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允之后兩天都沒有回過宿舍。

    他自知現在自己臨近發情期，由于激素情緒容易不穩定，不回宿舍有稍微避一避家里的Omega心思。他也確實并不想見小季，他自己還在不斷的自我糾結中。

    當然這也緣因他實在有得忙。

    外勤部在行動間隙，照例要檢查下平權軍本部的防御系統，還要清查軍火儲備，這幾天又開始忙地腳不沾地。

    忙碌確實可以讓人忘記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小季這幾天一個人待在宿舍里怎么樣。

    他一個會接著一個會開了一個上午。等從會議室出來，已經過了飯點了。

    他還來不及去思索自己的午飯，就在門口遇見了在門前的柱子旁的艾倫，他蹲在柱子前，顯然等候多時了。

    程允輕輕嘖了一聲，不耐煩地走上前去，“你又要說什么？”

    “啊，”艾倫見他終于出來了，趕忙站起，話說出來卻支支吾吾的，“這……也不是公事?！?/br>
    “那我就走了?！背淘士蓻]心思和他你來我往故弄玄虛，轉身就走。

    “哎哎，程，”艾倫心虛地拉住了他，“別走，是關于那個小家伙的，我們帶回來的小家伙?！?/br>
    程允聽到小季的名字，不自覺回頭，“他怎么了？”

    “不，就是，”艾倫猶豫了一下，泄氣說，“他現在可能……你可能得回去看看?！?/br>
    程允皺起眉頭，“他又出什么事兒了？”

    “也不是，其實，”艾倫說，“我前幾天遇到他在外勤部外面晃，說想找點事情做?！?/br>
    “我們正在給新的一批子彈分類，所以，我讓他幫忙搬下箱子。我，我沒有和他說清楚，他錯搬成趙永的東西，放到了我們的架子上去。然后、你知道的，趙永他，脾氣不大好?！?/br>
    趙永是外勤部的重型槍械師，脾氣暴躁。他用的裝備和大家的都不一樣，都是單獨放的。尤其他那幾桿重兵器，死沉死沉，小季看起來瘦瘦弱弱，也不知道是怎么把它們弄到三層的架子上去的。而麻煩的在于，趙永作為一個把裝備視作老婆的人，最不喜歡讓別人碰自己的寶貝們，一碰就要急眼。

    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人動了自己的東西，按著趙永這個人的性子，不發脾氣才叫奇怪。

    “趙永沖他吼了幾句，當時他嚇壞了，不停地拼命道歉，當時還有幾個兄弟在一邊幫著勸，趙永看他病怏怏的樣子，也不好說他，就板著臉走了”，艾倫比劃著說，“你也知道，趙永的脾氣一向這樣，大家都沒有把這當回事兒?！?/br>
    “結果，那天晚上趙永在食堂又遇見了他。他還是一個勁兒的纏著趙永，朝他道歉，讓趙永別生氣，也別和你說。趙永被他纏得心煩，就沒理他?！?/br>
    “所以，后來呢？”

    “后來趙永實在煩他了，一氣之下就走了?！卑瑐愌柿搜士谒?，“結果第二天我們發現他……”

    程允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怎么？”

    “他給自己燙了一串兒煙印，說是給趙永賠罪?！?/br>
    “那煙疤還被攪合的鮮血淋漓，像是用刀攪過，他自己也沒有處理，就那么讓它血糊糊的一片，特別嚇人?！?/br>
    聽到這兒，程允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一時間竟然不知怎么評價，只能揉揉額心，低低地罵了一聲，“瘋子?！?/br>
    確實瘋。畢竟是為了讓他不聞到信息素，都可以自己拿鋼針戳自己腺體戳幾十下，生生把自己痛昏了的人，為了贏得原諒而燙傷的區區幾個煙疤，連帶著劃傷，可能還真算不上什么痛。

    他倒是聽懂了一半自己的話，程允苦笑。盡管仍舊顯得很笨拙古怪，但他努力去試著“有用”了，不是嗎。

    “對不住，”艾倫雙手合十，給程允道歉，“我沒看顧好他”

    程允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他嘆了口氣，“這也不怪你，他現在在哪？”

    “我想他應該在宿舍里，我送他回去了。他好像還被嚇得不輕，你最好回去看看?！?/br>
    兩個人站了好一會兒，艾倫又斟酌著開口，“啊，我說?！彼肓讼?，又撓撓頭，放棄道，“哎，還是算了?！?/br>
    “怎么了，還想說什么？”程允皺眉問他。

    “我覺得，我是說，”艾倫咽下一口口水，盡量委婉地表達，“是不是把他送回醫療部好些?！?/br>
    “……”可是，就是醫療室把他扔給我的。程允面無表情地想。他想為這cao蛋的事情抽根煙，可他剛拿起煙，就又想起小季的燙傷。

    最終，他煩躁地把煙盒從衣兜里拽出來，粗魯地塞進垃圾桶，并且決定回去的時候就把所有的煙都藏起來。

    “我不會送他回去，”他這么篤定地說著。他開始覺得，當時沈醫生提議他給外勤部的大家說一聲是很有道理的事，至少現在他就不用站在這里糾結怎么解釋自己的決定了。他想了很久，終于憋出一句，“他會好起來的?！?/br>
    當天晚上，程允終于重新站在了宿舍門前。

    門前的走廊隨著程允的到來慢慢彌散開一股雪松的香味，可程允并沒有刻意去釋放，可見他的發情期確實要到了。

    這幾天里，內部的清查方案以及人員委派已經做出來了，剩下程允需要參與的不多。再加上他的信息素釋放越來越不受控制，組長知道他的狀況，給他批準了幾天修養假。

    自從那天離開之后，滿打滿算也有兩三天沒回宿舍了。

    事實上，程允對于面對小季這件事還有點別扭。他知道自己應該對他耐心些，好好說話，可他又潛意識的和自己過不去，不愿意接受小季，這讓他在面對小季總是容易控制不住情緒。

    他不能保證自己見到他會不會對他發火，尤其是現在他這種情況下。

    他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起碼今晚要好好和小季說話。

    打開家門的一瞬間，他切切實實懷疑自己走錯了屋子。

    作為一個外勤部的單身漢，程允從來都能過就過。和所有的外勤部單身漢們一樣不講究。宿舍里混亂不堪，就算每間宿舍里都有廚房，也從來不用，反正有食堂。

    他回來的時候幾乎都不認識自己宿舍了。他的房間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扔在籃子里的臟衣服都被洗好烘干放進了衣柜里，滿地亂七八糟的文件被摞好放在書桌上，地板也被人擦得干干凈凈，甚至他長年放在墻角落灰的餐桌都被放了下來，上面放了簡單的兩菜一湯。

    小季神經質地絞著手指，縮在自己的小床上等他回來，有點忐忑地期待?？吹剿貋砹⒖虖拇采吓懒似饋?，“程、程哥？你回來啦？”

    他被艾倫送回來后就一直待在房間里。

    做錯了事這一點幾乎把他所有的勇氣和信心打回原型，他幾天都把自己關在門里不敢出去。

    小季很沒用的，出去只會給各位先生添亂，他這樣自責著，蜷縮著在恐懼和自怨自艾里難過了好久。他很害怕程允會因為他的沒用生氣?？伤_實很沒用。

    他做不好程哥的寵物，也完不成程哥的希望。

    程哥回來后會不會把他丟出去呢？他甚至這樣悲觀的想。

    他努力想了很久自己還可以做什么事。所以當想出新的主意取悅主人的時候，他開心極了。

    在他為數不多的記憶里，他只記得見到過兩種Omega。被教養做妻子的，和被教養做寵物的。主人討厭他，也許是因為主人想要的是那些被教養的很得體的Omega。

    這個想法讓他又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回憶著那些Omega們做的事，環視一周，決定先從收拾房間開始。

    他一板一眼地替程允把房間收拾干凈，又想起自己應該做飯。

    可他不會做飯。他冥思苦想了好久，去食堂向那里的夫人們索要了一份飯食。

    他懷著虔誠的心，一點點按部就班地打點好一切，然后縮在自己的小床上。忐忑地期待著程允推開房門。

    那些熟練的Omega們，會在丈夫打開門時迎上去，幫自己的丈夫解下外套，然后溫柔地攀附在他身上，把他引進門，做的好的時候，她們的丈夫還會給懷里的尤物一個獎勵的親吻。

    他在心里演習過無數遍自己要怎么說，怎么做，可當程允真正地推開門，他還是在那一瞬間腦袋空白，只知道癡癡地問，“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