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章:絞絲(吃醋/過往)
楚琸對于遇見小白花這事,著實也感受到了一絲意外。 按理來說按照上輩子的命運發展走勢,他離本應真正第一次見到對方的時候還差了那么大概一兩年,加上這段時間他重回故地的那股新鮮勁兒還沒過,又和楚郁玩得火熱,自然而然就把這個漂亮菟絲花扔到了腦袋后邊。 第一眼看到對方的時候,楚琸并沒有完全反應過來,還是小白花先一步從招待室中的沙發上站起來,又飛快地走了兩步沖他打招呼。 “楚先生!”他看上去好像很驚喜,“我們前幾天見過的……你還記得我嗎?” 好在小白花無論上輩子還是現在都在娛樂圈勤勤懇懇混跡,從二十歲到三十歲的長相都沒有什么差別,身上又總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小白花氣質,簡直好認極了。于是楚琸停下腳步,手里拎著給楚郁買的粥,猶豫了一下后還是沖對方道:“唔,是你啊。你怎么會來這兒?” 楚琸對之前的事情還是很有些介意。親生哥哥勾搭自己的小情人一塊兒跑了,是個男人都不能一笑了之,兜兜轉轉后又看見小白花這張清純漂亮的臉,楚琸說話難免有些僵硬疏離,但直覺又告訴他對方不可能這么巧,真就平白無故地來到這個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干脆分心和小白花套話。 小白花倒是一副很想和他交談的模樣,說有人讓他去對方的公司來找他,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里碰到楚琸……咦,說起來那個人也姓楚,和楚先生有什么關系嗎? 哦。楚琸在心中哂笑,立刻就明白了小白花所說的人是誰。真奇怪,專門把他支出去,就為了見一見日后的情人? 這是一種什么魔力?楚琸懷疑自己的重生是否是一種契機,讓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和它們的時間線都有了改變:比如他以前從來不曾知道的關于楚郁身體的秘密,比如,楚郁居然喜歡他,再比如他毫無印象的、楚郁曾被人下藥的那一晚,還有眼前這位提前出場的小白花。 這已經不是楚琸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他的這位舊情人了,正如對方所說,他們在幾天前就已經見過一面。 當時的楚琸依舊十分訝異,但又覺得事情的發展處在意料之中。畢竟楚琸高中時期頭一次看對方的文藝電影小黃片,甚至是對著宗寒騎在男人身上扭屁股的身影幻想楚郁的時候,也沒想過自己之后居然還會和宗寒有上瓜葛。 宗寒今年二十三歲,和他同一年出生。 對方在原本應和大多同齡人一樣讀書的十六歲年紀進入娛樂圈,剛開始拍了些不出名的電影和電視劇,都是不出彩的配角,也沒什么水花,后來一咬牙在十八歲的時候接了那部有名的十八禁文藝片,終于打響了他職業生涯的第一炮。 宗寒確實火過一陣。要說他運氣差,娛樂圈許多人可能一輩子連曇花一現的機會都不會有;但要說他運氣好,怎么會后來的數部作品依舊反響平淡,以至于宗寒平淡了幾年,最終還是忍不住不甘的驅使,試圖走進另一個隱秘的圈子里來? 那天就是那么巧,楚琸時隔一段時間,還是和先前那群愛煽風點火的公子哥重新聯系上了。能利用的,就不能白白讓其溜掉,三十歲心性的楚琸雖然打心眼里看不上這幾個人,但誰讓他們好使呢? 他曾經試圖離開楚家的公司自立門戶時的第一筆生意就是這群人促成的,據說手段惡劣,還是筆臨時從楚郁手里搶下來的單子,但那時的楚琸并不知情,也什么都不管不顧,像頭不知道如何發泄自己渾身力氣的年輕野獸,只知道一味沖撞,試圖向楚郁證明自己能夠獨當一面—— 加上后來種種陰差陽錯的誤會,最終讓他們兄弟之間漸行漸遠,鬧到了最后那樣的地步。 楚琸還是沒斷了自己另開公司的想法。即使現在和楚郁的關系已經看似穩定,他也不可能一輩子都跟在楚郁的身后做事,以后也照樣不會需要哥哥的庇護。他只是需要和楚郁互相平視。 現在,一切似乎都在朝著不錯的方向發展。他比在場的傻帽們多活了十年,使點小手段就能他們騙得團團轉。 上次見面的最后,這群人雖然看著一團和氣,但到底對楚琸壞了他們好事的行為心存芥蒂,說白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楚琸不就是貪圖他哥的手里的那份家產和公司么?突然間發神經裝什么道德感復蘇! 他們有意排擠楚琸,想殺殺他的威風,誰料到楚琸根本不在意,還把這群公子們晾了快一個月。 原本雙方都憋著一口氣兒不去聯系,最終還是這幾位忍不住了: 本來以為能輕松搞定、甚至還有些看不上的東西忽然超出了自己的預知,脫離了掌控,人就會變得不甘心,甚至為此付出原本計劃的更多,這是楚琸通過自身經歷悟出的道理。 于是,宗寒跟著好幾個人一同進來了。這些個公子哥謹記楚琸所說的“換口味了”,不再執著地找小“楚郁”,叫來幾個一起玩的各有各的漂亮。小白花看起來真的就是小白花,他像是被人挾帶著誤入了這個場地,什么都不懂,當有人宣布可以開始各自配對了的時候,他也仍然待在原地猶豫驚疑,面對著兩三個搶著要和他“聊聊天”的人說不出話。 楚琸看了就頭疼。他不知道宗寒是有意為之,還是這時候的他仍然還算純凈。他不感興趣,也早就不想追究上輩子的宗寒到底對他有幾分真情假意。他自己不想認真,別人也沒有理由對他死心塌地。 但他到底還是有點惻隱之心。楚琸歪著頭看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發了慈悲叫停,一眾人的視線落到他的身上,楚琸只簡單地說了幾個字:“來陪我坐坐?!?/br> 好嘛,楚二少還是有色懂欲的,這不就好辦了? 誰能想到楚琸說讓宗寒陪他坐坐,就真的只是在一塊坐著,期間連個小手都沒摸。 秘密的正事早在之前都談完了,接下來是娛樂時間。楚琸點了一支煙自己抽,宗寒睜著一對兒水靈靈的眼睛,頗為無措地坐在他的旁邊,覺得自己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其他的人都很放得開,好像在這燈光昏暗、氣氛yin靡的空間里只有自己和身邊的那個人。也有人軟軟糯糯地坐在富家公子的大腿上,指間夾著剛剛點燃的煙,和男人你一口、我一口地間接接吻,吸著吸著就舌吻到了一塊兒。他看了看楚琸,覺得對方冷靜得不像話,不像是只有二十來歲的樣子——當然,也可能只是裝的。 宗寒在楚琸掏出香煙時就拿起了打火機想給他點,被對方拒絕了,只伸手點了點他身下的那塊沙發位置,眼睛也懶得看他,說話間從口腔中吐出縹緲的煙霧,示意說:“老實坐著?!?/br> 坐著的時候難免無聊,楚琸又懶得聽那些人對他打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小白花閑聊,談及小白花今晚是被經紀人推過來的,身上什么也沒帶,他又干脆在結束后提早帶著對方離開,幫小白花叫了一輛付過錢的出租車。 小白花好像有些感動,他摸索著從身上拿出手機,趴在打開的車窗旁沖楚琸搖手示意,說要把打車的錢還給他,希望能加個聯系方式。 “沒關系,沒有多少錢?!背k隨腳把路邊的一顆石子踢開,百無聊賴道,“我不玩手機?!?/br> 現在,宗寒又站在了他面前。小白花看上去又驚喜又憂慮,說另一個楚先生說可以給他提供一個很合適的劇本和角色,但是要來見他一面。楚先生為什么要讓他來這里見面呢?明明給他發過了簡歷和以往的作品剪輯,卻根本不看…… 哦。楚琸又在心中冷笑,真是奇了怪了,不僅是他提早認識了宗寒,就連楚郁竟然也在這個時候就和對方牽上線了。難不成天公作美,冥冥中又要安排這兩個人再續前緣? 無論怎么想,還是有些不對的地方。 楚琸只好帶著合適又得體的微笑,溫言細語地和宗寒套話。那天在并不明晰的燈光下楚琸就曾經隱晦地打量過對方——這個年紀的宗寒鬢角旁的那顆痣還沒有消失。 上一世對方開始跟著他做情人之后,楚琸慢慢用自己的人脈開始向宗寒輸送資源,其中有一部電影宗寒極其看重,雖然在里面飾演的角色戲份并不算多,但是個高光人物,自電影改編而來的原著中寫,這是個尤為漂亮的人物,有點女相,有著溫潤的鵝蛋臉,整張面頰也像鵝蛋一樣光滑潔白,“細細看去,沒有一絲可以被挑出來的瑕疵,像是被打磨過的珍珠,就連睫毛也根根分明”。 宗寒拿到劇本,有一天便對著鏡子看自己的影子,說:我想把這顆痣點掉,導演說我還應該剃掉一點鬢角修飾臉型,你說呢? 楚琸聞言一頓,不知道為什么想到楚郁,想到楚郁相同位置的那顆痣,想到很多年以前一群人聚在教室里看那個莫名其妙的文藝電影。幾個男生各個都說里面的宗寒像楚郁,但其實他們的長相沒有相似之處,以至于后來楚琸將這位小白花帶到自己的交際圈里,幾個關系好的人也都打趣他終于不再“執著”。 什么叫執著?楚琸那時懶懶散散地坐在沙發上,被小白花的一聲輕喚弄得屏住了呼吸。他忽然覺得很悵然,很沒意思。 為什么當初竟會覺得兩人相像,僅僅是因為那顆痣嗎?還是因為青春期的一群男生見到美的事物,就要想象力缺乏地把他們聯想到一塊去;因為楚琸對他的親生哥哥心懷鬼胎,因為一處相似的地方而精蟲上腦地想著楚郁擼管。 楚琸看了一秒,兩秒,然后說:好啊,你隨便。 以及他又想起了高中時期的事情:有一次,他居然看見楚郁在和李展接吻。 楚郁一個星期前就開始頻繁出差視察,出去一次要跑許多個城市,那天正應是他回來的時間,楚郁擔心打擾楚琸學習,叫他專心備考,不用去接,也不告訴他航班號碼,只說晚上之前一定到家。 楚琸深信不疑,白天的時候刷題,下午接近傍晚的時候出去找人打球,但打得沒有意思,回來時身上也只出了一層薄汗。他打量李家的布置,照舊覺得靜悄悄的,好像什么人都沒有,于是慢吞吞地上樓,走得幾乎沒發出什么聲音,因此也沒驚擾到走廊上那對正在濃情蜜意地親吻的人。 身材明顯更為纖細的男人被抱著放在了寬敞的走廊墻邊的一處木桌上。那桌子面積很小,也就夠讓一個成年男人剛好坐著,原本是用來放一個李父之前拍賣會買來的花瓶的,前一段時間李展看不順眼,叫人給撤了,到現在還沒找到其他的替代物。 李展就站在那里。他一手環著那男子的腰,一手輕輕放在對方的面頰上摩挲。男子身上穿著西裝長褲和白襯衫,被他頂開了腿,兩邊的膝蓋緊緊夾著他的胯骨。 兩人似乎都沒有發現楚琸的到來。他們的唇舌交纏中發出陣陣輕微的咕啾響聲,那男子被李展親得輕輕嗚咽喘氣。在他的側臉上,李展撫上去的手指細細游走,像是指路的游蛇,慢慢滑過對方的顴側,在他的鬢角處親昵地蹭過。 ——一顆細小的黑痣立刻顯現出來。 他所執著的,難道,其實,只是一顆痣嗎? 楚琸再一次遇見宗寒,對著他的側臉和正面再看一遍,再看第二遍,都覺得果然一點也不像。宗寒又告訴他,楚郁還可能想要投資他接下來要演的一部影視作品,這真是……太讓人驚喜了,楚先生為什么會忽然有這方面的興趣? 楚琸只淡淡地笑,打算兩分鐘后馬上切斷話題走人,殊不知楚郁從小憩中醒來后得到了消息,就快速地乘坐電梯趕下樓來。 他的腳步幾乎悄無聲息,出了電梯沒走幾步,就看見不遠處正和宗寒交談著的楚琸。 他的弟弟高大英俊,認真說起話來風度翩翩,是天生的風流人物,此刻俊美的臉上笑意盈盈,低著頭一字不差地聽對方說話。饑餓伴隨著翻涌上來的酸意在楚郁的胃中反復肆虐,這感覺他并不陌生。 楚郁的表情陰晴不定,在原地站了兩秒,旋即提高了音調喊:“阿琸?!?/br>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這時沒什么人來往的大堂中尤為明顯——先是宗寒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看他,然后才是慢慢轉過身來的楚琸。 楚琸也很訝異,顯然不明白楚郁為什么要親自下來一趟——難道他已經等不及要見宗寒了? 可宗寒剛才明明也說過,楚郁這段時間似乎很忙,沒有功夫見人,這才讓他在招待室里等了快一個小時,宗寒都要以為對方是騙他的了。 楚琸一聽這話就覺得好笑:楚郁才剛被他cao完一頓,就算直到現在,那張漂亮的面上仍然保留著一絲淡淡的艷紅,哪有空去做別的事情? 而且不知為什么,楚郁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著實算不上高興。 楚琸完全轉過身來正面他,試探著道:“哥?” 楚郁的神色稍有緩和。他慢吞吞道:“來了怎么不上樓?我餓了?!?/br> 楚琸示意性地將身子半側,露出后面站著的年輕男人,想看看楚郁如何相處,沒想到對方只是看了宗寒幾眼,相互做了個自我介紹,便對宗寒道:“接下來的一切事宜由我的助理代為與你面談,你有我的聯系方式,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也可以找我。前臺稍后會叫人領你去找他,我們有空再會。阿琸——” 他的這一番話干凈利落,小白花眨了眨眼,只能說聲謝謝,楚郁便直接帶著楚琸走了。兩人回到楚郁的辦公室,楚琸觀察著自己哥哥的臉色,幫他把桌面上的文件歸攏到幾處,再將包裝好的海鮮粥拆開,放到他的面前,自個兒將楚郁抱著坐在椅子上。 楚郁從弟弟的手里接過勺子,并不急著吃。他低頭,用餐具的沿兒磕了幾下裝著海鮮粥的保溫盒邊,這才抬起頭來,仿似隨口發問:“你覺得他好看嗎?” 這氣勢不像閑聊,反而像是拷問。楚琸裝傻技能一流,他一下下撫著楚郁一側的大腿,稍微側了側頭:“挺漂亮的?!?/br> 楚郁拿著勺子的手一頓,面無表情地掃了對方一眼。 他摘掉了眼鏡,那雙眼睛里永遠盛盈著的水意看起來更加明顯,雙眼的眼尾稍微先往下沉,然后再上鉤出一彎漂亮的泉水,嘴唇上小巧的唇珠隨著他唇瓣張動的動作而細微地顫,像是半顆鑲嵌在那里的珍珠。 楚琸好像渾然不覺:“怎么不吃?” 楚郁抿了抿唇,忽然道:“不想吃了。粥涼了?!?/br> 對方伸手摸了摸餐盒:“怎么會?我一買完就開車回來了?!?/br> 楚郁舉證:“你還在樓下待了那么久?!?/br> 楚琸反駁:“最多不過六七分鐘?!?/br> “那怎么會那么晚回來?”楚郁有點不信,“小徐也去過,根本不需要這么久?!?/br> “店家弄錯了,”楚琸說,“原本給我的那份給了別人,又多等了一會兒,為了表示歉意,廚師往粥里多加了料,好吃的……來嘗嘗看?!?/br> 楚郁還想說些什么,楚琸已經把吹得不那么燙了的一勺粥放到他嘴邊,楚郁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乖乖喝下。楚琸問:“是不是?” 楚郁只得點頭,含糊地嗯了一聲。楚琸捉著他喂了半個餐盒的分量,楚郁揮手說吃不下了,問楚琸怎么不吃,楚琸道:“先伺候完你?!?/br> 楚郁兩瓣嘴唇一碰,不知道輕輕地說了些什么,他任由弟弟抱著,腦袋靠在對方的肩上,半晌,眼睫又輕輕扇動,終于有些不解地問:“……我不漂亮嗎?” 這個問題太延遲了。楚琸又一次失笑,怎么像……小孩子一樣。他低下頭去,含住了哥哥的嘴唇,對著那兩瓣軟rou輕輕吮咬,楚郁則緩慢地向他回應。 兩人沒有親吻多久便分開。楚琸低聲道:“你生的又是什么氣?該生氣的是我吧?你對宗寒那么好干什么,你們又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嗯?快說!” 說到最后,楚琸作出一副咬牙切齒的兇態來,好像勢必要逼出兩人之間的jian情。 楚郁卻對他的回答不滿意,面對著楚琸的耍機靈也沒什么反應,只道:“沒有你認識的早?!?/br> 除此之外,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氣氛不知為什么陷入了僵局。 楚郁先前就擔心楚琸即使再來一次,也仍然會對宗寒有情,一見鐘情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他后來回顧當初,覺得楚琸一開始對自己是有過那種感情的,只不過大抵是把青春期迷茫的感情指向投射到了他的身上。 楚郁最初沒意識到楚琸的情感,有所察覺之后又落荒而逃。他從無數人那里得到過愛慕和青眼,卻可憐得連喜歡是什么都分不清楚,也總是一味錯過,是個命運坎坷的美人。 后來楚琸十分清楚地向他表明自己喜歡男人,自此果然交了許多男朋友:還在上學的時候是男朋友,真正成熟后就變成了情人。 對方第一次帶人回家來時,并沒有和楚郁聲明過。 他們那時還沒有從李家搬出去,眼前的道路對于楚郁來說其修遠兮,他自答應和李展暗中聯手,幫助他奪取李家公司的繼承權,順便讓楚郁完全帶領自家的公司獨立起來后,愈發忙得團團轉,有時候又常常像是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仔細思量。 李家長輩雖然確實念在故人情誼上對他們兄弟倍加照顧,但時過境遷,承諾早就沒那么作數,況且對方也確實把楚郁和楚琸扶養長大得很好,每一個單拎出去都人模人樣,這難道還不夠嗎? 楚郁無意細究李家父子和其他親眷之間的恩怨與利益糾纏。他在那些年逐漸意識到李展的父親愈發不滿足于當下的境況,開始逐漸將自己的觸手伸到楚家的地盤,而楚郁自從開始接觸商務上的事情,就在不停地糾集人馬、擴充人脈,絕不可能讓對方真正得手,因此當李展找上他時,他沒猶豫多久就答應下來。 此間事情相當機密,李展無數次叮囑楚郁不能告訴其他任何人,就算是楚琸也不能吐露一字。 楚郁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同樣更不希望弟弟被卷進這個巨大的漩渦當中,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完全不知情。每當楚琸或有意無意地說到他和李展,楚郁便覺得煎熬。他不了解這個年紀的楚琸的固執、煩悶、所有焦躁的來源,只是隱隱覺得他們中間產生了什么誤會。 他早就向楚琸保證,等到合適的時機,他有了足夠的能力,就會和弟弟一起搬出去,擁有屬于他們自己真正的家。當時楚郁顧及楚琸馬上就要高考,不想讓他分心,打算等再過一段時日再向對方說明,沒想到楚琸比他還早一步—— 楚郁那天回去,原本也只是想和弟弟多待一會。楚琸高考過后沒什么事做,楚郁計劃著讓他提早定下專業,過半個月再去公司里轉轉。怕對方無聊,楚郁有時間就盡量趕回去,盡管他和楚琸在那之前已經發生過兩次并不算十分愉快結尾的失敗交涉。 沒他一進門,就看見楚琸坐在沙發上,旁邊還緊密地摟著另一個……男生。 令他有些驚奇的是,這個男生他并不陌生,是個楚琸的同班同學。這人長得很清秀,穿著也干凈整齊,乖乖地倚靠在楚琸的肩頭,仰著臉,上下唇輕輕地一張一合,又稍微把臉鼓起,不知道在和他的弟弟說些什么,好像是個討吻的樣子。 楚琸也跟著笑了一下,隨后低下頭去,在對方的唇上輕輕啜吻。一秒,兩秒,伴著一次輕吮的動作,然后放開。 兩個人隨即被突然出現的楚郁嚇了一跳——尤其是那個男同學,他秀氣的、雪白的臉上泛起一陣被燒熟了似的潮紅,一時間只知道盯著楚郁所在的門口方向瞧。楚琸倒只是愣了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拍了拍那男生的肩,叫他稍微起來一些,接著道:“哥?你怎么這時候回來了?” 楚郁只是一味地對著他看,目光間或在兩人之間交替。他本以為自己至少可以說些什么話,可真當目睹到眼前的一幕時,楚郁又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他的大腦當中一片空白,身體里猝不及防地涌上一股酸意—— 楚郁反手關上門,面色難看,幾乎有些踉蹌地一路朝著樓梯快步奔去。他推開一臉疑惑地站起來想要詢問情況的楚琸,一進到自己的臥室,就迫不及待地沖到衛生間中: 楚郁彎下腰,突然開始對著馬桶干嘔。 可是他什么都沒吐出來,馬桶里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好像他的嘔吐癥狀只是心理作用。 惡心泛酸的感覺維持了兩三分鐘便匆匆消失,楚琸跟在哥哥的身后快速地上樓,進入楚郁根本來不及關合的房門。他倚在浴室的門框邊,靜靜地看了許久,直到楚郁意識到來人的存在,偏過臉來和他對視。 楚琸表情復雜地問:“你覺得惡心?” 楚郁沒有說話。他干嘔的欲望得以停止,一只手臂仍然撐在馬桶邊,身上的衣服干凈整潔,坐在地上的時候卻顯得說不出來的狼狽。他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楚郁靜了仿佛有一個世紀,才慢慢地解釋:“沒有。無論你喜歡誰……哥哥都會支持你。你和那個同學,什么時候……?” “就前天?!背k聽到他前半句話時,臉上的表情仍有些好笑,好像并不相信,但他仍然接著楚郁的話說,“原來你對他有印象?” “嗯?!背裘銖娦α诵?,“感覺上次見的時候,他就跟在你身邊。你們怎么在一起的?” 楚琸也在他的身前蹲了下來:“就……那樣啊。他說喜歡我,我開始也有點驚訝,不過他挺好的?!?/br> 楚郁唔了一聲,除了重復一遍“挺好的”再次無話可說,他不想夸贊他們的相配,更覺得迷茫。還是楚琸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楚郁的頭微微低垂,額前的細碎的發絲向下輕柔地垂落,在他人的視線中將那對兒眼睛完全遮擋住了,只剩筆直秀氣的鼻梁,還有他那輕輕抿咬在一起的嘴唇。 對方似乎是輕輕地嘆了口氣。他捏了捏楚郁的肩膀,讓他回過神來,眼睛直視著自己,隨后才說:“別擔心。如果你還在意那天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確認我是不是喜歡男人,所以當時才會想要……哥你明白的吧?我以為你不會怪我的,沒想到還是把你嚇著了?!?/br> 楚琸的聲音溫文甜蜜,像惡作劇的小孩被發現后仗著怙恃在請求原諒:“而且我發現我也蠻喜歡他的?!?/br> 是那樣嗎?之所以想要親他,是為了準備日后和另一個人的無限親昵。 楚郁在低氣壓中又想起許多并不愉快的往事,兩人之間的冷戰一直僵持到了晚上。 中午時楚郁生了一會氣,打電話讓助理給楚琸買飯,楚琸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到了傍晚的時候照常找楚郁一同回家。 他們最近幾天都較清閑,回去時和家中準時前來的保姆剛好碰上,吃了一頓不冷不熱的飯,倒也不是完全不說話:就是既不像戀情中的人,也不像關系親密的兄弟。那保姆剛開始還很高興,后來意識到不對,收拾完碗筷就趕緊自覺離開。 楚琸吃完飯后在客廳看電視,他的哥哥則早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楚琸百無聊賴,一直消磨時間到十一點,直到再也聽不到楚郁房間里多余一點的聲息,確定對方已經睡了,這才上樓洗漱。 然而等他躺到床上,睡意醞釀了大半,房門外卻又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篤,篤,篤。 非常清脆的三下,最后一下較前兩下更輕,顯出一種突發的猶豫。 楚琸只好走過去開門。他只開敞了一條巴掌大的縫隙,楚郁站在外面,頭上戴了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毛茸茸的東西,懷中抱著一條枕頭,一雙眼睛盯著他瞧,似乎有些不滿楚琸的小氣。 楚琸問:“怎么?” 對方那對眼睫相比起平常更加緩慢地抖動,聞言將手里的枕頭往身前勒得更緊,目光輕輕地向側旁亂轉,說:“我睡不著。做噩夢了?!?/br> 然后是真正目的:“我能和你一起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