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入骨相思,紙鶴傳情(劇情章)
夜色正濃,太川山頂卻徹夜明亮。 幾座華麗屋宇掩映著一處庭院,花明木茂,水汽氤氳,中間筑著一池天然溫泉。 林郁獨自泡在泉水中,微燙的熱度按摩著他的四肢,汗水混著濁物從毛孔內流出,經脈似乎也清凈通暢許多。 就算入了道門,林春信依舊是富可敵國的驕矜公子??v使他自己不要求,底下人也會把一切好東西捧到他面前,譬如這處太川派內最華貴的院落,譬如院落中獨有的于修煉有益的靈泉。也正是依靠林家的權勢,他入門派后毋需改名換姓,仍以原名"春信"相稱。在外人看來,幾乎是太川派掃榻相迎,接回了這位林家二公子。 只是,當林家倒臺,這方華麗庭院便成了一座金絲囚籠。 靈泉果真名不虛傳,短短一刻鐘就把林郁滋養得神清氣爽,身上的疼痛酸脹蕩然無存,仿佛那些荒唐性事都只是一場春夢。 不過,體內仍需他自己清理,雖然師尊未射到里面,但誰知道之前鶴洲弄進去的有沒有全部出來…… 林郁臉頰緋紅,不知是熱的還是羞的,手指插到自己后xue里撐開,讓溫泉水盡可能灌進里面。 微燙的水溫對腸壁來說就更刺激了。他咬著牙關,堅持來回清洗了幾遍,直到指尖能摸到的內壁都不再黏滑才作罷。 手指抽出來,后xue還有些意猶未盡,畢竟不久前才被那樣粗長的東西貫穿摩擦,嘗盡滋味。 林郁仍不敢相信,自己竟全須全尾地從師尊那回來了。 實在是大師兄被虐的模樣太過凄慘,他以為自己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于是在恐懼之中百般求全,只希望自己的配合能讓師尊下手輕點。沒想到做完一次后,師尊便放他離開了,還囑咐他到靈泉好好休養。 這種死里逃生的心悸卻讓林郁更加害怕,現在的他一心只想著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誰也不知道,如果在書里被虐待致死,現實世界的身體是不是也會死去。 他還不想死。雖然他27歲的人生簡直像一場笑話,可他還不想死。 林郁努力回憶著書里的情節,想了解更多訊息,但大綱設定是幾個月前寫的,況且改成rou文后幾乎放飛自我,想到哪寫哪,已經完全脫離了原來的主線劇情。 四下岑寂,屋宇森然。濃郁的水汽將他團團圍住,眼前景物也越來越模糊,在溫泉水的蕩漾撫慰中,周圍燭搖影動,他的視線漸漸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驀然響起:"為什么……" 不見來人,只聽到那把清亮的少年音低低哭訴:"父親,母親,哥哥……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們等我,等等我……春信這就來……陪你們……" 林郁記起來了,這是那天夢里林春信的聲音。 匕首出鞘,發出錚然鳴響,黑暗中卻傳來一個悠悠的問話:"汝,可想復仇?" 少年恨聲回答:"想,當然想!春信愿用此命,換得仇敵慘死?。?/br> "倘若汝之仇敵非人,乃天,汝當如何?" "若是天命使然,我便要毀了這天?。?/br> 其聲凄厲,令人膽寒。 四周驟然明亮如晝,林郁看到那年輕劍士手執利刃,左臂皮rou翻綻,血流四溢,空中無數星芒飛舞,咒字組成一條條鎖鏈,將少年牢牢捆住,不斷在他身上吸取精血。 虛空中的聲音仍在問:"告訴吾,汝之執念為何?" 林春信懸在空中,面色蒼白如紙,奮力拉起一個凄艷的笑容:"為我林家報仇雪恨?。?/br> "諾。" 這一聲渾厚有力,猛地將林郁驚醒過來。他還泡在水中,臉上分不清是蒸出的汗還是嚇出的冷汗,只覺得身上一陣陣打寒噤。 大段大段不屬于他的記憶突然涌入腦海。 兒時在林府成長的經歷,父母慈愛,長兄呵護。隨后拜入師門,跟隨掌門師尊修習道術劍法,平日里向二師兄討零嘴,闖禍了讓大師兄打掩護……第一次下山歷練的興奮和滿足,修煉有成的驕傲與得意,好像這一輩子都理應如此順遂無憂。 緊接著,為參悟一招新的劍術,他閉關半月,終有所成。剛出關便得到消息——江南林家有不臣之心,盡數伏法。 他以為是個笑話,跌跌撞撞跑去太清殿上問師尊,師尊卻說,春信莫怕,林家的事情暫未牽連到你,日后就在太川派安心修煉罷。 少年悲極反笑。他在乎的何止自己的存亡? 江南林家,百年來富庶一方,天下誰人不曉?父親深知樹大招風,一直不涉權事,專心商賈,兢兢業業,怎會一夕之間背上不臣的罪名? 他要下山查個明白。 林春信向師尊說明去意,深深一拜。座上的男人神色為難,似乎每一決定都是為他著想: "現下此事風頭正盛,你一出面,恐怕師門也難庇護,還是過一陣子再下山為好。" 但少年去意已決,嘴上應承幾句,回去便開始收拾東西,打算即刻下山。就在這時,二師兄傳音入密: "春信,林家的事我這有些眉目。" 此后便墮入阿鼻地獄。師尊用道術禁錮了他的功力,把他變回一個廢人,再無能力逃出山門;師兄的媚藥威力強大,讓他縱使心內成灰,rou體也渴求著男人的cao弄;師叔把他當作爐鼎,說少年的汗淚精血無不珍貴,正好用來煉器……每日每刻,林春信都恨不得死去,卻又堅持等待一個機會。 他要為林家報仇。 有短短一刻,林郁的神識與林春信相通,滔天的悲痛與憎恨席卷而來,沖得他心神震蕩,胸前甜腥難忍,哇地吐出一口淤血。 杏目睜開,已淚盈滿眶。 他只是隨手編造了這個世界,書中人的生死命運,只要夠慘,夠奇絕,便能更戲劇化,更精彩。 這本書轉為rou文之前,主角林春信曾是他的人間理想。少年修道,光風霽月,整個太川派沒有一人不喜歡這個漂亮勤奮的小師弟。他沒有畸形的秘密,壓抑的內心,在一條康莊大道上昂首闊步。 是林郁親手毀了那個林春信。 * 太川山下,小鎮熙熙攘攘,在這仙門庇佑中自然繁榮著。 這里遠離朝堂,不涉政事紛爭,江湖中人也大多忌憚太川派的勢力,不輕易鬧事,因而鎮上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人人感念著太川道長們的恩德。 他們看到身著月白長袍的劍士,都尊稱一聲"仙長"。 "仙長,您的茶點。" 店家恭恭敬敬在桌上擺齊一套茶盞,并幾碟水果酥餅,俱是精致潔凈。年輕劍士身著太川派的月白長袍,腰佩長劍,相貌雖然平平,周身的氣質卻風流不俗,絕非一般弟子。 易了容的鶴洲略一頷首,目光追著樓下角落的一桌人。那三人皆身著布袍,外套獸皮坎肩,一股江湖草莽氣息。 茶樓里人聲鼎沸。臺上,說書人說得唾沫橫飛,周圍客人頻頻叫好。鶴洲坐在二樓雅座,與那三人之間隔得老遠,他們刻意壓低的交談聲還是一字不漏地傳到了他耳中。 "……好些日子未見堂主現身了,兄弟們都拘著呢,不敢隨意行事。" "聽上頭的口風,四大司法先后都到了這里,確實有要事相商。" "我等還是甭揣摩了,安心等著吧,要咱們出力就出力,將來分好處也能得多些。" "就是,如今這世道,在哪混不是混呢,哎……" 看來這些微末堂眾也不明實情,只知道無歡堂近來會有大動作。 鶴洲抿了口茶,心思卻遠遠地飄回太川派。他下山的這幾日,不知道春信怎么樣了。那兩只老狗新得玩寵,恐怕不會輕易放過。 可憐小師弟一身雪白的好肌膚。 回過神來,三人已經討論起了說書的內容,盡是些沒營養的廢話。年輕劍士面色不耐,放下銀錢便離開了茶樓。 今天大約是什么好日子,街上也比往常熱鬧,車馬接踵。鶴洲站在街邊,原本應該再去探探無歡堂的事情,卻不知怎的,很想馬上回到門派,看看小師弟的現狀。 他從懷里掏出一只精美瓷瓶,細細端詳著。 耳邊又回響起那店主所說: "想來仙長所求,并非尋常修護肌膚之藥,呵呵呵……若是那事做得狠了,輕則瘀血,重了撕裂損壞也是有的,日夜涂上小人這服藥,管他怎樣的皮rou傷都可復原,還有滋潤駐顏之效……" 他想也不想,甩出一錠金子便買下了。 鶴洲此刻面色復雜。原以為林春信一朝失勢,自己會很高興,門派里再也沒有誰能獨善其身,纖塵不染,再也沒有誰能高高在上,提醒著他那觸不可及的過去。 但他終究還是舍不得初次見面時,身姿挺立,顧盼神飛的貴公子。 伙計收拾桌子收了一半,就見那名劍士又回身進來,忙賠笑道:"仙長,這、這真對不住,小的再給您沏壺茶來……" "不必,幫我拿副紙筆過來。" * 同一時間,太川派中。 林郁從噩夢中驚醒,氣喘吁吁,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看是否安好。 泡完溫泉后,他身上爽利不少,卻也因為接受了太多訊息和情感,疲累不已,直接上床睡覺了。夢里又見到林春信在詛咒,哭喊,最后雙手掐住他的脖頸,差點把他掐死。 林郁不確定這個夢是自己臆想,還是林春信的魂魄作祟。 他躺在床上喘了好一陣,才漸漸平復下來,脫離了夢魘的余悸。忽然覺得……有點餓了。 細細算來,到這世界已有兩三日,他還沒吃過一點東西。修道之人辟谷是基礎,這具身體也已經習慣了。但林郁作為一日三餐基本準時的現代人,胃里好像總有點空虛。 不知道太川派管不管飯啊…… 這種瑣屑小事,吃喝拉撒,基本都不在里出現。 林郁躺著的房間是林春信在門派里居住的院落"春來閣",屋內裝潢擺設俱是精致上乘?;ù靶毙敝?,日光澄澈,能望見外邊花木繁茂的景象。 忽然聽得一陣翅膀翙翙聲,一只紙鶴從窗間飛入,輕輕落在幾案之上。 林郁走近,紙鶴舒展開,化成一枚短箋。素色絹紙上書著寥寥小楷: "春信:務必善自珍重,靜候兄歸。" "——鶴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