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八的人流散去，校園一角的咖啡店很快恢復了寧靜。宋含玉轉著筆，筆記本上的文檔字數沒有再增加過。窗外的鳥嘰嘰喳喳，宋含玉想不到它們在興奮什么，大清早令人煩躁。

    肩膀被拍了一下，驚得宋含玉的筆一下子掉落在地。他彎腰下去撿東西的間隙，似乎有人坐到了對面位置。宋含玉似有所感地抬頭，張旸穿著夸張的花襯衫，正對著他笑呢。宋含玉只覺撲通撲通心臟瞬間平靜，他把筆放到桌上，微笑道：“怎么來了？”

    張旸點了杯冰咖啡，眼睛四周轉了轉：“陳息今天沒和你一起來？”這兩人自從聚會那晚確定關系后，幾乎是每天會來咖啡店里坐著，名曰一起做畢設。張旸倒是不知道他們這兩個專業有什么好一起做的。

    宋含玉睫毛微顫，輕輕笑道：“沒有必要每天都在一起呀?！彼L得比一般男孩子要秀氣，在班級女生中是個寶，男生中也是個寶。張旸直覺宋含玉不開心，因為這個人身上只有燦爛的笑容才般配。

    張旸小心翼翼嬉笑著：“這可不像你暗戀他時會做的......是不是真正在一起之后發現陳息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了？”

    宋含玉瞪了他一眼，像急了腿的兔子，眼框微紅：“胡說八道——”他臉色微微紅，白皙的肌膚讓宋含玉的笑容看著有股難言的脆弱，但整個人rou眼可見地輕快了些：“陳息很好?！?/br>
    張旸聽這句話實在有些免疫了，大學前三年幾乎每聽一次要吐一次，現在都習慣了。但其實更多情感的是擔憂，他看著宋含玉喜歡上陳息，小心翼翼的窺視對方的生活卻很難融入對方的朋友圈；他看著宋含玉因為暗戀而自卑，卻總是盡全力讓自己更加優秀。

    暗戀像是你追我趕的馬拉松，目標卻在跑道外。

    他是沒有暗戀過人，宋含玉看著太累了，因此，他只想祝福他，卻永遠不想成為他。

    突然，張旸想起了什么：“啊，是因為陳息要申請去外地那件事情對吧？”

    宋含玉一頓，沒有說話，只是眼神黯淡了下來。他很早就知道陳息要申請去外地進修，也是因為這即將的分離，讓對待陳息一直膽小的自己變得膽大包天，用下流的手段，用不要臉的補償。

    張旸看宋含玉瞬間低落的表情，了然道：“你不會因為這個在不高興吧？”宋含玉還是呆呆地不作反應，張旸就像個老mama一樣絮絮叨叨：“異地就異地唄，大不了你下學期也努力去申請一下，你個大男生還和小姑娘一樣多愁善感？”

    宋含玉一記冷冷的刀眼飛來：“你不怕女生撕爛你的嘴？”

    班級里女生們對男生的yin威已久，張旸不由得一股冷氣從腳底竄上心頭。他咽了口口水，比較溫和地繼續勸了宋含玉一會。在他看來，男生間的愛情就像男生間的友情一樣，高興就說，不高興也說，沒什么好猜來猜去的。

    宋含玉漫不經心地聽著，捧著杯豆漿小口小口地喝。

    張旸話音一頓，看著那白花花的液體問道：“來咖啡店喝豆漿？”

    宋含玉動作稍稍停了一秒，笑了笑，像只狡黠的狐貍：“陳息喜歡喝?！?/br>
    張旸：“.......”這還是很詭異呀。

    陳息實在古板得可以，除了宋含玉邀約出去玩，其他時間他待在宿舍，就一定是晚上十點睡早上六點半點起。宋含玉以前就算是早八也是將近八點的時間起床，為了早起和對方一起去跑步買早餐，他硬生生把睡眠時間提前了。

    “黑眼圈好像淡了不少?！标愊⑸洗芜@么和他說的時候，還捏了捏自己的臉。宋含玉很懷疑陳息對自己就像是逗一只小貓——但他并不介意，甚至很是歡喜。

    陳息不喝咖啡，不喝牛奶，但他是這間咖啡店的?？?，就是因為這里的豆漿全校最特別的用豆子現榨的。宋含玉偷偷看了這么多年，當然知道。

    宋含玉想到了開心的事情，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好看了，張旸在對面被迫看著他從多愁善感變得春風得意，那矜貴傲嬌的樣子，他早知道班里女生形容宋含玉都是貓兒似的貓兒似的，第一次有那么深刻的體會。

    “行了，你自己乖乖寫吧，我先走了。真不知道陳息到底給你下了什么蠱?！蹦猩穆曇魸u行漸遠，宋含玉的笑容垮下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蠱。

    陳息喊出陳玉名字的那個晚上瞬間變成了昨日黃花，宋含玉再也沒有看到如那晚一般粗暴的陳息——他懊惱又傷感，嫉妒又羨慕，只有陳玉會這么劇烈地牽動陳息的情緒。在他們談戀愛的時候，宋含玉就總是可以在陳息朋友圈刷到他分享的戀愛日常。

    陳玉是很漂亮的女生，宋含玉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和她相像，這是好還是不好呢？

    那是一段正常感情才會有的表現，他和陳息這樣，外人看來名正言順，但內里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夜晚失誤的補償。陳息不會對他有溫柔之外的情緒、不會主動和別人分享和他的日常、陳息也不會是宋含玉真正的男朋友。

    宋含玉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的狀態。之前渴望溫柔，現在希望陳息生氣、憤怒、嫉妒、焦躁......但是已經沒有時間，陳息馬上就要離開了。宋含玉又開始期待陳息把即將離開的消息告訴他，雖然這則消息令他傷感，但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對方的男朋友呀。

    掐著課間的點，宋含玉給陳息發了共進午飯的消息。手機那頭還沒有回復，宋含玉等待的心臟還是怦怦跳個不停。是只急性的兔子，心臟躲藏不住，想出來瞧瞧花花世界。

    “你看什么呢笑這么開心？”張文航湊過來要看手機的屏幕，陳息收得極快，他也瞄到了“含玉”二字，大笑道：“哈哈哈我說呢，原來是可愛小貓給你發微信了?！?/br>
    陳息眉頭一皺，沒由來的不喜歡對方嘴里叫出的宋含玉的外號。

    “干嘛兄弟，生氣了？別啊我也不是故意的?！睆埼暮綄嵲谑菦]個正形，實在空浪費了那一副好嗓音。陳息擺了擺手讓他走開，拿著手機想了好一會，才回復道：好的。

    消息一過去，對方卻干巴巴回了個“嗯”，陳息一頓，開始反思究竟是自己回復慢了還是回復少了。往常宋含玉總是會發一些很可愛的句子，比如“乖乖等我去接你下課”、“好哦好哦肚子已經餓空空了”.......陳息不喜歡男生發這樣的句子，但宋含玉發又覺得莫名符合。

    平時沒有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卻是甜蜜的。

    陳息心緊緊揪住，想著要回復什么信息才能補救。只是在他絞盡腦汁的時候，宋含玉的信息又發過來了：在喝你心愛的豆漿哦～配圖是一杯喝了一半的豆漿。陳息盯著握著被子那幾根漂亮的手指，看了很久。

    “等我下課?！?/br>
    宋含玉第一次收到陳息這樣的信息，有些呆愣。他反應了半天，苦笑著想：陳息真的很喜歡豆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