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整整一個月,單叢霓都打不起什么精神。 那晚在門口坐久了,著涼重感冒,黎遂青居然在家陪了他三天。 那三天以外,每次放學一回家就得面對空空蕩蕩的大房子,心情更是一直好不起來。 也許實在看不下去,四月中,黎遂青說要帶他去度假。 單叢霓知道他忙,而且本身也不想去,搖搖頭。 不過黎遂青顯然說一不二,第二天直接把他扛上了肩。 好幾個保鏢和傭人看著,單叢霓也管不上想別的了,臉紅得快滴血,死命在他背上敲:“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到最后也沒被放下來,一路給扛上了車。 單叢霓又羞又惱:“我不要面子的嗎!” 黎遂青說:“小小年紀就被面子拖累,不是好習慣?!?/br> 講是講不過他的,單叢霓只能紅著臉假裝睡覺。 最近總是睡不著,現在車子開得平穩,氣溫又舒服,裝著裝著,單叢霓還真睡著了。 醒來已經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巨大落地窗對出去就是海天一色的蔚藍。 迷迷糊糊下樓,冰箱上貼了黎遂青的留言: 【醒了就過來。沖浪】 室溫顯示22℃,天氣很好,外邊艷陽高照,但單叢霓仍然換了長袖的分體式沖浪服,短褲底下還穿了長打底褲。 “冷?” 黎遂青在休息,見到他就問。 “不冷,是怕曬,很容易紅?!眴螀材揠S口編了個理由。 黎遂青微微挑眉。 單叢霓知道他揶揄自己嬌氣,也沒什么所謂。 揶揄就揶揄吧,至少不會走光。 四處打量一圈,這顯然是私人海灘,附近海面也沒人,應該是絕佳的沖浪地,但這會兒浪有點小,單叢霓就又把板放下了。 “怎么?” “力量不夠,太溫和的浪我站不起來?!?/br> 黎遂青在他肩胛骨附近貼了一下手掌。 “確實,肩背太薄,四肢太細?!?/br> 有點癢。 單叢霓動動腦袋,他的手又碰到了裸著的后頸。 臉莫名其妙就有點發燙,單叢霓推開他的手,惱羞成怒:“因為我還會長高變壯!” 其實這話他說得沒什么底氣。 骨架擺在那,怎么也壯不起來——而且前兩年,他躥個子很猛,從一米五幾的小個子一下躥到了一米七四,但最近幾個月,就只長了一厘米多,可能是快到頂了。 黎遂青倒順著他:“行,肯定會——板繩系好,我替你推?!?/br> 單叢霓震驚:“真的?” “今天就這個天氣,你難道想一直坐著?”他好笑道。 “我要玩!” 下了水,單叢霓趴在板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劃,過會兒又往后邊轉頭:“能讓你推沖浪板的,除了我一個活口都沒了吧?” 大概是一下沒想起來他之前嚇唬單叢霓的玩笑,單叢霓見他臉上有些疑惑,忍不住笑出了聲。 等他反應過來了,也笑起來:“這倒是真的?!?/br> “因為我是唯一一個能享受這待遇的?” “你覺得呢?” “我覺得就是這樣的?!?/br> <br/> 沖浪其實很累,單叢霓體力一般,玩兩小時就累得精疲力盡,躺在沙灘上。 但沖浪也是真的好玩,站起來后的那瞬間,簡直好像在飛。 可能是運動后產生的內啡肽有些效果,在沙灘又睡了短短一小覺醒過來,他的心情真的好了一些,仰躺在墊子上,看天空里飄得很慢的云。 天氣真的不錯,太陽曬得臉也熱乎乎的。 翻過身,黎遂青就躺在不遠處。 單叢霓骨碌滾幾圈,滾到他那張毯子上,他也沒動靜。 睡著了? 伸手在他臉上方虛虛地晃晃,單叢霓確定他睡著了。 劃水累,推板估計更累。 盯著那張英俊的臉看了會兒,單叢霓想起他老愛捉弄自己,眼睛一轉,壞心思就起來了。 這里的沙子品質很好,松軟又干凈細密,用手也不怕疼。 單叢霓忙忙活活,一大捧一大捧挖沙,挖完了全扒拉到黎遂青身邊,還往黎遂青沙灘褲的口袋里倒沙子,塞得他兩邊口袋都鼓鼓囊囊。 埋人工程進行到腰部,他還在那竊笑,忽然之間天旋地轉。 他被黎遂青給摁在地上了。 “干什么呢?!?/br> 單叢霓轉開眼睛:“沒有啊?!?/br> 黎遂青的腿全被他埋沙子里了,趁人還沒徹底弄干凈,單叢霓立刻推開他摁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站起來撒腿就跑。 跑遠了回頭,見黎遂青還在那翻褲兜,他都快笑死了,蹲下身,肩膀一抖一抖的。 直到他被黎遂青給摟了起來。 一條手臂摟著他腰扛到肩上,一只手還在揍他屁股。 “放開我!” 有記憶以來,單叢霓從來沒挨過打,更別提被打屁股了,簡直羞憤欲死,拼命蹬腿。 “放開我!” 可黎遂青力氣真的很大,一百多斤的分量在肩上那樣掙扎,他居然還能穩穩地邁步往別墅那里走。 走了一路,單叢霓就被揍了一路,嘴里喊的也從“黎遂青你放開我”變成了“爸爸我錯了”。 他打得不疼,但那羞恥感讓單叢霓想一頭撞死,進了屋子終于被放下后,立刻跑上樓鎖上房門。 他把房間里所有軟的枕頭被子毯子抱枕全都砸了一遍,還不解氣,又跑到衛生間放了缸洗澡水,泡進去死命地拍水,拍得周圍全漫濕了,邁出浴缸時還差點滑跤。 晚飯他也沒下去吃。 假如到此為止,時間翻篇,第二天單叢霓也能跟著翻篇。 但這天晚上,單叢霓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晴朗的星夜,他從海邊醒來,驚恐地發現自己什么都沒穿,四處亂跑想找衣服時,出現了一個面目模糊的人——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感覺那是個高大健碩的男人——用一只手把他壓在滑溜的巖石上。 然后單叢霓發現自己的兩條腿也不見了!變成了光溜溜的魚尾! 那個面目模糊的男人摸著他的魚尾,摸他的每一片鱗——甚至還會掀開鱗片摸底下那些濕紅的嫩rou——每摸到一處,就會產生一種又酥又癢的奇妙感覺。 舒服,又不舒服,單叢霓試圖驅使尾巴去抽他,可不知道被他摸到了哪里,整條魚尾都徹底軟倒。 巖石上留下了一灘暗暗的水漬,男人笑了:“原來我撿到了一條小美人魚,還會自己流水?!?/br> 男人出聲時,單叢霓驚醒了。 驚醒了,他還有點回不過神。 那男人的聲音太耳熟—— 更可怕的是褲子——內褲全濕了。 也不是像夢遺那種濕,而是那個地方,那個從沒關注過的地方。 青春期的性教育課他上得不太認真,但也知道這是什么。 做了春夢沒什么,做了春夢導致那個地方流水也在可接受范圍內,但春夢里的另一個主角居然是……居然是自己的養父! 單叢霓被嚇呆了,明知道房間里就只有自己,還是做賊一樣偷偷摸摸迅速溜到衛生間,換掉內褲丟進垃圾桶。 他甚至不敢看黎遂青,早餐時一直低著腦袋。 黎遂青大概以為他還在為昨天的事鬧別扭,往他盤子里鏟炒雞蛋的時候,還順手摸了把他的腦袋。 單叢霓驚得立刻站起來跑開了。 沒事的。 他坐在外邊的臺階上安慰自己。 肯定沒事的,就是偶然一個怪夢而已,過幾天就忘了。 <br/> 但,事情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隔三岔五,那些奇怪的春夢便會來拜訪單叢霓。 夢的內容五花八門,唯一的共同點,是對自己做那種事的那個男人越來越清晰,從有具體的聲音,到有了具體的身材,再有了具體的臉,最后有了具體的性格。 單叢霓夢見自己在他身邊做臥底被抓,他的態度就像對那個假冒的管家,說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可以選擇,單叢霓選擇告訴他自己身體的秘密,然后他就把自己弄得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單叢霓還夢見自己因為一件小事得罪了他,就被他用絲巾捆住了雙手抱在懷里弄,一下一下被頂得眼淚亂飛。 性覺醒來得過于洶涌猛烈,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說那只是偶然的夢。 他好像真的愛上了自己名義上的養父。 甚至——每次黎遂青跟他靠近一些,他都能感覺到那個地方微微濕潤。 同性戀不管了,暗戀自己的養父也不管了,可總是流水會不會太變態了? 單叢霓不懂這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偷偷打電話給醫生,約了過去的時間。 檢查結果更令單叢霓驚慌。 根本沒有問題,就單單是因為動情——他的身體太過敏感。 一點呼吸,一點接觸,一句他擅自浮想聯翩的話,黎遂青那么容易就能讓他動情。 他不得不盡量躲著黎遂青了。 黎遂青忙,他又有意躲,有兩周,他們居然沒說上一句話。 直到畢業典禮只剩一個多月。 學校老師已經多次委婉地向他表達了希望能邀請黎遂青演講的意思,單叢霓拖了又拖,終于拖不下去,晚上等黎遂青回家,支吾著提了一嘴。 黎遂青沒說去不去,只敲他腦袋:“氣性這么大,拍了幾下就搞冷戰故意躲我?” 單叢霓站遠一點:“你去嗎?不去我就去跟老師說?!?/br> “你想不想我去?” 單叢霓垂著腦袋,下意識點頭,很快又搖頭。 黎遂青又把他下巴抬起來:“別總低頭——清楚明白告訴我,到底想還是不想?” “想?!?/br> “那告訴你老師,我會抽兩個小時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