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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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開學后,課表隨之調整,之前還經常在一起上課的兩個班現在每周只有一節合堂課。 應晗依然是閑暇時宅在宿舍里的性格,廖司航競選上學生會會長后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但每天還是準時陪他吃飯,周末兩人一起約會。 之前立下的半年之約依然有效,兩人在相處中維持著微妙的曖昧關系,戀愛與性愛仿佛都變得順理成章起來,一切只等應晗穩定心緒后的答復。 而廖司航為了懺悔自己之前造的所有罪孽,也為了小不忍則亂大謀,硬是為了應晗將耐心發揮到極致,每天睡醒和睡前都要將“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七個字在心里默念十遍。 這天合堂課上,應晗不再孤零零地縮在最后一排,而是默默地坐在廖司航身旁玩手機,任錦皓拿著廖司航那枚鉑金戒指研究了半天,認真道:“你這戒指是在哪里買的?我也得跟沁雪戴個情侶對戒,音樂學院的男生一個比一個帥,搞得我都沒信心了?!?/br> 廖司航挑起眉毛,先是看了一眼顯然早就知道消息的應晗,接著問道:“你跟楊學姐在一起了?” “是啊,開學的時候就確定關系了,只是你這個大忙人最近都沒空關心一下你好兄弟的朋友圈?!?/br> 廖司航的心里總算熄滅了一顆不定時炸彈,他一臉欣慰的表情摟住任錦皓的肩膀,對他豎起大拇指:“好兄弟,恭喜你交往了全世界最好的女人,好好珍惜,千萬別分手,你要是惹得楊學姐不高興了,我第一個收拾你?!?/br> “呦,借我兄弟吉言啊,那你家那位什么時候帶來給我見見?” 應晗剛喝進去一口水,差點沒嗆在喉嚨里,他趕緊咽下水后拍拍胸口為自己順氣,手剛好碰到了掛在項鏈上的戒指。 下課后,應晗和廖司航等著教室里的人都走光,才并肩向門口走去,廖司航每個周五下午之前都會處理掉所有事情,兩人打算吃完火鍋就回家看電影。 正當應晗走在廖司航身后出門時,門口站著一個身穿黑色旗袍的女人吸引了兩人的視線,這個中年女人手提一款價格不菲的皮包,無論是身材還是皮膚都保養得極好,臉上那雙漂亮的杏眼與應晗一模一樣,正帶著迫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應晗在看到這個女人后,身形猛地僵直在原地,廖司航的視線在兩張極為相似的臉之間梭巡了兩圈,不禁皺起了眉頭。 應麗舒在看到應晗后,一雙眼睛瞬間帶上光彩,她對應晗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討好笑容,生澀開口道:“晗晗,好久不見?!?/br> 應晗難以置信的震驚目光在女人身上十分不禮貌地上下打量了好幾圈,直到確認自己并非做夢后,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身旁的廖司航,眼中滿是對突發狀況的迷茫。 廖司航頓了頓,再不舍也得放手讓應晗自己去處理,他抬手拍了拍應晗的背部,輕聲道:“那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彪S后對女人微微一笑,“阿姨好,你們聊?!?/br> 應晗看著廖司航緩緩離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將目光轉回到應麗舒臉上。 --- 這家校外的咖啡廳裝修地格外有情調,座位設計地十分隱秘的同時,環境也適合談話,應晗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抵在膝頭,面前放置的熱拿鐵飄著裊裊熱氣。 店里正放著一首舒緩的英文老歌,兩人自打坐進來后,應麗舒就一直在低頭拿著手機發消息,應晗緊張無措的視線一會兒看看落地窗外的行人,一會兒盯著眼前杯中的熱氣發呆,心臟不安的碰撞聲在沉默中愈發明顯。 應麗舒終于發完消息后,目光轉向比當年抽長了不少個子的兒子,咖啡廳內舒緩的氛圍讓她的尷尬消失了幾分。 她斟酌了幾秒,柔聲開口道:“晗晗,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應晗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立刻倉皇著看向應麗舒,至于他過得好不好,應麗舒分明是最為知曉的人,但他依然動作僵硬地點點頭,答非所問道:“您幫我出的學費,我會在成年后打工還給您?!?/br> 應麗舒明顯愣了一下,可是細細思考下來,這些年兩人之間除了金錢以外,并無其他來往和關聯,她為了緩解尷尬,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笑起來時眼角的皺紋分外明顯:“不用還,我說過,那是我欠你的,” “……” 應晗曾經在無數個失眠的夜晚輾轉反側,內心組織好了千言萬語要對母親訴說,卻在第二天清醒過后像丟垃圾一樣將它們統統扔出腦外。 如今兩人再次見面,他的大腦反倒是一片空白,沒有思念,更沒有怨恨,只有這些年鍛煉出的自我逃避不停地催促他趕緊離開。 應晗深吸一口氣,直接開門見山道:“您突然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也沒什么……”應麗舒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應晗內心的疑竇無限放大,他迫切想要知道,這個當初狠心拋下自己的女人為什么突然又回來了。 僅僅交談了幾句話的兩人之間又裹上了一層厚重的死寂般的沉默,就連店里那曲悲傷的老歌切換成歡快的歌曲后,都無法挽救縈繞在兩人之間的隔閡。 如果說應晗與廖司航的愛情如香山上的野草般肆意生長的話,應晗內心深處的親情就像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無論如何澆水灌溉、如何施加養分,都不會再生長出半分的情意,徒留一份空殼擺在那里,這些年不斷警醒著他對于感情的看法,也是他很難信任他人的緣由。 應麗舒見應晗像個遇到危險時把渾身硬刺都用來抵擋危險的小刺猬,與當年那個脆弱挽留的小小少年大相徑庭,她嘆了口氣,心下一橫,終于挑明了她此次前來的目的:“我兒子死了?!?/br> 她口中的“兒子”必然不是應晗,她在國外與相愛的外國男人生下一對健康的龍鳳胎,本該是一生相夫教子的她,如今卻痛失一名愛子。 “年紀輕輕,不學無術,無證飆車,死于車禍?!?/br> 簡單十六個字,總結了她那位死去的兒子的一生。 應晗在出乎意料的同時,內心更為疑惑起來,但他沒有接話,而是聽應麗舒繼續講下去。 “兒子去世后,威廉一家都沉浸在悲痛當中,我實在是太想你了,就忍不住回來看你一眼?!睉愂嬲f到這,不免哽咽了一聲,她用手帕捂住嘴唇,就連泫然欲滴的模樣都與應晗一模一樣。 這對基因刻在骨子里的母子擁有相似的外表,卻無法擁有相近的內心。 應晗沉默著將視線轉移到窗外,幾滴小雨水裹挾著秋風拍打在玻璃上,路上的行人變得腳步匆匆,只有他還在這雨水降臨之際,困在這一方窒息的座椅之間,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帶著懷疑與困惑。 面對母親的淚水,他顯得格外漠然,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在被謊言戳刺地遍體鱗傷之后,還能大大方方地撫慰行兇者。 應晗早在幾年前就做好了形同陌路的準備,是應麗舒先打破了兩人之間的約定。 應麗舒暫緩了一下情緒后,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或許這就是上帝給我的懲罰吧,我當年親手丟下一個兒子,上帝為了懲罰我,就帶走了我的另一個兒子,可我當年也是無奈之舉?!?/br> 應晗就算再遲鈍,也從應麗舒的話里聽出了陰陽怪氣,這些年沒人為他樹立三觀,也沒人教他如何生活,他在寂寞又痛苦的歲月中踽踽獨行,好不容易才遇見了廖司航。 雖然中間產生了許多不好的插曲,但廖司航于他而言,也曾是救世主一樣的存在。 應晗在沉默過后,艱難開口道:“請您節哀?!?/br> “晗晗,”應麗舒忽然變得柔和的語調讓應晗脊背透出絲絲涼意,他抬頭看向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然而這個人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子彈穿透他的血rou,“雖然現在說有些晚了,但是你愿意跟我回M國嗎?那里有許多優秀漂亮的女孩,你可以跟mama一起生活了,以后結婚生子都可以留在M國,有mama照顧你?!?/br> 應晗的身體猶如跌進寒天雪地中的池水一般冰涼,他無從得知,提出這份傳宗接代的觀念到底是應麗舒,還是她那位在這里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外國丈夫。 窗外的瓢潑大雨像一張潮濕的大口,帶著漆黑的烏云想要將這座城市吞沒,應麗舒終于將此行的目的血淋淋地擺在應晗眼前,讓應晗的表情都變得扭曲起來。 應晗握成拳頭的手用力到指甲快要刺破掌心,他的身體像是被滾滾燃燒的憤怒團團包圍住,當年他將自己卑微進塵土里的祈求都沒換來應麗舒的憐憫,如今卻因為一個死人即將換來榮華富貴,這是何等的可笑。 “抱歉,我不去?!?/br> “……晗晗,你當年不是很想跟mama一起去M國生活嗎?” “可是當年是你說不要我了的?!?/br> 痛苦的往事如利劍穿心,應晗的回答堅決而果斷,即便眼眶通紅,淚水翻涌,他也斷然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猛地站起身來,對應麗舒鞠了一躬:“這些年您給我的學費我一定會想辦法盡快還給您,但是我希望您不要再跟我聯系了,再見?!?/br> 當年應麗舒送給應晗的話, 應晗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晗……”應麗舒眼睜睜看著應晗轉身離開,門口有個男生也馬上追了出去,她看向窗外的大雨,最終深深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再次忙起了發消息的事情。 應晗低頭疾步在瓢潑大雨中,與周圍打傘的行人相比宛如一個異類。 他第一次體會到淋雨原來這樣是這樣暢快的一件事,深秋的沉重雨水很快浸濕衣裳,寒意透過皮rou侵蝕骨髓,將身體與內心一并清洗干凈。 只是臉上不斷滑落的液體卻騙不了人,咸濕的淚水與雨水混合在一起,將他的臉浸得一片濕潤。 應晗想像個瘋子一樣站在雨幕中放聲大哭,卻在怯懦的作用下怕引來行人的目光而放棄了這個想法。 走著走著,頭頂忽然沒了雨水的暴擊,臉上只剩下不斷滑落的guntang淚水,應晗順著頭頂的黑色傘面向后看去,腦中忽然閃過多年前熟悉的畫面,他狼狽地擦掉臉上的淚水,試圖抓住那抹畫面:“我們高中是不是見過?” 廖司航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苦笑道:“你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說呢?” 哪怕能為應晗解決一丁點痛苦也好。 廖司航一半的身體都在雨幕當中,他緊皺著眉頭,心臟從未如此劇痛過。 應晗卻難得笑了起來,嘴角牽著一抹苦澀難堪的笑意:“剛才我們說的你都聽到了吧?” “……嗯?!?/br> “你還記得,之前你問過我,為什么不想要孩子的原因嗎?” 廖司航以前最怕的就是應晗的沉默,此時此刻卻分外期盼著應晗能夠將悲痛的話語都收回去,但他知道,應晗現在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 應晗笑了笑,抬手將淚水用手背抹去,飄渺的聲音仿佛要被暴雨撕碎:“因為我在害怕,我萬一也生出來一個怪物該怎么辦?” 廖司航甚至連一秒鐘的思考都沒做,直接脫口而出道:“就算是怪物又怎樣?我會永遠愛你們?!?/br> “可是我怕我不愛怪物!我怕我會變成我媽那樣的人!我……” 應晗發狂的話戛然而止,他被廖司航一把擁入懷中,差點要歇斯底里的大腦不斷縈繞著地獄深處傳來的咒語,廖司航胸膛上沉穩的心跳聲傳進他的耳中,咚、咚、咚,像是驅散魔咒的節奏,又像是凈化心靈的樂曲,讓他狂躁的內心漸漸平靜了下來,雙手忍不住緊緊摟住廖司航的腰部,在雨傘下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