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藥

    葉簡拿出鑰匙。

    門一打開，門內倆人門外倆人都傻眼了。

    宿舍中央的地板上放著個大紙箱子，紙箱子上放著個床上學習桌，桌子上擺著個果盤，果盤旁邊有一瓶酒，四個杯子一字擺開。

    邢晨站在一邊，手里拿著個削皮刀，像是想藏起來但沒來得及，看著他們，一臉慌亂和震驚。孫遠坐著，看起來尷尬得像是想鉆箱子里。

    葉簡：“你倆上供呢？”

    邢晨看著門外倆人：

    葉簡右手上纏著繃帶，虛虛站著，林瀟站在他旁邊，手緊緊扶著葉簡。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緊張？生氣？難過？后悔？自責？

    說不上來。

    驚了一會兒，開口：“打完了？？被揍了？？”

    葉簡：………

    “他又發什么瘋呢？”

    孫遠：“……坐……先坐?！?/br>
    看著葉簡一頭問號，孫遠把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

    葉簡：？？？

    “那這果盤干嘛呢？怕我被林瀟打死，提前給我上供呢？”

    孫遠瞄了邢晨一眼。

    邢晨艱難：“那個……先禮后兵嘛......吃了咱們的不就不好意思動手了嗎？”

    葉簡：……

    “那兵呢？怎么不見你準備的兵？”

    邢晨揮了揮手中的削皮刀。

    林瀟終于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葉簡張著嘴，看了眼孫遠。孫遠手在腦袋上比了下，一臉無可奈何。

    葉簡：“……好兄弟。給我整不會了都?！?/br>
    邢晨：“所以你們現在是打完了？”

    葉簡：“打什么打！”

    又開口：“我跟蔣瑤沒關系?！?/br>
    林瀟插嘴：“我也?！?/br>
    邢晨：……？

    “那你這怎么弄的？”

    葉簡：“摔的?！?/br>
    邢晨：“所以他真是來給你送藥的？”

    葉簡點頭：“嗯?！?/br>
    邢晨：……………

    葉簡：“收起你的兵吧，好兄弟?！?/br>
    突然感覺小腿一涼，葉簡伸腿就踢。

    林瀟握住他的腳踝：“別動，上藥?！?/br>
    葉簡輕輕地蹬：“我自己來?！?/br>
    林瀟：“你右手都殘廢了，怎么自己來?！?/br>
    說著卷起了他的褲腿。

    葉簡：“那不還有一只呢？”

    孫遠邢晨看見葉簡的膝蓋，都是一驚。

    孫遠起身去幫忙：“我來吧?！?/br>
    林瀟：“不用?！?/br>
    孫遠一愣：？

    林瀟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撕著膠帶：“疼嗎？”

    葉簡沒說話。

    林瀟用酒精棉片擦了擦手，幫他清理傷口：“疼的話告訴我?！?/br>
    換好藥，林瀟取了一段紗布疊在一起。

    孫遠走過去幫他剪膠帶。

    林瀟：“我幫你橫著貼一圈，就不會開了?！?/br>
    邢晨探頭探腦，看著林瀟幫他貼膠帶：“還挺性感?！?/br>
    林瀟一愣，手下動作重了一下。

    葉簡：“吃你的果盤去！”

    卷起另一邊，林瀟把藥油倒在了手心。兩只手摩擦了幾下，覆在了葉簡左膝上。

    輕輕地上下按著，林瀟抬頭，一臉認真：“疼嗎？”

    林瀟手心溫熱，動作很溫柔。

    看著他，葉簡倒是有點兒尷尬，不好意思一句不搭理人家：“……不疼?！?/br>
    林瀟擦著手，抬頭看葉簡：“右膝和手每兩天換一次，左膝閑著沒事兒就揉揉，少碰水，少走路，魏秋陽那邊先別去了?！?/br>
    葉簡立馬搖頭：“那不行?！?/br>
    林瀟雖然人品不怎么樣，但是勝在一家子都不聰明。魏秋陽也不讓他在酒吧呆太久，葉簡養著葉繁也輕松些。

    林瀟：……

    “明天五點半我來接你?！?/br>
    沒等葉簡拒絕，又說：“不讓我接就打車，讓我發現你走著去擠地鐵就永遠別去了?！?/br>
    葉簡：“……”

    葉簡不說話，林瀟也不起來，慢慢幫他揉著小腿。

    邢晨孫遠一臉震驚地盯著這邊看得毫不避諱，葉簡越來越不自在：“……林瀟?！?/br>
    林瀟：“嗯？”

    葉簡：“你還不走？”

    林瀟抬頭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笑笑：“這就走。明天見，記得多揉揉?！?/br>
    說著站起了身走向門口。

    邢晨端著個果盤，在門口站著。

    林瀟走過去扎了塊桃兒：“挺甜?！?/br>
    轉身出了門。

    邢晨：……

    孫遠：……

    什么情況？

    葉簡收拾好藥，進了衛生間。

    簡單收拾了下，葉簡慢慢爬上了床。

    邢晨孫遠沉默著，洗漱完也關燈上了床。

    302難得這么早關燈。

    十二點多，邢晨突然顫顫巍巍開口：“那個……葉哥，你睡了嗎？”

    葉簡：“沒呢?！?/br>
    邢晨：“那啥，就是，你跟林瀟……到底怎么回事兒？”

    葉簡：“……孫遠好像睡了，別打擾他?！?/br>
    黑暗中孫遠的聲音悠悠傳來：“…我也想知道……”

    葉簡：…………

    葉簡想了想：“我打工的那間酒吧是他開的，上次幫他擋了一刀，后來他就多照顧了我下。至于蔣瑤，我和她沒關系。林瀟和她......應該也沒關系吧?！?/br>
    邢晨：“合著你是林瀟救命恩人，他是來報恩的??？嚇得我和遠寶?！?/br>
    葉簡沉默了會兒：“就是很輕一刀，倒也沒到救命恩人的程度?！?/br>
    況且林瀟哪有拿他當救命恩人的樣兒。

    邢晨又轉了話頭：“林瀟開了間酒吧？那他是不是很有錢??？”

    葉簡沉默了一瞬：“應該吧?！?/br>
    邢晨：“真羨慕。學習好、長的好、還有錢，這不妥妥人生贏家嗎?！?/br>
    下午五點半，林瀟準時來敲門。葉簡跟他上了車。

    林瀟開著車：“涂藥了嗎？”

    葉簡：“嗯?！?/br>
    林瀟：“幾次？”

    葉簡：“兩三次吧?！?/br>
    林瀟：“還疼嗎？……對了，昨天忘了問你，又去檢查了嗎？”

    葉簡扯謊：“嗯，沒事兒?！?/br>
    林瀟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拐了個彎：“再去一次?！?/br>
    葉簡順帶去看了看葉繁。

    葉簡把林瀟從小黑屋放了出來。四五天里，林瀟成天問東問西。

    吃飯了嗎？上藥了嗎？上了幾次？再涂一次！還疼嗎？傷口看著好點兒沒？今天有課嗎？又爬樓梯了嗎？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葉簡起初沒怎么搭理他，實在被他煩的不行了，也偶爾回他幾句。林瀟像是忘了那天的事情，又像是因為沒忘那天的事兒而格外關心他。葉簡拿捏不準，只當他是前者。隨意地應著，倆人倒是相安無事了一陣子。

    葉簡剛出教學樓，迎面就碰上了林瀟。

    “葉簡?！鄙狭塑?，林瀟突然喊了他一聲。

    “嗯？”

    林瀟像是在猶豫該不該開口，掙扎了會兒，看著前方，說：“你不喜歡蔣瑤吧?！?/br>
    葉簡坐在副駕上：“不喜歡啊。怎么又問這個?！?/br>
    然后想起了他剛剛和蔣瑤一起出的教學樓，葉簡像是明白了點兒什么，但是又沒完全明白。還是決定把事情解釋清楚：“你為什么以為我喜歡她？”

    “之前生科建院100周年，我去做過志愿，然后就認識了?！?/br>
    聽他解釋完，林瀟沒再說話，葉簡也沒再說下去。

    送他進了酒吧，林瀟的身影隱匿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中，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所以你喜歡她嗎？”

    葉簡被他拉住，心想這人還有完沒完了。

    扭頭看著他：“不喜歡啊?！?/br>
    “真的？”

    手腕上林瀟的手明顯緊了幾分。對面的人話音很急，說完之后又不確定似的重復地問：“真的？”

    葉簡看著他，一陣不耐煩：“真的真的。你怎么老是問。你自己都不煩的嗎？”

    林瀟盯著他的臉，目光掃過他下垂的眼角，在燈光中模糊不清的鼻尖的小痣，微微張著的有些薄的嘴唇。

    林瀟伸手把他扯過來，突然低下頭吻住了他。輕輕的，只稍微碰了碰，從他嘴唇上飛掠而過。

    葉簡手伸出去，還沒來得及推，身前的人便已經離開了他。

    葉簡說不上來林瀟那時是什么樣的眼神，帶著歡欣，緊張又害怕，期待地望著他。

    葉簡愣了會兒，問他：“這算嗎？一次？”

    他看見林瀟眼里的光陡然熄滅了。

    手腕被他捏的生疼，葉簡掙扎了下，林瀟松手放開了他：“算?！?/br>
    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