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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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接近夜晚的時分,院落外逐漸霧氣彌漫起來,地表隱約有縷縷的黑絲在緩緩爬動著。 “阿卿……” 榻上的暮言卿眉眼動了動,揭開眼皮。 “阿卿……” 暮言卿藍眸茫然,尋著聲音走出了院子。 “阿卿,來……” 霧中伸出了一只手,暮言卿愣愣地朝著迷霧中走去,手指快要搭上黑影的手心時,莫名被推了個踉蹌,他差點摔倒在了地上。 一道白影掠過,直沖入那霧中,只見白霧里有個黑影在不斷地閃來躲去。 這一推,暮言卿眼中茫然消去換上了疑惑,感覺有點蒙,奇怪了,他不是在睡覺嗎?他是怎么出來的?為什么自己沒有印象呢。 “阿卿跟我走吧……” 暮言卿睜大了眼睛,他要是沒聽錯的話,霧里那是分明是宿鬼的聲音。 黑絲分散開來,悄然接近著暮言卿,眼看就快碰到了,不想被一道金光狠狠地打散了。 暮言卿的腰身一緊,趕來的宿鬼把他抱進懷里,他看著霧里的黑影金眸微沉,眸光閃過,霧中的黑影悶哼出聲,白霧隨之散去,原地只剩下一個白衣男子。 暮言卿覺得更蒙了,看著抱住自己的宿鬼,那聲音與宿鬼的一模一樣,這是個什么情況,是有兩個宿鬼嗎? “君上,屬下無能讓他跑了?!蔽鯚o收起劍下跪,等候處罰,“方才屬下無意冒犯了祭司大人,望大人恕罪?!?/br> 宿鬼道:“回兀戌等著?!?/br> 熙無:“是?!?/br> 宿鬼把暮言卿按到懷里,看了眼他潔白的赤足后將他抱起,十分穩當的走回了房間內。 宿鬼修長的手握住少年的腳踝,用自己衣袖擦試著他腳掌上的灰塵。 “阿卿有沒有被嚇到?!?/br> 少年沉默的坐著,不習慣如此想要縮回腳,這一動讓宿鬼金眸徹底的陰沉了下來,心底壓制許久的情緒瀕近暴發。 讓他碰一下便這般的不樂意嗎? 午時在偏殿里通過云水鏡,他看到了這人眼里露出的細小希望,以及談話間顯露出的多次絕美笑容,很美,但那不是給他的…… 對著一個弟子都能和顏悅色,耐心相對,對著自己卻一句話都沒有,一個笑容也極為吝嗇施舍…… 宿鬼只要一想到那微笑不是面對著自己的,他就忍不住想對他施暴,為什么那不是給他的…… 呵…… 迫不及待地想要修煉,問別人這么多,想了解那些事情,他在打什么如意算盤,他會不清楚嗎?不就是為了以后能夠逃離他的身邊嗎? 把微小的希望寄托在這種莫須有的東西上,不得不說,他的祭司大人很天真呢,也很讓他生氣…… “阿卿,我不開心了,很不開心……” 宿鬼跪在少年身前,雙手牢牢箍著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腰腹處,重復的說著自己不開心。 理理他…… 哄哄他吧…… 對他笑笑也好呀…… 暮言卿無動于衷。 宿鬼瞬間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拿出買好的冰糖葫蘆,遞到暮言卿的唇邊。 “阿卿看,你喜歡的冰糖葫蘆?!?/br> 他買來了阿卿喜歡的冰糖葫蘆,阿卿應該就會開心了吧,開心就會消氣了,他的阿卿就會理理他了,就會哄他了…… 暮言卿冷眼別過頭去,宿鬼強力掰過他的腦袋,捏著他的嘴硬塞了一個進去,暮言卿猛然咳了起來。 宿鬼捂住他的唇防止他吐出,“乖啊,阿卿,吃下去……” 宿鬼本帶著些冷意的語調一轉,再次變得溫柔起來,“阿卿覺得味道怎么樣,是不是很甜?!?/br> 是不是很甜,有沒有開心一點,開心的話就對他笑一下吧,一下就好…… 暮言卿被宿鬼這神經質的行為弄得無比惡心,眼睛里帶上了厭惡,用力揮開了宿鬼的手,還推了他一把。 看著掉到地上的冰糖葫蘆,宿鬼笑容不變。 就彎一下嘴角,明明很簡單的,為什么不愿意給他呢…… 為什么…… 為什么! 暴戾與嫉恨在霎時沖破了禁錮襲上心頭,宿鬼反而是笑得越來越溫柔了起來。 既然他不能夠擁有,面對自己所得不到的東西,他向來只會有一個解決辦法。 ——摧毀。 毀了吧,催毀掉那不屬于自己的笑容,就將阿卿的一切通通都揉個粉碎好了,不能心軟,不要在對他心軟了…… “阿卿不喜歡的話,我下次不買就是了,我得回一趟兀戌,阿卿可以對我笑笑嗎?一下就好……” 暮言卿再度扭過臉去。 宿鬼也不在乎他的回應了,撿起了沾灰的糖葫蘆,“應該多笑笑的,阿卿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也是…… 阿卿他恐怕一眼都不想看到自己吧,哪還會理自己呢…… “阿卿最好是乖乖的等我回來,想來阿卿也不愿承擔我生氣的后果吧?!?/br> 真可惜,他回來的時候,阿卿怕是以后就在也笑不出來了,只會加倍的討厭他…… 不過,厭惡他又有什么關系呢,他會讓阿卿的身體習慣被他占有的,直到阿卿習慣到離不開自己為止。 宿鬼留下一句話就走了,暮言卿不由得松了口氣,他嚴重的懷疑宿鬼他這個人是不是腦子哪里有問題,一會一個樣的,還切換的如此自然,該不會是有精神分裂癥吧。 糖漿配上無核的果rou,酸甜的味道在暮言卿的嘴里漫開,冰糖葫蘆也只不過是他嫌煩隨口一說的而已…… 宿鬼不在,熙無也不在,結界已消失,可宿鬼最后的一句話打破了暮言卿想出去走走的想法。 索性感覺不到餓,暮言卿在床榻間翻來覆去,躺到了清晨,午時坐到涼亭里發呆,下午又站在房間的門口逗魚。 宿鬼這白月光到底什么時候回來啊,待在方寸之地就是睡,這種福氣他快受不了了,換宿鬼的白月光來吧。 日暮西斜,天色將暗,黃昏的南風帶著涼意,暮光所照射下的山谷被一分為二,陽光籠罩下的土地被金色的火焰燒毀了大半,茂密的樹木呈現出枯萎之狀。 宿鬼唇角淺勾著,修長提拔的身形立于布滿青苔的骨堆之上。 轟隆一聲巨響,山體的碎石紛紛滾落,山谷的震動把火焰燒灼過的物體紛紛都震成了粉末狀。 “隗否不接著藏了?” 對面的山面被砸出了個巨坑,男子躺的地方皆是碎石,手臂上劃破的傷口流出了無盡的黑血,那男子喉嚨里發出嘶啞到難辨的聲音。 “在魔君大人的魂火之下,能躲藏的人恐怕寥寥無幾吧?!?/br> “敢覬覦本座的人,今日這十方骨嶺也該埋埋你自己了……” 隗否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勉強坐起,為阻止寒氣擴散到全身,他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快速自行斷掉自己的左臂,嘴硬的回道:“得見美人,死亦無憾?!?/br> “哦?是嗎……” 宿鬼眸子一瞇,語氣聽著耐心極了,微笑得猶如化雪的春風,話間隱藏的殺意卻令人寒毛卓豎。 “那可需本座夸你一句勇氣可嘉?” 隗否:“……” 現下改口還來得及嗎…… 他其實不是很需要…… 隗否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采花多年會有一日引火燒身,天曉得浮夷宗主竟會是兀戌的魔君,還殺到不管地帶里面來了。 沒等隗否再開口又是一聲劇響,暗光穿膛而過,身軀失去了控制,隗否的整個身體直掉了下去,怒目圓睜的尸骸落到下方腐臭的泥沼里,直至杳無。 空中無月,十方骨嶺未燒到的暗處寂靜得連一絲蟲鳴聲都沒有,只是空氣中的惡臭越發濃烈起來。 確認宿鬼走后,藏在泥沼下的隗否才慢慢爬了出來,他忙不迭地取出劍,催動著靈力離開十方骨嶺。 面對那魂火他的確是無法活下來,但是面對那把魔刀自己卻還是有一線的機會存活。 今日這一遭堪稱是劫后余生啊,當務之急自己得找個安全的地方來療傷,他今后還是要閱遍美人的,沒有美人作伴就等于是沒有了樂趣,正所謂,牡丹花下死那做鬼也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