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妃歿了
“萱妃娘娘歿了!” 只聽太醫這么一嗓子,原本齊整跪在殿門前小聲抽泣的太監宮女魚貫而入,紛紛前仆后繼著哀嚎起來。 韋淵心里雖“咯噔”一聲,倒也是大風大浪見識慣了,勉強穩住了身形,沒有栽倒在地。 小宮女青穗攥緊了韋淵的袖子,聲音顫抖著問:“韋公公,以后……以后咱們春禧宮可怎么辦啊?!?/br> 韋淵的徒弟陳登扶著他,煞白的嘴唇里擠出幾個字:“六殿下才隨皇上出征不過一月啊,怎么會……” 韋淵青黑的眼眶中一片茫然,本來萱妃娘娘有孕是這宮里天大的喜事,春禧宮上下也自是一片洋洋得意,哪個不覺得自己沾了主子的喜氣,連殿前灑掃太監走路的腰桿都挺得比別的宮里來的直。 萱妃娘娘腹中的龍胎已五月有余,按理說已經是穩固的不能再穩固的時候,誰知這喜事卻突然急轉直下,萱妃近日來不知為何落紅腹痛不止,哪曾想是這番命運弄人,萱妃不僅今日清晨小產,如今連自己也香消玉殞了。 韋淵覺得今日的陽光分外刺眼,不由得雙眼緊閉,眉頭緊鎖。自萱妃病來春禧宮中的大小瑣事皆是由他裁斷,他已連續數日未曾安生歇息,如今這春禧宮的主子徹底倒了,他只覺腦袋嗡嗡作響,腳下一陣虛浮,此時萬幸還有個小徒弟扶著。 一時間韋淵的耳朵里充斥著宮婢們的哭天搶地,吵得他煩悶不已,他瞪大了眼睛,喝道:“都別哭了!鬼哭狼嚎得擾娘娘清凈!” 見哭泣的太監宮婢都被他唬得噤了聲,韋淵又咬著牙道:“一切都等六殿下回來再行定奪,先做好各自分內的事,娘娘走得蹊蹺,咱們要是再因慌亂出了紕漏,倒讓小人抓住了把柄?!?/br> 六殿下嚴敏煬是萱妃娘娘的獨子,眼下只有將希望寄托于六殿下,方才能穩住春禧宮的陣腳。六殿下隨皇帝北征不過一月有余,隨軍同行的還有太子、三殿下和四殿下。大殿下早夭、五殿下又體弱,除此之外宮中便只剩年幼的皇子公主和嬪妃坐鎮。 皇上臨行前將這后宮都托付給了皇后和良貴妃之手,皇后為人一向溫和軟弱,如今萱妃暴死,這春禧宮上下哪個都脫不了干系,眾人的性命怕是都要捏在良貴妃手里了。 想到這,韋淵鼻頭一酸,高喊了一聲“娘娘走好”,隨即“撲通”一聲跪下,朝著萱妃的寢殿重重地叩了一個響頭。 半晌沒起來,青穗搖了下他,韋淵沉沉倒地,不省人事。 良貴妃午覺剛剛轉醒,便聽聞萱妃歿了。 她低頭抿了口宮女呈上來的酸梅湯,語氣沒什么波瀾:“皇上這才去了多久?宮里就出了這檔子大事?!?/br> 說著叫人把太醫院伺候過萱妃的太醫都叫了過來,挨著個兒地細審,沒審出什么來也不要緊,叫發配到慎刑司繼續審。 “萱妃宮里的大宮女大太監是誰?” 良貴妃的大宮女瓔翠答道:“回娘娘,是絳穗和韋淵?!?/br> 良貴妃眼皮都不抬一下:“此事與他倆脫不了干系,拖到慎刑司好好審?!?/br> “其他奴才伺候主子不善,各打二十大板,盡數發落了吧?!?/br> “對了,可仔細著那個韋淵的手……” 皇上得知萱妃一尸兩命的消息后悲痛不已,回宮心切,很快不出三月,北方戰事告捷,圣駕順利班師回朝。 韋淵得知后甚是喜悅,想到六殿下就要回來了,心里才重新燃起希望。 自從上次良貴妃下令把他拖到慎刑司嚴刑拷打后,韋淵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當時他身后脊背連著屁股被打得近乎血rou模糊,原本還算細嫩白皙的皮膚上多了不少青紫的鞭痕和烙印,韋淵已經連續兩月余不曾下地,日常吃喝拉撒全靠著小徒弟伺候。 令韋淵欣慰的是,自己受得傷是最重的,陳登他們雖然被打了二十大板,但好歹都還有個人形,甚至還能過來伺候他。大宮女絳穗受刑的時候很快就昏死過去了,自己還幫她挨了不少的打。 韋淵這些天來總算是松了口氣,他擺手招呼陳登過來:“給師父說說,青穗他們現在都怎么樣了?” 陳登走到韋淵床邊坐下道:“大家伙兒現在都好好的,貴妃娘娘查了咱們這些奴才這么久,咱們個個清清白白,自然是查不出什么的?!?/br> 他殷勤地給韋淵揉起了腿:“只是絳穗姑姑現在身子不大好了,咱們的人大半都撥去了咱們六殿下宮里,可奇怪的是……” 韋淵皺眉,陳登繼續說著:“咱們娘娘和貴妃娘娘素日里雖沒什么交集,可剩下的人……貴妃娘娘倒是自己留用了,其中就包括……” “師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