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15日（四）“凌月璇，你那邊怎么樣了？”

    暗淡無光的教室里，沒有了往日的書聲瑯瑯，程曦縮在講臺側面，躲著照射進來的光源。

    等到腳步聲遠去，程曦這才敲了敲耳機，輕聲問道。

    “正在找其他的通道口，你呢？”

    耳機里，刻意壓低的聲線傳來，如同耳語般讓程曦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在教室，剛剛有檢查的人來了?！?/br>
    “那繼續?！?/br>
    “嗯?！?/br>
    表面上是點點頭，但程曦卻一屁股坐在了別人了課桌上，深深嘆了口氣。

    “最近幾次都是這樣，你怎么了？”

    耳機里傳出凌月璇疑惑的聲音，他看著黑板角落上“１００”的數字，搖了搖頭。

    “沒什么，只是想到我們調查了快一個學期還是沒有收獲，心情比較急躁而已?！?/br>
    “仔細想想其實我們也沒調查多久，上個學期因為你手臂骨折不得不推延，因此我們總共加起來也沒超過二十次?！?/br>
    聽到凌月璇這么無所謂，程曦才頭疼地說道：“問題就是在這里，還有一百天就高考了，要是在不加把勁調查的話……”

    “比起無能為力的焦躁，你不如把注意力集中在任務方面?！?/br>
    非常凌厲的話語打斷了程曦的抱怨，他深深嘆了一口氣，心里想著她果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他只是想多和凌月璇多聊天而已，畢竟現在的任務對于程曦這個普通人而言還是非常驚心動魄，如果有人和他聊聊天或許就能放松下來，但凌月璇卻絲毫不給他這個機會。

    本以為兩人的距離會隨著時間越來越近，但結果卻不如程曦所想，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在她的眼里和她的屬下一個地位……雖然這也不低了，但自己的內心深處還在不斷呼喚著，想要與她更進一步。

    搖了搖頭，將心中的悸動拋之腦后。再過三個月自己就要畢業了，到時就算有沒有找到線索自己都要與凌月璇離開，老實說過了這么久他也真的感到死心了，不過現在還是把心思放在任務上吧。

    程曦探出腦袋，眼睛靈敏地望著周圍，確認周圍沒有人搜查之后，躡手躡腳地向走廊深處走去。

    他現在要前往教師私人辦公室等場地，在那里估計會有一點線索。

    這是走投無路的爛主意，先不說有誰會在辦公室里藏東西，就連凌月璇也對這個計策不抱以希望。

    ——但無可否認，那些場合確實是有很大的概率藏有線索，畢竟這是他們之前從沒探索過的地方。

    戴上手套，程曦悄無聲息地貼著墻壁快步疾走，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些監控攝像頭，同時也避免自己留下指紋。

    平常的這個時候，那些檢查的校衛都已經離開，這也是程曦這么放心的原因。

    “我找到另一處入口了?！?/br>
    這時，凌月璇向耳機里小聲說道，聽到程曦應了一聲，她便四處觀望周圍。

    再三確認后，弓著身子鉆進了狹小的隧道當中。

    在一個老師的私人辦公室里，程曦關上抽屜，神情慶幸中帶著遺憾。

    也不是這位，雖然他與自己從未有過交流，但想來昔日相處的教師是毒品販子這件事，程曦還是感覺有一點難受。

    拉開衣袖看著手腕的手表，程曦的心情愈加急躁。

    “已經臨晨一點了，現在要離開嗎？”

    “不，再等一會，這里估計是這個制毒工廠很重要的地方?！?/br>
    凌月璇望著下方有序工作的機器流水線低聲說道，那些最低劣的毒品就是這么做出來的。

    “……好吧，你小心點?！?/br>
    程曦感到無奈，在外的凌月璇雖然不近人情，但對于事態的輕重和情況的把握還是非常優秀。然而那些堪稱頂尖的才能一旦遇上了有關她父親的事情都會拋得無影無蹤，性格也變得無比固執，做個比喻的話，那就是前面有刺偏往刺上撞。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程曦再次看了一眼手表，心情和之前已然不同。

    明天還有課，不過按這個時間的話，就算現在就回去睡覺，也不可能精神炯炯地回來上課?，F在的程曦就類似于破罐子破摔的心理，顯得異常的淡定。

    “程曦?！?/br>
    耳機里傳來沉悶的聲音，另一邊的凌月璇捂著嘴巴小聲向耳機傳話。

    “我在，什么事？”

    “我要下去一趟，我先跟你說一聲，如果在三點時我沒能回來就離開吧?！?/br>
    沒等程曦理解這句話的含義，伴隨著耳機傳來的微小落地聲，程曦痛苦的捂住了腦袋。

    她剛才進入了排氣管口，也就是說她那時在工廠的上方，而現在她又說要下去……“真是魯莽！”

    當然這句話程曦只能在心里說，不敢明擺出來。

    一邊想著，程曦推開了另一扇房門，開始翻找起不屬于教學的一切物品……另一邊，凌月璇落地后，立即開始環視一圈，迅猛地躲在了一處類似死角的地方。

    “看樣子這里有點偏僻……”

    凌月璇喃喃自語道。進過幾個月的調查，凌月璇發現這個工廠的結構都比較隨意，除了中央較大的場地之外，只有周圍長長的走廊還有走廊邊上一排排面積狹小的宿舍還有倉庫之類的地方。

    現在她所處的，應該就是某處的倉庫。

    確認沒有攝像頭后，凌月璇站了起來，手掌貼在門前，耳朵靠著門縫竊聽著外面的聲響。

    可以聽到外面機械運作的聲音，那是之前凌月璇看到的，機械制作的劣質毒品所發出的聲音。

    生意人經常會將劣質的毒品摻雜在優質的毒品中，以賣出更多的價格，到時候就算被發現了也因為黑色地帶的法律而無法追究，更何況優中摻劣早就是黑道交易的潛規則，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聽到沒有腳步聲后，凌月璇扭動門把，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周圍擺設并不復雜，而且還沒有怎么可以遮擋的障礙物，換句話說，要是凌月璇被別人發現，除了殺死那人之外只能逃跑。

    凝視了一旁不遠處的開闊場地，凌月璇轉身朝著走廊深處跑去。

    外面那些都是底層人員的活動地區，凌月璇認為，最深處應該就是這個工廠管理者的區域。

    可能是因為夜晚，也可能全都在工作，凌月璇一路上并沒有遇上多少人員，除了幾次不得不驚險地躲在倉庫里之外，她非常順利地來到了走廊最深處。

    鐵門緊緊閉合，門縫透出的陰冷寒氣讓她神情不自覺的凝重起來?？諝庵袀鱽淼穆曇粽饎硬]有躲過她的耳朵，因此她一點一點的靠著墻壁朝門邊貼近，從門縫里窺視著里面的一切……“臨晨兩點半，果然將搜查范圍擴大到教師辦公室無異于大海撈針，現在過了那么久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br>
    進入另一間辦公室后，程曦又一次看了手表，皺眉擔心起了凌月璇的安全。

    通訊耳機并不是萬能的，當兩人的距離到達一定的數字后，信息就會斷開。

    而且兩人的周圍萬一有高級的信號屏蔽器的話，通訊耳機也只能變成一個廢鐵。

    好在現在兩人的距離比較安全，暫時不會有短訊的可能。

    “呼——這里我記得……秦老師的辦公室?！?/br>
    程曦詫異了片刻，隨即才反應過來。這也難怪，班主任的辦公室擺設太過刻板和老土，而且在夜晚視線也不是很清晰，程曦也是仔細看過之后才發現的。

    他的表情凝重了起來，當程曦進入這個辦公室的時候他就明白了，自己必須要將自己的班主任放在懷疑名單里去。

    在中學的三年歷程里，雖然一開始他不說話就能讓人感到難以接觸的死板，但隨著班主任與學生的接觸愈深，程曦就越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溫和。

    雖然程曦時不時會被他留下來開小灶，但以結果而言，程曦對這位不知變通守死規則的老師充滿了敬意。

    “是或者不是，讓我看看吧……”

    程曦迅速調整起了心態，手向辦公桌面伸去……“爸爸，弟弟去哪了？為什么過了那么久……他還沒回來呢？”

    門縫中，凌月璇只能從里面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少女坐在輪椅上，她仰起頭，天真無邪的眼眸望著身后。而在輪椅的扶把上，一個干枯蒼老的手臂握在上面。

    聽到少女的話語，那只手的主人思緒陷入了明顯的慌張，僅僅是從門的縫隙中就可以看出，他手臂上的肌rou顯然有些微小的抽動，若非凌月璇視力驚人，她也不可能會有所察覺。

    “秦屹他……出去、去外面……工作，對！工作去了！”

    聲音讓凌月璇感到有些耳熱，仿佛在什么地方與他有所交流一般。雖然程曦是個乖巧……據他所說是尊敬師長的好學生，但凌月璇卻完全不同，我行我素的性格讓她就算什么也不做就無形間惹了很多教師，因此找她談話做心理輔導的老師數不勝數，基本上學校里的所有老師她都有所了解。

    但正因如此，她才無法辨認這個聲音到底屬于學校里的哪個老師。粗略了解雖然廣闊，但這同時也是自己的劣勢，要是換作程曦的話應該會有些思路。

    稍微退后幾步，凌月璇敲了敲耳機，等待程曦的回應，在她剛才那個位置的話耳機應該準確地將對話錄下來了才對。

    然而很快，她臉色一變，神情有些凝重。

    不知何時開始，兩人的通訊就不知不覺斷開了！

    “工作啊……那外面那個jiejie……是弟弟的同事嗎？”

    與此同時，門縫里也傳出少女的聲音，讓凌月璇瞳孔收縮。

    她在什么時候發現自己的！自己的隱藏技術即使站在對方身后也無法察覺，而她卻像個磁石般，將自己的身影完全暴露！

    “什么！”

    伴隨著那個男人的詫異聲，凌月璇率先踹開了大門。

    “……這里也沒有?！?/br>
    程曦放心地嘆了口氣，用精密的手法將尚未開封的資料修復。

    正當他想要放回去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柜子深處還放著什么奇怪的東西。

    “這是……相框？”

    好奇心驅使下，程曦拿起了它，借著月光看了起來。

    這是一個溫馨的三人合照，中間那個成熱的男人燦爛地笑著，抱著兩邊的少年少女。

    少年大概十幾歲，面貌英俊瀟灑，只是眼角藏著難以形容的乖戾。

    少女比少年大一點，也就比程曦小幾歲的樣子，坐在輪椅上乖巧地看著鏡頭，消瘦的臉頰給她一種病弱的美感。

    三人的五官有些許相似，程曦判斷他們三個應該是父子父女間的關系。

    “秦老師還有兒女嗎？”

    程曦疑惑的自言自語道，隨即突然察覺到了什么，掏出了手電筒睜大眼睛仔細觀察著。

    “兩邊兩人的邊角有些奇怪，是Ｐ上去的？為什么？”

    越是觀察，程曦心中的謎團就越是濃郁。年輕的班主任、從未見過的兒女、被Ｐ過的相片，直覺告訴他背后有著沉重且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他現在離真相也越來越近了。

    砰砰砰——這時，遠處的槍聲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位置是在學校角落的樹林，往日被禁止進入的地方竟然響起了槍聲，程曦下意識地就要呼叫凌月璇。

    “凌月璇，學校的樹林出現了槍聲，接下來怎么辦？凌月璇？耳機什么時候！”

    無數種想法涌向他的大腦，程曦慌張了片刻，而后馬上冷靜下來沖了出去。

    訊息連接不上，那發出槍聲的人是凌月璇的可能性很大，那現在應該試著與她拉近距離讓通訊恢復正常。

    但隨著他一踏出班主任的辦公室門，耳機里就傳出了劇烈的槍聲，而遠處的槍聲也在同一時刻響起。

    “果然是她！”

    程曦痛苦的捂住了耳朵，邁開步伐朝著外面跑去。

    已經有了這么大的槍聲，程曦也不管會不會暴露行蹤，徑直地朝樹林的方向狂奔。

    “爸爸！這到底是什么情況，為什么那個jiejie要來攻擊我們？難道弟弟他……”

    一個筋rou強壯隆起、渾身j8學管突出的強壯男人抱著柔弱的少女一路狂奔，少女緊緊攬住男人的脖頸，緊張疑惑地向他問道。

    那個男人只是微微一笑，對她搖了搖頭道：“沒關系的，這個秦屹無關。我想她應該是來找我的吧……十七年了，也是時候了……”

    “你在說什么，爸爸？”

    少女純真的眼瞳映在眼簾，那男人雖然臉上被青筋占據，但眼神依舊溫和。

    他撫摸著少女的披肩長發，看著那雪白的發絲，眼里閃過了一絲決然：“沒什么。

    看啊，這就是外面的世界，等今夜的事情過去后，我們就一起生活好不好？”

    “好??！”

    少女愣了一下，隨即充滿驚喜地應到。臉上綻放的笑容就連月光也都黯然失色。

    “可是……”高興過后，少女突然想起了什么，憂愁地向著男人問道，“弟弟他老是喜歡吃一些臟東西，而且除了我和爸爸誰的話也不聽，要是在這里生活的話，真的不會給別人添麻煩嗎？”

    “沒關系……我、秦屹他很善良，那里的大家都很溫柔……”

    少女未曾發現，那個男人的氣息開始萎靡，健步如飛的腳步也漸漸遲緩了下來。

    “柚柚，抬頭?！?/br>
    為防止少女察覺，男人開口呼喚，少女應聲抬起了腦袋。

    夜空中，星光閃爍，明亮的月亮散發出微弱的光明，燦爛而不耀眼。樹葉搖曳間，清脆的沙沙聲將少女包圍，夜風的清涼與樹林的沁香欲將少女沉醉。

    她呆呆地望著這片未曾接觸過的世界，無暇的眼眸中似乎倒影著星空。

    “——咳咳！”

    這時，那個男人劇烈的咳嗽聲將少女喚醒，他渾身健壯的肌rou開始萎縮，j8學管從體表縮回，最終再也難以抵抗著渾身的疲憊，虛弱地摔倒了地上。

    “爸爸！”

    少女驚呼一聲，也同樣地摔了下去，再也無法站起。

    那男人虛弱的靠在樹邊，一絲鮮j8學從他口中咳出。

    “柚柚……快跑，不管用什么方式……用爬的也好，一定要活下去！”

    “爸爸……為什么……爸爸平時不是很厲害的嗎？！為什么會這樣啊……”

    少女趴在地上，望著虛弱的男人，滿臉顯得不知所措。過了一會，不知為何她突然暈了過去。

    沙沙沙——不等那男人有所動作，樹葉掃過衣服的聲音響起，他猛然望向了那邊，眼神充滿了警惕。

    這是他最后的反撲，他的一生中無數條鎖鏈將他捆縛，劊子手、毒販、黑幫……但有現在愛女在身邊，他的選擇也只剩下了父親這一身份。

    “首領，原諒我的不忠……抱歉?！?/br>
    他已經做好了決心，要在凌月璇出現的那一刻撲過去，哪怕能抵擋一秒也好，他也要讓自己的女兒有一絲生機。

    樹葉晃動聲頓了一下，隨后又向他們那邊前進，這表明那人已經發現了他們。

    “老師??？”

    最先看到對方的是那個人，他在發出一聲驚呼后，連忙從陰影中跑出。

    程曦望著那個男人，一時間愣在那那里。

    j8學管已經從臉上消退，露出那那個男人原來的面孔。充滿皺褶的臉龐、花白的鬢發、眼角的皺紋，這無疑就是程曦所尊敬的老師與班主任！

    “程……曦？我萬萬沒想到是你……剛才看到凌月璇的相貌時我就該知道的……”

    秦老師看著程曦的面孔，許久過后，他才苦笑一聲，喉頭里帶著凄涼與自嘲。

    “程曦？快離開那里，他現在可能還有反擊之力，不要被感性所迷惑頭腦！”

    耳機里這才傳來凌月璇的喊聲，程曦沉默了一會，按著耳機緩緩開口，沒有掩蓋聲量的意思：“對不起凌月璇，以前你說什么我都無所謂，但現在……我想遵循自己的判斷?！?/br>
    “他是這個制毒工廠的管理者，手下染了不知道多少條人命！即使這樣你也想用你那善良的語氣跟他說話？”

    聽到耳機里毫不留情的斥喝，程曦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才睜了開來，向自己的尊師走去。

    “老師?！?/br>
    他在班主任的注視下，來到一個安全的距離，半跪下來與他平視地對話。

    程曦望著他，眼睛有不舍、悲傷、質疑，但唯獨沒有軟弱。

    “程曦……”

    兩師生相對而視，長達三年的默契省去了許多的話語，在過了一會后，程曦率先開口問道：“老師，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們，你這個組織的首領現在的位置?！?/br>
    凌月璇踩在一旁的草地上姍姍來遲，身上仿佛被爆炸般傷口遍地都是，現在站著就已經非常勉強了，卻還堅持拿著手槍指著班主任的腦袋。

    “凌月璇，他的脊椎已經斷了，已經沒必要這么做了！”

    程曦轉過頭盯著凌月璇，眼睛里的執著讓她表情微微動搖，隨后才不甘心地將手槍放下。

    程曦說的沒錯，剛才突襲的那一槍射中了他的背部，或許只是讓他脊椎出現了一個傷口，但剛才那激烈的跑步，早就使他的脊椎完全斷裂，就算再用剛才那個神奇的藥劑也無計所施。

    “程曦，我女兒她，昏迷了吧？”

    秦老師只是望著程曦，隨后偏過頭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是的，她現在不會聽到我們之間的談話?！?/br>
    程曦檢查了昏迷的少女，一邊驚訝于她似乎是天生的雪白頭發，一邊向秦老師點了點頭。

    “那就好……我女兒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從小就在工廠里長大，不……我將她保護的太好，這十六年來她幾乎沒出過自己房間，為的就是不讓她見識到工廠偶爾會進行的人體實驗……”

    他重重地喘了幾口氣，話語逐漸變得斷斷續續了起來。

    “她本不該是這樣的，要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場實驗……”

    “說正事！那個男人的位置你應該知道的！”

    正當秦老師想要再說下去的時候，凌月璇冷酷地打斷了他的話語。

    他轉頭注視著凌月璇，臉上瞬間陰沉了下來：“凌月璇，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在半年前看到我兒子的那時起，我就發誓要與殺子仇人你死我活！現在我快死了，你也絕對無法從我這里拿到任何信息！”

    “殺子仇人？半年前？”程曦皺著眉頭喃喃自語，旋即猛地整大了眼睛，“難道是那個……”

    據他所知，在這學校的半年里凌月璇所殺的人只有一位，不，那甚至算不上是人類的物種。

    “那個怪物？”凌月璇對此卻絲毫沒有意外，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事實。

    “他是我兒子！”

    秦老師大吼一聲，隨后像是抽去了所有力氣般大口的喘氣。

    “二十五年前，組織聯合世界各地的研究者進行毒品改進，原材料為人體內部的某種激素。雖然有理論的推演，這樣的毒品成癮性極低，而且還能短暫增強人類的體質，但很遺憾，持續了十年的實驗全都失敗，而且實驗下來的幸存者也屈指可數?！?/br>
    凌月璇不為所動，表情冷淡地向兩人陳述起那殘酷的過去。

    “……說是失敗，但其實還有一些例外，少部分實驗體活了下來，但他們也沒有改變任何東西，新型毒品的制作沒有任何的進展……除了你的母親，凌月璇?！?/br>
    秦老師咳嗽了兩聲，j8學沫從口中飛出，他痛苦地捂住了肺部，艱難的接了上去，“哪怕組織再怎么強大，試驗品也不是取之不盡的。因此面臨這個問題的時候，首領做出了決定——率先將自己的親朋好友奉獻出來，并呼吁我們這個干部也做此行動?！?/br>
    “……”程曦眼神猛地震動了一下，但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你也遵循了那個男人的命令，看樣子你的妻子應該是最后一批進行實驗的?！?/br>
    凌月璇接過話題，繼續往下說下去。

    “……”秦老師劇烈地喘息著，但如今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

    “別說了，凌月璇?！背剃刎焸涞赝?，神情里有了些許不耐。

    “她當時是不是還懷有身孕？你前一天的晚上與她進行過房事，因此才難以被機器檢查出來?！彼z毫沒有憐憫之心，高高在上地注視著已是敗者的秦老師。

    明亮的月輪蒙上一層陰云，也將她的表情籠罩在了黑暗中。

    “實驗結束后，你的妻子雖然得以存活，但也沒有多長的壽命了，因此在沒過多久剩下一對雙胞胎后與世長辭?！?/br>
    “住口！”內心的傷痕被殘忍地揭開，他大吼地吼住了她，隨后一塊帶著內臟碎片的j8學痰被咳了出來，“別忘了你也是……”

    “夠了！”

    正當秦老師強撐起身體頂撞回去的時候，程曦的一聲斥喝將他們的話語都吞了回去。

    “你們有完沒完？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剛才在學校里響起了槍聲，肯定有人注意到了，撐著還沒人發現，現在先說正事要緊！”

    程曦帶著怒意朝兩人說道，隨后自覺失言，深呼吸平復了一下情緒后向自己的班主任問道：“老師，算我求求您，可不可以把組織首領的位置告訴我們，這對凌月璇、也對我非常重要?！?/br>
    半年以來，程曦自認為已經接受了朵朵的慘狀，但每當自己做噩夢時，朵朵就一定會出現，如同怨靈般纏繞在自己身后，讓自己難以呼吸。

    秦老師看著自己的學生，神情突然平靜，他看了一眼倒在旁邊的女兒，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他才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我發過誓，絕對不可以背叛首領?！?/br>
    “老師！”

    程曦焦急地喊道，但秦老師看起來拒意已決。

    “言而無信，不知其可，首領就是看上了這一點才挑選我管理者的……我不是為了首領，而是為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抬起頭沙啞地喘了幾口氣。

    “為了在女兒面前保持點父親的風采……程曦，我也算是求你，不要告訴她我們之間的事情……”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潮紅，程曦知道，這是他燒盡自己最后生命帶來的回光返照。

    “……她叫什么名字？”

    明白他的傷害已無力回天，程曦心情沉重地點點頭，同意了他最后的請求。

    “柚柚……秦柚……我的女兒，對不起……”

    淚水從臉頰滑落，其中有懊悔、悲痛、釋然，他明白自己無法被救贖，因此唯一向自己妻子謝罪的方式只有死亡……程曦看著他的身體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僵化，硬咬著下唇忍住了自己情緒的爆發。

    凌月璇呼出一口氣，這是吸食新型毒品的人死亡后的狀態，這代表著程曦的班主任終于引來了死亡，她緊繃的神經也松弛了下來。

    “他死了?！?/br>
    踉踉蹌蹌地走在程曦的邊上，凌月璇推了推他的肩膀說道。

    “趕緊離開這里，順便帶上他的尸體，此地不宜久留?！?/br>
    剎——黑色轎車從學校邊上停下，過了一會又飛似的離開了此處。

    “監視器的記錄已經修改，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看來不用擔心事后工作了?！?/br>
    在轎車的內部，黑客慕云一只手開車，另一只手cao縱著電腦，向凌月璇和程曦匯報著工作。

    他的眼神時不時透過后視鏡瞄向夾在兩人中間的少女，昏迷不醒顰蹙喘息，看樣子分外地惹人憐愛。

    “去劉染的那個醫院?！?/br>
    凌月璇捂著肩膀說道。慕云應了一聲，踩下油門疾馳而去。

    程曦對此并未多想，他認為那只是需要處理秦老師的尸體而已。而且讓他有這樣一個歸宿，這也是程曦想看到的。

    “凌月璇，你的傷……”

    車位顛晃，程曦轉頭向凌月璇隨口問道。

    “還好，只是有些碎片刺進去了?！?/br>
    “我知道了?！?/br>
    轎車駛入醫院，幾人從后門進入里面，有幾位凌月璇的下屬早就前來迎接。

    先是將秦老師交給他們后，再安頓好了少女秦柚，凌月璇便于程曦進入了隔間。

    撕拉——衣物被她撕開，露出j8學rou模糊的身體。畢竟被爆炸物近身炸裂，凌月璇能活著都是一個奇跡了。

    “開始治療吧?！?/br>
    凌月璇躺在床上，將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出來。

    程曦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戴上手套，拿起手術刀就開始治療。

    以凌月璇那可怕的身體素質，就算再大的傷勢也能自動復原，但打入身體里的碎片本就是異物，想要取出只能靠動手術。

    “嗯……”冰涼的刀刃劃過皮膚，凌月璇輕哼一聲，隨即微微喘息著，“半年的時間，我接受治療的地點從組織的醫院變成了這里，還是多虧了你的功勞?！?/br>
    “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而已。你的屬下里也沒有專業的醫生，所以我就這么接下來了?！?/br>
    他的眼神稍微有些憂郁，顯然先前的事情還縈繞在他心頭。

    “不過，能從半年的時間里就從一個小白變成熱練的醫生，放在醫院里肯定會有人搶著要你吧?！?/br>
    “熱能生巧罷了，況且你的身體容錯率也很高?！?/br>
    面對凌月璇隨口的閑聊，程曦只是簡短地回了一句，沒再說什么。

    一片片指甲大小的碎片取出，程曦拿出了繃帶想要為她包扎，然而凌月璇卻突然抬起手抓住了他的下巴。

    “……我現在沒這心思?！?/br>
    程曦露出苦笑說道，但凌月璇卻絲毫沒有想要松手的意思。

    “有些事情總得要發泄出來，況且……你的任務結束了，這是我給你額外的獎賞?！?/br>
    “我不需要?！?/br>
    然而就算程曦再怎么拒絕，做決定的也不是他自己。

    “你打算哭喪著臉面對你老師的女兒？”

    見程曦依舊沉默不語，凌月璇的神情變得銳利。

    “還是說，是我的問題嗎？因為殺了你的老師？”

    “我現在真的不想……”

    程曦正要說話，她的手臂又突然用力，將程曦扯到了床上。

    他的身體摔在自己身上，凌月璇本快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新的傷痕，但她并不在意，雙目緊緊地盯著程曦。

    “一味的忍耐才是幼稚的行為，適當的發泄并不可恥，葬禮、斗毆、性交，這些都是發泄情緒的方法。調理好你的情緒，別讓它們擾亂了你的判斷?！?/br>
    程曦的眼神出現了動搖，卻還是無動于衷。見此凌月璇扯住他的衣領，一下子將他的腦袋按了下去。

    “唔——”

    他下意識睜大了眼睛，雙唇的碰撞在微弱的疼通過后帶來的是濕嫩的觸感，程曦在痛苦的閉上雙眼后，決定讓自己暫時地放棄思考，讓本能推著自己行動。

    他的內心依舊在堵塞著，但s舌頭卻不自覺地鉆進了凌月璇的潤唇之中。

    或許他對凌月璇的話語的認同的，在短暫的混亂后，他便撲在了這s舌頭的糾纏中，往我地與凌月璇身與心的交融，好將心中的傷痛拋之腦后。

    痛之愈深，情之愈烈。程曦的動作逐漸地如同火焰燃燒，動作也不再文雅。

    只是從他喉頭發出的喘息里，凌月璇仿佛能聽到一絲哭腔。

    她能理解，半年前的慘狀都會讓程曦做噩夢而驚醒，深深尊敬著的老師死在自己面前，他會有如此反應也會在她的預料之中。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每次調查回來之后，兩人都會慣例地來一發，這已經成了習慣，今天也不例外。

    兩人的衣服被暴力地扯去，露出了赤條條的軀體。凌月璇那雪白的身軀中滿布著傷痕，傷痕中溢出鮮j8學，粘上了程曦的軀體。

    兩人的雙手在互相身上摸索，傷勢較大的傷口隨著動作也在開合著，變了質的情欲在房間里升騰，扭曲著兩人本就無知的常識。

    唇與唇之間拉起銀絲，身體糾纏間鮮j8學涂滿全身。在j8學rou模糊的傷口中，充j8學堅硬的yinjing壓在柔軟的小腹，蓄勢待發。

    程曦的雙手握住雙乳，感受著手心凹凸不平的觸感動作頓了頓，那也是傷痕。

    隨后又恢復了先前的動作，繼續揉搓著雙手的柔軟。

    而凌月璇也毫不示弱，雙手緊抓住程曦的背部，力量之大甚至抓出了道道j8學痕。

    這不是一場比拼，而是雙方同時進行的發泄，因此程曦對背上的傷痕毫不理睬。過了不久，伴隨著兩人的沉哼聲，yinjing擠入了泥濘的小徑。

    無論進行過幾次，yindao中的濕滑柔韌都讓程曦流連忘返，蝕骨銷魂的快感仿佛吸扯著程曦的靈魂，每一次抽插都使自己難以抵抗。

    凌月璇發出了輕喘，臉上露出了與她平時表情截然不同的紅暈，但卻沒有絲毫的遮掩意思，無論發生什么都一如既往地坦蕩。

    十指相合，rou體纏綿，腰腹聳動。情欲的水濺聲回響著，皮膚之間的拍打聲連綿不絕，yinjing也伴隨著這道聲音在yindao里摩擦。

    除了鮮j8學的痕跡，被翻滾地一塌糊涂的床單上也隨之出現了濕痕，代表著情欲交合愈加激烈，逐漸步入了正軌。

    “哈……哈……”

    喘息聲在程曦耳伴響起，豐滿的胸脯在壓迫著的胸膛下起起伏伏，壓成更加柔軟的形狀。毫無疑問，凌月璇已經被帶起了快感，而程曦也早已發出喘息，溢出的汗水洗掉了身上的一部分鮮j8學，讓濃郁的j8學腥味中多出了另一種味道——yin欲。

    伴隨著撲通一聲，兩人被摔下了病床，這次換作程曦被壓在下面，但兩人卻并沒有停下動作，凌月璇反而跟著自己的節奏扭動著腰部，程曦則躺在下面握著她的雙手。

    喘息聲越來越大，她的動作反而還在不斷加速，yin水飛濺，混合著鮮j8學的汁液滴在兩人身邊。而胸前的兩個rufang也在不?；蝿?，起伏間帶起無限的美好風光。

    “嗯啊啊啊——”

    隨后，凌月璇仰起腦袋，黑發飛舞間發出誘人的呻吟，小腹也在不停地痙攣。

    程曦的身子下意識地弓起，從凌月璇光潔的腹部可以看出，凸起yinjing的形狀正不停的跳動著，向里面爆發著濃郁的白灼。

    許久之后，兩人才脫力得疊在地上，面頰相貼，卻久久沒有慣例地親吻。

    “好了……出去吧，發泄的已經差不多了，去見見你老師的女兒吧?！?/br>
    她的視線看向自己，明明眼里還殘留著春意，但話語卻無比地隔絕。

    “……嗯?！?/br>
    凌月璇翻身讓位，程曦站了起來，轉頭看了一眼她后，走向了浴室中。

    過了一會，當他從浴室里離開時，卻正好聽見了門外劉染的聲音。

    “大小姐不好了，那個女孩情況突然不太妙！”

    程曦當即愣住了一秒，半年來的默契使兩人默契地對視了一眼，快速整理起衣服后快步推門出去。

    “發生什么了？！”

    對著門外恭敬站著的劉染，程曦率先沉聲朝他問道。面對程曦的質問，身高兩米高的壯漢先是震懾住了一瞬，隨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凌月璇說道：“兩位跟我來，你們看看就知道了?！?/br>
    說完，他就帶著程曦二人來到了隔間，此時那里已經有幾位醫生擠在醫療儀器上看著秦柚的心臟速率。

    “她現在是什么情況？”

    程曦大步向前，向那些醫生們問道，期間表現出來的氣質與先前平和甚至寡斷截然不同。凌月璇看著他的背影，眼神里有些感慨、又有些遺憾。

    “你是她的……細胞快速衰老、肌rou萎縮、身體活性不斷下降，她現在的樣子……雖然有些難以理解，但她現在就像是被抽去了什么賴以生存的東西?！?/br>
    一名醫生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茫然無措地向程曦匯報著當前的信息，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似乎是心有靈犀，程曦下意識轉頭看向了凌月璇，而她卻靠在墻角不聞不問。

    “凌月璇，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吧？”

    他用祈求地目光望著她，而她也不負程曦的期望，輕輕點了點頭。

    “那么你們先出去一會，我有事想和她說?！?/br>
    得到肯定的答復，程曦臉上一喜，連忙轉頭正色說道。

    他又回頭看著凌月璇臉上的表情，原本浮現的驚喜又緩緩散去。

    兩人共處半年多，想弄清楚對方表情里隱藏的想法還是很容易的，在凌月璇的眼神中，顯然是對自己提出放棄的勸告，這說明秦柚當前的癥狀接近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眾人散去之后，凌月璇這才將視線轉向了病床上的秦柚。

    “凌月璇……”

    “我只能告訴你當前是什么情況，但想要救她，我勸你放棄?！?/br>
    摩挲著床單的質感，凌月璇淡淡地說道。

    “為什么！”

    “我和她雖然同是那場實驗誕生出來的生命，但體質卻有天差地別，你知道為什么嗎？”不等程曦分析，凌月璇自顧自地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是那場實驗中唯一的成功案例，而你老師的兒女……雖然不想講得太難聽，但這是事實：他們只是失敗品罷了?！?/br>
    程曦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不是因為凌月璇直言的憤怒，他果斷接受了這段信息，正因此而感到無助。

    “事態緊急，我就直接說結論吧。她賴以生存的東西正是毒品，從小在制毒工廠里長大，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吸入了大量空氣中的毒品粉塵，雖然由于實驗的因故毒癮和類似的癥狀一直在潛伏著，但一旦離開了那個地方，戒斷反應就會更嚴重地摧殘著她的身體?，F在就算回到了之前的環境也無濟于事，這正是我勸你盡早放棄的緣故?！?/br>
    一口氣說完后，她站在床頭，注視著眼前的白發少女。在她的眼力下，可以發現她發絲中的枯萎。相比再過不久，這些皎潔的長發就會掉落下來吧，不過比較幸運的是，在開始掉落前，她身體的病變就會先一步奪取她的生命，而她美麗的容顏也會得以長留在人記憶里……不過話是這么說，能在將她長留在記憶里的，只有程曦這樣的人而已。

    “……就沒什么救她的方法了嗎？”

    坐在床頭的椅子上，程曦握住秦柚纖細的手，還在向凌月璇追問著完美結局的方法。

    “七分靠醫療水平，三分靠她的求生意志，最后的九十分全靠上天注定。你救不了所有人，程曦?！?/br>
    拍了拍他的肩膀，凌月璇安慰道，但表情依舊是那副勸他放棄的模樣。

    “不管怎樣，我尊重你的決定。程曦，選擇吧，你的決定是？”

    冰涼的手抵在他的額頭，而程曦緊閉著雙眼，急促不安地呼吸著。

    房間里只剩下醫療儀器發出的聲音，忠誠的記錄著這個脆弱的少女的心跳。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又似乎過去了很快，程曦睜開眼睛，已經做出了選擇。

    “救她，不管方法如何，都還是有一線生機的是吧。我要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