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策】南風長
書迷正在閱讀:父子倆、向死而生、我又行了、父親與情人(ABO/雙)、內有惡犬、泥淖、情色直播間:哥哥受難日記、暗光、傾別酒·剝繭、【強制/高H/年下】互為牢籠
城里來個了萬花的大夫。 這原本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江湖人來來走走,萬花谷的大夫總能遇上幾個,只不過可能這位大夫出診的位置選的稍微別致了些,讓遇見了的人都忍不住提上兩嘴,才流傳開來。 是的,明明城中有許多清閑的去處,這位花谷的大夫卻偏偏選擇了城南最繁華,也是最亂的一條街。 賣切糕的、耍鳥的、舞蛇的,林林總總,走不到一半,便多半已經可以聽到今日值班的天策喊人收攤整治的聲音了。 “哎,哎,這位道長,你攤位擺太前了,擋路了!”喊這話的是個穿著曜武套小軍爺,一看就是個愣頭青,還倒霉的第一次值日就被分到來這條來擺攤的都是些老油條了的街上,一個上午勸了這個講了那個,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也沒把哪個亂擺攤的勸走。 “莫氣?!卑装l道長抬眸對他一笑,不急不緩地說道,“修道者講究陰陽開合變換之理,更何況天道變幻無常,若執意以規矩束縛,豈非違背了命理?再者相逢是緣,不如讓我為軍爺算上一卦,算作賠禮?” 尉遲朔聞言不由地一哽,他來勸這道長也是看他面善,應當好說話些,沒想到這道長全程就笑瞇瞇地聽完了他講話,一點也沒有把攤子挪后的意思,反而握住了他搭在算命桌上的那只手,繞有其事地要給他算上一卦。 他急忙把手縮了回去,有些恨恨地想這牛鼻子壓根就是不想挪!這下他可終于知道師姐師兄們為何聽到他要去這條街值班時一臉悲壯了,不過好在大家畢竟同袍一場,他們也還是給尉遲朔留了個殺手锏。 “道長,下午來替班的是祁師兄,不如你省點力氣,替他算算?”話音還沒落,尉遲朔便已經感覺面前微風一動,原來是那道長默默地把攤位挪后了,接著隔壁又傳來“哎喲“一聲,他往那一看,那個被自己一訓就搖頭比劃說自己聽不懂中原話的明教手一抖,把帶來的切糕切歪了好大一塊。 大快人心,簡直是大快人心,要不是眾目睽睽,尉遲朔都要鼓起掌來了,祁師兄的名字一放出,街上立刻井然有條了不少,連那丐幫一直亂飛的鳥都乖乖地落回了主人的肩上,一臉乖巧的樣子。 沒了煩心事,時間自然過的很快,不多時,便到了換班的時候。尉遲朔牽了自己的馬,在街頭等著,說來這位祁師兄到底長什么樣呢,尉遲朔不禁開始想,三頭六臂,身高八尺,一手鋼槍虎虎生風?他正想得出神,突然有只手伸到他面前揮了揮,差點沒把他嚇到。 “小朋友,換班啦,別發呆?!眮碚呱碇▏?,劍眉星目,嘴角帶笑,與他想的身材魁梧大漢完全不同,但對方的左眼合著,一條猙獰的傷疤直穿而過,讓那俊秀的臉上平添了不少駭人的氣息。 “祁...祁師兄!那我,那我先走了!” 許是先前已經有尉遲朔的通知,街道上干凈整潔,沒有亂七八糟的占道經營和異寵嚇人,連吆喝聲都規規矩矩的。祁長清閑得發慌,正準備找個理由去挑釁一下那名專接機關修理的唐門弟子,把他的機關小豬拆了,卻意外地發現這條街上來了個新面孔。那人正專注地看著手上的醫書,長發隨著動作低垂而下,被暮春的風中微微拂動著,即使是在已經整改過的街上,也顯得與和周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這倒是新鮮,花谷來的大夫竟會選擇在這種地方行醫,看樣子規規矩矩的,祁長清輕輕地晃了晃槍尖,轉頭便把這事忘在腦后,畢竟,這種人逗起來,估計也沒什么意思。 南珣和祁長清真正熟絡起來,已經是很久后的事情了。 那天自己是為什么出來的,祁長清已經記不清楚了,他渾渾噩噩消磨過的日子太多,也不差那么一天,他只記得那天城外池塘的荷花已經開始漸漸地敗了,幾朵枯荷垂在水上,沒有生氣。 他到城里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街上沒什么行人,商販也已經陸陸續續地收攤了,祁長清沒穿軍裝,只是穿著尋常便服慢慢地走著,揚州城繁華美麗,一副盛世太平的模樣,他沿著街走下去,卻沒想到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那位萬花谷來的大夫被幾個一看就是挑事的壯漢圍住,祁長清眼尖,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個壯漢手上還拿著把砍刀,看樣子是鐵了心要來搞事了。 “...庸醫一個!給我家娃兒看這么久的病也不見有起色!還敢把藥錢收得這么貴!我看你多半是個招搖撞騙的假大夫!”為首的男人咆哮起來,惡狠狠地拍了南珣面前的桌子一把,將上面的醫書和一些藥料掃到了地上。后頭跟著的幾個人紛紛應和,看南珣沒有回話,嘴上越罵越臟,簡直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 祁長清皺了皺眉,他出來的時候沒帶槍,要真起了沖突可能不好收拾,不過嘛,他有些漫不經心地路人借了把胡刀,放在手上掂了掂,那么漂亮的大夫,要是被打破相了,還怪可惜的,他想。 “幾位在吵什么,可真熱鬧。"祁長清一臉笑意地抱著刀,半倚到了桌邊,落日的余暉映在他落了疤的一側臉上,顯露出了幾分猙獰的意味。 鬧事的人cao著北方口音,顯然剛來此地不久,并沒有認出祁長清來,雖然他臉上的疤痕駭人,但對方終歸人多勢眾,領頭是那人看到他抱著刀湊近,不以為意地翻了個白眼,嘴上又罵開了。 “這位公子哥,我勸你可別多管閑事,不然等會動起刀子來,嘿嘿,那可別怪爺爺手狠,把你剩下的眼睛也廢嘍?!?/br> “嗯?”祁長清好像沒聽懂一樣揚了揚眉毛,“擇日不如撞日,就讓爺爺來先把你下面廢了吧!”這話顯然激怒了對方,后頭跟著的幾個壯漢猛地一步向前,將二人圍住,祁長清見狀立刻將胡刀握在手中,身子半側著地退了一步,擋在了南珣前面。 胡刀比他慣用的槍輕些,刀口也有些鈍了,但總歸是把好刀,祁長清略一低頭地躲過了襲來的拳頭,反手用刀背挑開了左側揮來的木棍,幾人間又過了三四個來回,直到那個拿刀的壯漢沉不住氣地高喝一聲,一把將刀向他頭上劈去。 祁長清本能般抬手用刀格擋,短兵相接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嗡鳴聲,電光火石間,那大漢被胡刀上的力度震得手上一松,砍刀立刻被一把挑飛,插進了幾人背后的土中,而他本人也被激得連連后退了幾步。其余的幾個人顯然比那帶刀的大漢武功更差,見他已有敗退之勢,紛紛也沒了氣勢洶洶的模樣,又撂了幾句狠話,匆匆地離開了。 他還想多挑釁對方幾句,握著刀的手卻被輕輕地握住提了起來,他想也不想地就要縮手,卻被意料之外的力度扣住了。他轉頭,看到那花谷來的大夫正低垂著眼,以一種和他外表不符的力度握著他的手腕,仔細地看著他手上的傷口,溫熱的吐息輕輕地撲了上去,激起幾分癢意。 祁長清這時才隱隱地覺得手背處有些痛來,那一戰后他眼睛廢了一只,腿腳上也不利索,只好從前線退下來,按府里的安排來揚州城好好養傷,更何況他自己也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槍法上實在有些落下了,一不留神地倒被對方割到了好大一道。 “坐吧?!蹦汐懰闪怂氖?,好像剛剛的打斗并未發生過一般神色自若地打開了藥箱,揀了些紗布和止血丹出來。 那割傷說嚴重倒也算不上多嚴重,雖然看著狹長一道,但其實也只傷到了些皮rou,換作往時,這種傷祁長清自己也只是匆匆包扎一下,就拋諸腦后了。這大夫看的卻仔細,冰冷得幾乎不帶人氣的手指沾了水,輕輕地順著他的傷口劃過,洗去了上頭的臟血。這態度反倒讓祁長清不自然起來,雖說他確實解了圍,但這說實話,也不過是他分內事情罷了,南珣這番舉動,只讓他想找個借口跑掉,自己回去隨便處理下傷口算了。 “莫掙?!痹S是他的心思太過明顯,南珣手上不緊不慢地處理替他著傷口,又補了一句。 祁長清無奈,話都說到了這種地步,他再推脫,倒有些不近人情了。等待的過程難免有些無聊,他略一轉眸,看向了那正替他處理著傷口的大夫。對看美人這件事祁長清向來是不拒絕的,美人嘛,養眼就夠了,是男是女無所謂,反正橫豎不會比他好看,他有些不要臉的想。 南珣生的俊秀,眉眼低垂時更生出了幾分柔和之相,風拂過他黑發時輕微地帶動起他那扎著頭發的軟繩,上面的點點玉色似水般融在了橘色的夕陽中,更令那大夫看上去豐神俊朗,仙人之姿。祁長清看得出神,也沒留意到南珣已經替他包扎好了。 見他好半晌沒有回神,南珣笑了笑,索性將自己的軟繩取了下來,遞與了他,“祁軍爺是對這個感興趣嗎?”祁長清沒想到自己的那點心思被一下發現,猛地一別眼,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幾聲。 “沒什么,走神罷了???,這種傷我自己也能處理,讓大夫來,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br> “哪里的話,剛剛多謝軍爺出手相救,在下做這些,不過是份內的事?!彼揪秃中σ?,此時說起話來,全然沒有平時冰冰涼涼坐診的樣子,多了幾分親近,少了幾分疏離。 “你倒坦然,那么不如由大夫告訴我,我是不是幫錯了邊呢?”祁長清又恢復到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甚至有閑心地輕輕推倒了一個擺在桌上的空藥瓶,看著小瓷瓶一路滾動,直到被對方抓住。 “既然是病人,那么若他們覺得用藥太貴,那便也是醫者的錯,這錯,在下是認的?!?/br> 祁長清大笑起來,他從前和南珣交流得少,還不知道對方原來是個那么有趣的家伙,從某方面想來,他們居然還意外地是一路人?!按蠓蛘媸轻t者心善,那么不如現在幫你的救命恩人現看看,半夜睡不著怎么治呢?”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有些輕浮,再配合上他那玩味的表情,若是讓較真的人遇到了,怕是一巴掌過去,罵他不知檢點了。 “祁軍爺既是心里有數,又為何要在下再說一次,心病無藥呢?!?/br> 祁長清聞言一哽,他本是隨口調笑,南珣的答案卻完全超乎了他的預料,直直地戳到了他一直回避的痛處。 氣氛瞬間冷了下來。祁長清又默默坐了會,自覺呆下去也沒什么意思,起身準備走了,那大夫好似完全沒感覺到祁長清已經開始回避他了般,跟著站起來,想要送他,然后不出意外地被拒絕了。 斜陽拉長著屋檐的影子,歸巢的鳥順著揚州城的上空飛過,南珣站在街的這頭,手不自覺地撫摸過軟繩上墜著的玉,慢慢地看著祁長清的背影消失。 這軟繩本是他師妹在他出谷時硬纏著他要他帶著,說是什么結姻緣特別管用,平日里他嫌這繩累贅,只草草地放在藥箱中,今天神差鬼使地,竟被他拿了出來綁上。 祁長清的身影早就看不見了,南珣卻仍然看著那個方向,又過了一小會,他自顧自地笑了,將那發繩又綁回到自己發間。 祁長清從里屋里拿出了一封信。 這封信的封口已經起了些折痕,里面的東西被反反復復拿出來過許多次了,但無數次取出的同時也無數次被放回去,然后和一些雜物一起被壓到箱底。 他現在手上綁著繃帶,不好伸手去抽,只好將信倒出來,信紙輕飄飄地落下,最下方赫然是一枚紅色的天策府官印——這是一封詢問他近況,問他是否有意向再度cao兵的信。信確實很輕,但上面的文字卻壓得祁長清喘不過氣來,他們,他那些可敬的同僚們,祁長清不需要回憶便可想起他們的面容,仍然信任著他這樣的一個,指揮失利,還瞎了一只眼睛的廢物。 他從收到這封信以來便總難以安眠,他寫過很多封回信,有些剛落筆就被他撕了,有些離結尾就差幾個字的時候被他沾了燭火,燒成了灰燼,無一例外的,每一封信都沒有寄出去。他很好,他沒事,他的腿已經恢復了,雖然沒了一只眼睛,但好歹腦子也還在。他想盡量把信寫得輕快些,但落筆的手卻總是越來越抖,直到墨點滴落,把寫好的字全染黑。 往日的陰影無時無刻不陪著他,它們如影如隨,如夢如昨,一點點地侵蝕著他的理智。他記得很清楚,他離開天策的那一天雨一直在下,沒有停歇,他點數好了糧草和兵馬,回頭又看了一眼他那折在了戰場上的師父僅被找回來的一把槍。 那把槍早就不鋒利了,槍頭旁的紅纓也掉了不少,祁長清卻依然清楚地記得,當年他的師父是如何用著這把槍教他游龍槍法,槍桿子利落地一挑一收,倒真是槍如奔雷,勢如閃電般,然而現在時過境遷,教他武功的師父去了,帶著他滿天策府亂跑的師姐隨軍去了雁門關支援,而他也到了領過師父兵牌,帶兵上戰場的時候。 祁長清有時候會夢見那些死去的兄弟,夢到他們還都年少的時候,還都意氣風發,在清騅牧場跑馬的時候,在北邙山上打獵的時候。每一個兄弟的名字他都能清清楚楚地喊出,連他們的馬,他都不會喊錯。但這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得只能在夢中出現。 往昔的重現不會給現在帶來任何改變,只會讓他內心的內疚增加到連他本人也無法承受的重量,但他又是如此地貪戀這些虛幻的美夢,恨不得永遠不再醒來。 這樣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再去領兵呢,他甚至連槍都疏于練習了,眼睛廢了一邊后,他對出槍的距離愈發把握不準了,況且巡街也不怎么用得上槍,一手奔雷槍法早就只剩個架子,不得內里了。人們都信了他舊傷未好的說辭,但只有他一個人心里清楚,他在逃避。 心病無藥,這倒不假。祁長清之前也按著一些調理精神的方子服過藥,但喝了下去后他仍然會在夜里一身冷汗的驚醒,眼前兄弟們的臉即刻消散,只剩下一屋子冰冷的寂靜。他自己本就心里也多多少少明白,這些藥沒用,喝了也是圖個心安罷,今天被南珣這么一說,那點心思被猛地戳破,倒讓他無所適從起來。 懦夫。 他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他醉生夢死,渾渾噩噩,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堆砌著自己沒有逃避的假象,好不容易堆疊起來的高墻今天卻被南珣輕輕地一碰,轟然倒塌下去,露出了背后的千瘡百孔來。 還有很多的兄弟在前線戰斗著,戰馬奔騰,軍鼓擂響,奮不顧身地為了大唐而揮著槍,射著箭,一年到頭來連與家人見面的機會都寥寥無幾,而他卻在戰火沒有波及的后方逃避著他的責任,拒絕去拿起一桿槍。 今天的那大夫....祁長清將信放到桌上,推開了書桌對著的那一扇窗。月色下的揚州城分外寧靜,只有點點零星的燈火還在閃爍著,他合了合眼,不愿去想若是某天戰火燒到這里的時候,它又會變成什么樣。 祁長清又站了會,接著坐回了桌前,拿起了筆。 他傷到的是慣用手,寫起字便會扯動傷口,有些不方便,他也不急,就慢慢地寫,寫完把信封上,掐了燈睡下了。 所以到底為什么他們間的關系會發展成這樣,祁長清撐著臉,坐在南珣面前。 府里的回信來得很快,大意是讓他這陣子先跟著駐扎在揚州的軍隊cao練,巡邏的事情已經找好了人替他,他只管安心練槍便是。這樣正好,祁長清想,他倒不是躲著南珣,只是南珣的那話實在讓他無所適從了些,不知道該拿出什么表情去面對。 練槍演武比巡街累得多,緊張的節奏也讓他沒時間想東想西的,這些天來他總是一身汗的回家,簡單沖洗一下,包扎下傷口,悶頭就睡了。雖然好幾次因為傷口開裂而疼醒,但好歹不是一身冷汗地醒來,對著空蕩蕩的臥室了。 直到某天下午他在帶來更替的衣服旁邊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瓷瓶。他本以為這是某個同僚將傷藥放錯了地方,但問了一圈,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這個瓷瓶看上去很熟悉,但祁長清一時間實在說不上是在哪里見過,他打開來,湊近鼻尖輕輕地嗅了嗅,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這股藥香祁長清倒是知道來源于什么,一種名貴的止血草,他印象深刻還是因為年少無知的時候拔了幾棵,被罰去洗了三天的馬。 他晃了晃瓶子,意外地發現里面還塞著一張紙條,上面赫然是他的名字——就是寫字的人看樣子實在不怎么經常寫字,字跟狗刨一樣,歪歪扭扭的。 瓷瓶總會間隔兩三天出現,里面有時是止血散,有時是活絡丹,祁長清不知送藥人的用意,但這些藥的品質確實上等,扔了怪可惜的,便索性都塞給了那名隨軍的醫師。 那位醫師也是萬花谷的人,當看到祁長清將好幾個小瓷瓶放在她面前后,她原本和和氣氣的笑容突然有些發疆,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祁長清有些疑惑,想問問她是不是知道這些瓷瓶是從哪來的,那醫師卻不肯開口了,只是掛著僵硬的笑容說沒有沒有,沒見過,不知道,沒這回事。她不愿多講,祁長清也不好深究,準備起身離開,那醫師卻說什么也不肯全部收下,硬是要祁長清留著幾瓶自己用。 估計是哪個暗戀他的人送的,祁長清想,反正藥是好藥,用了還是他賺到,索性也就沒什么負擔地敷了。良夜露重,他更了衣,有些懶散的躺下,藥香虛虛地繚繞在他鼻尖上,他聞著那香,慢慢地,也就睡了。 但這樣愜意的日子并沒有維持多久,因為祁長清在他慣常練兵的地方附近灌木中,拔出了一個人。 “祁...嘿嘿...祁師兄?!北蛔ブ箢I的尉遲朔硬著頭皮的打了個招呼,一個勁地把手里的東西往背后藏,但很明顯這樣的舉動在祁長清面前什么也算不上,他略一挑眉,尉遲朔立刻連須須都垂了下去,默默地把手上的東西叫了出來。 一個小瓷瓶,顯然和那些出現在他衣物旁的小瓷瓶是同一款。 “哪來的?” “南...南大夫讓我給的...” “字呢?” “我...我寫的,筆是柳jiejie借我的!” 祁長清松了尉遲朔衣領,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對這師弟印象不壞,人挺勤快,練武也認真,就是人傻了點,老被那道士帶著跑,這瓷瓶估計又是被忽悠著帶過來的,問他也不會問出什么來,沒準他借筆寫自己名字的理由還是他想練練字呢。他拍了拍尉遲朔的頭,讓他自個玩去,別亂在草叢里蹲著,小心被毒蚊咬了。 今天休息得早,祁長清收了槍,想也不想地就往那條街上趕,全然沒顧背后喊他去喝酒的聲音。 南珣還坐在那里,兩人之前不歡而散,雖說是單方面的,但祁長清見到他總歸還是覺得有些尷尬,他剛準備把瓷瓶掏出來,卻因為南珣的突然開口而頓住了。 “祁軍爺最近睡得可好?” “還可以。不過不如大夫能否先告訴我,那些瓷瓶是怎么回事?” “禮尚往來?!?/br> “好意我心領了,但舉手之勞罷,這些藥,大夫還是留著吧?!?/br> 話是那么說,那大夫當時也確實點頭應下了,但他過后還是時不時會發現幾個瓷瓶,他一發現便要去還,久而久之的,當祁長清一牽著馬從街頭出現的時候,便已經會有嗓門大又受過南珣照顧的小孩大喊大夫,那軍爺又來找你啦。祁長清甚至連南珣什么時候收攤回家都摸清了,更尷尬的是兩人的家竟是同個方向,同路的次數只多不少,一來二去的反倒熟悉了起來。 熟悉起來后很多話也方便說開,祁長清某天又找了個借口,提起了之前那事。南珣臉上全然不見嘲笑之色,只是與他說了些藥理,心氣虛浮,眼角泛青等等。祁長清本來也不是小氣之人,之前那般抗拒也不過是因為心里的坎邁不過去,如今見那大夫坦蕩的樣子,也釋懷開來。 后面發生的事情好像順理成章,撇開最初的不快,他們還真稱得上是興趣相投,南珣話雖少些,但也算得上是有問必答,兩人待在一起時氣氛也還算融洽,有時攤上沒人,祁長清就索性坐在隔壁那個算命道士的位置上,跟南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些洛陽的往事來。順帶一提,那個道士已經不開工很久了,天天追著他那個小蘿卜頭師弟跑,看了就讓人頭疼。 有時他也會約南珣去城南邊的樹林插旗?;ㄩ_了的時候,滿林子的花被祁長清的槍挑落,紛紛揚揚地飄散,有幾朵不安分地,落到了南珣的肩上,那大夫將花輕捻在手里,垂眸一嗅,那玉墜也隨著垂落,看得祁長清不知道為什么,眼角一跳。 他甚至還摸清楚了南珣家的構造,要怪就只能怪他們的家同路,有時祁長清練槍時的傷沒處理好,便索性跟著南珣去了他家上藥。 一開始祁長清還規規矩矩地坐在院子等大夫把藥拿出來,后面不知道是南珣記性不好還是怎么的,老把幾味藥忘在屋里,只好又進去拿,后來祁長清也就不客氣了,索性坐到了里屋自己把茶沏上喝了。 這樣起了個頭后,他就開始得寸進尺起來,有幾次喝多了腿腳犯懶,便干脆在南珣家住下了,他晃晃悠悠地找到了客房,南珣卻歪了歪頭地看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鑰匙不見了,不如去主臥睡。 醉鬼哪有什么邏輯,這樣一聽居然還覺得怪有道理了,也沒什么客氣的意思悶頭就睡了,夜間露重,他睡得迷糊,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解衣寬帶的聲音,接著背后一熱,想來是南珣躺下睡了。祁長清往日在天策府的時候通鋪睡得多,竟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砰,砰砰砰!” 這日南珣才把燈掐了睡下不久,落了鎖的門就被拍的震天響,還好他住的地方偏僻,不然怕是要惹出一大串罵聲來。 他掐了掐眉心,起身把門開了。門外站著的人也不會有別人,正是祁長清,只不過這時候的他與平日醉酒后南珣看到的模樣又不太相似。平日里祁長清總是笑著的,眼角微微挑起,帶著些許放浪的意味,但現在的祁長清卻連笑也沒有,眼像蒙了層霧般,也不說話,只撐著門框又不進去。南珣想也沒想地就想將冒著酒氣的醉鬼扶進屋里,卻不料剛碰到對方的手臂,就被一把掙開了。 “放心,南大夫的床我上的多了,熟悉得很。"喝多了還半夜來擾人清夢的醉鬼突然又肯進屋了,并好像還嫌自己不夠討嫌似的,又摸了南珣的臉一把,才搖搖晃晃地往屋里走去,留給對方個背影。好心幫忙反被調戲了一把的大夫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把門鎖重新落上。 祁長清進了屋后就直接往床上一躺,被子一卷,自己窩上了。被褥間還透著人的溫度,想來南珣剛剛應是睡下了。他窩上了后便想睡,但又莫名地心悸得很,翻來覆去了一會,也還醒著。 室內很安靜,只有窗外的幾只蟋蟀叫的聲音透過窗隱隱傳來,模模糊糊,聽不真切。祁長清躺了會,感覺酒醒了一些,翻了個身去才要細聽,那蟋蟀聲卻又斷了,他又等了一會,卻只等來了一片寂靜。 沒有光、沒有聲音,連大夫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他猛地坐了起來,大喊了幾聲南珣的名字。然后他就看到了門被拉開,外面的明月悄悄地溜了屋里,而他的大夫拿著一碗湯藥,在素月清輝間,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魘著了?”南珣點上了屋里的燈,坐到了床邊?;椟S的燭火跳動著,落在了大夫的半邊臉上,他的睫毛輕微地顫抖,被火光染成金色。而祁長清只是似醒未醒般愣愣地盯著他,沉默地接過了醒酒湯慢慢地喝了,一言不發。 一時無話。直到南珣感覺自己的頭發被輕微扯動了一下,他垂眸一看,發現祁長清的手指里正纏著段他的頭發,玩得不亦樂乎。 那段被他纏著的黑發柔軟而冰冷,像泉水一樣在他手心流淌而過,順著手指低垂滑落到了床榻上。祁長清合上了眼,又纏起了另外一把如水般的黑發,神差鬼使地開口道,“倒不是魘了...只是,可能還沒習慣吧?!?/br> 南珣有些不解,方欲開口,祁長清就松了他頭發,半睜著眼看向燈火,自顧自地笑了,“沒什么,日后會習慣的?!彼X得自己的酒醒了大半,又好像醉的厲害,自己也弄不清楚這些話是怎么冒出來,又落到嘴邊的?;杌璩脸恋?,只覺得想要落下淚來。 他的腦子被酒燒得糊涂,想東西也斷斷續續的,一時覺得自己還是逃了最好,一時又想起那封讓他回洛陽的信來,最后兜兜轉轉,腦子里一個人的模樣倒愈發清晰起來。 “大夫,你怎么不戴你那繩了?怪好看的 ?!?/br> “方才睡下,自然是取了?!蹦汐懞闷獾亟忉尩?,全然沒有料到接下來祁長清手一伸,顯然是在向他要那條軟繩來。這也太無理取鬧了些,祁長清都做好了打滾潑灑的準備,卻沒想到南珣聞言竟也不生氣,反倒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些許笑意來。祁長清一呆,一時間看得有些心神蕩漾起來,他知道南珣好看,也知道他笑起來更好看,只是沒想到在這樣月色溫柔的夜里那么近地細細看他,竟是這般的,讓人移不開眼去。 “要那繩,對嗎?”南珣沒等他回話,便向他壓近,溫熱的吐息輕輕擦過他耳邊,似有若無的香氣無骨般倚上了冒著酒氣的醉鬼,這樣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近得簡直讓祁長清的那些亂七八糟心思又起來了,他還沒搞懂那是什么,就感覺南珣伸手將他背后靠著軟枕墊高了些,方便他靠得更舒服,然后從那軟枕下拿出了那條墜著玉的繩來。 好嘛,感情鬧半天人家是正人君子,他才是心生歹意的那個人來。他有些惱,不耐煩地接了繩,泄憤般扯了把南珣的頭發,亂綁起來。 他本來就不擅長扎這種東西,現在喝了酒又眼花的厲害,胡亂纏繞間,還不小心把南珣的黑發扯斷了幾根,剛準備鬧脾氣般地一扔,幾根冰冷的手指就搭上了他發熱的指尖,引著他綁了起來。 這繩當然也不是非綁不可,更何況祁長清的那點綺麗心思還沒被完全撲滅,這樣的舉措無異于火上澆油,但點火的那人卻好似渾然未覺,只當是因為他要綁,才搭手幫忙來。但這動作實在是太過了,太曖昧了些,他看著那繩上的點點玉色落在南珣的黑發間,心頭一熱。 祁長清曾經想,有一天會有一個姑娘坐在他的馬上,隨著他慢慢地,慢慢地逛過洛陽,他或許會折一段花枝,別在那姑娘的發間。隨著她笑。但自從他墜了馬傷了眼睛后,他便不想了,總不能讓一個姑娘家跟著他這樣的廢物受罪。再然后,他認識了南珣。 南珣脾氣好,人長得也好,喜歡他的富家小姐在經過那條街的時候都會偷偷撩起一角簾子,只為了看上他幾眼,這樣的人怎么也不該沒個替他揀針束發的人才對,但那位置從祁長清遇到他時起就是空著的,問他,他也只是說不急,還沒到時候,也不知道是還沒遇到正確的人,還是些什么。 自己今天為什么喝了酒,為什么大半夜的跑到人家家來,這些其實祁長清自己都清楚,他原本只想借著酒意裝瘋賣傻,再多看看南珣,把自己的那點心思永遠壓在最里面,不說出口,但他突然又不想這樣做了。罵他見色起意好,酒后胡鬧也罷,反正他的調動安排已經下來了,不日便要去洛陽領命,大不了魚死網破,不再見罷。 他現在躺著的位置就很好,左手邊就是一扇窗,雖然沒有打開,但想必以他的身手破窗而出并不難,況且剛剛喝的醒酒湯也漸漸起效了,手沒剛剛那么軟,等一下話一說完他就立刻跳窗跑路,不留給對方一個反應的時間,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簡直就是天衣無縫,堪稱完美,他暗自贊嘆自己。 “我跟你說個事,就是....呃,你這個窗外面是什么?”見祁長清開口略略屏氣的萬花簡直都要氣笑了,他等了半天,這個呆子要說的居然就是這樣的話。他伸手,將祁長清企圖推窗的爪子握在手里,喚了他一聲。 “長清?!?/br> 祁長清還沒聽南珣這樣叫過他,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只覺得臉上微風一動,有什么柔軟的東西貼了上來。 那是一個輕得幾乎稱不上吻的吻。幾乎沒有力度地落在他的唇上,主動的那人略顯不安地試探著,慢慢地加重著力度,卻又怕弄疼他一樣帶著淺嘗即止的意味。祁長清眼神發直,腦子里一片混亂,只定定地看著南珣黑發間吊著的那玉墜來。 過了一小會,南珣松了他唇,笑著將窗推開了,對他說,“外頭是池塘,長清要是想跳,雖說有些可惜里頭的荷花,但也無妨?!?/br> 世間幸事,莫過久旱逢霖,旅燕歸巢,情人間心意相通罷。祁長清想起了很久很久前,他在不知道哪本閑書上看到的一句話來。 “不想跳池塘,想跳花花的懷里呢?!彼麎男Φ?,接著就被抱了個滿懷。 南珣常年和各種草藥打交道,祁長清聞著他身上散發著的淡淡藥香,無端地感到了安心。抱了一小會,在南珣都以為祁長清是困意起來睡著的了時候,突然感覺有只手摸上了他的衣服,并且試圖將它們扒拉下來。 如果時間能倒退的話祁長清一定,一定不會手賤地去扒南珣的衣服。心意互通之后大家和和美美地抱著睡一覺多舒服呀,起碼比自己現在這樣騎虎難下舒服。 平時那大夫穿的嚴實,人也文文靜靜的,沒想到脫了衣服一看,身上的肌rou雖然不及祁長清這種常年演武的健壯,但也稱得上勻稱有力。祁長清雖說是扒人衣服的一方,但對行這種男男之事,卻是一竅不通,他還在思考怎么樣裝得自己輕車熟路一些,南珣就欺身上去咬了咬他的耳尖,躺下的兩字糅雜在晚風中,似有若無,轉瞬便消逝了。 南珣俯下身,輕輕地啃咬著祁長清的頸脖間的那一小段肌膚,他的黑發灑落,隨著他的動作滑動,似絲綢般勾得被他壓在身下的那人有些發癢。他那本就冰冷的手指滑過祁長清常年不見光的大腿內側,祁長清被激得一陣顫抖,想讓南珣松手,沒想到對方卻變本加厲地握上了他的性器,像是在把玩什么一般逗弄起來。 祁長清這些日子以來忙得緊,沒什么時間紓解,更何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現在就在自己眼前,不多時他便覺得自己腰軟得厲害,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在南珣的手上xiele出來。 原來是這樣嗎,祁長清悟了,男男間的歡好是用手來給對方解決,學到了。他還在那頭溫故而知新,卻發現南珣將還沾著白沫的手指伸向了他后xue。 “別,別碰那...”祁長清不知南珣用意,開口拒絕到,但他方才才泄過,聲音里浸滿了情欲的味道,開口低沉而嘶啞,反倒帶著些不明不白的勾引意味。 “別怕?!蹦汐懴窈逍『⒁粯虞p輕地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親,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緩慢地破開了那緊窄的軟rou來,里面緊致濕熱,不住地絞緊著,帶著一種初嘗人事的稚嫩和青澀感,似是抗拒著手指的侵入,又似是饑渴難耐般吮吸著。 好怪,祁長清皺眉,身體被破開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微妙,他只好盡力地放松,假裝自己是一塊死rou,不料在rouxue中進出的兩根手指無意中按過一點,一股酥麻感好像電流一樣直竄心尖,掀起了讓人發瘋的癢意,他不由地嗚咽了一聲,余下的話卻被南珣突然的吻蓋住了,只剩下些模模糊糊的氣音。 這個吻比方才的要大膽許多。雖說是由南珣挑起的,但主導權卻到了祁長清的手里,他早些年花天酒地的多,對接吻一事也說得上是經驗豐富,軟舌輕輕地勾過大夫的舌尖,唇舌交疊,粘膩得緊。一吻畢了,祁長清正準備沾沾自喜一下自己的吻技還是那么的杰出,唇角卻被南珣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他有些莫名,卻又覺得大夫似乎是在生氣,也不好開口,只好硬挨了。 后xue中的手指不住地作亂,總按過那個令他呼吸一滯的點,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難受還是舒服,只迷迷糊糊地絞緊著腿,將那大夫的腰壓得又下了些。南珣眼神暗了暗,將手指抽了出來,上頭已經粘上了不少yin水,濕濕嗒嗒地直往下落。 月光下祁長清左眼上的疤也不那么猙獰駭人了,南珣將性器抵上微微開合著的潮紅xue口,有些愛憐地親了親他緊閉著的左眼,就著yin水將性器慢慢推入。然而大夫人看著柔和,下面的那桿筆卻實在是厲害了些,太大了,還燙得厲害,根本含不住,里頭的軟rou只能委委屈屈地瑟縮,一股股地往外流著水。 祁長清這頭有些受不了,南珣卻也并不好受,內里實在是太緊了些,死死地咬著他不放,讓他頭皮有些發麻,他只好略微地喘了口氣,安撫性地扶著對方腰,手緩慢地沿著脊骨往上,為他勻著氣。 “動...動一下...”南珣還在為他捋著氣,祁長清反倒不怕死一樣開口了,平時總微微挑起的眼角此刻一片緋紅,軟軟地垂了下去,莫名地把乖巧這詞和祁長清這樣的家伙綁在了一起。南珣見了心頭也熱,覺得此刻的自己俗極了,往日學的道德情義,詩書經文,在祁長清這樣的眼神前什么都不是。他從前唾棄那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凡人,現在卻只覺得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 “長清,清清?!彼麣g喜得緊,底下的動作自然也不消停,祁長清被插得嗚嗚咽咽,前頭沒被照顧到的性器委屈地吐著清液,在他的腹肌上畫出了斑斑點點的白來。 良夜沉醉。 祁長清現在腰酸背痛地躺在南珣的床上 ,穿著整齊的大夫規規整整地坐在床邊,背對著他。不遠處的桌子上還擺著一碗還冒著氣的白粥和一些糕點,顯然是南珣剛剛做的。但祁長清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和他的大夫說聲早,而是扯了被子遮住自己上身,然后毫不留情地坐了起來,咬牙切齒地問到,“昨夜大夫,是給我下了套吧?” 南珣依然背對著他,若不是祁長清眼尖看到他有些不自然地又往外挪了挪,還以為他是沒有聽到。他氣地都要笑了,他昨晚喝醉了沒反應過來,現在的他可不傻。那醒酒湯里添了什么,少了什么,他雖然說不出來,但里頭動了手腳,他還是能肯定的。 “好嘛,是我動機不純,我自認倒霉,但是不知道我們的正人君子南大夫能不能告訴我,怎么對男男之事,如此熟悉?” 那大夫終于有反應了,平時總看不出心情喜怒的一個人此刻局促得很,不自然地咳嗽了幾聲,吞吞吐吐地開口了?!耙郧凹抑?..藏書比較雜...在下略微,看過一些?!?/br> “哦——亂看書,好的不學學這個?!彼澈髠鱽砹艘宦暲L了的陰陽怪氣。 又過了會,祁長清又開口了,這次的語氣顯然正經地多,沒什么調笑的意味?!拔铱煲芈尻柲沁咁I命了,到時候打起仗來,可能也沒什么機會回揚州,你隨我走罷,多雙筷子我還是養得起的?!?/br> “長清?!蹦汐懩樕行┕殴值乜粗?。 “柳兒沒和你說,這次從揚州調動至洛陽的醫師里,有我嗎?” 窗外傳來了幾聲鳥叫,嘰嘰喳喳的,歡快的很,往外看去,大片的花開得燦爛,春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