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就很離譜
現在沈劭掛在心上的有兩件事: 一是撞見了月北離,還有他身邊腦子里重聲的人,當然,這可以是兩件事也可以是一件事,取決于他之后要如何處理; 二是懷里抱著的金光小土蛋,若是沒理會也就罷了,既然理會了那必得管到底,他有預感,這事的麻煩程度可能和第一件不相上下。 他琢磨著,雖然重聲那組人的對話中有一些令人費解的詞匯,但不妨礙通過情緒理解大意: 系統、丟失、預判、功能、主角以及神器...那個被斷言是神器的無耀石正好端端掛在他腰上。 它來歷是有點玄乎,無望谷俗稱地淵,正道人士更喜歡叫它魔眼,傳說是上古魔神的一只眼睛,熾烈無比,可直通幽冥。 但就石頭本身而言,除了質地硬點能刻陣,沒什么神奇的地方,當然能刻陣這點已經足夠罕見,陣法力量霸道,合適的載體很少,且基本都是一次報廢,它就顯得有些特別。但戎克給他的東西一向都挺罕見,所以他也沒多在意,現在看來他該花點時間研究一下。 至于其他的,他認真懷疑對面陣營有人和他一樣看了某本奇怪的書,或者得了一些奇怪的預言,不然本該前往蓬萊的月北離不會出現在這。 沒躲開月北離就很糟心了,他懷疑命運有什么強硬的慣性,如果這樣下去,他的死期就不遠了,從前他不怕死,現在他比誰都怕死,他知道自己一旦死了,師尊的人生就會徹底崩潰。 所以他不能死,那么讓月北離去死就變得很有必要。 這人是明面上的導火索,第一個知道戎克身份的是他,暗自將師尊作為物品與桐山交易的也是他,爾后又是他將受傷的戎克帶回蒼月派羈押,最后同樣是他割下自己的頭顱逼瘋師尊。 不管是以前發生的還是未來可能發生的,他注定和月北離不死不休了,所以現在的問題就是——怎么殺? “想什么呢?到了?!比挚舜∵€要往前走的徒弟,土蛋指的地方已經到了。 他們走了很遠,從集市山下來一路往西走到城郊,荒野里有一座破廟,頂梁塌了一半,原本四四方方的房子從斜角被砍去一半,成了個三角錐,殘破的瓦礫不擋光也不擋雨,縫隙間長出茂盛的雜草,咋看咋不能住人。 廟門口蹲著一個比土蛋還矮的豆丁,打滿補丁的衣服雖然臟但還算完整,就是太大了,蓋著手腳妨礙行動,一看就是成人的衣服改的。 那豆丁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來,正專心致志地摳地上的土,和一般玩泥巴的小孩沒兩樣,但土蛋急的大叫起來: “不準吃!” 他風一樣從沈劭懷里跳下來沖過去,但來不及了,小豆丁飛速把摳下來的大塊泥含在嘴里,一臉懵懂地看向他,吃的腮幫子都鼓起來,還充滿防備地捂住嘴,正在努力吞咽。 土蛋滿臉大汗,粗暴地掐起他的臉試圖撬開對方的嘴,怒罵道: “吐出來,快吐出來!又不是沒給你留吃的,趕緊給我吐出來!” 沈劭傻眼了,差點都忘了誅殺月北離的計劃,眼睜睜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打成一團,還是戎克上前一手提溜一個才把他們分開。 土蛋表情兇狠,豆丁滿臉委屈,兩雙神似的眼睛一樣通紅,汪著淚水,戎克嚴肅地看著豆丁,道: “吐出來?!?/br> 豆丁哭的快喘不過氣,但還是執拗地搖頭,對進到嘴里的東西嚴防死守。 “沈劭,拿碗水!” 說完,他放開土蛋,把小豆丁打橫抱起,反復拍打他的后背和屁股蛋,厲聲喝道:“快吐出來?!?/br> 帶著殺氣的聲音一出,成年男人都得嚇的尿褲子,更何況不懂事的孩子。 小豆丁哇的一下哭出來,一口一口吐出混著口水的泥塊,哭的是一個撕心裂肺,原本怒氣沖沖的土蛋都顯出心疼和惶急的表情。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把嘴巴漱一漱,不準吞進去?!?/br> 戎克陡然軟下聲線,接過沈劭遞來的水碗湊到他嘴邊,小豆丁委委屈屈地含了一口,鼓起雙頰左右看了看,最后望著戎克,老老實實把水吐出來,然后哭唧唧地撲向土蛋,在他懷里抽抽搭搭。 土蛋尷尬地拍著他的背,向兩位神仙解釋道: “這是我meimei...走之前我給她留吃的了...她平常不這樣,可能吃的弄丟了...太餓了...” “你給她留了什么?”戎克讓他抱著小姑娘進廟里,四下看了一圈,沒發現任何可以吃的東西。 “這個,可以吃的?!蓖恋皬膍eimei胸口摸出一個燒糊的木薯——原來沒掉。 戎克接過手里顛了顛,轉手扔給沈劭,沈劭在小丫頭眼巴巴的目光里掰開那塊木薯嘗了嘗,嘖嘖道: “是可以吃啊,怎么不吃呢?” 這把土蛋問倒了,他看著meimei心里打鼓,別是什么治不好的怪癖吧——大戶人家的都講究,更何況神仙,要是耽誤阿爺的病就不好了,他支支吾吾地為meimei辯解: “她年紀小,可能好奇,不是故意的...長大一點就不會這樣了?!?/br> “小孩只吃這個不行,沒有礦鹽,她會本在土里找?!比挚嗽谧约貉道锾土颂?,無果,又去掏沈劭的,見他詫異,笑道: “怎么,你還是我養大的呢,我能不知道?”也沒掏出個所以然來,他又去摸須彌戒,想看看里面有沒有什么小孩子可以吃的東西。 “我可不吃泥巴?!鄙蜊肯乱庾R回嘴,然后從土蛋懷里把得了他師尊關注的丫頭片子搶過來——輕飄飄又臟兮兮,小孩子軟軟的骨頭好像一掐就碎,看模樣不會超過三歲,他用腳尖頂了頂土蛋: “這就是你要我們救的人?” 土蛋慌起來,撒腿沖向歪在地上的泥像后面:“阿爺!我帶神仙來治你了!” 戎克終于從戒指里摸出個果子,塞給丫頭,對方頓時眉開眼笑,小屁股在沈劭懷里拱來拱去,毫不記仇地想往他身上撲,被沈劭牢牢焊在懷里。 對任何物種的幼崽來說,有奶就是娘同樣是一種本能,他們沒有巴掌大的小腦瓜不記仇也不記打,給個笑臉就能和陌生人親熱成一家。 沈劭抬起小丫頭的下巴對她露出個笑臉,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在他懷里窩好,用自己發育不全的奶牙和果皮硬嗑。 戎克無奈地白了一眼,兔崽子的占有欲完全沒有隨年齡增長消退。 “阿爺...” 土蛋的哭聲從里面響起。 他們跟進來的時候他正推著地上一具人形柴棍說話。 難以想象人怎么可能瘦成這樣,皮膚又黑又干地包著骨頭,眼窩黑青雙頰深陷,身上散發著排泄物和汗水混在的詭異氣味,如果不是胸膛微微的起伏,他看起來更適合被埋在土里。 土蛋叫的越來越急,在發現無法叫醒阿爺的時候再次跪在戎克跟前: “神仙,好神仙,求你救救我阿爺,他病了?!?/br> 戎克和沈劭一眼就知道這人不行了,遺憾地看著土蛋,戎克道: “他不止病了,陽壽也盡了?!?/br> 土蛋把頭磕的更響,起來時額頭一片通紅: “您有仙藥,給他一顆,哦不,您泡點水,給他喝點水就好,一點點...一點點就行...我給您做牛做馬,您要什么我都幫您找,我會漚膠土,會種仙植,過兩年就可以去割烏膏,我會有用的,真的真的,您相信我!” 說著,他又一次朝兩人露出討好的笑,這些話他說的自己心底都發虛,漚膠土不難,仙家不缺漚膠土的凡人,仙植有些困難,他從前只是旁觀,遠沒有掌握真正的技術,更不用說有生命危險的割烏膏了。 眼見兩個神仙面容一點點嚴峻,他心底的絕望一點點擴散,以至于臉上的笑容都搖搖欲墜。 沈劭湊到戎克耳邊跟他耳語:“他的魂單薄的不對勁?!?/br> 他隱約猜到是誰把功德金光轉到土蛋身上了。 戎克也看出來了,對方顯然是受了什么靈魂方面的重創,以至于生氣猶存卻一副隨時魂飛魄散的樣子。 他長嘆一聲,蹲下來和土蛋平視:“我盡力行嘛,靈藥不能亂吃,就算是修士也不能隨便吃品級太高的靈藥,不然會死的很慘,你阿爺這樣已經夠慘了,再隨便給他吃藥他會更難過?!?/br> “怎么會...”一滴渾濁的眼淚從土蛋眼角滑下,戎克見不得小崽子哭哭啼啼,伸手給他抹了以后撇頭看沈劭: “進紫府?!彼铝畹?。 沈劭一手夾著小丫頭,另手振臂一掃,破廟逼仄的空間瞬間敞亮,碎石瓦礫被掃到一邊,露出中間一塊空地。 兩孩子被這神仙手段鎮住,忘了哭也忘了嚎,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劭的動作。 只見一條金線從沈劭腳下鉆出,迅速圈出可容三人立足的圓圈,在里面繪出暗金色的古樸紋樣——一個臨時傳送陣法成型。 戎克廣袖一振,卷起地上的老頭,沈劭一手提溜一個崽子,兩人走進圓陣。 土蛋和他妹眼前一花,還沒看清景,迎面撲來一股濃郁的花香。 虛空紫府自成世界,風霜雨雪皆是意動,四季冷暖全隨心走,他們在的地方山環水繞,翠色的屏障植入天際,中間一座不知幾許深的庭院,頗有些人間煙雨江南的調調,周圍種了不少倆師徒這些年來搜刮的奇珍異草,分外有一股世外桃源的感覺。 “枕蜜都開花了,待會兒采點蜜,這倆崽子有吃的了?!比挚讼驳?。 那是幾樹郁郁蔥蔥的金色花就立在一條明河旁,金子似的花瓣掉在河面上,就跟銀面上灑了金粉一樣。 土蛋看呆了,還是meimei咿咿呀呀叫起來才回過神,跟著大呼:“神仙!神仙!神仙!” 沈劭一翻白眼,十分想告訴這個沒見識的崽子他們是地地道道的魔頭,但礙于師尊還對他們新鮮,以及對方自帶金光的緣故,所以冷淡地差使道: “去河里打點水,水打好了來屋里找我們,把你、你meimei還有你阿爺洗一洗?!?/br> 他抄起準備撒丫子往河里沖的小丫頭夾在腋下,指了指河岸不遠處的一座宅子,竹制的門扉大敞著,順著可以看見里面幾進的小院,沈劭補充道: “我們在內院等你?!?/br> “我,我用什么打水?”土蛋緊張地問道。 “河邊有桶?!鄙蜊繋е⊙绢^,頭也不回地跟著戎克進了院子。 ......... “師尊,恐怕救不活吧?!边M來后沈劭就憂心忡忡地和戎克說,礙于趴在床邊的小丫頭,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還好他們沒答應絕對,否則冥冥中就得欠下因果債了,一般人沒什么,這小金娃的債不能亂欠。 戎克正在搗鼓藥匣子,把幾瓶粉末倒進水里攪拌,淡淡道: “太晚了救不活,最多拖個一天半載,讓他醒了和土蛋還有他妹好好說說最后的話...我也有事要問他?!?/br> 沈劭抿抿嘴:“問土蛋也一樣?!?/br> “土蛋才活幾年,知道的能有老的多?”戎克格開沈劭,端著藥碗朝床走去。 “土蛋他...身上有功德金光?!鄙蜊开q豫了下還是說了——這類人運氣賊好,沒準有什么記憶方面的天賦呢? 戎克愣了愣,第一反應是:“你看得見?” 沈劭苦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戎克皺眉思索片刻:“你先自查一下身體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然后我再給你檢查一下,最重要的,別和任何人說?!?/br> 說了又如何,誰敢來挖他眼珠子不成?沈劭傲氣地想著,嘴上分外乖覺: “知道?!?/br> 戎克擺擺手趕他去一旁,沈劭卻伸手要拿他的碗: “我來吧?!?/br> 戎克長于大開大合的戰斗,短于治病救人這種精細活,凡人身體脆弱,灌藥不行,還得引氣入體、疏通經脈,過程繁瑣又耗神,最終結果還沒法改變,屬于投入遠遠大于產出了。 費力氣不討好的事情他都舍不得戎克做,戎克沒好氣地推開他: “管好你自己,還有小的歸你,待會兒幫倆崽子洗澡的活就交給你了?!?/br> “都這么大了,他們能自己洗?!?/br> 小丫頭這分鐘很乖巧,一聲不吭地坐在椅子上。 沈劭幫著把藥灌進老頭嘴里,把人扶正,戎克靠坐在床邊,握住老頭的手闔上眼,屋內一下子安靜無聲。 ........ 絲絲縷縷的微風穿堂,拂過戎克的鬢發,原本烏黑的發絲漸漸露出本色,像紅霞擦亮夜色,一朵火焰侵染烏墨,小丫頭驚愕地張圓了嘴,下意識伸出小手,想摸摸那頭紅絲是不是真的。 沈劭握住那只小爪子,在嘴前豎起手指噓了一聲,小丫頭一愣,發現面前的人也變了樣子,漂亮的讓她傻眼。 半晌,院子里傳來急促的腳步還有水桶晃蕩的聲音,土蛋人未到聲先至: “我來了我來了,只有一個桶,一桶水不夠...” 進門的瞬間他啞住,沈劭不等他發問,指了指屏風后面的大桶,要他把那裝滿。 “神,神...”土蛋結結巴巴。 “別吵,快去?!鄙蜊枯p聲催道。 “行了,我好了,讓他們先去洗一洗?!鄙砗髠鱽砣挚说穆曇?,他讓老頭臥平,自己從床榻下來,隨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沈劭把小丫頭往土蛋懷里一丟,轉身把手伸向戎克,被對方一瞪眼: “干嘛?” 沈劭抿了抿嘴:“你累了,可要吃點什么?” 戎克撥了撥鬢邊有些散亂的頭發,掃了眼屋里突然不敢亂動的崽子,招呼沈劭出門: “走吧,去摘點蜜,花開的這樣好,不做點糖糕浪費了?!?/br> 然后又囑咐土蛋:“我們回來的時候你們最好已經干干凈凈了?!?/br> ...... 兩人相攜步至河邊,路上戎克問: “你之前來的路上在想什么?”表情深沉的像在圖謀什么改朝換代的大計。 他們停在枕蜜樹下,小金花淅淅瀝瀝的像雨一樣飄落,沈劭接了一把捧在掌心,略一躊躇,坦然道: “我在想,月北離該怎么殺?!?/br> ........ 戎克啞然,若他的記憶沒出錯,沈劭之前對這人的評價是不配,怎么破廟走一遭就變成了該死,變心之快,屬實離奇。 但他一臉的認真不似玩笑,戎克認真咂摸半晌,問: “說說為什么?” “他對我們有危險?!泵凶⒍ǖ哪欠N險,不得不防。 “他是仙修,我們是魔,這么說起來每個仙修都有危險?!比挚嗽噲D矯正他偏激的想法。 “他不一樣,還有他身邊的那個筑基,如果可以,一并殺了?!鄙蜊繃烂C道。 戎克沉默片刻,朝河看去:“你想好了?” “想好了?!?/br> 戎克別有深意地看了看他:“這么說吧,你覺得自己一定能順利殺了他?” “他近期破境,也不過元嬰初期,就算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一起上,我也有把握除掉他?!?/br> 沈劭的狂妄建立在對自己實力的絕對信心上,幾大修為高過他的魔將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境界實力遠不如他的月北離。 “殺了他以后,該怎么辦?”戎克問。 “師尊擔心蒼月派報復?我們可以退回北域,他們破不了魔宮大陣不敢來,等我實力足夠,就不用等他們來,我自會去找他們?!?/br> 戎克搖搖頭,又問:“你知道月北離的師父是誰嗎?” 沈劭一時啞然,遲疑道:“蒼月派掌門?” 那書里對戎克以外的細節寫的很少,而他對仙修十門的了解也十分有限,但月北離在門內能有這個地位,絕離不開他師父的庇佑。 戎克冷笑一聲,搖頭:“是凌云老祖,他是凌云老祖最小的徒弟,也是近三百年唯一收的徒弟?!?/br> 凌云老祖是蒼月派的鎮山底牌,“之后”沈劭強闖蒼月正面與他對決過,據說他是整個人間界唯一有望飛升的修者,已經在大乘境界停留千年。 “如果這樣,他的輩分該比掌門還高才對?!鄙蜊坎唤?。 “名義上他還是掌門的徒弟,凌云老祖收他的事情沒有對外公布?!比挚藳]有解釋他是怎么知道的,沈劭也不需要他解釋。 “即便如此,他也不過元嬰初期?!鄙蜊坷溧偷溃骸傲柙评献嬖陂]死關,月北離死透了他也出不來救他?!?/br> “沈劭!”戎克沉下聲:“仙門萬年底蘊,我魔宮只存在了七十年,就算有克降大陣讓人不敢輕犯,但不代表我們當眾揭了他們的臉,他們還會忍氣吞聲?!?/br> “我們現在做的事情不也是在揭他們的臉嗎?”沈劭輕聲問。 “那不一樣?!比挚丝粗骸霸卤彪x是面子,我們動的是里子,對仙門而言,面子很多時候都比里子更重要,更何況!” 見沈劭又要爭辯,戎克抬高聲音:“你怎么能確定凌云老祖沒有給他一兩件保命法寶呢?” “一旦有,你怎么能確定你能全身而退?” “你連出竅期都還沒到,萬一碰到上仙品法器,就算十不足一的威力也足夠重創你了!” “你身上的降陣降人,對法寶的效力有限,萬一你失手我回援不及...你又當如何?” 戎克步步逼近,近到沈劭可以看見他眼里閃過的惶恐,心驀地靜下來,他道: “師尊...不到萬不得已,我沒打算和他正面沖突?!?/br> 戎克這才緩了口氣,哼了一聲,甩袖退開。 沈劭唇線一彎,笑的真心實意:“我只是想確定師尊的心意...我要殺他,師尊允否?!?/br> 戎克不自在地別開頭:“我有什么允不允的,你別昏頭做事就好?!?/br> “我絕不會讓自己在師尊面前有任何閃失,就像我絕不會讓師尊在我面前有任何閃失一樣?!鄙蜊砍谅暠WC道。 徒弟雖然乖巧了,但說的話都像情話,戎克有些耳熱,點了點頭,面前的人得寸進尺地挨過來,張開雙臂抱住他,湊到他耳邊吹氣: “不正面沖突,咱可以間接沖突...十大仙門,也不是這么團結一致的?!?/br> —————————— 他們討論的月北離那邊也不平靜。 打離開集市黎普就耿耿于懷,手腕雖然還有點疼,但傷不嚴重,修仙就這點好,手斷腳斷也能吃藥長好,可這不代表他能大度原諒斷手斷腳之仇了。 回來以后他就琢磨自己可能真的碰見主角了,就算不是主角也是與主角關系密切的人—— 神器是隨便什么路人甲能有的嗎?而且如果不是主角,他都沒法解釋月北離奇怪的表現。 整本主角身邊可謂眾星拱月,主要選手有: 一號攻,門派大師兄月北離,典型的高冷仙修,不食人間煙火一心向道,要不是碰上主角這個黑洞媚娃,最后飛升指不定就是他; 二號攻,桐山關天才小師弟顏修秦,也是個萬人追捧的主,性格囂張乖戾,早期虐主角最狠的也是他,但后來不知怎的虐出情分了,主角假死后念念不忘,一天到晚收集長得像的替身,最后搞得自己道心破碎,死的灰飛煙滅; 三號攻,雁蕩門老實人齊箐孤,雖然戰力平平但一手煉藥手藝爐火純青,是這個世界罕有的丹器天才,早期也沒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參與了一次顏修秦組織的群P游戲,上了主角一次,主角歸來以后就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邊,算是個忠犬備胎; 四號攻,千年妖獸入南,在蓬萊洲稱王稱霸多年,差點被主角打爆頭,后來可能因恨生愛什么的,只有大綱的他只能隨便猜猜。 至于他這個身份,連備胎都夠不著,就是個三句話的炮灰,和他同病相憐的還有主角假死后收的那個叫沈劭的徒弟。 這人更讓人痛心疾首,是顏值頂級的天縱奇才,卻為了主角英年早逝,死前還不知道他豁出命救的人之前和那么多人有過一腿呢。 黎普暗自唏噓,但早死也有早死的好處,你看活到最后的月北離有多慘——為了挽回主角的心,后期月北離當牛做馬,盡廢修為躺下求主角上他,最后更是剔除一身仙骨,只求能被多看一眼。 所以...主角最后回心轉意了嗎?想到這黎普突然愣住,他手里的大綱沒有結局。 【系統,這文最后是he還是be???】 【背景文本丟失,預判功能受損....】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你也不知道,我不問了?!坷杵章犨@聲音就頭疼,要不是堵耳朵沒用,他能打個洞把頭埋進去,只得長吁短嘆,不時拿眼珠子往月北離那瞟。 可惜了,這樣的人物居然落到那個地步,太可惜了...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月北離不由側目,看他一臉失神,覺得有必要履行一下師兄的責任,于是問道: “傷還沒好?” 黎普搖頭:“師兄,我說那兩人是魔修,你不信我?” “且不說你是如何判斷的,即便是真的,你要我們在那種地方大打出手嗎?” 月北離嚴肅道,其實他也有這種猜想,但不能說出來,除魔衛道是仙門職責,所以不說破對他們雙方都好。 但黎普一時不能理解,他張了張嘴:“不行嗎?他倆才金丹?!?/br> 月北離已入元嬰,身上更有師門給的法寶,完全不虛對方。 這蠢貨明不明白魔修的戰斗力不能單純以境界判斷?更何況他也只是險壓一頭,月北離黑沉著一張臉: “你可考慮過周圍的人?動起手來收不住勢,修者還好,那些凡人怎么辦?萬一他們枉死,你心里過得去?” 黎普神色微變,嚴格說起來一個月前他也在凡人的范疇內,只來了這里一個月就差點忘了,這個世界屬于仙人,仙人世界的凡人想要有名字也得成為仙人,否則根本留不下名姓,最多充作被仙人幫扶,彰顯正道之光的工具人。 月北離看他這樣就明白是基礎沒打好,嘆了一聲: “仙魔有別,就算我們這邊注意,魔頭可沒這種概念,不可在凡人聚集的地方與魔修交手,這是底線,否則任何一個凡人的死都會被算在你頭上,你得償這份因果,有時候得拿命償?!?/br> “可...可...因果對魔修就沒有約束嗎?” “當然有,”月北離冷下臉:“魔修不是正途,修為漲得越快越瀕臨失控,他們身負偉力卻草菅人命,再囂張的仙修也不會輕易對凡人用武,可魔修沒這顧忌,七十年前熔天一人就斬殺十萬凡人,屠盡北域三城,令北域落入魔道之手,此等因果孽力遲早要報應在他身上?!?/br> 說罷,他看著黎普鄭重道:“當你選擇修魔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天道不會放過你,人道也不會放過你,只有不得好死一個結果?!?/br> 黎普暗自無語,不知道月北離發現自己正詛咒的熔天正是他心頭抹不掉的朱砂痣的時候,會不會想把現在這番話吃回去。 他面上不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轉口卻問:“師兄說那人背影熟悉,是像誰呢?” 月北離渾身一僵,久久無語,好半天才艱澀道: “問這個干嘛?” 黎普一臉無辜:“師兄當時看起來不太對勁,又是在找人,對方又顯然喬裝過容貌,我就想萬一是呢?畢竟...他們發現你的時候態度也有點奇怪?!?/br> 月北離眼神里的痛苦難掩:“如果...他絕不可能是魔修?!?/br> 你的心頭血當然是個魔修,還是你咒不得好死的那位——黎普干巴巴道: “是,我只是說萬一,我們要不要再去找找看?” 他放不下神器,就算不奔著成神,也起碼把那糟心的系統修好,不然他以他現在的修為,可能都挨不到為主角物理火化自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