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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寧實在不明白李汯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張口欲為自己爭辯幾句,忽然覺得面上一濕,幾滴還帶著余溫的液體掉在了自己的臉上。 撐在他上方的李汯抬起手臂,用掌心狠狠地揉搓幾下自己的眼睛。 茹寧怔怔地看著他,幾欲出口的話停在了嘴邊。 他已經很久沒看見李汯哭過了。 當年祎王妃隨夫自邊關入京后便一病不起,李汯出生不到幾個月就沒了娘親。他不記得王妃的相貌,也沒有在母親臂彎里撒嬌逗樂的記憶。 祎王妃去世那年,先皇因多年沉迷于求仙問道,食散過量而積毒于體內,同樣病入膏肓,性命危急。 當時太子年弱,為防jian臣禍亂朝綱,先皇難得做的一件清醒事,便是緊急將駐守邊關的李燕戟召回朝廷,親賜虎符,由他全權掌管軍中大權。 父親軍務繁重,母親又早逝,缺少雙親的看管,李汯三歲前都是由王府里的管事丫鬟帶大的。而那些管事丫鬟畢竟只是府里的仆人,身份低微,皆不敢對祎王的獨子管教得太過嚴格,久而久之,便養成了李汯驕奢蠻縱的性格。 茹寧第一次見李汯時,這孩子的身高才剛及他的大腿。頭上用紅頭繩扎著兩個圓圓的發髻,紫紅的襖子襯得人膚白勝雪。 小李汯手里抱著一只紙鳶,嘻嘻哈哈地在他面前跑來,身后跟著兩個侍女,一邊追一邊喊,生怕他跌到疼到。 李汯哪能聽她們的話,一面跑還一面回頭做鬼臉,跑至門檻邊,左腳一不小心絆到了右腳,啪嘰一下在茹寧面前摔了個底朝天。 茹寧將他扶起時,李汯雪白的額頭上碩然印著一塊烏青。想是疼得厲害,茹寧還沒來得及說話,他的眼淚刷的一下便下來了。 因為摔在了新來的下人面前,李汯自忖失了顏面,哭著哄著被丫鬟們抱回了屋,到最后也沒放成風箏。 李汯平日里看著無法無天的混世魔王一個,實則心理脆弱得很。李燕戟自掌管兵符后,常去營中訓練士兵、處理公務。有時事情處理得晚了,他便會直接在軍營里住宿。每到飯時,李汯就會一個人巴巴地坐在桌邊,等管事來告知李燕戟今晚是否回家。 得知李燕戟不回來的時候,李汯就會垂下小腦袋,一個人安靜地吃飯,再由茹寧抱著回房睡覺。 茹寧至今還記得那個畫面,團子小的那么一個孩子,哭啼啼地鉆在他懷里問父親為什么總是不回家,直至最后撐不過去睡著了,小臉蛋上還殘留了兩道淚痕。 十幾年的光陰轉瞬即逝,當年那個摔了一跤就委屈哭的小孩子,轉眼間就成了現在正壓著他的默默流淚的青年。 茹寧被他的眼淚帶入了回憶,面對面前的青年,眼中只剩下當年那個不及自己腿高的小團子,不由心軟得一塌糊涂。 他嘆了一口氣,替青年抹去頰邊的淚痕,嗓音輕柔得像在哄孩子:“對不起?!?/br> 李汯沒有說話。他俯下身子,雙手摟住茹寧寬厚的脊背,將腦袋緊緊地埋入他的頸邊。 “我不是不想和你親近,也不該說這樣的話來傷你的心,”茹寧順著抱住他,任他將眼淚擦進自己的衣裳,又道了一遍歉,“對不起?!?/br> 他就這樣摟著青年好一會兒,才聽到肩邊傳來悶悶的聲音:“不是就好?!?/br> 李汯抬起頭,他眼睛還是紅的,情緒卻平復了許多。 “這三個月我時常胡思亂想,也不明白我爹的心思……”他吸了吸鼻子,手臂越發抱緊茹寧的身子,“但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帶出去?!?/br> 茹寧沒有答話,而是回摟住他,如兒時那般用下巴抵住青年的額角。 李汯不同旁人,他在充滿疼愛、關懷備至的祎王府長大,為人正直坦率,愛憎分明,待他也是一番赤忱之心。 這些他都曾看在眼底,因此對李汯也格外疼惜,凡事幾乎有求必應,很少叫他難過。 就連當初在蓬草村時,遇上青年枉顧人倫的求歡,對著那雙寫滿懇求的眉眼,茹寧也沒能狠得下心拒絕。 他幼時父母皆因饑荒而去,唯一的胞弟在流亡途中又不知所蹤,至今生死不知。父母雙亡、無親無屬,茹寧的性格在時光的蹉跎下變得愈發沉默。 他習慣于無我地付出,習慣于被動地承受那些上等人對他命運的安排,以至于看到這世上還有人愿意抱著他輕許承諾,都不忍心讓他的鋒芒再受挫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