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盤根問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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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柴房昏暗,只仗著天上月顯出些影影綽綽,兩人坐在暗處,由籠天的陰翳庇護,四野闃然。 裁詩將數年的淚一并流盡了,一雙眼紅得透徹,單薄的身子在這小小的柴房中顯得悲愴凄涼。歲月給她的痕跡并非細微,額鬢泛了白,眼睛也不知怎么,有些看不清了。她說得喉嚨發啞,數次哽咽住,娓娓道來,句句泣血。 臨了,她拉住卿憐雪的手,模糊的雙眼在朦朧中掙扎出一條大道:“我這一生都對不起公主,我本該隨著公主一塊去的,要是公主能看見,能看見就好了。她會知道你現今成了如何不得了的人物,站在何等的高處?!?/br> 卿憐雪沒有回她的話。 世事總弄人,各人自有各人雪。 他少時也恨過生下他的母親,恨她只留他一人??珊?,光恨有什么用……人已逝去,恨不過是二兩空。他知自己非是梅節英所生,也見府中人對他態度也與卿家小少爺截然不同,更見過梅節英護著弟弟的模樣,更刻骨卿舊尹動輒打罵。 如今驟然要訴,訴他母親凄慘。兩個苦命人,要如何比較? 小小一隅的柴房角落往外看,枯井仍是十年如一日的躺在其外。小時候覺得枯井之下是另一個天外,現今也確實如此了——那是他母親送命的去處。 待到天光微亮,卿憐雪將原本要交于卿舊尹的幾卷地契贈予了裁詩,裁詩說什么也不收。他只得裁詩安置在卿府外的好去處,這彌補是遠遠不夠的,他也知道。 卿舊尹沒再來找他,許是知曉再無機會。 卿憐雪回房收拾了一身泥濘,又戴上了面簾,正是清晨,也到了該回去的時候。 任清流恰時從房內出來,仍舊面含笑意,卻好似對他這一身裝束并無意外,未曾過多索問。 待歸居所時,已是巳時。這居所由當地官府置辦安排,離皇帝行宮不近,卻也不遠,是個桃溪柳陌之地,依山傍水,又有花鳥鶯語。 這居處外自有人看守,但燕征總覺得不安穩,又在他門外也安排了幾個。他現在瞧去,卻不見了那安排的幾個侍衛,應當是燕征將人又叫了回去,不然獨守一個空處,倒也是大材小用。 他將房門輕敞,卻并不是空無一人—— 燕征許是在他房內守了許久,正坐在椅上撐著額淺眠,想必是累極了。原來撤了門外的侍衛,倒是將軍親自來守門。 卿憐雪坐在他身側,也學著他模樣一手撐著臉,只靜靜端詳著他,也不作聲。 燕征睡著的模樣與平日里是不同的,平日里總是一副張揚霸道的氣勢,周身皆是戒備的氣息,有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派頭,現今卻收斂了張揚,將戒備的氣息銷聲匿跡,呼吸聲均勻輕緩。 卿憐雪心想,燕征大約也精疲力倦。 皇帝一句“朕心不安”就派他值夜,此次帝巡帶兵二千三百余兵,更不談御前侍衛七十七人,何來不安呢。武云逸這明著的是君信忠將,暗下的就是在矬燕征銳氣。 這點燕征自然也心知肚明,卻未曾耍著性子敷衍了事,只恪盡職守。 其中緣由卿憐雪自知。 燕征說要娶他,這必然要過的就是皇帝一關。關關難過,燕征就要關關過。 卿憐雪拾起他額邊細碎下來的發,攏向耳后。 被這冷玉所觸,燕征再也裝不住了,一手利落擒住他手腕,只眼打量著他,揚著笑道:“我想死你了……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昨夜我偷偷來你這一趟,你卻早已不知所蹤,我派人去問,才知你回了卿府。你這面上簾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我掀開?” 他拉著卿憐雪的手,使人不得不與他湊近,神情也是看得出來的高興:“我會像掀紅蓋頭一樣,鄭重地把它掀開?!?/br> 卿憐雪昨夜未眠,又車馬顛簸到如今,明明沒做些什么,可他是渾身乏累的。受得皮外傷不過痛個兩日,心中的思緒才是最擾人的。 現下見了燕征笑顏,又覺得什么都不是問題了。 “我也想你了……” 卿憐雪就著他的動作,下頷擱在他肩頭,耳鬢廝磨道,“不過…不可以掀開?!?/br> 這聲色輕得像是要將人捧著飄起來,燕征的心都化作了一灘水,也不再管那什么掀不掀簾的事兒。他現在哪有閑心管這檔子事,當下最重要的是與人親熱! 燕征心滿意足地環過他的腰際,“你說這是怎么回事,一天不見你就心不安。老想著你在做什么,歇息了沒有,會不會…也在想我?” 燕征蹭著他面頰:“你日后若是忙起來不見我,我可怎么活呀?!?/br> “這說得可真委屈?!鼻鋺z雪愛他依賴自己,笑道,“我也想著你,昨日一夜都在想著你?!?/br> 燕征聽他這話,大約是一夜未眠,問道:“你回了卿府一趟如何?” “一切都好?!?/br> “怎么個說法?” 卿憐雪撇開話題:“你問這么多做什么…是不是急著做我卿府夫人?” 燕征沒拆穿他:“是,急著呢,就怕你跑了?!?/br> “我不會跑的,我會一直在你身側?!?/br> 卿憐雪瞌閉了雙目倚在他肩頭,裝著昏昏欲睡。這招是最有效能不讓人再問話的。 燕征也果不其然沒再問下去,只安慰似的撫著他后背。既然卿憐雪不多說,他也就不在卿憐雪面前多問,大不了自個偷偷查。 “困了?若不然睡會兒?!?/br> 卿憐雪沒睜開眼,嗯了一聲,“抱我去榻上睡下?!?/br> 燕征熟練將人抱起,護著他頭部,在懷里顛了顛,“睡也不好好睡,每次我來,你總是一副倦容。別光想著其他可有可無的,你總得心疼心疼自個,聽見沒有?” 卿憐雪哼著氣聲:“知道了…” 那白紗面簾自顧自地擠在了二人緊貼處,燕征不大在意??纱麑⑶鋺z雪放下時,那面簾便在拉扯中由著動作而落。 卿憐雪怎么算也沒算到這一茬,登時睜開了眼,宛若驚弓之鳥,只在眨眼之間便一瞬躲入了被褥之中。 一陣詭異的沉默。 靜得讓卿憐雪有些不自在。 “卿憐雪!” 燕征緊抿著唇,沉下一口氣,呵道:“你給我出來!” 卿憐雪不免有些心虛,他就知道按照燕征的性子,被發現一定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燕征呀,我乏了,要歇下了…” “……”燕征一動不動,只言片語也吝嗇,只沉默著。 這氣氛實在不大對勁,卿憐雪揭開一點點縫隙,去探燕征的神色,他看了一眼,又著急忙慌地躲在了被褥中,將被褥作為自己堅固的堡壘。 燕征面色陰鷙,一對劍眉緊緊地蹙在一起,盯著榻上由被褥撐起的鼓包不移。 “卿憐雪?!彼自陂絺?,冷靜得異常,“你是自己說,還是我現在去卿府親自來查?!?/br> * 客棧中人來人往,嘈雜一片。卓海兩指在算賬的柜面上叩了叩,“問問,你們客棧里姓卓,叫芳華的住哪間?” 這算賬是個機靈的,客人來問可以,也得先看看夠不夠資格問。 他打從上到下量了卓海一眼,見人糟亂的頭發就不打算答,結果又看到卓海手里拎著個布袋,再定睛一看,那布袋里頭是個圓滾滾的東西,還濕的,滲了些水在布袋上。 那袋子顏色暗,看不大清,不知是水還是血。 他一時有些瘆得慌,那圓滾滾的東西,可別是人的腦袋吧! 算賬的伙計一下端正了態度:“哎哎,給您查哈!”他翻著本,指了指上方,“爺,那邊兒第二間?!?/br> 卓海點了點頭,甩下一錠銀子給這伙計就上了樓。 伙計剛收了這一錠銀子,正喜笑顏開著,以為是給的打賞,忽地又聽見哐當一聲響,那房門給這爺霍霍了—— 卓海一腳踹塌了房門,這房中卓芳華正嗑著瓜子坐在窗沿往外瞧著景色。 哎喲!原來是這個理! 伙計氣得要吐血,剛到手能私吞的銀子就這么沒了! 卓海提著那布袋往她身上甩:“你要的東西給你帶到了?!?/br> 芳華跳下窗,一把接住了那坨布袋,又在手中顛了顛,這分量可不輕。她將這布袋在桌上攤開,是一塊大泥巴,泥巴里邊挖出來了一精致的木匣子。 芳華嘖聲道:“叫你帶東西來,沒叫你把這泥也給帶來?!?/br> 卓海也不和她講什么禮節,徑直在桌前坐下道:“前幾日下了場雨,這臨川余氏的族譜又埋在祖墳里,難免有些泥濘。我懶得給你弄干凈,你也就將就著收下,畢竟是你求我辦事,不是么?!?/br> 芳華把木匣子一刀劈開,取出了其中一本厚重的族譜,豪放笑道:“你去挖人家祖墳了?也不怕人祖墳冒青煙來找你?!?/br> 卓海哼聲笑道:“我怕什么,到時候要是什么妖魔鬼怪來找我,我只報上你的名字就是了?!彼掳?,猶豫著問道,“不過,你跟在卿憐雪身后做什么,還在想護著他?你此前不是說了,他有燕征護著?!?/br> 芳華翻著余氏族譜,瞥向他一眼,問道:“卓海,你可將我視作家人?!?/br> 卓家只余下他們姐弟二人,他卓海怎會不將她視作家人。 卓海擲聲道:“自然?!?/br> “在我眼中,你是家人,叔父是家人,卿憐雪…也是我家人?!?/br> 窗外的風卷進房中,吹著她手中的卷張。熹光折進紙中,將其上每一個名號都鐫刻地清晰。 她一張張翻著,著急不得,要細細地查。 在卷末倒數一位,在余岐名下子嗣中,正有余青留三字。 芳華盯著紙上字跡走了神,“既是家人,我自會護著他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