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城出去的時候，俞久已經走沒影了。

    “季恒，走吧?！彼麑φ谕媸謾C的人說道。

    兩人并肩往外面走。

    季恒并不高、白凈斯文，大概是看出山雪城并沒有要跟他介紹俞久的意愿，完全沒有提及，而是說：“今天我請客，給你介……”

    剛按下電梯要進去，里面出來個瘦瘦小小的姑娘，酒紅色的大衣將她皮膚襯的格外白。

    “你怎么上來了？”季恒問。

    “你那么慢我就上來找你嘛?！惫媚镎f。

    三人在電梯口停滯了一會兒，眼看門即將合上，還是山雪城按了按鈕，“先下去吧?！?/br>
    “啊，我都忘了介紹了……”季恒牽起姑娘的手往里走，介紹用手擋著門的山雪城，“這就是我的同學、兼兄弟，現在還是我的同事?！?/br>
    “我知道，山雪城山老師。我聽季恒說過好幾次了，說你特別仗義，早就想來見你了?！惫媚锖芙≌?，接過季恒的話，自我介紹：“山老師，你好，我叫陳雪淑，真巧，我們名字里都有同一個字呢?！?/br>
    季恒在旁邊笑得有點無奈：“阿城，這是我女朋友，交往了兩個月，剛巧今天都有空，就想著一起吃頓飯，介紹你們認識?！?/br>
    山雪城按下1樓的按鈕和關門鍵，轉過頭來調侃道：“恭喜，終于有漂亮妹子要你了?！?/br>
    “什么話，我有那么差勁嘛！”季恒反擊，“你這個單身狗竟然嘲諷我！”

    “山老師說得對，你有點自知之明好吧？我忍你好久了，每次你那‘直男審美’都讓我想痛扁你一頓……”陳雪淑摟著他手臂的手掐了一下。

    兩三句話的功夫，電梯叮一聲開了，三人說說笑笑往外走。

    暮色四合。

    聞棋生到家時天已暗了下來，他想起女孩兒在樓下和他說的話。

    “你是錢多的朋友嗎？”

    “你和他關系很好嗎？”

    “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他mama、有點……不太正常?！?/br>
    “還是不要和他走太近比較好?！?/br>
    “抱歉說了很奇怪的話?！?/br>
    莫名其妙的幾句話讓聞棋生不禁皺眉，不過對方沒給他提問的時間，和同伴匆匆離去。

    消息提示打斷了他的沉思。

    【錢多：到家了嗎？】

    聞棋生回復：到了。

    【錢多：想?！?/br>
    聞棋生還沒察覺這個字和上一條對話有什么連接性，下一條信息又跟上了。

    【錢多：現在就想了?！?/br>
    他這才意識到這是對方對于自己那句“不會想我嗎？”的遲到的回答。

    聞棋生看了好一會兒，慢悠悠地回了個字：嗯。

    而手機那頭，收到這個字的小胖子躺床上打了個滾，默默想——嗯是什么意思??？

    手機振動一聲。

    【wqs：寒假作業先放著，先做我給你的習題本?！?/br>
    錢多不敢置信地盯了屏幕好幾秒，發現沒看錯也沒眼花，啪一下把腦袋砸進枕頭里。

    心好累。

    山雪城今晚喝了不少，和二人分別到家的路程，他走的很慢，吹了一路冷風，所以此刻還算清明?；丶乙呀?點，樓里住戶不多，加上天寒地凍的，和他一起等電梯的只有一個滿臉疲憊加班回家的女人，大概是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按了樓層就縮到角落里。

    他摘了眼鏡，揉了揉眉心。

    樓里靜悄悄的，燈光不太明亮，暖氣也不足。

    山雪城看到自家門口一團白色不明物體的時候愣了一下，從兜里掏出眼鏡戴上才看清是個坐著的人，對方屈膝在胸前團成一小團，腦袋上罩著衛衣兜帽仰靠著門，他沒戴眼鏡時五米外人畜不分，以至于遠看以為是自己忘記處理的垃圾袋。

    “俞久？”他叫醒了坐在地上的少年。

    “你好慢……”俞久扒著門框站起來，讓出空位等他開門。

    山雪城皺了皺眉：“怎么坐這兒?！?/br>
    俞久沒回答，催促他快開門。

    兩人進了屋，俞久才說：“想想你一個人，怪可憐的，我就來了啊?！睕]等山雪城說什么，他又說，“但是！你之前對我態度特別差，這很不對，很不好，很不禮貌你造嗎？不過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好了?！?/br>
    山雪城放下鑰匙，轉身看他。

    俞久麻溜地穿上拖鞋，正要往里走，見他堵著路，又一副說不出來的表情，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你、你干嘛?！?/br>
    山雪城沒說話。

    就這么在門口僵持了一小會兒，山雪城就見少年扭過頭，不情不愿地說：“我反正也一個人，待著沒意思，就……找你搭伙唄?！?/br>
    山雪城略一挑眉。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煩……”

    “晚飯吃了嗎？”

    俞久一愣，沒說完的話卡住了，摸了摸肚子：“吃……”剛吐出一個字，肚子很給面子地自己回答了。

    咕一聲還挺響亮。

    “吃……沒吃呢……”少年頗為尷尬，臉有點紅，“那當然是沒有的?！?/br>
    山雪城脫了大衣掛在門口，沒管似乎在低頭和自己肚子對峙的俞久，往廚房走，不忘問一句，“下面給你吃，吃嗎？”

    “吃??！”俞久立馬回答，噠噠跟在男人身后往廚房走，走到一半又覺得這話怪怪的，半晌反應過來哪里有問題，“你這個人，怎么說句話還帶顏色呢??！”

    山雪城從冰箱里拿了兩個雞蛋，看了他一眼。

    俞久撇撇嘴不說話了。

    清湯面，臥了兩個蛋，放了一個西紅柿和一把蔥花，山雪城做完就去洗澡了。

    等他洗完出來，俞久已經呼啦啦吃完，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肚皮。

    “去把碗洗了?！鳖^發半干，脖子上掛著毛巾，山雪城坐到沙發上開電視。

    “知道啦?！庇峋迷谒也涑圆渥∫膊皇且惶靸商炝?，剛開始還會頂一句‘憑啥我洗碗’，后來想到吃他的住他的做飯也不是自己，也就屈從了——就當是新get了一項技能吧。他拿起空碗嘟嘟囔囔，“這臭脾氣，時晴時雨，比天氣預報還不靠譜?！?/br>
    聲兒不小，山雪城不是聾子，自然聽到了，然而他并不在意，隨意調了個新聞臺一邊聽，一邊拿起茶幾上的報紙看。

    俞久對他如老年人般的生活習慣已經習以為常，洗好碗眼珠子一轉，跑到陽臺摘了幾篇薄荷葉，給人泡了水端過去。

    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事出反常必有妖，山雪城見他這幅態度沒有搭理，等著人自己忍不住開口。

    果然，俞久等了一會兒沒見他有啥反應，抱了個靠枕往他身邊湊，“那個……那個你喜歡的人，跟我說說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