大的監獄——羅馬監獄,徑直在監獄門前停了下來。 “下車?!?/br> 負責接送的獄卒把韓森的送到監獄入住囚犯的登記處,把韓森本人的檔案遞到監獄長的手上,便轉身離開了監獄長的辦公室。 監獄長卡爾低頭認認真真的翻看了韓森的檔案。 姓名:韓森 性別:男性 年齡:十八歲 國籍:意大利籍華人 家庭成員:無…… 卡爾抬頭看了看這個站在自己眼前的小伙子,完美修長的劍眉,雙眼漆黑濃郁,皮膚白皙,身形高挑,留著一頭黑色的碎發,絕對算是黃種人審美觀里面的帥哥,雖然他的面容和神態看起來依舊還有些稚嫩。 卡爾在羅馬監獄做典獄長已經十五年了,見過形形色色的犯人,在看到這個中國男孩的一瞬間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個孩子看起來一點斗毆不像個罪犯,眼神溫和,眉目如畫,皮膚白皙的甚至有些蒼白,看見自己的時候,似乎也是有點緊張和羞赧的眨了眨眼睛。 這應該是個本分的人,卡爾想。 但是出于多年的工作習慣,這些想法他只是在腦海里一一掠過,然后用公式化的表情瞥了韓森一眼,便放下手上的檔案,然后從左手邊的文件夾里面抽出一份“監獄人員檔案登記表”,拿起一只黑色的鋼筆,看著站在自己的面前,手上帶著手銬的韓森,問出了一系列具有侮辱性而又必須問的私人問題: 1、“是否有精神病史?如經過醫生鑒定的暴力傾向?” “沒有?!?/br> 2、“是否有吸毒、濫【交、賣】yin或者是嫖【娼的歷史?” 韓森一愣,隨即搖了搖頭說:“沒有?!?/br> 除了這次襲警,韓森是個住在貧民區的本本分分的青年,沒有讀過書,在一家華人餐館里做服務生。 韓森生活到現在十八年間,還并沒有過性經驗,貧窮,且身份低微算是原因之一。 不過,他也從來都不喜歡和那些下等的妓【女亂搞。 和那些外表浮夸、行為放蕩不羈的小混混相比,韓森的確算是個比較沉默寡言而單純的男孩子,寡淡簡單的就像是一杯白開水。 就算是面對因為自己的長相上面的優勢而愿意主動送上門的女性,韓森也都是禮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守貞的人自然會守貞,放蕩的人自然會放蕩,性格使然,不必解釋。 韓森這么做,自然毫無理由,也不需要理由,他沒有潔癖,純粹是天生如此。 3、“喜歡什么類型的運動?” “慢跑,打籃球?!?/br> 4、“是否有宗教信仰?比如說,天主教、基督教,伊斯蘭教,或者是東方的佛教、道教 韓森想也沒想就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宗教信仰?!?/br> 卡爾挑挑眉,低聲說:“你們這些中國人似乎都是沒什么宗教信仰的?!?/br> 卡爾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韓森還是聽見了。 韓森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表示不悅,但是抿抿唇,沒有說話。 5、“是否有食物過敏史?就是對哪個類型的食物過敏?” “沒有?!?/br> 6、“想要在監獄工作掙錢么?監獄里面是提供工作機會的,一般每個人都會得到一份工作,當然,你也可以拒絕?!?/br> 韓森點點頭,“是的?!?/br> 他沒有親人,把他生下來的父親母親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監獄外面并不會有人定期寄食物和衣服給他,他必須在這邊干點什么活來給自己維持生計,也不至于在冬天被凍死。 說實在的,韓森真的很窮。 7、“有儲蓄卡么?沒有的話,我們會著手替你辦一張,這樣可以定期把監獄發下來的工資打到你的卡里?!?/br> “沒有?!?/br> 典獄長利落的利落的把那張登記表剩下的空格全部填好,然后把檔案收起來,伸手按了按桌子右上角的按鈕,對著話筒說: “洛尼,過來把犯人帶下去安置一下,安排到C區?!?/br> “好的?!?/br> 話筒里傳來一個粗獷的男聲。 韓森站在那里,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監獄獄卒制服的高大男人走了進來,看了看韓森說:“跟我走?!?/br> 韓森點點頭,跟著他走了出去。 洛尼是幫助典獄長管理整座監獄的獄卒,是羅馬監獄權力第二大的男人。 他看了看身旁這個眉目溫和、毫無戾氣的小伙子,公式化的說: “聽著,我先帶你理發師那里去理個頭發,然后到監獄的物品管理處那里去領你的一些生活用品,然后帶你到你所住的C區牢房。晚上的時候,我們會安排你和你的律師見個面?!?/br> “我希望在接下來的七年內,你能老老實實的過完自己的牢獄生涯,能夠遵紀守法,不要打架斗毆,故意挑起事端,要是遇到什么問題的時候,你就找典獄長,他會告訴你解決辦法的?!?/br> “只要你好好表現,努力工作,那么,你就能安然無恙的出獄,并且還能存下一些錢來,更有可能會提前出獄。十八歲,已經不小了,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一定要老實聽話,知道么?” 一路上,韓森一言不發,都是洛尼在喋喋不休的說話。 洛尼帶著韓森去剪了個標準的囚犯發型,然后去物品管理處登記領取了兩床被子,兩件深藍色的監獄服,一個用來盛飯的飯盤。 “好了,我現在帶你到你所住的牢房?!?/br> 韓森點點頭,抱著領來的東西,跟著洛尼走進了一間側門,走上一條長長的陰冷的走廊。 走廊相當干凈,韓森一眼掃過去,走廊似乎很長,貼著瓷磚的地表上微微反光,看來每天都有人在打掃這里。 對于普通市民韓森來說,這里的一切都很新鮮。 “A區是穆斯林區,B區是白人區,C區是有華人區,D區是黑人區?!?/br> 洛尼簡單的介紹了一下。 韓森跟著洛尼踏上走廊。 里面果然很陰冷,韓森只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里面是一間廉價的低領的單薄毛衣,所以無端端的還是打了個冷顫。 此刻正是監獄的囚犯在內部自由組織娛樂活動的時間,為了打發漫長的牢獄時光,監獄這個微型的社會自然也定期的組織各種活動。 就像是大學里面的社團活動一樣—— 一個表現良好的囚犯帶頭人,像典獄長提出舉辦活動的申請,典獄長審批通過之后,他們在獄卒的監督下,進行各項娛樂活動。 不過,每個區因為文化傳統問題,似乎活動的形式都是不一樣的。 韓森跟著洛尼的身后經過,前三個區。 A區:穆斯林區。 穆斯林區絕對是整座監獄里最安靜的一個區域。 因為他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對著偉大的真主祈禱。 韓森經過這里的時候,看見那些穿著白色長袍子蓄著濃密大胡子的意大利籍的穆斯林男人們都集中在一個活動牢房里面,在牢房的正中央鋪了一塊碩大的毛毯,然后密密麻麻的一群人跪在上面朝著真主無比虔誠的吟唱跪拜。 這就是簡單的朝拜儀式。 B區:白人區。 跨過A區經過一個樓梯口之后,就是B區白人區。 和穆斯林區相比,白人似乎沒有什么組織性,那些意大利男人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打撲克牌,或者是在樓梯口嬉戲打鬧。 韓森還看見樓梯的轉角處,兩三個男人在毆打一個男人,但是洛尼仿佛沒看見一樣,目不轉睛的徑直往前走,似乎是對這類事件習以為常。 總之,白人區給韓森的感覺就是異常的喧鬧,毫無規則可言。 C區:華人區。 華人區顯得無聊之極,韓森看見幾個中國男人嘴上叼著香煙,在打德州撲克,但是一言不發,非常的沉悶。 還有一些人正聚在一起看書,也都是默不作聲的那種。 那些正在牢房里無所事事的,看見韓森過來,全部都站了起來,隔著柵欄直直的看著韓森。 眼中既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 “好了,上樓?!?/br> 洛尼示意韓森不要走過了,催促他上二樓。 “你的牢房就是在二樓,單間?!?/br> 韓森點點頭,跟在洛尼的身后,來到了自己的牢房前。 破舊不堪的木門上貼了一個銅質的金屬銘牌,上面寫著【C203】 “以后你的編號就是C203?!?/br> 洛尼說著便打開門,然后把一把鑰匙放在房間門邊的那張破桌子上, “這就是你的房間,你一個人住,晚上鎖好門,知道了么?” “知道了?!?/br> 韓森點點頭,伸手把要是拿在手上。 “晚餐時間會打鈴,到時候會有廚房的人專門來送飯,你像他領取食物就行了。門框上有一個可以直接和典獄長通話的按鈕,有什么情況你直接和他報告就行了,或者告訴我也行?!?/br> 洛尼有絮絮叨叨的說了什么,韓森已經不記得了,只是轉身看向四周的環境。 C區(華人區)的牢房和B區(白人區)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韓森記得他看到的B區的牢房,裝修高檔,干干凈凈,有電視、冰箱、VCD播放器還有一張的餐桌和一張可以靠背的上等木椅。 而且B區牢房的四面墻壁相當的干凈,而且粉刷的很整齊,還有一個看起來很好地獨立的衛生間。 但是看看自己眼前的小屋子。 小的可憐也就罷了,最多只有十五平方。 而且,四面墻壁都是暴露出來的顏色暗沉的水泥墻壁,并未粉刷過。 放眼望去,房間里只有一張小床,一張破舊不堪的正方形小桌子,桌子面是個四條腿的光禿禿的小板凳。還有一個看起來還算是不錯的飲水機。 雖然也有獨立的衛生間,但是也是破舊不堪。 韓森靜靜的注視了這個自己將要生活七年的地方,坐在板凳上,后背靠著墻壁,接了一杯熱水喝了幾口,然后又站起身來,脫掉身上的白色的外套,卷卷袖子,開始著手打掃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