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了朋友,明天去打獵。
那天晚上之后的事情,霍廷安是從林之雨和秦放那里得知的。他了解薄遂,從那兩人給出的信息,足夠拼湊出那段時間薄遂的所有的動作。 對于薄遂來說,焦心的睡不好這種感覺于他而言是陌生的。他前面二十多年都過得順風順水,就算是高中和霍廷安拉扯的那段時間,他都無比順利的控制著一切的發展。 現在霍廷安的事于他而言是個非常嚴重的意外,他的共情能力不算好,但是對著自己愛的人,又非常能夠感同身受。 一想到霍廷安甚至對唐駿嚴心懷感激,他就難受的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直到宋女士都來公司看他,問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題。向來開明包容的女人面上都忍不住帶了愁色,拉著他的手告訴他,如果有什么麻煩,可以回家去。 “跟廷安一起吧,回家來住一段時間?!?/br> 薄遂忍不住,霎時就紅了眼睛。因為就在宋女士對他說那句話的時候,他突然想到,本來霍廷安也應該有一個自己的家的。 他趴在宋女士膝蓋上哽咽的說不出話來,連日來睡不好,叫他面色變得難看蒼白,只眼瞼帶著一種十分明顯的病態的紅。 宋女士看他這模樣,愈發著急,連聲問他是有多嚴重的事,把她的寶貝兒子折騰成這幅樣子。 “什么都沒有?!北∷鞊u頭,說著明顯的謊話。他仰頭拉著宋女士的手按在自己臉上,很艱難的笑起來,“再過段時間吧,我想先出去休息一段時間?!?/br> “去哪兒?” “意大利?!?/br> 對宋女士和霍廷安,薄遂都是這么說的。等到面對著秦放,他才坦白,“去南邊,去陽城?!?/br> 他說完,聽見秦放低聲的笑出來,帶著一種意料之中的淡定。于是他就明白,不消他多說,秦放也明白他此行是為了什么。 可就算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已經被秦放猜到,薄遂依舊很是淡定。他只在秦放開口之前,率先打斷,“秦哥,別在這時候跟我談生意?!?/br> 霍廷安一無所知,但薄遂明白,現在唐駿嚴于他而言簡直像是一塊心病。他不覺得這件事可以像以往一樣,用單純的利益交換來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他要更干脆,更利落的結果,還要這結果悄無聲息,永遠不會打擾到他和霍廷安的生活。 于是他在秦放冷了臉的時候,一指輕輕敲擊在桌面上,認認真真的說:“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br> 利益至上的秦放對這個收獲滿意至極。 于是周三那天下午,薄遂帶著行李和霍廷安一起去了機場。兩人手里都拿著機票,可卻是不同的目的地。 霍廷安的登機時間更早,薄遂就在候機室里親吻霍廷安的面頰。在這短短的十天時間里,他已經變得消瘦,尤其是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睛,沉重的叫霍廷安都跟著變得消沉。 可他恍若不覺,只理了理霍廷安的衣襟,面上盡量扯出點笑顏色來,“你會為我把它帶回來的,是不是?” “帶回來,來布置我們的新家。以后我們都在那里生活,是我們共同的家,所以你一定要把它帶回來,好不好?” 他向來很會拿捏霍廷安,這次也不例外?;敉猜犚娝f的那些,睜了睜眼睛,最后不自覺地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跟他確認,“我們的家?” 薄遂幾乎要哭出來。 他強硬又主動的擁抱霍廷安,趁著霍廷安看不見,伸手抹了把眼睛,確認聲音不會透露出異樣,這才應聲。 “對,我們的家?!?/br> 然后等到霍廷安離開,他便直接撕掉了自己手里的去往意大利的機票,出機場,上了秦放組織的車隊。 四輛車,分開走了兩條路線,每輛車上兩個司機輪換不停,花了三十個小時才順利在第二天的晚上到達那個南邊的小鎮。 薄遂不想留下任何可以查詢的票據,于是一行人也不住酒店,就只借了他堂哥公司旗下一處住宅。 晚上薄遂坐在房間里看唐駿嚴的消息,一看這人十幾年來都還過得挺好,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就是在這時候,他突然收到霍廷安的電話,開頭就是問他吃了午飯沒有。 薄遂頭大,不明白這男人怎么這么粘人,還沒開口說話,先聽見隔壁傳來隱約的秦放低吼咒罵的聲音,“再不吃飯老子回來弄死你!” “……” 這可能就是相形見絀吧,薄遂突然就覺得自家男人是真不錯。他耐下性子和霍廷安聊了一會兒,最后得知霍廷安今天順利拍到了他喜歡的那副油畫。 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結果,但聽見霍廷安隱隱帶著雀躍笑意的聲音,薄遂還是愿意相信,這是個好兆頭,是一切都會很順利結束的好兆頭。 在那個平和的小鎮里,一旦有外人進入就會很是顯眼。所以薄遂白日里是不外出的,都窩在住處等著秦放派出去的手下的消息。 或許是覺得風平浪靜了,現在唐駿嚴的生活真的就平淡的像個再普通不過的人。薄遂看著照片上的男人蹲在院子里侍弄花草,很是心平氣和的對秦放說,“我喜歡這種小院子,僻靜?!?/br> 只要動作快一點,就什么聲音都不會漏出來。 他摸清了唐家一家人現在的生活習慣。唐駿嚴年近六十下崗許久,現在在鎮里過的是養老生活。他的兒子兒媳都在省會城市上班,避開了生物研究方向,過得很是平淡,逢年過節才會回來。而小孫子則留在鎮里,現在在讀初中一年級。 到那兒的第四天晚上,薄遂坐在沙發里突發奇想,問這幾天都偽裝成旅客出去探查的秦放的手下,“唐先生跟孫子親近么?” 被問到的人也不知道薄遂想要什么答案,只斟酌著,盡量客觀的回答,“應是關系好的,唐先生下午還給那小孩兒做了把躺椅,放在他自己躺椅旁邊了?!?/br> 薄遂仔細一看,果然就發現,今天的照片里比之以往,唐駿嚴的躺椅旁邊確實是多了一把尺寸更小的。他垂著眼睛陷入沉思,手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敢離開,就等他回過神來,接著問,“他多久放學?!?/br> “下午五點,走回家大概需要半小時?!?/br> “……” 薄遂點了點頭,把照片扣在面前的匣子里,起身上了樓。 這次路過秦放房間的時候,薄遂依舊聽見秦放在低咒撒氣,而且還是沒能繞過吃飯這個主題。他見怪不怪走進自己的房間,淡定洗完澡,最后還是忍不住,先給霍廷安發了視頻。 他整個人都蜷在被子里,手機放在枕頭旁邊,霍廷安的臉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他突然就笑起來。 霍廷安看見薄遂笑了,不自覺地抒了口長氣。他看著半邊臉頰埋在枕頭里的薄遂,聲音放得很輕,“心情好了?” “嗯?!北∷鞈?,很快又補充,“還差一點,明天就要心情好了?!?/br> 霍廷安納罕,“還能這樣算?明天有什么事么?” “約了朋友,明天去打獵?!?/br> 薄遂說這話的時候,心里一點負擔都沒有。他一肘支起來手掌撐著頭,“后天我就要回來了,到時候我去公司找你,你不要加班?!?/br> 霍廷安摸了摸鼻子,終于旋轉辦公椅從白色的北背景墻里轉開,“幾點的飛機?我去接你?!?/br> 薄遂搖頭,拒絕,“不用,你等我,等我來找你?!?/br> 然后第二天下午,薄遂終于進到了唐駿嚴的家里。 秦放的人先進去,薄遂進去的時候,唐駿嚴已經被按著跪在一樓客廳里。他進去之后很是淡定的掃視了一周,客廳里滿是生活氣息,四處東西的擺放布置都足以叫他明白這是一個很幸福的家庭。這結果叫他喉嚨發哽,于是他借了秦放的匕首,將唐駿嚴的手死死釘在了地板上。 秦放的人都眼疾手快,看著他那架勢趕忙死死捂住了唐駿嚴的嘴。于是他得以在只余下粗重喘氣聲的客廳里,用自己還算得體的聲音問,“唐先生,令孫是五點放學吧?” 他說到這里就噤聲,等著已經兩鬢花白的老人自己努力回憶起蛛絲馬跡。等到那雙被疼痛占據不住顫抖的眼睛一點一點穩定下來,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懼看向他的時候,他這才接著說,“所以我們彼此都坦誠一點,讓這個進度快一點?!?/br> “免得嚇到小朋友就不好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