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壽被陽光曬醒了。

    他睜開眼，感覺身體還是不大舒服，癥狀像是發燒了一樣，渾身發軟，暈暈沉沉。

    醫務室有幾個專屬的小房間，就是方便一些突然發情的人，陳壽昨晚就被轉移到了O的專屬小隔間里。

    魏遠華早上沒課，給他帶了包子，但是陳壽一點胃口也沒有，直到中午也絲毫沒有食欲。

    下課鈴響了有一會兒，門被打開了，陳壽費力地抬起頭，看見校醫和趙云虎走了進來。

    校醫來給他換瓶水，趙云虎帶了午餐。

    陳壽剛想說不想吃，趙云虎打開保溫桶蓋子，是一桶熱騰騰的皮蛋瘦rou粥。

    散逸出來的香氣挑逗著他的鼻子，勾得肚子食欲大振，陳壽忽然就餓了。

    陳壽從被窩里抬起沒打針的一只手：“扶朕起來，朕要用膳?！?/br>
    趙云虎略顯無語地看著他，忍無可忍地將他直接拖起來，把保溫桶往他懷里一揣。

    陳壽知道趙云虎不樂意喂他，用安好的一只手拿著勺子就開始慰藉空空如也的肚子。

    趙云虎有些冷淡的話語傳過來：“初潮后的半個月時間都要少油少鹽，絕對不能吃辣，也不能有性行為，最好就是一個人待著。今后你就有定期的清液了，而且你體質不好可能會有奇怪的并發癥狀，自己做好心理準備?！?/br>
    趙云虎喘了口氣繼續：“還有情熱和清液一般時一起出現的，但是如果周圍沒有A的信息素，過一陣子就好了，所以一旦情熱來了就趕緊躲起來。腺體也要好好保護，以后你要是控制不住信息素最好買個可以抑制荷爾蒙外泄的項帶，也防止被咬?！?/br>
    聽到這么一長串，校醫“喲”了一聲：“你還知道這么多呢？挺有經驗的呀?！?/br>
    陳壽鼓著腮幫子，好奇地看著趙云虎，吞下一口香噴噴的粥，挑釁道：“你是不是就以前吃過虧？”

    趙云虎瞬間黑了臉，冷笑：“吃你的吧?！?/br>
    陳壽臉都快要埋進桶里了，他真的很餓，可是他很有禮貌，不忘記說一句：“哦，謝謝你啊，虎子?！?/br>
    趙云虎嘖了一聲，很不爽地說：“這幾天小心任何一個A，”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比如昨天那個嘴套男，不能和他待一起?！?/br>
    那嫌棄的表情讓陳壽覺得他是在跟屎講話。

    陳壽回嘴：“小高人很好的，而且有戴嘴套?！?/br>
    趙云虎沒說話，臉更陰沉了。

    吃飽喝足，趙云虎也走了。

    陳壽拿起手機開機時，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記得，好像答應了那三個人，要去看籃球賽的。

    陳壽一驚，準備給三人發消息。

    是的，他的確把所有人刪了，但是把羌正明他們三個放進了黑名單。因為他實在不舍得刪。

    大學兩年來每次夜晚emo之時，陳壽總是有種拉他們出來聊天的沖動，高興時也會想分享給他們。

    可是最后還是讓他們安安穩穩地呆在了黑名單里。哥幾個，我陳壽對不起你們，但是因為我現在真的很丟人，請原諒我。

    昨天，陳壽就當著他們的面趕緊把他們都加回來了。

    開機后的手機瞬間登登登彈出許多消息，陳壽隨便點了幾個重要的，發現上午那場那三個還贏了。

    陳壽想起孟津凡說有事找他，給孟津凡打了個電話。

    振鈴后，很快就接通了。

    孟津凡的聲音還有些抖，可能剛下球場不久，“喂？阿壽？你怎么沒來？”

    背景音還能聽見羌正明在大喊大叫：“告訴他我今天好幾個三分球！”

    陳壽組織了一下語音：“對不起啊，我昨晚突然發燒了，這幾天應該不能去看你們了。以后再約一起打籃球啊?！?/br>
    陳壽的聲音沙啞綿軟，的確很符合發燒的描述。

    孟津凡的聲音立刻近了很多：“嚴重嗎？現在怎么樣了？”

    陳壽：“沒事兒，你們安心打球，必須贏?！?/br>
    孟津凡失笑：“今天輸的就是你們學校?！?/br>
    陳壽翻了個身：“沒事，我為你們加油?！?/br>
    孟津凡低低應了一聲好，又問：“你在哪個醫院，我們去看你?！?/br>
    陳壽差點彈起來，開玩笑，他現在滿身信息素，怎么可能見他們，急忙道：“不用不用不用，現在比較憔悴，不適合見客?！?/br>
    孟津凡看了看不遠處百無聊賴的兩人，沉聲問：“陳壽，你是不是想疏遠我們？”

    電話對面的人沉默了。

    孟津凡直接掛了電話，手機開了靜音，深吸一口氣，然后若無其事地朝羌正明和宗澤盛走去。

    宗澤盛問他：“陳壽為什么鴿我們？”

    羌正明搶答：“他是不是私會情人去了?！?/br>
    孟津凡搖搖頭，道：“說是老師臨時找他有事，他今天一天都沒空，說明天一定來?！?/br>
    宗澤盛皺眉：“不能翹嗎，還想一起玩呢?！?/br>
    孟津凡：“比較重要吧。他讓我們明天表現好一點?！?/br>
    羌正明切一聲：“我的三分球還不夠嗎？”

    三人笑鬧著朝校門口走，打算去賓館周圍吃一頓。

    剛出校門，孟津凡忽然一臉詫異：“我的卡好像沒帶。我回去找找，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了?！?/br>
    羌正明嘟囔著粗心，宗澤盛說了一句注意安全，兩人就走了。

    往校內走了一段路，孟津凡掏出手機一看，陳壽有三個未接來電，每個相隔不到十秒，他立馬打了過去。

    那邊立馬接了，卻沒有說話，只有略急促的呼吸聲。

    孟津凡也不說話。

    過了會兒，對面終于憋不住了，聲音小小的：“喂？津凡，你生氣了嗎？”

    孟津凡勾起了一個微笑，聲音卻低沉不悅，應了一聲：“嗯?！?/br>
    懷有心虛的人，再加上愧疚和害怕，約等于——隨意把控。

    陳壽要瘋了。

    孟津凡是年齡最小也是脾氣最好的一個人，不管自己以前怎么逗他欺負他，他都是安安靜靜的模樣，有時候陳壽都嫌自己討厭，孟津凡卻能笑著應對，性格是渣男團里難得的包容。

    當然其他人會說“中央空調也很渣啊”。

    陳壽正想著怎么回應，他居然惹怒孟津凡了。突然就聽見孟津凡輕得像囈語的話：“你不要瞞著我，我知道你分化成O了?！?/br>
    打從一開始，陳壽在球場觀眾席剛站起來，孟津凡就發現了他。

    孟津凡也不敢相信找了陳壽那么久，就在這個學校的O區觀眾席找到了。

    孟津凡不敢猜測陳壽為什么會坐在那里，但分化期前后就失去聯絡、如今驚慌逃離的表現、后方叫住他的男子，這些都促使著孟津凡做出一個不敢相信卻解釋得通的判斷——陳壽分化成O了。

    照他死要面子活受罪、又愛逞強又耍帥的性格，的確很有可能做出人間蒸發這種事。

    那個陳壽，分化成O了。

    孟津凡心臟猛地跳動起來，他看了看另外兩個人，他們絲毫沒有發覺。

    不知道是什么在推動他cao控他，他沒有告訴告訴羌正明和宗澤盛，而是等陳壽走出O區來到過道后。

    他壓住嗓子，盡量平靜地開口：“那個是陳壽嗎？他好像和一個O一起來看球賽了，對象？”

    然后就是發現他們抬頭發現陳壽跑了。

    這一場球賽，兩人都興奮地不行，孟津凡也是興奮，卻更緊張。

    他帶頭去找了那個叫住陳壽的男生，拋出了話題：“我們是陳壽的朋友，可以請你先不要走嗎?！?/br>
    然后，水到渠成的，他讓這個O給陳壽打了電話。

    在電話里聽到久違的聲音，孟津凡攥緊了手機。

    這幾年，你為什么要跑？為什么不告訴我們怎么了？這幾年，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哪一刻想過我們？

    孟津凡有很多話想說，卻只能費盡力氣問了一句無數次在心里問過的話：

    “陳壽，你在哪？”

    然后他觀察著陳壽，越來越覺得自己心里的猜測是真的。

    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孟津凡盡量冷靜下來，觀察著其他兩個人，暗示他們陳壽只是個資質差的A，無聲無息地替陳壽掩護好這個秘密。

    他盡量自然地靠近了陳壽，終于聞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氣味。

    難以言喻的甜蜜……又說不出的熟悉。

    孟津凡此前一直躁動不安的心臟猛地落回原處，一下一下堅定地跳動。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漁夫即將釣到他的大魚，露出了詭秘而滿足的笑容，“告訴我你在哪，我不會告訴他們，他們還不知道?！?/br>
    孟津凡用低沉柔和的嗓音說了一大段話：“我知道你不想讓大家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幫你隱瞞。你相信我，好嗎？我只是想作為一直以來的好兄弟，讓你能安心地全部告訴我——你這幾年到底還好嗎？”

    魚餌越有誘惑力，環境越安全無害，魚就容易上鉤。

    對面沉默了許久。

    但漁夫總是有足夠的耐心。

    “……我在校醫室?！?/br>
    看，魚上鉤了。

    他該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