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最近在考慮搬去郊區住。

    郊區環境好，清靜，而且房子還大。他想著現在伊萊行動方便還好，但等三個月之后顯懷甚至是生產了，是一定要請人住家照顧的。

    其實他的公寓也不是沒有空房間，但他總覺得這個地方應該是他和伊萊住的，以后再多個小孩也沒事?？梢鄠€外人，他怎么想怎么覺得不合適。

    而且空房間離主臥并不遠，這樣一來，就影響很不好。

    畢竟房子隔音也就那樣兒。

    五條悟自己想好了，但還是決定問問伊萊的意見。

    兩個人剛剛洗了澡，他拿毛巾給伊萊擦頭發，邊擦邊說自己的打算，最后問：“你喜歡這里還是那邊？”

    少年就抱著膝蓋坐在他敞開的雙腿之間，下巴直接墊著膝蓋，腦袋垂的很低，聞言頭也不抬就回答，“這里?！?/br>
    五條悟頓了一下，又問：“你不是喜歡那里的小院子嗎?！?/br>
    他們住那里的時候正是夏天，大多數時候都是天氣晴朗的。偶爾幾次他提前回去，就能看見伊萊趴在房間窗臺上往下看，看那個不大的院子。

    “……我不喜歡?！币寥R終于抬起頭來，卻是直接大力拍開了五條悟的手。手指指腹火辣辣的疼，但他卻沒跟五條悟道歉，只很厭惡的說，“我才不喜歡那里?！?/br>
    五條悟面色難看，默了半晌才說：“對不起?！?/br>
    伊萊抿唇，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但他強行掐住手心忍耐著自己真正想說的話，只聲音很低的說：“老師不用跟我道歉?！?/br>
    五條悟心里一緊，幾乎要以為伊萊下一句話就是“因為我不會原諒你”。但現實是伊萊接下來什么都沒有說，只安安靜靜的坐在床上，過了會兒又像是困倦了，抱著自己的膝蓋蹭了蹭。

    他太熟悉這個動作了。

    伊萊的許多小動作都帶著明顯的情緒指向。比如他發現伊萊經常在焦躁不安的摩擦指腹，或者是捏自己的手指玩兒，而想要依賴誰的時候，他就會蹭蹭對方的身體部位。

    脖子，胸膛，肩膀，或者別的什么地方。

    所以他猜伊萊現在應該無助到了極點，否則伊萊應該會來抱他，蹭蹭他的肩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宛如是一只被圍困的小獸，只能抱緊自己的膝蓋。

    “……伊萊？”五條悟喉嚨發緊，想要問伊萊想不想知道那個倉庫里的那些人最后怎么樣了。他不知道告訴伊萊事實會不會讓伊萊稍微有點安全感，但他清楚感覺到了荒唐。

    原來在他身邊也不能給伊萊十分的安全感，可他一直不知道。

    “嗯，怎么了？”伊萊動作緩慢的抬起頭來，看見五條悟面色糾結的看著他，卻是一句話也沒等到。他也不再問了，只很快覺得疲憊，明明一天下來什么事都沒有做，可呼吸依舊拖得很長，“老師，我好困了?！?/br>
    “……乖，那就睡覺?！?/br>
    五條悟等伊萊脫了浴衣，這才關了燈。他把伊萊抱進懷里，親了親伊萊的耳后，輕聲說：“那我們就住這里。不過那個空房間還得重新裝修一下，要做寶寶房的?！?/br>
    “都可以?！币寥R應了一聲，又習慣性的往后挪了挪，整個人都靠進五條悟的懷里，“老師幫我拉拉被子?！?/br>
    五條悟依言把被子往上拉一點，掖到伊萊的脖子處，“好好睡吧?！?/br>
    哪怕這個晚上聊得不盡如人意，五條悟都沒想過伊萊會跑。

    事實上他以為伊萊愿意生下這個孩子應該是因為喜歡他，想跟他一起生活才對，所以從知道伊萊懷孕，他就沒想過伊萊會跑。

    但伊萊還真就跑了，而且是在他第一次帶伊萊去產檢的當天。

    ＊

    最近伊萊總覺得胸部有些不舒服，脹疼脹疼的，可他不敢再跟五條悟說這個問題了。

    前天剛開始疼的時候他就跟五條悟說了，那時候疼的還不明顯，但因為他是對疼痛很敏感的人，所以很快就受不了，有些著急的抓著五條悟的胳膊說他胸疼。

    可五條悟好像一點也不關心他的疼，只很激動的把他按在床上吃他的乳兒。五條悟一直喜歡吃他的乳兒，但這次尤為惡劣，像是幼兒吃奶，故意把他的奶尖咬著大力吮吸，弄出咂嘴的水聲，吸得他好疼不說，吸完還很失望的樣子，說怎么還是什么都沒有。

    不僅如此，昨天又抓著他問他胸怎么樣，還疼不疼，有沒有更疼，要不要老師幫忙吸一下。

    嚇得他抓緊衣服下擺搖頭，說已經不疼了。

    結果五條悟就更失望了。

    伊萊也對五條悟很失望。

    他躺在五條悟懷里，男人的手就箍著他胸部以下的地方。他還是胸疼，可不敢再跟五條悟說，只想著明天產檢問一下醫生，應該能找到解決辦法。

    可今晚也太難熬了。

    伊萊哭喪著臉，忍了半晌，終于悄悄抬手握住自己一只乳兒，小心翼翼的揉弄?？扇嗔艘粫阂膊灰姾棉D。他不明白，別的地方疼了揉揉吹吹就能好，怎么他的胸疼，揉揉也沒有用。

    難道要吹吹才行？可他胸又不大，自己吹不到。如果讓五條悟幫他吹吹，絕對免不得又要被含著咂弄。

    伊萊揉著自己的胸，委屈的小心翼翼吸鼻子，正想著不揉算了，手腕就被睡在身后的男人一把抓住。

    “嬌嬌怎么了？自己偷偷揉奶子也舒服得哭？”

    五條悟將手覆蓋在伊萊的手背上，帶動少年繼續揉那只綿軟的乳兒。他已經手癢好久了，可能只有伊萊這種笨蛋才會以為偷偷揉胸不會被他發現，明明乳根的軟rou都被揉捏的反復貼著他的手了。

    “不是……才不是，一點都不舒服嗚嗚嗚……”伊萊抽出手來，乳兒直接整只落進男人手里。他感覺到自己的乳尖被捏著反復捻了捻，有點疼，但確實比他自己弄得舒服，脹疼的感覺都不那么明顯了。

    他是吃不得苦的人，見著這種脹疼居然是能緩解的，干脆整個人都轉過去面對著五條悟，抓著五條悟另一只手也放在自己胸上，“老師幫我揉揉，還是疼的?！?/br>
    “還是疼？”五條悟吞了口唾沫，“老師幫嬌嬌舔舔?！?/br>
    說完，沒等少年應聲，他就直接往下鉆了點。

    少年的兩只乳兒都在他手里，他直接松開疊在上面的那只，含住乳尖用牙關嗑住輕輕拉扯。下面的那只他依舊用手握著，卻只握很少的部分，為了能將乳兒拉起來。

    “不用牙齒……唔不要用牙齒，脹疼的，老師揉揉不要舔好不好？”伊萊有些難耐，雙腿蜷縮著在床上蹭了蹭。他抓著五條悟揉捏著自己臀rou的那只手，很委屈的說，“為什么會疼呀……我不喜歡這樣?！?/br>
    “因為嬌嬌快流奶了?！蔽鍡l悟面色晦暗不明，但說話時明顯有些擔憂。他嘆了口氣，起身吻了吻伊萊的唇角，有些為難的說，“這么怕疼……以后給寶寶喂奶可怎么辦?！?/br>
    “嬌嬌，寶寶可不會像老師這么疼你?！?/br>
    五條悟有些猶豫。

    他一直想要給寶寶最好的，可又怕伊萊到時候疼得哭。畢竟他的嬌嬌向來嬌氣，浴室的地板硬一點，跪著給他口jiba，舔幾分鐘就要苦著臉放棄了。

    “……我不流奶，明天告訴醫生，我不想流奶?！币寥R撥開五條悟的手，有些生氣的轉身背對著五條悟，“生了寶寶我也是男孩子的?！?/br>
    五條悟本來想順勢說“那流了奶也是男孩子”，怕伊萊聽了跟他鬧脾氣，最后還是忍了下來。他湊得離伊萊近了點，一手環著少年的身子，手掌往上捉住一只乳兒開始揉弄，“乖，老師輕輕的揉，嬌嬌好好睡?！?/br>
    “唔……”伊萊沉吟一聲，“那要換著揉，兩邊都疼?！?/br>
    因為伊萊很著急想要去看醫生，所以第二天兩人起了個大早。

    伊萊已經懷孕三個月出頭了，原本他一直以為自己好像沒太大變化，可換衣服時才發現原本穿著很合身的一條牛仔褲只能套上去，腰已經扣不住了。

    五條悟看出來他情緒不好，走過去低聲安撫，“小肚子有點顯懷了，正常的，都是這樣的?！?/br>
    伊萊沒有說話，只又翻出來一條松緊腰的休閑褲。

    已經是初冬了，但真正大幅度降溫的時間還沒到來，也沒下雪，于是兩個人還是穿的秋裝出去?？梢寥R很不高興自己只顯出一點弧度的肚子，所以特地穿了寬寬大大的厚衛衣，下面套了羊毛衫。

    開車去醫院的時候，五條悟透過后視鏡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上悶悶不樂的少年，覺得好笑又心疼。

    他知道伊萊一直把自己看作純粹的男孩子，所以想必伊萊心里并不太能接受自己肚子里有個小生命的事實，而且因為是第一次懷孕，所以有很多不了解不習慣的事情。他多少覺得心疼，可他又太想要這個孩子了。

    并且他也沒想到伊萊會因為自己肚子凸起來而不高興。

    “現在這樣就不高興了，等到八九個月可怎么辦？”

    “……”伊萊氣悶，“那我就不出門?！?/br>
    五條悟知道不出門走動也不現實，可他沒打算現在打破伊萊的計劃，只模糊不清的說：“到時候看吧?！?/br>
    伊萊哼哼一聲，“是老師讓我這么不方便的，所以要依我?！?/br>
    五條悟心說這又不是你不準我戴套cao的時候了，但面上還是一本正經點頭：“依嬌嬌，我們家可是嬌嬌最大?！?/br>
    伊萊眨巴眨巴眼，沒有反駁。

    從胸部脹疼開始他就有些情緒低落，直到這時候才心情好了點。

    可他沒想到，他的好心情也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到了醫院，五條悟把車停在停車場，伊萊打開匣子想要扯張紙擦擦鼻子。他讓五條悟先下車去，結果擦完鼻子一抬頭，就看見五條悟像是遇見了熟人。

    那是個很端莊得體的女人，長相過分精致美麗，哪怕伊萊記憶里他的母親已經有點面目模糊，可他想這個女人應該跟他母親年輕時候一樣漂亮。而五條悟明顯和女人關系不錯，因為女人朝著這邊走過來的時候，五條悟也迎了幾步，最后兩人輕輕擁抱了一下，又很快分開。

    本來伊萊也沒太在意，他坐在車上，想要等五條悟敘完舊再下去，畢竟他覺得他現在的狀態實在不太適合見人。

    可他看見五條悟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車過去。

    伊萊頓了一下，還是聽話的打開車門下去。他朝那兩人走過去，剛一走近，就感覺到那女人看了他一眼，繼而又轉向五條悟，輕笑說：“這就是你家的小貓崽？”

    “……”伊萊沒有說話，只看向五條悟。結果他發現五條悟也沒有反駁，只順手把他拉近了，一手捏著他的后頸子摸了摸，話是對女人說的。

    “顧好你自己的生活吧?！?/br>
    “我有什么顧不顧好的？孩子生下來不就完事了?！?/br>
    伊萊身子一僵，輕輕轉頭瞥了眼，這才發現女人確實是懷孕了，肚子已經凸起的很明顯。

    之后兩人的對話伊萊都沒有能聽進去，他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里像是被人攪了漿糊。

    他意識到那個夢或許是錯的，不是他的肚子里爬出來一個小怪物，而是他才是那個小怪物。

    是的，正常人如果懷孕了，一定也像此時和五條悟自然交談的這個女人一樣，自信，依舊美麗，可以穿貼身的衣服大方露出孕肚，披著時髦漂亮的外套。

    但是他不一樣，他在害怕，他怕被人發現他是個小怪物。肚子被男人cao大了，胸部鼓脹起來，還可能會流奶。

    而且他還不好看。

    “嬌嬌在想什么？”

    電梯里，五條悟低頭揉了揉呆愣的少年的臉蛋，“怎么沒什么精神？”

    伊萊眨了眨眼睛，“我在想剛剛那個jiejie好漂亮?！?/br>
    “是么，還行吧?！蔽鍡l悟擰眉，因為伊萊對那人的夸獎而有些不高興，他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帶頭轉移了話題，“檢查完在外面吃飯嗎？”

    “……不，不要?！币寥R垂著眼睛看著五條悟的手，捻了捻手指，沒敢動，只說，“回家去吃飯吧?！?/br>
    五條悟點頭，“也行，那我做?！?/br>
    兩個人到的早，又托五條悟的面子，檢查很快結束，甚至檢查報告也盡可能快的送了過來。

    這是他們第一次來做產檢，五條悟還有些緊張，幸好醫生告訴他伊萊和胎兒一切正常，他才舒了一口長氣。等到記好醫生叮囑他的孕期注意事項，他問：“現在可以了嗎？”

    伊萊還沒反應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醫生已經心領神會，“可以了，不過還是要小心一點?！?/br>
    五條悟心滿意足，帶著伊萊回家，到家后就先換了居家服去廚房。

    伊萊在臥室里磨蹭，半天才換上居家的及膝短褲和長袖T恤，想了想還是到廚房去問五條悟：“我可不可以養個小貓？”

    五條悟不知道伊萊為什么突然想養小動物，但他想了想，很快回答：“等我問問醫生，醫生說孕期沒問題可以養那就可以養?！?/br>
    伊萊抿唇，“……這么簡單？”

    五條悟低聲笑了笑，停下手上的動作轉身親他額頭，“乖乖，養個小貓多大事兒，嬌嬌喜歡就可以養，又不是養不起?！?/br>
    “……嗯?！币寥R往客廳走了兩步，又很快折回來，“老師想不想吃蘋果？”

    五條悟雷打不動，“你想吃我待會兒出去買，但要先吃飯?！?/br>
    “我去買，買回來吃了飯正好可以吃?！币寥R自顧自的點頭，套了件連帽衫在外面，轉身去玄關口換鞋。

    “你要出門那去把褲子換了?！蔽鍡l悟有點頭疼，“天冷了還穿短褲出去，像什么樣？”

    “我很快就買好了?！币寥R坐在地板上系鞋帶，又起身拍拍褲子，也不看五條悟，只說，“那我去了?！?/br>
    公寓門被拉開，又很快合上，五條悟愈發覺得自己拿伊萊沒辦法了。他想著伊萊這么不聽話，等買了蘋果回來一定要好好給他點教訓。

    畢竟今天已經可以做了。

    可伊萊就沒回來。

    他不確定是不是伊萊知道早上遇到的女人是他以前的床伴了。

    伊萊覺得自己真應該聽五條悟的話換個長褲的。就算東京還沒有大幅度降溫，可這外面的天氣也確實不是能夠穿短褲在外面晃悠的時候了。

    特別是這天還下雨了。

    他抿著唇有些不高興的蹲在便利店屋檐底下，把膝蓋抱住，只盡量讓濺起來的雨水都落在外套袖子上。他意識到天很討人厭，偏偏要在他離開這天下雨，把路淋的濕漉漉的，明明之前就算天氣不晴朗也很少會有下雨的時候。

    五條悟也很討厭。

    伊萊有些懨懨的，因為兜里只有一些零錢，都不夠他打車回學校去。倒是可以買把傘遮遮雨，但是又真的好冷。

    他看見階梯下面因為地勢斜下來而積出一點水洼，這樣雨水和房檐的水流下來，濺起的雨滴就更多。他只能盡量往后面縮，想著隨便是誰，能撿走他就好了。

    因為閑下來，他便開始胡思亂想，想東京有多少流浪狗流浪貓，有多少能夠活下來，多少又莫名死去。有多少會被一時興起的小孩或者好心人撿走養一段時間，養到厭倦，再扔出來。

    但是被撿走過的流浪狗流浪貓或許已經很難融入原本的流浪的族群了，因為它們會習慣被人圈養。

    就像他會習慣五條悟給他造夢。

    “需要幫忙嗎？小朋友?！?/br>
    先是一柄傘傾斜過來，緊接著頭頂就響起熟悉的聲音。伊萊抬起頭來，有些茫然的眨了眨脹疼的眼睛，“……夏油先生？”

    “嗯哼?！毕挠徒芪⑽⑵^看了看伊萊，一挑眉從包里摸出紙巾，俯身擦了擦伊萊面頰上的淚水，“看樣子小朋友挺需要幫忙啊?！?/br>
    伊萊抓住那只手，原本安靜的流淚終于變成小聲的抽噎，“你沒有來看我?！?/br>
    “嗯?！毕挠徒軟]什么表情的應了一聲，又將手里的傘遞過去，“拿著傘?！?/br>
    “……我不用，我有錢買傘的?！币寥R松開手，又重新抱著膝蓋，“夏油先生用吧?！?/br>
    “聽話，你打傘?！毕挠徒苤苯影褌惚M伊萊手里，又把人拉起來，“我抱你?！?/br>
    “穿短褲腿會濺上水的，很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