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鉑金精靈

    “他什么都學的很快，我感覺得到他就快長出翅膀了?！本`說道。

    亞瑟站在鏤空的屏風之后，注視著房間中被一群較弱的精靈環繞著的艾法。他的頭發長長了些，并編織了兩條小辮子用銀紙的別針別在腦后，這些精心打理后的鉑金色頭發如寶石般閃閃發亮。艾法在這里不光學會了些簡單的魔法和精靈優雅而古老的高等語，還要學會如何編織精靈美麗的衣服。

    他顯然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很快又把銀線弄得亂七八糟。

    “他身上的狼味太重了，隔著這么遠我都能聞到?！眮喩櫫税櫭碱^，雙手輕輕交叉。

    “殿下，可是我們昨天才為他洗過澡……”

    亞瑟打斷他的話：“那就用魔法。我們已經失去夠多的人了，現在每一只都很珍貴，尤其是血統純凈的那個?！?/br>
    精靈聽了他的話，抬起頭答道：“他太小了，王儲殿下?！?/br>
    “以人類的年紀來說已經足夠了?！彼淠拇驍嗔藢Ψ降脑?。

    在結束了煩悶的禮儀課之后，艾法把亂糟糟的線一股腦的扔進了籃子里。精靈的omega要學會編織一條緞帶，然后送給他們心儀的alpha，和城鎮里循規蹈矩的貴族小姐沒有任何區別。他并不喜歡這些人，用克勞德的話來說就是太弱小了，腦子里除了甜食幾乎沒有任何東西。盡管這里有美味的食物和溫暖的床，艾法仍感到渾身別扭，很明顯他并不屬于這里。

    或許克勞德的變身或許不僅僅是出于血月的引誘，還有精靈魔法作祟的緣故。在前幾個血月，克勞德雖然會莫名其妙的消失一段時間，但明顯能夠控制自己的理智。如果他真的想做，他早就做了，就跟同化會的那些人一樣根本管不住自己。

    再早課結束之后這些快要成年的精靈被帶到了校場上：觀摩那些戰士練習的模樣，欣賞他們打斗的身姿。此時的艾法已經學會了如何通過外貌來區別精靈的血統，遙遠的冰雪覆蓋的山谷是緋色精靈的聚集地，而濕熱的沼澤則生活著頭發黑得泛綠光的綠沼精靈，越純凈的血統就有越純凈的頭發。這時，他的目光瞥到了一個發梢泛著黑色的精靈，他記得這人是關押著克勞德地牢的侍衛長。

    這人站了一會兒，轉身向城堡的另一側走去。艾法趁周圍的人不注意悄悄脫離了隊伍，跟上了對方的步伐。當城堡的陰影遮住了精靈輕盈的，淺色的身姿時，那人停了下來轉頭對躲在柱子后的艾法喊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他慢慢的從柱子后挪出來，努力讓語氣聽上去懇切：“大人，我想再去見克勞德一次?！?/br>
    他低下頭，深色的眼睛打量了他一會兒，就在艾法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緩緩開口了：“走吧?！?/br>
    這些日子克勞德一直在和自己的本能做著抗爭，他從沒有這么討厭過精靈，讓他在小omega的面前出了丑。而這一切都僅僅是因為自己對那個傲慢的亞瑟說這只精靈是他的戰利品，是屬于他的omega，他要帶他走。這小心眼的精靈便來報復他，把他扔進了布滿魔法的監牢里。好再他熬過了血月，得以維持人形。

    “你？一只骯臟的狼？你怎么敢大膽的要求一只精靈呢？”亞瑟諷刺道?！鞍讕r城才是真正能保護他的地方，而你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痛苦?！?/br>
    雖然精靈不會讓他的囚徒受冷挨餓，但也絕談不上以禮相待，這興許是為了讓他別那么亢奮，以免解開了魔法制造混亂。

    “克勞德?！卑ㄓ行┬耐吹目粗?，隨后從袖子里拿出了食物，伸進了欄桿里遞給他。

    “你這是在投喂野獸嗎？”他看了一眼那個厚厚的三明治，中間夾了非常多的火腿。

    “你不是野獸?！彼J真的說。

    野人沉默了一會兒，接過食物：“……他說的是事實，我的確殺了主人的未婚妻?！?/br>
    “……我想知道理由?！?/br>
    “……你會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是的，我相信?！?/br>
    接著克勞德用了很久的時間給艾法講了他的故事。

    比起精靈和吸血鬼，狼人更偏向于野獸，它們有發情期，有交配月，有一切在其他種族看來近乎野蠻的生活習俗。比如群婚，比如一夫多妻，比如為了證明自己力量的強大而吃生rou，喝鮮血，未成年的孩子也不例外。狼群信仰月神，認為自己是月神的子民。

    克勞德是二分之一的狼人，他是被母親養育，在空中城城堡的仆人的居所里長大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他的母親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就過世了。然后克勞德在空中城城主的貼身男仆的房間里，半養子半仆人的被養育成人。因此，他與別的狼人或混血奴隸不同，他在生命中的頭十幾年接受了和主人的孩子近乎相當的高等教育。那些貴族子弟很少聽家庭教師的話，他們的家庭教師中不少人也都不是自由身，因此就連家庭教師也更偏愛他一些。比起那些破破爛爛的下等狼人，克勞德穿著得體，混在貴族主子的圈子里毫無違和感。

    奴隸是貴族階級的標配，而能夠擁有異族作為奴隸是貴族無比的榮耀。

    斯凱家族的祖先用一種卑劣的方法得到了他的狼人奴隸：他自謀讓一只狼人陷入困境，接著又救了他的命，然后利用狼人有恩必報的心理捉住了他。事實情況究竟如何，沒幾個人記得，祖先是斷然不會把對自己不利的話寫下來的，他在記錄中寫道自己乃是受了舊神的感召，靠武力和智慧征服了那群狼人。

    克勞德和他的母親一樣從出生便是奴隸，他們的命運本應該為主人工作直到死亡?？藙诘碌母赣H有可能是某個奴隸，某個貴族，甚至是路過借宿的人。在這個時代，形形色色的私生子是一個特色。

    等他長到人類的年齡十五歲的時候，空中城城主去世了。這個老頭一輩子四處拈花惹草，卻是個驍勇善戰的猛將，替國王從異族那里搶回了不少土地，尤其是對戰精靈的那一次，他用戰利品——精靈的翅膀——做成的旗子插在城堡上隔著很遠都能看到。也許是他一輩子欠下了太多血債，他死的很突然，來不及留下任何遺囑。他一生沒有長大的繼承人，有的幾個omega都出嫁了，因此他的侄子，遠在另一個郡的原本只能得到一小塊封地的地主成為了唯一的繼承人。

    這個人就是弗里曼。那時弗里曼年僅12歲，他有一頭純金色的頭發，這是空中城所有者斯凱家族血統純凈的標志。他進門的第一天，克勞德就知道他和老主人一樣：殘忍，聰明又強大，盡管那個人類才十二歲，站起來還不到克勞德的胸部。他有一頭純金色的頭發，這是空中城所有者斯凱家族血統純凈的標志。當然，在弗里曼成人并登上寶座之前，是由老城主的遺孀代為管理事物。

    他很不喜歡克勞德，起初，克勞德認為這因為他作為一個混血，還是人類與狼人的混血竟然待在接近主人的地方。因此還是少年的克勞德被打發到了廚房做雜事，他蠻喜歡這份差事的，只是每天重復一樣的工作多少會感到有點無聊，不能穿漂亮的衣服也有些遺憾。

    待到他們都成年了之后，克勞德墜入了愛河。那個美麗的少女來自空中城的一個小貴族家庭，稍加殷勤便讓克勞德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事實上，她大概是聽到了那個私生子的傳聞。于是，她拋棄了他，轉投了弗里曼的懷抱。

    “是他強迫了我，用謊言欺騙了我！”有誰在見到柔弱的女子的淚水的時候不會動容呢？

    而弗里曼，英俊瀟灑的十八歲青年，將梨花帶雨的女子攬入懷中，并對克勞德作出了宣判：他變為了城堡里最下等的奴隸，去做最苦的差事?？藙诘聸]有反對，而是服從了弗里曼的安排，這樣他看上去就更像一個奴隸了。

    “她派人來殺我?！笨藙诘缕届o的說道?！皻⑽业娜苏f，她就要結婚了，成為城主夫人?！?/br>
    艾法的手安慰似的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所以你殺了她?！?/br>
    “她那時正在試穿第二天的婚紗，對寶座胸有成竹?！笨藙诘抡f道?！八拗鴵溥M我的懷里，撫摸我的胸膛說說她是被逼的，她還愛著我，但是她必須嫁給別人?！?/br>
    只是這一次，他再也不會相信她的話了。

    “你不能殺了我！你立下過誓言，絕不傷害斯凱家族的任何人！”

    “是的?！彼檬肿プ×怂n白的脖頸兒?！暗悄氵€沒有成為他的妻子?！?/br>
    第二天清晨，女仆驚恐的發現她的主人身著綴滿珍珠和蕾絲的婚紗，安詳的躺在床上，仿佛睡著了一般，心臟卻永遠停止了跳動。

    “我從來都不想做一只野獸，但是我改變不了我的血統?！?/br>
    小精靈的手抓緊了他的胳膊。緩緩吐出幾個字：“我相信你?！?/br>
    當亞瑟知道他所信任的人竟然帶了艾法去見克勞德自然是怒不可遏，美麗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強忍著維持自己的姿態。

    “他只是個孩子?！本`平靜的說道?！八裁炊疾恢??！?/br>
    “他已經足夠大了?！眮喩厣砗鸬??！疤┥墒且豢跉馍藘蓚€孩子，兩個！如果，如果她沒有離開精靈，想象下她會有多少后代?！?/br>
    “我不認為這是泰莎姑母想看到的結果?！?/br>
    “閉上你的嘴，羅恩，你不該同情一只野獸?！眮喩畹??！叭绻皇俏腋赣H的仁慈，你和你的家人早就曝尸荒野了?！?/br>
    “遵命，殿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