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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sp短篇在線閱讀 - 獵物

獵物

    賣藝的X病秧子

    月明星稀,燈光如練。

    百樂門,梅香廳,正是一派歌舞升平,旖旎奢華的景象。

    玉夕正風情萬種地站在臺上圓盤話筒前,唱歌之余,朝酒池舞場中的貴家公子哥拋了一記媚眼,頓時引起一陣歡呼熱潮。

    一曲醉人的過后,掌聲如雷,伴著輕佻的口哨聲,玉夕被人擁簇著走進舞場。

    “玉夕公子可否賞臉陪本公子小酌一杯?”一個油光锃亮的馬甲西服男人端著酒杯,笑嘻嘻地攔住玉夕。

    玉夕盈盈一笑,似若春風,他端起酒杯,一飲而下,小指輕輕拭去唇邊沾染的酒跡,笑說:“如何?”

    “好酒量!”油光男人湊近玉夕,手搭上玉夕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半邪魅半誘惑地說:“玉夕公子酒量極佳,不知合歡一事是否和酒量一樣好?”

    玉夕掃了一眼此刻坐在墻角看戲的男人,輕輕一笑,不著痕跡地將油光男人的手從他肩上拉下來,羞澀道:“玉夕心里已經有人了,吶,就是他?!?/br>
    油光男人順著玉夕的眼神看去。

    那是一個面色極為蒼白,眼圈極為發黑的男人。

    白面臉,煙熏眼,不是煙鬼酒鬼就是癆病短命鬼,這是久經風塵、閱歷無數人的玉夕曾對“心上”男人給出的評價。

    “原來是靳言,之友兄啊,幸會幸會?!?/br>
    靳言見好戲看不下去了,薄薄的嘴唇溢出一絲客套的笑,他走到玉夕身邊,摟住玉夕的脖子,目光慵懶地看著油光男人:“小玉夕名花有主,直瑞還是另尋芳草吧?!?/br>
    油光男人客套一番,戀戀不舍地將目光從玉夕身上移下,將尋歡的視線投向了一名前凸后翹的舞女。

    三樓梅室內,靳言如饑似渴地扒開玉夕薄薄的衣衫,迫不及待地吻上玉夕甜蜜誘人的唇。

    玉夕舒服地閉上風sao媚眼,沉溺其中,淪陷在這病秧子的甜蜜溫柔中。

    靳言冰冷的指尖從玉夕的脖子往下劃,落到玉夕挺翹的臀上,狠狠掐了一把,玉夕疼得悶哼一聲,靳言卻興致更高,一邊咬住玉夕的舌頭,一邊將疾如暴風的巴掌扇向玉夕又挺又翹的嬌臀上,扇完之后,用手肆意蹂*躪著玉夕的屁股,觸手已是guntang如炭。

    選擇獵物時,女看胸,男看屁股,這玉夕美男啊,是上等絕佳的獵物。

    “靳少爺,你到底什么時候娶我過門?”玉夕醉眼迷離地趴在靳言懷里。

    “快了,快了?!苯韵窈逍『⒁粯优闹裣ou乎乎的屁股,他似乎很困,直打哈欠,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和平常一樣敷衍道。

    “快了?這句‘快了’,連我的耳膜都起繭子了,靳少,我如花似玉的年紀是有限的!再問你一次,你什么時候休了家里那位,娶我過門?”玉夕嗔怒道。

    “休他?我的小寶貝,這你就別想了,你啊,頂多是個陪床的小男妾,不過,你比他可愛多了,家里那位屁股癟得跟豆腐干一樣,不及你的萬分之一?!苯哉f到最后,聲音越來越朦朧低微,拍玉夕屁股的手也停止不動了,似乎睡著了一樣。

    看來是藥效起作用了,玉夕冷哼一聲,一腳踢開靳言,又憤憤地朝他屁股踹了一腳,剛剛還嬌艷明媚的表情瞬間變得冰冷漠然,他迅速起身穿好衣服,熟練地打開靳言的黑皮夾公文包,一份份文件仔細地翻閱著。

    “玉夕……”靳言呢喃一句。

    玉夕翻閱文件的手瞬間僵住,兩指一鉤,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直逼靳言,但靳言只是翻了個身,旋即打起了呼嚕。

    玉夕微怔,哂笑一聲,收了匕首,轉過身繼續找東西,新政府官員任命書、新政府部門官員分配方案……

    在這提心吊膽的緊張時刻,敲門聲驟然響起。

    玉夕收好公文包,再次拿出匕首,輕躍到門口墻壁,目光冷凝,卻嬌笑一聲:“誰啊,這么沒眼色,在這個當口敲門?”

    “啊,原來是玉夕公子,打擾了,玉夕公子要不要酒水?”

    “不必,以后機靈點,別在我二人郎情妾意正濃時敲門,煞風景?!?/br>
    “對不起對不起!”茶酒小侍急忙道歉。

    玉夕聽見推車轱轆聲漸行遠去,收了匕首,繼續打開公文包,一波三折中,終于在公文包背后拉鏈小包一堆雜亂無序的文件中找到了需要的東西,玉夕翻開文件,上面寫著汪偽新政府邀請日本高層參加中日友好大會的詳細地址、參會名單、時間。

    玉夕轉動手腕間的珍珠,珍珠里面藏了微型照相機,他一一拍照取樣,完事后,將公文包放回原處,確定察覺不出任何問題后,出了梅室,燈光迷離的寬敞樓道盡頭,走過來一個端著酒杯馬甲西服男人。

    玉夕化作久經風塵之人嫵媚一笑,輕飄飄迎向馬甲男人。

    “玉夕公子可否賞臉陪本公子小酌一杯?”喬直瑞將酒杯微微側向玉夕。

    玉夕盈盈握住酒杯,杯盞相互交接間,玉夕腕間的珍珠手釧便落到了喬直瑞手中,粉色光澤一晃而過,又消失不見。

    玉夕一飲而下,將酒杯換給了喬直瑞,莞爾一笑道:“玉夕還有客人相伴,就不陪著直瑞少爺了?!?/br>
    不知過了多久,靳言從“睡夢”中醒來,他可愛的小寶貝兒正趴在他的懷里,一雙欲醉還醉的媚眼正看著他。

    “這樣看著我做什么?”靳言一如往常,帶著調侃放縱地將一巴掌抽向玉夕的屁股。

    玉夕吃痛,卻也不反抗,任憑靳言半惡趣味半親昵地揍他,一頭蹭進靳言懷里,懶懶散散像只貓兒一樣,輕笑道:“我在想,什么時候能風風光光嫁入靳家?!?/br>
    “快了,給我點時間,家里那位是只公老虎,我擔心你受委屈,很快?!苯岳^續重復這句話,忽然覺得自睡夢中醒來后,屁股有些疼,還以為是睡夢中不甚磕到了,倒也不在意,笑呵呵一聲,將玉夕緊緊摟在懷里。

    靳言雖是病秧子短命鬼,但其父身居要職,擔任汪偽政府財政部長、偽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偽中央儲備銀行總裁等要職。

    靳父原在組織內身居要職,深得器重,為人又忠厚老實,沒人想得到最后竟然是他投靠了日本,乃是組織欲除之而后快的榜單第一,是個徹頭徹尾的賣國賊、第一漢jian!

    而靳言是花花公子,泡在女人窩、男人窩里長大的,做事樣樣不成,典型的紈绔子弟。但由于其父的緣故,便做了偽中央政治委員會秘書長,是汪偽政府高層官員。

    這個身份,是玉夕所看中的。

    他那聯絡兩年有余卻素未謀面的上線給的任務,便是接近靳言,獲取機密情報,并傳遞給上海情報站百樂門負責人瑞雪。

    瑞雪便是喬直瑞,是玉夕這一半真半假身份的仰慕者,?;燠E于百樂門。

    玉夕勾引靳言并沒有花太長時間,一個媚眼足矣,但他絞盡腦汁想讓靳言娶了他卻難如登天。

    靳言常說,家里有只公老虎,可兇了。

    足足等了兩年,靳言終于實現了諾言,沒有成了話本里的負心漢,他沒讓玉夕等太久,一月后,便約玉夕去相館拍照。

    玉夕生得俏,在百樂門唱歌,常常喜歡濃妝艷抹,臉上油層有時候尋常女人涂抹得還多。

    一個男人,用風情萬種、傾城遺世獨立來形容絲毫不為過,這樣的人,若是生在古代,絕對是藍顏禍水,足矣和妲己一決高下。

    然而卸妝之后,待收拾得清清爽爽,換上水青色長袍,帶上鑲金邊眼鏡,便顯其儒雅氣質,活脫脫一個教書先生模樣。

    拍完照,玉夕看著黑白照片,覺得還不錯,嘀嘀咕咕道:“這病秧子倒還挺上鏡?!?/br>
    靳言耳朵賊靈,聽到玉夕的碎碎念,揚起眉目,狠狠捏了一把玉夕,薄薄的嘴唇吐出一絲冷笑:“病秧子?你再說一次?”

    因為化了淡妝,黑眼圈不是那么濃,不像吊死鬼,如今倒也有幾分人氣。

    “你沒聽錯,病秧子?!庇裣ψ煲幻?,笑了:“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病秧子也就隨病秧子了,這一生雖然只是個妾室,但有你足矣?!?/br>
    “小寶貝啊,現在還允許你后悔?!苯哉{笑道。

    玉夕纏住靳言手臂,也不管現在是在大街上,便將腦袋依偎枕在靳言肩上,撒嬌道:“我不,我還就喜歡你這個病秧子?!?/br>
    話音剛落,一群小孩將兩人圍著兩人轉圈圈,蹦蹦跳跳,齊齊唱著歌謠:“賣藝的不賣藝呀,嫁給了大漢jian呀,商男不知亡國恨,漢jian窩里要出個小漢jian哪……”

    靳言臉色當場冷了下來,玉夕擔心這病秧子被戳了脊梁骨,會拿孩子撒氣,于是蹲下身子,好心好意勸說。

    “小黑?!?/br>
    一個黑衣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靳言身后。

    “找到這幾個小孩的父母,抓起來,交由梅機關審訊,生死不論?!苯悦嫔幒?。

    玉夕聽聞,不免心寒氣憤,梅機關是汪偽政府設立的特務機關,常常有事沒事拿著槍在外面抓捕抗日組織,這幫人宛若鬼魅,收割了一條條無辜的生命,染了無數革*命先輩的熱血。

    如今,這些小孩不過說了幾句,靳言卻想把他們父母關進梅機關?以前只覺靳言霸道,現在卻覺此人心狠手辣,怪不得長了個黑白無常的癆病短命鬼臉。

    玉夕擋在小孩面前,瞪著小黑斥道:“收回你的爪子別動!”

    “怎么?還沒踏入靳家門呢,就想阻攔我辦事?”靳言冷笑道,拍照時化的淡妝經過太陽一曬,退了色,他的慘白臉和黑眼圈顯現出來,有著黑白無常雙煞的面部表情。

    “靳少,只是幾個小孩子,你何必為難他們,你在意的,不就是大漢jian這三個字嗎,況且,雖是童言稚語,話卻說得沒錯,這不就是事實么,我都沒惱,你又何必惱羞成怒?!?/br>
    靳言掐住玉夕雪白的脖頸,慘白的臉配著慘白的牙齒,森然道:“在這汪日新政府統治下的上海,你敢跟我提大漢jian這三個字?我沒把你送進梅機關,你真該感謝陪我睡了這么長時間?!?/br>
    “靳言,我終是知道你為什么這么病秧子了?!庇裣芟牍茏∽约旱淖?,老老實實成為靳家的“兒媳婦”,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探聽消息,但不知為何,事到如今,他就是管不住嘴,就想發脾氣罵人。

    靳言狠狠扇了玉夕一巴掌,冷哼道:“小黑,將他抓回去,開祠堂,同時吩咐府里上下老少、男女小孩統統跪到院里?!?/br>
    玉夕終是踏進了靳家大門,他想過無數次嫁入靳家的場景。

    也許是這樣的,名滿上海的角兒出嫁,滿城轟動,他在一片片祝福和期待中嫁入靳家。

    或許還是這樣的,滿城轟動中嫁入靳家,一路上全是搶親之人,那場面叫一個壯觀,過五關斬六將后終是風風光光嫁入了靳家。

    玉夕千算萬算,萬萬沒有想到,他是被五花大綁抬入靳家大門的!

    祠堂已開,祠堂里面跪著靳家男女老少的仆人下人,他們面色慌張,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錯,從這些人的表情上,玉夕知道,這個病秧子平日里定是積威甚重,這些下人才會面露這等驚恐害怕的表情。

    玉夕被綁在院中央的漆黑刑凳上,他對靳言怒目而視,靳言卻對身邊一位氣質溫和儒雅的男子面帶笑容,那男子似乎有些生氣,靳言也不惱,好言好語勸說,看樣子窩囊地跟個龜孫子一樣。

    呵!那便是靳言口中的公老虎吧,果然很兇。

    玉夕忽覺有人將手伸進他的腰上,扭頭斥道:“你干什么!”

    靳言眸色沉沉,走到玉夕身邊,伸手甩了玉夕一巴掌。

    這一巴掌下來,玉夕只覺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臉頰疼得厲害,連嘴里似乎都有了甜腥味。

    靳言黑白病癆吊死鬼臉陰沉沉地掃了一眼,道:“以后,這個人就是我的暖床侍妾,在靳家除了老爺子、本少爺、平安,玉夕公子就是靳家排名第四的主子,你們日后可要好好侍奉,不得怠慢。不過,今日你們三主子敢當街頂撞我,絕不可饒恕,杖打二十,以儆效尤?!?/br>
    玉夕還想說什么,被一塊臟兮兮的抹布粗暴地塞進嘴里,他“嗚嗚”兩聲,陡然感覺臀部一涼。

    饒是玉夕多么厚臉皮,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按在這兒挨打,還光著屁股!玉夕頓時臉色羞紅,他抬起頭,卻見靳言坐在椅子上,像個吊死鬼一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病癆鬼!短命鬼!吊死鬼!漢jian鬼!黑白無常鬼!

    玉夕內心憤恨咒罵道,相處兩年,他怎不知靳言竟是這種貨色!

    隨著板子的落下,玉夕疼得“嗚嗚”一聲,嘴里滿是抹布的腥臭味,屁股上像被倒上炭火一樣,灼灼發痛。

    病鬼!癆鬼!死鬼!玉夕內心繼續咒罵,板子一下下毫不留情地砸下,疊加到整個火燒火燎的屁股上,玉夕疼得渾身抽搐,原本俊美似妖孽的臉也變得幾近扭曲。

    玉夕記得組織關于汪偽政府官員絕密資料中,靳言是個不折不扣的浪蕩公子,不喜女人,反倒喜歡男人,他為了娶家里那只公老虎,跑到新政府大樓和自己的父親搞決裂,惹得眾人非議不斷。

    疾如狂風驟雨的二十大板終是停了,裸露在外的屁股由白轉成青黑色,有一處已是破了皮,頓時鮮血四溢。

    玉夕面色已然疼得青紫,為了防止皺眉多了容易長皺紋,硬是將一星半點的痛苦表情收回去,但正經不過一秒,便眼淚汪汪、含情脈脈地看著靳言。

    靳言面無表情地問:“知道錯了嗎?”

    玉夕拒絕點頭應和,只微微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撲閃一下,眼淚掛在睫毛上,被午后的晚霞照得熒熒一閃,瞬間落了下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這副模樣落在靳言眼里,陰鷙的臉上多了些溫柔,家里的公老虎看不過這些打打殺殺的場面,很早就回去了。

    靳言沒了公老虎的束縛,打橫抱起玉夕,直接抱回自己的書房。

    靳言給玉夕上了藥,玉夕委委屈屈,像個小貓咪一樣蹭進他的懷里,說:“靳少,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br>
    靳言被氣笑了,狠狠拍了玉夕一巴掌,說:“我的氣還沒消呢,你還敢提條件?你倒是說說什么條件,若是我不滿意,直接拖出去繼續打?!?/br>
    “別啊,靳少,你不就是喜歡我的后*庭花么,打爛了,你不也不舒服么?!?/br>
    玉夕媚人的把事還是有兩下子的,靳言輕輕一笑,說:“你說吧?!?/br>
    “我不喜歡你家里的公老虎,我怕他欺負我,我平日里還要去百樂門唱歌,這是我心心念念的職業,我喜歡這份職業?!?/br>
    “屁大的一點事也好意思說,你要去便去,我的小寶貝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在家里,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的梅室好好準備著,說不定哪一天本少爺再去那兒重溫舊情?!?/br>
    “靳少啊,你人真好?!庇裣μ鹧悦壅Z地蹭進靳言懷里,眸色卻漸漸變冷。

    中日友好大會,這個“日”,是日本鬼子,這個“中”,是該被千世萬世唾棄的汪偽政府,一個投靠了日本、投靠敵國奴役百姓的中國偽政府!

    中日友好大會是偽中央政治委員會秘書部門籌劃安排,為了防止延安、重慶政府派人阻撓暗殺,提前出了兩套計劃,一份文件是悄無聲息地故意透露出去,這份文件上寫了錯誤的時間、地點,以請延安、重慶兩方入甕。

    自假時間日漸到來,梅機關等汪偽政府特務組織埋伏在假的會議樓內,一切準備妥當,但讓汪偽政府沒想到的是,別說沒有地下黨前來,等了半晌,最后連個毛都見不到。

    但此時距離和平大會只有兩個小時,來參會的日本官員提前兩天便到,改時間是萬萬行不通的。

    此時,梅機關特務幾乎傾巢出動,就為了抓住地下黨,忽視了地下組織的不畏生死,地下組織的目標是日本高層官員,早已派了共黨三科紅隊中人埋伏在暗處刺殺了日本官員。

    來會者七十六人,被狙擊手暗殺、被迎面而來的陌生人刺死、被舞場舞女暗殺……七十六人,在暗地里被處決了五十三人,直到鈴木二郎敏銳地察覺異常,才發現他的同行者已死了一半以上。

    別問,問就是狗日的小日本鬼子是來送人頭的,活該。

    若說誰最緊張,當屬堂堂秘書部門秘書長靳言,畢竟這事是秘書部門統籌策劃的,若是追究下來,這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

    這些日子以來,靳言整日在秘書室大發脾氣,直言秘書部門混入了延安、重慶抗日分子,甚至在發癲怒罵中吐了血、暈了過去!

    梅機關特務來中央政治委員會秘書部門調查,見靳部長為了此事焦慮得都吐了血,黑眼圈比以往更濃,連頭發也日漸稀疏。

    見到梅機關部長老白,秘書長靳言握著梅機關部長老白的手,痛哭流涕,直言是自己的錯,是自己一時不慎,竟讓抗日分子鉆了空子,哭得那叫一個黑白無常的鬼樣子,眼淚鼻涕險些甩到老白臉上。

    靳言如此傷心難過 不像是裝的,老白對靳言的戒備盡數全消,反而開始勸解靳言切勿傷身傷心,他們必毫不留余力地找出混在秘書部門的抗日分子。

    百樂門,玉夕風情萬種地唱完歌,在化妝間卸妝時,一個駝著背老頭進來打掃,玉夕輕飄飄瞄了一眼,老頭雖是化了妝,連親爹親媽都不一定認識,但玉夕一眼便看出,此人是喬直瑞。

    卸了妝,玉夕不經意地路過老頭,出了化妝間,來到梅室,從衣袖間掏出剛剛路過喬直瑞時拿到的紙條。

    上面寫著靳家那只公老虎成楣的資料,這是玉夕前兩天托喬直瑞查的資料,靳言在秘書部門焦頭爛額,玉夕在靳家住的這些天,發現公老虎在半夜里常偷偷摸摸到靳家祠堂里,不知在干什么。

    玉夕以為公老虎是黨組織的人,來靳家和他是同樣的目的,當玉夕打開紙條時,上面寫著,成楣,原名川島三郎,日本人。

    呵,蛇鼠一窩,玉夕冷笑。

    玉夕發現,他那素未謀面的上線果然好決斷,做了讓他勾引靳言這個大漢jian的好決定。

    自從玉夕成了靳言的暖床侍妾,成了靳家第四主子,既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靳家,平日里還可以去百樂門唱歌。直白點說,既可以接近靳言獲取機密情報,又可以在百樂門將情報神不知鬼不覺送出去。

    一舉兩得。

    說起來,玉夕已經在報社連續發報四五次,其中心思想就是想見那位上線一面,他純粹是好奇,想看看那位運籌帷幄、決勝于千里之外的上線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的模樣,但是,消息最后都石沉大海。

    哼,他的上線可是傲嬌的很。

    不過,玉夕倒是能夠理解。

    三年前,他從延安來到上海,代號是玉夕。

    為了不引人注目,他來到百樂門,從一個端茶送水的小侍郎做起,憑著天生的美貌和心思靈動,從百樂門最下端一躍而上,靠著一首,成了百樂門炙手可熱的明星。

    他在上海的上線,在上海戰區地下情報站的代號很威風,叫做閻王,沒人知道閻王的真實姓名和長相,閻王的一切,連上海情報站也不曾知曉,只是有人從上面人嘴里,知道上海有這么一號人。

    他的一切一切,都是未知。

    神秘到一無所察,是作為間諜最高的修養。

    閻王二字,漠然陰森,身為地獄之王,從不親手處決人的性命,而是背后cao縱一切,運籌帷幄間收走敵人性命。

    玉夕猜想,閻王不見他的理由有二,一是閻王或許已成功打入敵人內部,也許還是個不小的官員,不便出行。二是閻王身邊不可信的人讓他的行動受了約束。

    自玉夕嫁入靳家,已過兩年,這兩年,靳言的臉越發慘白,黑眼圈也越發濃,有時候,在夜里見到靳言,都會被那張鬼里鬼氣的冷臉嚇出心臟病。

    靳言對玉夕并不好,動輒打罵。

    工作上的事情不順利了,回來揍玉夕。

    在家里公老虎那里受氣了,也來揍玉夕。

    玉夕覺得,自從嫁入靳家,他的屁股整日青青紫紫,連家里的傭人,都開始心疼這名滿上海的角兒。

    但靳言對玉夕有時也很好,比如在靳言夢游的時候。

    靳言在夢游時,很疼愛玉夕,溫柔的不像白天那個霸道痞氣的靳家少爺。

    他會在夢游中給玉夕做甜羹,玉夕一度擔心靳言在做飯時會將廚房燒了,但沒有。

    在夢游的時候帶玉夕上房頂看星星月亮,玉夕也一度懷疑,靳言明明是在夢游,怎么爬梯子那般輕巧。

    在夢游的時候,整夜整夜抱著玉夕,給玉夕唱他兒時mama教的歌謠,唱到“寶貝快快睡覺”時會抱著玉夕哭泣。

    在夢游的時候,他會爬上院里種的合歡樹,摘下滿滿一籮筐合歡花,放在玉夕身邊。

    有時候,到了晚上,玉夕也在想,他是不是愛上夢游中的靳言了。

    是的,只是夢游中,因為靳言醒了,便是另一個人了,是他唾棄的大漢jian。

    玉夕很慶幸,兩年來,偷取情報簡直是一帆風順,有時候順利的以為靳言是故意的,但很快他否認了,怎么可能是故意的!明明是眼瞎!靳言怎么看怎么像漢jian。

    好日子總是短暫的,上天看不慣過好日子的人。

    四月二十三號,靳言很早便去汪偽政府秘書部門處理公務去了,靳言前腳剛走,梅機關的特務便到了。

    梅機關的人一到,便將玉夕層層包圍,用黑洞洞的手槍指著玉夕。

    漢jian群中走出來一人,是靳家的公老虎成楣,不,是小日本鬼子川島三郎,他陰笑著看著玉夕。

    “吆,這不當家太太嗎?怎么,靳少剛走,成太便要聯合外人欺負我嗎?成太,你欺負了我,靳少回來會怎么想?說到底,我還是靳少最疼愛的暖床侍妾啊?!?/br>
    “你別裝糊涂了?!贝◢u三郎用標準的普通話冷笑道,“我觀察你很久了,你的一切一切行為很是可疑,這兩年,我大日本天皇帝國在華北戰區接連失利,要知道,一切作戰方案的部署都來自上海,秘書部門是最有可能混入間諜的部門,我起初,以為是靳言做的,但我監視了他四年,還是比較相信他,于是我耐住性子繼續搜查,結果,我在昨晚,拘捕了喬直瑞,還沒用刑,他便供出了地下情報所有聯絡點,還有你,玉夕?!?/br>
    玉夕聽聞喬直瑞被捕,心中不免心驚rou跳一番,但聽到這小日本說喬直瑞竟然敢叛變之后,強行壓抑下內心的憤恨,面上繼續裝無辜:“喬直瑞?就那個追求我的人?慫包一個!干不成大事,誣陷人的本事見長啊。成太,你如此妖言惑眾,該受中國的笞刑啊?!?/br>
    川島三郎一腳踹在玉夕胸口上,罵了句:“八嘎牙路!你這抗日分子還敢胡說八道!上海聯絡點是在南昌路95號吧,你可能不知道,那里已經被一鍋端了。拘捕了那條街上的二十二人,龐則瑞、裁縫老劉、古董鋪老嚴……”

    玉夕聽聞,五雷轟頂,他齜牙欲裂,絕望中,抽出匕首刺向川島三郎,匕首還未刺到小日本,只聞一聲槍響,玉夕右腿中槍,他咬著牙將匕首扔向川島三郎,但僅僅刺中了川島三郎的右眼。

    又是一聲槍響,玉夕的左腿被射中,兩腿鮮血從槍眼噴出,像百樂門前的噴泉一樣,汩汩不斷。

    玉夕不甘心地倒下,氣急敗壞的川島三郎一手捂住眼睛,將靴子高高抬起,碾到玉夕手上,手骨盡碎。

    川島三郎還是不甘心,撿起地上的匕首,陰鷙的臉上露出殘忍的笑意,他一刀刀劃向玉夕驚為天人的妖孽臉,便劃邊罵:“你不知用這張臉勾引了多少人!我現在倒要看看,你還能勾引什么人!”

    不知劃了多少刀子,川島三郎滿意地點點頭,邪惡一笑,扔了匕首,下令道:“帶回梅機關,嚴刑逼供,直至問出他的上線是誰?!?/br>
    晚上,靳言回到家,不見玉夕,還以為玉夕回了百樂門,直到回到書房,看見一攤血跡,登時變了臉。

    川島三郎慵懶地坐在書房的床上,看見靳言,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那玉夕可是該死的抗日分子,你身為大日本帝國在中國的高級官員,連這個竟也查不出?”

    “玉夕是抗日分子?就他那蠢樣?”靳言笑問。

    “你果然是個病秧子,不僅眼瞎,心也瞎?!贝◢u三郎也不生氣,他很滿意此時靳言的態度,若是靳言有任何一點關心的態度,他完全可以相信靳言絕非是對大日本帝國衷心之人。

    他足足監視了這個人四年,與其說相信靳言,不如說相信自己的眼光。

    “靳言,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夜要審訊玉夕,我想和你一起去現場觀看?!?/br>
    靳言走到成楣身邊,溫柔地抱住他,說:“那便一同去,瞧瞧那罪孽深重之人?!?/br>
    梅機關,審訊室。

    黑壓壓的燈光一照,漫天灰塵、魑魅魍魎、牛鬼蛇神應有盡有。

    靳言面無表情地坐在一邊看著綁在刑訊架上的人。

    準確的說,那已經不再像個人。

    玉夕沒了臉,他的臉上全是觸目驚心的刀痕,滿臉是油滴滴的鮮血,面目可怖。

    他像基督教里的耶穌一樣,四肢被釘在十字架上,雙手上的血像剪不斷的珍珠一樣,染紅了十字架,滴答滴答落到地上。他的雙腳上也冒著汩汩的血,將整個地面染上一層楓葉紅。

    他的腿上,也有兩個血孔。

    梅機關的人將沾了鹽的鞭子抽向玉夕,玉夕之前已挨了一頓毒打,此刻還未挨幾鞭子,便昏了過去。

    梅機關特務將準備好的辣椒水潑到玉夕身上,玉夕疼得輕哼一聲,從昏迷中醒來,看見坐在角落中的靳言,冷聲一笑。

    “告訴我,你的上線是誰?共產*黨的地下聯絡點還有哪些!說!”特務逼壓道。

    “你過來?!庇裣p輕一笑,開口。

    靳言的太陽xue“突突”作響,面上卻依舊面無表情,慘白臉、黑眼圈,整個人像鬼一樣。

    特務湊到氣息奄奄的玉夕身邊,玉夕冷聲一笑,一口撕扯住特務的耳朵,用盡全身力氣,將特務的耳朵竟是咬了下來。

    特務疼得捂住鮮血淋漓的耳朵,玉夕卻肆意得哈哈大笑。

    川島三郎走到火炭前,將鐵鑷子燒的guntang,眼角瞥了一眼靳言,靳言依然面無表情。川島三郎將燒的guntang的鑷子蓋到玉夕胸口上。

    一聲仿若從地獄里發出的慘叫在審訊室響起,聞者皆怖,nongnong的燒焦味也充斥在這一間又窄又昏暗的審訊室內。

    靳言輕嘆一聲,這聲輕嘆,讓川島三郎誤以為抓住了靳言的小辮子。

    沒想到,靳言卻只是走到川島三郎面前,將鐵鑷子扔下,拿出帕子,擦干凈川島三郎的手,溫柔道:“對付這樣的人有特務就好了,何必弄臟自己的手,小寶貝?!?/br>
    靳言打橫抱起川島三郎,當著玉夕的面親了一口小日本,離開了審訊室。

    沒人想得到,玉夕竟是塊硬骨頭,無論如何逼問,玉夕也不肯交代上海情報站其他地下組織聯絡點。無奈之下,將玉夕連同一伙南昌路92號的抗日分子蒙上眼罩,裝在卡車里,準備拉到亂葬崗執行槍決。

    川島三郎非要去看槍決,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等血腥的畫面,靳言拗不過,陪他一起去。

    到了亂葬崗,槍聲響起,一排排尸體倒下,倒下的,卻不是玉夕在內的抗日分子,而是五六個特務。

    其他特務驚了,紛紛拿起手槍四處查看。

    又是一陣槍響自陰暗的草叢傳出,所有的特務全部死亡。

    川島三郎想逃,靳言緊緊抱住他,將冰冷的槍口對準川島三郎的腹部。

    “你終于原形畢露了,靳言!若是殺了我,你以為可以逃脫得了干系嗎?我死了,大日本帝國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你!”

    川島三郎見靳言不為所動,繼續道:“你以為我死了,不會派其他人監視你嗎?這種事兒,永遠沒完,你殺不完?!?/br>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靳言盯著川島三郎毫無生機的臉,嘴唇浮出一絲冷酷的笑意:“監視我又如何,我想傳遞消息,就憑你們也配攔我?你記住,是閻王殺了你?!?/br>
    囚犯被劫一事震驚了汪偽政府,靳言躺在病床上接受采訪,他慘白著臉、黑眼圈更濃,捂住腹部,腹部冒血,面對鏡頭,他淚聲俱下,痛斥抗日分子的囂張跋扈,將那晚被劫的畫面描繪得栩栩如生,跌宕起伏的話語中,他痛哭流涕地說自己是如何龜孫子裝死才活了下來。

    靳言在醫院療傷時,一位醫生在送藥時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了靳言塞進去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新的下線,代號玫瑰,靳言沉默著吞下紙條,味同嚼蠟。

    靳言住院一個月,回到家,又一個“川島三郎”出現在他的面前,這個“川島三郎”,是靳家的公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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