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萍水相逢
書迷正在閱讀:情易結、【總攻】當我是舔狗?不!是戰狼噠!、停車場滴滴、有詭、調教禁臠美少年、夏日知了、【abo】老實美人(雙4p)、美人飼養指南(中短篇合集)、都是變態,除了主受(np萬人迷)、頓一口rou
052 大多數的記憶總總在漂流中就泯滅于過往之洋,這句話不出什么差錯。 卿憐雪本不該生什么氣,燕征難得得閑與他出來一趟,該要喜逐顏開地游玩。 他不免覺著些失落,那可對面的小樓,雖人是無非,卻也不過十幾年。 燕征怎么就能忘了呢? * 那時也是這楊柳風依依、枝葉輕搖起之景,一個無奇的令人淡漠的春。 泗江鶴祥孫老太公生辰,國中上下權貴如洪水瘋涌,卿舊尹趁著這個機會要露個臉面。 卿府夫人梅節英頗為不滿,捻著手絹怨了卿舊尹一眼,指著堂下八歲少年嗔怪道:“你要帶他去,怎么不帶我兒子去?你倒是也帶我兒子去出個風頭,說到底,你別是還記掛著那個女的!” 卿舊尹撣去身上新置買錦衣上的灰塵,不以為意道:“你兒子才多大?也不怕出去被人搶了去!孫老太公德高望重,又是八十高壽,各中權貴哪個不去,我帶他,那是打著燈籠給他提前尋個好門府。怎么,你兒子也要去尋個?” “…夫君真是說笑,這可是你我的親兒子,”梅節英聽出他話里威脅,換了個話題,“你不是說要把他送給皇帝?” “你一個女人懂什么?你當我是說送,皇帝就能收下?!鼻渑f尹冷哼道。 梅節英抱著懷中襁褓之子,沉默片刻:“早些回來,”她見卿舊尹帶人要走,又添道:“別帶回別的女人?!?/br> 卿舊尹拉著卿憐雪肩領,正要越過踏闌,反身回道:“婦人多心,有如草蛇?!?/br> 這一路輾轉至鶴祥,卿舊尹出了些錢財,便叫人將他放在遠處花樓。 他未曾出過遠門,城中天上云蒸霞蔚,路上桃蹊柳陌,春山如笑,一切都令他為之微驚,素難變幻些的神色也顯露些松動的痕跡。 那花樓叫滿花悄,里中各人滿面笑意。他隨著老鴇去到花樓后院,途中聽著姐兒小生碎碎言語,也知曉了個大半。 “你瞧,那是嬤嬤帶來的新人?” “你真是想得多了…那孩子是他爹帶來的。說讓咱嬤嬤教教,我心思著才不過八歲,怎么就學得這么急。若是與我們一般家境貧困、飯也吃不到,那也就罷了,可他爹錦衣加身,瞧著是個富貴的?!?/br> 一姐兒驚呼道:“哎喲,jiejie…那真是作孽了。那細胳膊細腿的,還纏了…” 另一姐兒招了招手,示意慎言:“誰說不是呢?” 嬤嬤領他在后院石凳坐下,“你就在此處不要走動,嬤嬤還有著事兒要干,你爹說是明日來接你,我要教你也不急于這一時,知道了?” “是?!鼻鋺z雪淡漠回道。 “你氣惱你爹這么做是么,怎么沒個笑臉?你進來也瞧見了,我這院里,可沒人是不笑的?!?/br> 卿憐雪端正坐著,聽言,自清冷面貌拉起一尾笑來。 嬤嬤提著繡花絹子掩住了鼻,哎了一聲:“你這笑…也是無人教過你,罷了,也不見人。嬤嬤有事忙著去,晚些來找你?!?/br> “是?!?/br> 他不知自己這笑有何不對,也不知什么才是真正的笑。 要如何做到呢?跟剛進來時那些姐兒小生一般嗎? 他們那般笑,與他的有什么不同? 他只知無悲無喜是最好的狀態,可令他足夠麻木與冷靜。 滿花悄近溪河,這后院中有著四周比不上的楊柳,數數柳枝如秀發順垂,隨風輕搖時是撥動人心的安寧。樓上房中輕溢出與這風光靜好之不符的yin詞艷曲,院外小販正吆喝著糕點好食,鼻尖好似還能聞到那好食的香甜。 卿憐雪忍饑,在這院中一坐一二時辰,昏昏欲睡,猝然聽得窸窣,他往那聲響處望去。 院中墻上正翻進來個十歲少年,衣著藍墨參半,腰間虎皮革帶,眉目清明。 燕征躍墻入院,卻見那石桌石凳上已然坐下了個人,尤其不解:“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這處可是青樓地界,小孩不得入內?!?/br> 卿憐雪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愣神在地。 這少年熱情奔放,周身滿是爽朗氣息,湊近身來,指他雙臂,又挑眉開朗道:“你為何手中纏帶?” 這番近身倒讓卿憐雪微驚,卻也反過身來,反駁道:“你也是小孩?!?/br> 分明是個美人胚子的相,音色雖年少,不易察覺男女之分,燕征卻從中聽出些端倪。 斯文安靜的品性,是燕征親近他人的緣由之一。燕征一向好動頑劣,從未有過什么斯文安靜,正因為自己沒有,反而對這類人要更為喜愛。 “哦~是個男孩,”燕征細細端詳著,隨即哈哈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女娃兒呢!” 卿憐雪覷他一眼,“你趁早…挖了這雙眼?!?/br> 燕征就愛熱臉貼冷屁股:“哈哈,小兄弟,都是小事兒嘛,哪里要計較那么多?你我萍水相逢就算有緣,我倒要問問,你也是來看這名不見經傳的瓦肆勾欄?” “不是?!?/br> “哎,做人就要實誠些才好,不就進進這青樓窺探么,我想不通,有什么不可說的?”燕征裝著大人捋了捋不存在的白須,成熟道:“可你生得這番軟眉溫目,哪里還需要來這青樓尋美?” 卿憐雪低下頭來,如扇濃睫輕垂,他想起卿舊尹和梅節英的話,諷他“貌甚寢”。 他不知這少年是諷他,還是恭維,質疑猶豫道:“我……生得貌美?” “是啊,”少年滿面帶笑,以指叩額思索了許久,想出來一詞:“美若天仙?!?/br> “你還沒答我這話呢,你為何手中纏帶,這緊緊箍著不勒人么……豈不是連器柄也揮動不了?” “家中教導如此,以束體膚?!鼻鋺z雪難能聽到夸贊,置在膝上的兩手也不知為何緊張置繃,面上卻依舊風云不動,“你說的器柄,又是什么?” “就是刀劍槍戟,你連這也不知,那就全無身手?!毖嗾饕徽婆牡阶约侯~上,“我家中倒是日日督促我提槍舞劍,你真是可惜了!” 刀槍劍戟是卿舊尹不允許他所觸碰的物件。 越危險、致命的東西,越是能引發一個少年的熱血。 卿憐雪想過碰一碰,摸一摸那些武器,可卿舊尹連讓他看也變成了禁忌。 燕征靈機一動,拾起地上粗枝道,“這樣吧?我練給你看看!” 也許自己再握不了劍,看看旁人也是好的。 燕征等他回答已久。 卿憐雪緘默著,忽而微抬頭道:“…好…” 原本輕佻的少年眼神一瞬變得堅毅,燕征以枝作劍,粗枝化作鋒刃,招式內攜風而舞,竟真能聽到利刃劃破空氣的撕扯之聲,又刺去土上分寸,動作之間的細風帶起枯葉,漫天飛舞。 少年陽剛威武,一連十數招下未有粗喘,面貌更是豐神俊逸:“如何,可厲害?” 那陣風來的不巧,將背對天光的少年輪廓清楚勾勒。在陽光下,好似有什么在發光。 燕征將手中粗枝遞到他手中,以掌覆手,教導起來。 卿憐雪手握著粗枝,隨著他的動作而動。 那一刻,他好像握到了劍。 江湖劍士多愛飲酒作詩而舞劍,燕征便將那教導先生之言拿來高談闊論:“芝蘭生于幽林,不以無人而不芳?!边@話還是前幾日李姝鈺新教的,意思他沒記,現下拿出來用確實剛好。 卿憐雪后背緊貼著他前胸,感受到熾熱溫度,不知為何心中緊張地要跳出來,手也握不穩。他面紅著重復道:“芝蘭生于幽林,不以無人而不芳?!?/br> 燕征肯定道:“對,你做得很好?!?/br> 卿憐雪反過頭來,欣喜道:“真的嗎?” 他這一反頭,二人近在咫尺。 燕征不由得怔神道:“那個…你笑起來,真好看?!?/br> 卿憐雪面色緋紅更添一層,從他手中撤出,又坐回了原位。 燕征立在原地,尷尬地收回了手,也坐到石凳上。他從胸前領中取出紙包著的桂花糕,將油紙拆開,拎起一塊入了口。 卿憐雪直勾勾地盯著,眼珠子移不動,他與卿舊尹一路風塵,今日已過大半,卻未曾進食分毫,手腳上的纏布勒地也緊,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又開不出口求人予舍。 燕征吃得正香,見他眼饞卻不拿,不知為何:“你吃啊?!?/br> “我能吃嗎?” “吃,別問?!?/br> 卿憐雪得了首肯,頂著他的目光,伸手去取了一塊。 明明是春了,桂花糕卻還有的賣,方方正正的一塊,桂香撲到鼻尖沁人心脾,里邊是紅飴餡,咬到口中清甜無比。 他本不喜歡甜食的。 燕征與他四目相接,忽而伸出手拭去了他嘴角紅飴。 卿憐雪從袖中取出紫紡方帕,要給燕征拭去。 燕征盯著指尖紅飴,這桂花糕是父親難得買到的,他舍不得浪費,又舔在了口中。見卿憐雪半舉在空中的手,不顧他雙目的放空,接過了那方帕子拭去手中污。 那帕上繡著鳶尾,雖料子粗糙,針線卻精致。 卿憐雪問道:“你別盯著了…” 燕征摸了摸后頸,“這繡得好看,紫色也好看,與你相宜?!?/br> 二人稍熟絡些,燕征便一股腦地尋著話頭來談,他瞧著卿憐雪笑面就舒心,趣事也好糗事也罷,能惹人笑顏就是好的。 卿憐雪開口道:“你經常來這種地方嗎?” 燕征要答,院外正有一粗獷聲在喊,將他的話又噎了回去。 “你這么喊我兒子能出來?” “夫人,那你說怎么辦?!?/br> “燕小——你房里那長戟還要不要!不出來我給你扔了!” 燕征原本硬挺的身子骨一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對卿憐雪噓了一聲,就輕手輕腳要走:“這些桂花糕都送你了,不能說我來過這啊?!?/br> 卿憐雪面上漲得通紅,抿著下唇唇rou不語。 燕征就當他答應了。 一陣猛烈的風迎面襲來,院中楊柳枝葉相撞,發出簌簌之聲。 卿憐雪回過神,那墻上燕征正欲翻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 燕征對他揚著笑道:“燕氏燕征?!?/br> 在柳下蔭中,有什么破土而出。 他從未想要得到過什么東西,卿舊尹如何安排,他就如何接受。 他知道面上發熱不是因為這烈陽,是心熱。 有一個人,闖進了他的無奇世界。 * 燕征望著卿憐雪離去的背影全然不知其所以然,卿憐雪說對岸那柳樹的花樓? 他思索著,移步過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