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葡萄
在荷落島遇見張野是他沒有想到的。 出來得匆忙,尹念著急忙慌地訂了最近的航班,唯恐被全酒追上來,眼看著他登機才放下心。 手機充上電,他才知道為什么自己消失了一個多月都沒有人來找他。 全酒還真挺瘋。 趙沂禮氣他開工作室而減少了聯系,父子倆幾乎半年才會見一次面,這短短一個月沒音訊,趙沂禮自然是不清楚他的去向。 趙檀一條一條點開聊天框,不知道全酒從哪弄來他的指紋,拿他的手機給所有來詢問的朋友、客戶都回了消息。 張野和滕鶴還算有良心的,問過幾次他什么時候回來,可“趙檀”都只是回復在陪父母,晚一點再回,沒有人起疑心,畢竟在張野那邊,他時常玩消失,而在滕鶴這里,除了去金闌之外就沒有私下聯系過。 趙檀苦笑,同父母關系疏遠,朋友不多,圈子也絲毫沒有重合,倒讓這只瘋狗鉆了空子。 睡了一路,趙檀下飛機隨便找了個大巴離開機場,正喝熱奶茶時碰見了張野和他的小男朋友。 看起來像是年輕夫妻,趙檀覺得新鮮,沒見過這么溫柔的張野,恨不得把小男朋友捧在手心里似的。 心里的句號依然存在,怦怦地鮮活起來,睡在兩人隔壁時,聽見他們愈發狂野的叫聲,趙檀靠在欄桿上抽煙。 真他媽羨慕張野,趙檀擰了一把陽臺上掛著的破舊T恤,估計是全酒所剩無幾的好衣服了,可還是不吸水,擰干了幾遍還在滴水。 鹿泉也很可愛,趙檀想起他躲閃的眼神,總往自己和張野之間瞟,還以為藏得有多好,趙檀撣掉煙灰,習慣性地去摸褲口袋——空的。 穿的是張野借他的褲子,那只廉價打火機也不知道扔哪了,明天只能重新買一個。 戀愛中的人一眼便知,滿心滿眼都是對方,只有張野和鹿泉這兩個傻子,明明愛得死去活來,非要裝出游刃有余的樣子。 罷了,陪他們玩兩天吧,趙檀扔掉煙頭,趿著拖鞋回房睡覺,仍未恢復正常的身體哪哪都疼,可這一夜,他睡得很好。 三人的行程很自由,荷落島本就是個旅游城市,一路上走走停停,時間也過得飛快,原本還想在荷落島多待兩天,但趙檀實在沒眼看這兩人的膩歪,正巧張野被甲方叫回去加班,三人便在機場分別,他帶著被張野摔壞的破手機和證件,還有幾套超市買的便宜秋裝去了欒山鎮。 剛到欒山鎮時,他身無分文,鎮上的人見他是個生面孔,穿著樸素但相貌出眾,說不準是個什么來頭,在大馬路上遠遠地指指點點。 還是那個熟悉的地方啊,趙檀漫無目的地閑逛,他曾經陪張野回欒山鎮祭奠張野的祖父母,這兒是張野生活了十幾年的老家,也是他逃避現實的唯一去處。 畢竟這里常住人口還沒有京邑市的一個區多,想來他再瘋也找不到這。 鎮上商鋪不多,走出所謂的商業街便是相隔很遠的住宅,大部分本地人還都住著平頂房,后院圍起來便是自家的地,很窮,但也很平靜。 這樣的平靜在他遇到陳家老太被打破。 陳家老太是張野爺爺的鄰居,見大學生趙檀回來了,笑呵呵地拉著他回自家住,聽說趙檀來散心,老太忙前忙后地收拾出一間客房,雖小但干凈,趙檀沒有反駁老人家的停滯印象,乖巧地應下,在陌生但卻溫暖的房間里住下了。 * 晚上老太太睡得早,老伴給趙檀送來了蠟燭,便也回房休息了。 鄉下的夜晚很愜意,陳家周圍幾戶人家養了狗,到晚上也不叫喚了,只有田里窸窸窣窣的聲響,提前采收的葡萄擱在前坪里預冷,趙檀躺在木板床上曬月亮。 剛采收下來的葡萄香味很濃,他莫名想到了剝好皮喂給自己的那顆葡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