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近黃昏。吃完晚飯后不久，王軒隱秘來到藍容止的房內，看到他正在讀書寫筆記。

    因為周清遠的吩咐，侍女雜役們無事不得來此處打擾，所以現在外頭只有（萬年受害的）暗衛們。

    “？”王軒看清楚了他手上的書。

    就算王軒出聲了，藍容止還是沉浸其中，沒有回應。他提筆蘸墨，又把紙上原先寫的劃掉，在旁邊又寫了新的注釋。

    王軒湊近看，是寫給清遠的，一份是方子和要點，一份類似于教學提綱。王軒想抽走幾張看看，沒想到一下被他按住了。

    藍容止緊張地看著他，而后才發覺是王軒，表情松弛下來，微微笑道：“你來了?！?/br>
    哎呀，不錯，雖然頂著張凡人的臉但笑得跟女神似的。是氣質加成，他的氣質比在無定鎮時更干凈純粹了，像是被抽去了為人的俗氣。

    “嗯，接下來是我和你的時間?！蓖踯幇阉饋矸诺阶约旱耐壬?，又把筆遞給他，“繼續啊?！?/br>
    他回眸一笑，又低頭寫字。

    你還真無視我??！王軒腹誹。

    藍容止眸色深沉，眼神閃動，他突然轉身，在王軒臉上寫了幾個字。

    王軒覺得臉上癢癢的，笑了：“你寫了什么？不會是我屬于你之類的宣言吧？”

    藍容止撇嘴，有些調皮地笑，梳好額邊的碎發，把自己的臉往他臉上一貼?！澳憧??！敝钢约旱哪?。

    王軒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喂，你！”藍容止笑了。

    “你難道不是寫‘親我’嗎？”王軒也笑。

    王軒把他抱緊，雙唇緊緊相貼，張開嘴，掠取對方嘴里的芳澤。

    ……不，其實他寫的是四個字【樂而忘憂】，王軒看到了，卻不是正經回應，而是好色地吻他。

    嘴唇分開時藍容止心中一空，他垂眼微笑，回過頭去收拾筆墨紙硯。

    王軒看出他有些不對勁，想起胡十三說他弟弟現在下落未卜，停下了要他解衣帶的手，只是環抱著他：“白流會帶藍輝來找我，中途躲避芳町的人可能要繞些路，再遲也就再一周左右吧?！?/br>
    “……嗯?！?/br>
    他收好用具，向后靠在王軒懷里，閉上眼似要小憩，沒有說話。

    王軒有些不明所以，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不由地想：如果系統還在就好了，進卡片面板看一下性奴屬性或是翻一下監控就知道這人現在怎么回事了。

    因為藍容止現在笑得多了，王軒都忘記他是個不愛表達情緒的悶葫蘆了，卡片上好像有備注【他不說非必要的話，以前和弟弟相依為命時，除接診和談醫術草藥外一天沒幾句閑話。接下來要完全靠自己猜他心思嗎？

    ——真的如GM所說，沒了系統之后想維持龐大的后宮很難啊，不僅是技能上不如以前了，還不如以前那般‘善解人意’，更何況現在性奴多了，還需要高情商去……真是，還不如只留個周清遠！

    王軒低頭看藍容止，那平凡的眉眼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樣勾動他的DNA了，原來小別勝新婚似的激動感也再他回去收拾筆墨紙硯時一瞬退去了，像是老夫老妻沒了年少時的狂熱。也看過不少美男了，他現在對藍容止是什么心情呢？

    他低頭，聞到藍容止身上淡淡的皂角香，知道他洗過澡了，是在屋內等他順便備課，想起他是日夜兼程從無定鎮趕來的，問道：“今天累嗎？”

    “你有沒有受傷？”藍容止問。

    兩人幾乎同時問了出來。

    彼此對望，像是發愣般對望著沉默，最后也沒有沒有相視一笑，都沒有很多表情變化——一個悶葫蘆對上一個寡言的人，這也是正常結果。

    “我累了?！薄拔覜]有受傷?！?/br>
    答完后兩人各自笑了。沒有對著對方，轉回頭后自己笑了。

    王軒“ber”地親了他的臉頰一下，脫下他的外衣扔到桌上，把他抱起一路抱到床上。王軒也脫了衣服，兩人相對而臥。

    藍容止看王軒臉上的字，只印上了【憂】，配他那張冷冰冰的臉，有點像被瓊面的犯人。藍容止忍不住笑了。

    王軒挑眉，不明所以也懶得問，把被子拉上來，把藍容止攬進懷里，戳戳他漲大的胸，“疼嗎？”

    “……不疼，就是漲?！彼{容止微紅著臉，把他的手抓下去。

    “明早喂我喝，今天先休息?！蓖踯幵谒~頭上親了一口，然后就抱著他閉上了眼睛。

    一會兒后，懷抱里逸出一聲略帶沉重的輕笑聲。不是嘲諷的，也不是完全愉快的，復雜得有些難以說清的帶著鼻音的一聲。藍容止抱緊了王軒，說道：“我回來了?！?/br>
    王軒拍拍他的后背，“嗯”了一聲。

    藍容止眨了下眼，瞬間潸然淚下。他無法解釋這種感覺，但是腦中閃現出王逸鋮自白的場景：

    【“我和哥哥約定了終身，終身就是終身，我相信他是絕對不會拋棄我的！就算暫時離開肯定也是有理由的！是為了以后能更幸福地在一起！……可是每次他離開，我都會產生被背叛、被拋棄的感覺，時間越長，這種感覺就越強烈……圍在他身邊的男人太多了，要怎樣才能滿足哥哥，讓他別把分給自己的有限精力再分出去呢？……”】

    未見你時，就是憂；見到你時，就是樂；樂而忘憂，但是憂就消失了嗎？王軒，我是中了你什么毒，才會讓你把我拖入憂慮的長期折磨中……

    可這個懷抱，又像是能治愈一切的溫暖、可靠……

    王軒摸摸他的后腦勺，拭去他的淚水，問：“還不睡嗎？”

    “嗯……”他帶著哭腔說：“睡……”

    “傻瓜！”王軒撲倒了他，糾纏了上去。

    這又變成了守夜暗衛的一個受難夜。

    ?

    不遠處的香凝鎮，一團暗紅色的云在空中旋轉，無數的暗器從四面八方各個角度射來，織成了織成密不透風的刃不時將他刺傷。暗紅色的衣袂翩飛，猶如一朵血腥之花燦然盛放。

    在翩飛的他背后，是一圈熊熊燃燒的火海，是哀嚎遍野，是房屋建筑被燒得劈里啪啦和倒塌的聲音。地上，盡是無辜者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尸體。

    “誰能想到回生門的宗主竟然怕火！環境溫度升高他引以為傲的內力就消退了大半，”一個追風營的人埋伏在旁，“咔！”一聲磨著反射著凜冽冷光的兩把長鏈鐮刀，笑瞇了眼說，“我已經準備好去領賞錢了?！?/br>
    “聽說是有個男的活著從九夷山上逃了下來，被我們的人抓住了。他說宗主入春回溫后在宮殿內放冰塊降溫，平時也從不喝熱水也不用熱水洗澡，晚上還睡在冰塊上。于是，統領猜他的身體或是武功會不會受溫度影響，也是因此他長住在覆雪的山巔上。統領真是神機妙算！”

    “他也以為我們不會在鬧市中放火吧，”笑瞇瞇的鐮刀手揚著嘴角說：“其實對我們追風營來說，業績也是很重要的。跟重創芳町相比，幾十個平民算什么。況且，我們還可以把這把火算在【邪教】回生門頭上，不會影響我們的名聲?！彼⒅鸷Ｖ醒?。

    “我們也是如有神助，突然接到了他在這的情報，不然光靠我們的肯定追蹤不到他的！”

    刃雨式微，火海中宗主站定，難得著一身白衣的他身上的衣服又變作了深深淺淺的紅色，好像一團團錦簇的牡丹花盛開在他身上。

    他仗著內力深厚，平時不愛用兵器，現今吃了大虧。熱氣讓他衰弱，他知下一波攻擊會無縫銜接，站定還未喘勻一口氣，兩把鐮刀從兩個方向向他飛來，包抄了他的頭顱。

    ?

    烏云過境，荊陽忽然下起了雨。雨聲是天然白噪音，對于大戰后的藍容止和王軒來說自然是級利于助眠的，都睡得安然。而周清遠則是輾轉反側，半夜皺緊了眉頭睜開了眼，放棄了睡眠。

    心中煩躁，他干脆起身喝了口茶醒神，沉聲問道：“今天守夜的是葉曉夜嗎？”

    一個黑影馬上從陰影中浮現，正是葉曉夜，他恭敬地說：“是！統領，您怎么發現的？”

    “所有人中你氣息隱藏得最好，我幾乎發現不了，”周清遠皺著眉肯定他，又喝了口茶問：“我們的人現在都散在哪里？”

    “2個人本來跟著白流和藍輝，但已經失去了他們的蹤跡，回報說不日就將回來；無定鎮那里有3人盯著萬香樓和回生門，最近回報說皇帝派了新的暗衛營的人在無定山上查探王軒的身世，幸好及時接回了藍容止；還有2組人在香丹邊界打探情報，暫未發現芳町的蹤跡；大多數人都在這里?！?/br>
    “香丹王子說都靈公主失蹤了，這讓我有些在意，你讓2個小組去查一下。正面和芳町交鋒我們會吃虧，叮囑他們安全優先，我只要情報不要傷亡報告。還有，早市上藍容止遇到的那個小孩跟蹤了嗎？”

    葉曉夜回：“那個孩子還在救濟所里呆著，看起來十分老實。我已經讓人去他所說的故鄉查探了。屬下也覺得這個小孩甚是可疑，他的一些話很不尋常，不僅不像孩子說的，還像是在刻意吸引我們視線。雖然他年齡小，可芳町就是一老一少搭檔的。如果假設他是芳町的人，又說不通，既沒有做出有殺傷力的攻擊，又過于明目張膽、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以后不好動手?！?/br>
    周清遠皺了皺眉：“一老一少……留意最近靠近我們或行蹤可疑的老人。真正的問題是芳町為什么要加害我們：如果是要報復香丹，擄走都靈公主對他們有利，想帶走我是為什么？而且王軒在香丹境內就被芳町盯上了……不好說這是圍繞毀滅香丹布的局，還是圍繞我、不，王軒……”

    周清遠眼睛一亮，一個念頭忽然出現在他腦海里，他咽了口口水，想著：不會吧？！

    “……放松在王軒附近的警戒，如果有可疑人物要靠近王軒先別攔，暗中保護他生命安全，第一時間派人來通知我！”

    葉曉夜不解地看了統領一樣，恭敬應了“是！”，

    周清遠又雙叒喝了口茶，他咽下茶水，眼眸一轉，忽然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