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21 車禍
打破寂靜的,是那漂亮女子的一聲輕嗤。她側過頭,抬手摘下墨鏡,過程中,還趾高氣昂地卸了岑聞一眼。 岑聞眼神微動,在看見那人全臉的時候,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人的身影,他眼神暗了下來,吐出兩個字:“紀韻?!?/br> 那人扭著腰緩步走來,手指劃過桌面,然后虛虛伸出帶著皮手套的手。 岑聞凝視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摘手套的意圖,便也沒有拿出揣在口袋里的手,只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紀韻被人拂了面子,冷哼一聲,手順勢拉開凳子,自顧自坐了下來,然后便瞥見先前被人掃落在地的那搭文件。 她眼神落在那處,很快身邊便有手下幫她撿起,大致理了理放到她手中。她接過文件,只掃了幾眼,就放到一旁桌上,翹起二郎腿,一手撩了下自己的長發,便蹬著地將椅子轉向岑聞。 即便是抬著頭看人,也還是那副居高臨下的架勢,她靠在椅背上,語氣傲慢:“就知道你不會輕易答應,費我多跑一趟?!?/br> 岑聞被她這架勢惡心的夠嗆,聽她這話更是懶得搭理。 作出回應的,是莫弈。他已經恢復了以前對外人一貫的樣子,盡管臉上還殘留著屈辱的紅印,臉上掛著正經又虛假的笑容,眼神里卻不帶一絲笑意,客套道:“傅先生和岑先生現在都很有名氣,離婚這件事可大可小,還是要從長計議的?!?/br> 紀韻放下腿,轉回身,上身前傾,似是有些疑惑,她注視了莫弈好一會兒,莫弈也對她的注視不閃不避。 她重新帶起墨鏡,神色倨傲,冷冷拋下二字:“隨意?!?/br> 岑聞卻被激怒了,一整天就像個炮仗一樣,誰點就炸,就愛跟人唱反調:“我不同意?!?/br> 莫弈對他的反應頗為無奈,對著他嚴肅地搖了搖頭。 紀韻一手支著下巴,好整以暇看著兩人,莞爾失笑:“這由不得你?!?/br> 岑聞心思一動,威脅道:“我這里可是有很多傅止言某些方面的錄像,公開出去應該不太好吧?!?/br> 紀韻沉下臉:“最好別給我來這一套。雖然傅止言似乎不在意,甚至想借此把黑鍋攬到自己身上,真是笑死人了,把我當擺設嗎?” 岑聞微一愣神:“什么?” 紀韻:“你聽好了,想放出去就放,但是我絕不可能讓這個東西出現在大眾視線中。他就算愿意被你毀掉也要問問我答不答應,我這么多年的心血怎么可能就這樣白白浪費?” 放出錄像,身敗名裂,從此銷聲匿跡,兩人再無瓜葛?傅止言,這筆賬可不是這么算的。 岑聞瞇起眼睛,正要開口,卻被莫弈呵止:“岑聞,你今天忙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br> 見莫弈一臉嚴肅,他沉默下來,卻也梗著脖子不愿意離開。 莫弈軟了語氣,神色認真:“交給我處理,好嗎?” 岑聞卸了力氣,垂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才點點頭。瞧著紀韻也只是抿了口茶,不置可否,便壓著情緒走出了會議室。 臨走前,他留下一句話:“無論結果如何,我和他之間都不可能就這么算了?!?/br> 真相才剛剛被揭開,報復也只開了個頭,就算傅止言身敗名裂也償還不了自己遭受的那些痛苦,絕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 至于紀韻,如果她執意要護著傅止言,那么這筆賬就連她一起算。 關上會議室大門,他沒有立即走開,反而依靠在墻邊沉思了好一會兒。隔音良好的門沒有泄露里面的談話,半晌他才離開。 走出大樓時,夜幕已然降臨,燈火通明的大樓,和暗色的夜空形成對比。岑聞望向漆黑一片,只零星閃爍著的路燈,內心無故有些煩躁,緊接著心底泛起一陣悵然若失。 滿腹心事的他,全然沒有注意到,暗處有輛隱秘閃著車燈的黑色轎車在緩緩啟動。 他喚了司機來,讓他把自己送到了那間充滿不堪回憶的小平房后,便把人打發走了。他進門開了燈,發現屋子被人收拾的整潔干凈,輸入密碼推開那間密閉的屋子,里面還是一片凌亂,門內外整潔和凌亂涇渭分明。 血腥味已經逐漸散去,血跡也依然干涸,從鮮紅的顏色變成深紅的暗色。之前特意準備的早餐,也還是散落在地上,散發出一陣令人作嘔的味道。 岑聞認命地拿了拖把自顧自清掃起來,飯菜倒是還好,打掃到已經干透了的血跡時,卻怎么也弄不干凈。 到處都有血跡,這么這么多的血,岑聞跪了下來,顫抖著用手去觸碰。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當時的場景,那時候傅止言是有多疼,有多絕望。 最后那人奄奄一息了無生氣的樣子,癱軟在床上,呼吸微弱宛如一具尸體。渾身冰冷,唯一的熱源血液,還在不斷的滾滾而出,帶走身體僅存不多的熱量。 岑聞深吸一口氣,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了那種痛徹心扉,茫然想著,也許這件事對他造成的傷害遠比自己以為的要多。 他攥緊拳頭,眼神堅定起來,但這件事還遠遠沒到放棄的地步,一切還有回轉的余地。他繼續忙碌起來,把屋內收拾干凈。 忙完一切后,他關了燈,準備離開,攝像頭紅光閃現。 他掃向攝像頭,往日在這屋內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里,紅著臉喘息著的影帝,痛到慘白著臉還是敞開身體的影帝,百依百順認打認罰的影帝……他抿了抿唇,暗暗下定決心,這樣的景象永遠只能自己一個人看到,他絕不可能讓這個人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他剛剛把司機打發走,是為了能讓自己靜一靜。但一個人待在有兩個人痕跡的屋內實在太過殘忍,還是有些做不到。簡單喬裝了一番后,他打算出門散散心。 孤身一人走在路上,路燈把岑聞孤寂的影子拉的很長。 垂著頭走路的他,沒有注意到身后有輛不懷好意跟著他的橋車,更感受不到隱隱的危險。 路上空無一人,在過馬路時,他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尖銳刺耳的碰撞聲響起,他整個人被撞飛,大腦一片空白,時間在那一瞬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在空中劃著弧線落地時,他余光瞥見了這輛全黑的兇手,反著光的玻璃卻讓他看不清里面的人。他突兀地開始想,如果就這樣死去的話,傅止言會不會難過。 如果那些事沒發生就好了,不,也許,就算發生了,也不應該是這樣的。生死的概念瞬間充斥了他的大腦,他無比的后悔,也無比的留念。他想著,如果這次他完好無損的話,兩個人能不能有從頭來過的機會。 落地后,他由于慣性打了幾個滾,腦海中最后的想法盡是傅止言,隨后還未感知到什么疼痛便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車上的人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抬腳踢了踢他查看了下情況,便漫不經心地打電話給人匯報情況,低聲應了幾下,又俯身掃了一眼后,就轉身離開。 轎車揚長而去,只留下岑聞一個人遍體鱗傷地倒在地上,身下的血跡不斷蔓延,像是生命的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