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不信。

    他真的不信。

    你他媽腦袋上左邊一個H，右邊一個U，這還能是別的什么人？

    陳壽直接抓住他的肩膀問：“你再想想？”

    陳壽霆起身，自然地抖落他的手，笑著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br>
    陳壽瞇起眼睛，試圖看出些什么。他火速掏出手機，悄悄找了個角度拍了一張。

    忽然有人拍了拍陳壽的肩膀，陳壽嚇得一抖，回頭一看，是高鵬。

    高鵬皺眉問：“你偷拍他干嘛？喜歡他這樣的？”

    陳壽對他翻了個白眼，扭頭就走：“沒有。走了，回學校?！?/br>
    高鵬追上來又搭上他的肩膀，陳壽警告他：“你別碰我！”

    高鵬立馬把手舉起來，他快步跟著陳壽說：“我是來道歉的。我沒想到你原來以前是A，額，檢測是A?！?/br>
    陳壽額頭冒出青筋：“你特地來嘲諷我？”

    高鵬：“不是，我解釋一下。因為你之前老是撩我，我才以為你喜歡我的。我后來想想也喜歡你，本來想好好表個白，結果他們說你老亂勾搭A亂搞。而且你，一開始就是這樣撩我的，我以為你也是愛玩的……”

    在陳壽的瞪視下高鵬越來越小聲。

    陳壽思考自己什么時候撩過他，這種奇怪的傳言是怎么出現的。后知后覺自己一開始的確不喜歡和O玩，老是和A玩。

    高鵬聳聳肩，冒出一句：“反正我以為那不是你先渣的嘛，我就沖動了點?！?/br>
    陳壽：“知道了。你滾吧?！?/br>
    高鵬皺著眉，似乎還想說什么。

    前面就是大巴了，陳壽說：“你再說些這樣的話我直接喊性sao擾?！?/br>
    高鵬切了一聲。

    陳壽真是受不了他了。他現在在陳壽面前真的毫不掩蓋自己渣渣的本質了。

    陳壽上車了，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解決，沒時間理這個傻吊。

    陳壽回校途中打了個電話給宗澤盛他們。

    宗澤盛聲音還啞啞的：“喂？”

    陳壽：“盛哥?！?/br>
    宗澤盛的聲音瞬間高了幾度：“阿壽！”

    宗澤盛的呼吸聲離得很近：“你想明白了？”

    “沒有，我想不明白。所以我想問問你?！?/br>
    陳壽看著車外的建筑一閃而過，他坐在最后，壓低聲音說：“你們到底是想做我的兄弟——”

    “還是把我當炮友占我便宜？”

    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帶著笑意問：“你在糾結這個？”

    陳壽悶悶不樂：“不然呢，白給你們干，我一個O沒尋死覓活就算好了?！?/br>
    宗澤盛認真說：“對不起。雖然這個道歉可能沒什么用?！?/br>
    陳壽玩弄著車窗邊的遮陽簾，看見陽光漸漸消失，太陽沒入云層里，“行了，不要說了。我想告訴你，我變成O之后沒敢跟你們說是我自己的問題，但是現在說開了，你們怎么看待我、怎么對待我，才是真正的問題。我是O沒錯，可這不妨礙我們繼續當兄弟。但——”

    “如果以后還會發生那天的那種事情，我們以后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br>
    陳壽將遮陽簾抓得皺皺巴巴。

    這就是他們的先天性別帶來的對立。

    就像唐念他們說的，雖然陳壽可以原諒這一次被好兄弟們輪了，但這不代表他要熟視無睹地讓可能的第二次第三次發生。

    他從舞臺上走下來，徹底意識到自己是omega，和宗澤盛他們從身到心都不同。就像那個荒誕的夜晚，他被曾經的好兄弟壓在身下，進入，射精，甚至哭著求饒。

    他們會用一種看獵物的眼神看著自己嗎？每個接觸都帶著不同尋常的目的嗎？下一秒會不會因為自己突然發情呢？再發生一次這樣的事還能原諒嗎？

    無法與alpha抗衡力量，無法毫無芥蒂地交往，無法在接觸時隨心所欲。

    ……無法像高中那樣，純粹而簡單。

    他把問題拋給了宗澤盛。

    宗澤盛的呼吸聲又重又慢。

    陳壽耐心地等。等他的兄弟們判決這個畸形的關系。

    AO的交往，不可避免地沾染上情欲?；蔚?，扭曲的，滲透著愛欲狂潮的友誼，能否繼續？

    被電流微微異化的聲音像是久遠的記憶：“那我們可以不當兄弟嗎？”

    陳壽的心轟地下墜。

    窗外的烏云慢慢聚攏在城市上方，陳壽看著看著，有些喘不過氣。

    就在他打算掛斷電話時，宗澤盛像是捧著刀尖，小心翼翼又強忍疼痛般發問：“……我們可以當愛人嗎？”

    轟隆隆。

    淡墨色的云層里炸響了一聲沉悶的雷，雨水卻沒有落下。車上的同學們發生小聲的驚嘆。

    陳壽說不出話。他像個被雷劈中的傻青蛙。

    “我們可以追求你嗎？”

    “或者說，可以愛你嗎？”

    “然后占有你?！?/br>
    宗澤盛說完，陳壽已經臉紅了。

    或許，AO之間的確有純友誼。

    但起碼在陳壽和那三個人里——肯定沒有。

    寢室里安安靜靜的，趙云虎估摸著比賽結束時間給陳壽發的消息，現在將近九點了還沒回。

    魏遠華還在和曖昧對象散步，唐念還在修改報告。

    趙云虎不想打游戲。

    他點開手機通訊錄第一個人。

    記錄全是未接通。

    最近的一通就是昨天下午。

    那時候陳壽在床上睡覺，他忍不住再次撥打了這個電話，熟悉的空號提醒。掛斷電話，他就沒出息的哭了。

    cao。

    趙云虎不愿回憶他后來干的傻事。

    雖然他一開始的確是因為某個人開始關注陳壽的，但是后來發現他們雖然共同點出奇地多，但內里根本不一樣。

    陳壽霆是陳壽霆，陳壽是陳壽。

    陳壽霆是個傻逼，陳壽，emm，是個可愛的傻瓜。

    他挺喜歡陳壽的?？上ш悏鬯坪跻呀浶挠兴鶎倭?。

    而且每次喊陳壽的名字，都忍不住想起陳壽霆。

    這么煎熬，再喜歡也不能和陳壽在一起啊。

    趙云虎悲傷了。尤其是這個時候，外面居然還下起了雨。

    還在傷春悲秋，手機忽然震動了，趙云虎拿出來一看，陳壽發過來一張照片，似乎是某個工作人員。

    趙云虎下載了原圖，照片本來拍的就很模糊，趙云虎只能放大好幾倍看最中間這個人。

    ??！

    趙云虎怔住了。

    回憶如潮水將他淹沒。他仿佛從大學寢室慢慢抽離，雨聲漸漸遠去。

    一張笑容燦爛的臉在他眼前刷著存在感。

    年少的趙云虎還算白白嫩嫩，哭起來甚至算得上可人：“你、嗝，你他媽能不能滾?。?？”

    “哎呀，你哭什么，不就是高考沒考好嗎？看到我不開心嗎？”

    趙云虎一邊走一邊吼道：“你回來干什么??？”

    他真的是煩死了，今天到學校查分本來就查得心情抑郁，一轉身遇到一年不見的家伙，還笑嘻嘻地逗他，他一下就沒繃住。

    “我家小虎子都高考完了，回來看看唄?！?/br>
    這張看著兇巴巴的臉卻在趙云虎面前笑得賊開心。

    走到人少的地方，趙云虎沖著他把心里的不爽全倒了出來：“你陳壽霆不用擔心升學！你還可以去國外買個文憑，你回來就是為了讓我不好受嗎？嗝?！?/br>
    陳壽霆原本還想嚴肅一點表示自己在認真聽，結果趙云虎瞪著紅眼睛，說完話還打個哭嗝，實在是可愛得讓他忍不住。

    他直接上手捏趙云虎的臉。

    “乖乖，告訴你個好消息，我也沒考好。我媽在職業技術學院給我買了個文憑?！?/br>
    趙云虎愣住了，忘了打掉他的手，任他粗魯地擦了自己的眼淚，皺眉道：“你有病吧，沒考好哪里好了？”

    陳壽霆高高揚起眉毛：“那附近有個復讀學校，你去復讀，我倆還是在一起的?！?/br>
    趙云虎：“誰跟你在一起？！說話說清楚點?！边^了會兒，趙云虎囁嚅著問：“喂，那個復讀學校，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