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緩緩合攏，連帶著一同消失的還有聶銘漫不經心的表情。

    寧一阮呼吸一滯，站在電梯口一動不動。

    眼前仿佛仍舊殘留著電梯里畫面，一對男女并排站著，女生嬌小可愛，靠在男人肩頭，臉上表情滿是憧憬。

    聶銘同三年前離開時相比變化很大，身上那些不羈又野性的氣質仿佛消失得一干二凈，眉目間的神情同聶唐更像了，夾雜著絲絲冷意，看向自己的時候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

    寧一阮垂下眼睫，垂在身側的指尖下意識地輕顫，轉過身，慢吞吞地往外走，離開酒店。

    酒店底層的大廳金碧輝煌，光滑的地面倒映著青年瘦削單薄的身影。

    寧一阮眉頭輕蹙，本來不愿意去想，可又控制不住地去揣摩那兩個人的關系。

    親戚？朋友？女伴？

    ……還是情侶。

    聶銘冷漠的表情在眼前一閃而過，寧一阮抿了抿唇，眼神黯淡。

    今日和兩個人重逢的場景是他從未預想過的情況，心口仿佛壓著一塊石頭，怎么也無法移開。

    三年前，聶唐聶銘消失得徹底，還沒等寧一阮反應過來，對方便已然人間蒸發一般，就連存在過的痕跡也消除得干干凈凈。

    聶唐也真的做到了自己的承諾，把離開當成最后的分手禮物送給他。

    冷靜下來之后，寧一阮自然不會自戀到以為他們這次回國是為了自己，或許對方甚至不知道他會參加今天的宴會……對，只是巧合。

    打了輛出租車回校，寧一阮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影子，低低嘆了一口氣。

    ……

    寧一阮沒想到，這么快就和聶唐再見面了。

    他站在顯微鏡旁，身上還穿著白大褂，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看著鐘老身邊的高大男人，面色有些蒼白。

    鐘教授仍舊是那副笑瞇瞇的和善模樣，手里捧著個裝著茶水的保溫杯，半分鐘前領著聶唐從實驗室門外走進來，邊走還邊在介紹：“以后捐贈的儀器都會用在實驗室的建設上?！?/br>
    “小聶啊，這次多虧了你們公司雪中送炭，沒了這筆投資，那個大項目就推進不下去?！?/br>
    聶唐低垂著眼睫，神態恭謹：“鐘老謬贊?！?/br>
    鐘教授看見實驗室里還有自己的得意門生，自然很開心，將聶唐領到寧一阮面前，給兩人介紹：“小寧，這是這次給咱們院里捐贈器材的聶唐，聶總?！?/br>
    “這是我好學生，寧一阮?！?/br>
    寧一阮面色蒼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面容冷峻的男人一點點靠近，大腦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差一點連呼吸都忘了。

    聶唐面上波瀾不驚，仿佛和他是陌生人一般，很自然地伸出手：“你好?！?/br>
    男人掌心溫度有些低，寧一阮宛如提線木偶，僵硬的指尖同他貼了貼，當作是握手。

    鐘老沒發現兩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

    樂呵呵地寒暄：“你們還年輕，未來都是國家棟梁，同齡人交個朋友也無妨?！?/br>
    聶唐禮貌地收回手，不露聲色后退半步，應聲道：“嗯?！?/br>
    鐘老有意給自己的學生拓寬人脈，見兩人還算融洽，突發奇想：“我下午還有個會要開，小聶，你看這樣行不行，待會就讓小寧帶著你在N大里逛逛?！?/br>
    聶唐不置可否，抬眸望向寧一阮，眼神平靜。

    寧一阮胸口微微起伏，躲避著對方過于直白的視線。

    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異常，只能點點頭，回答鐘教授：“沒什么問題，我有時間?！?/br>
    見自己的寶貝學生沒意見，聶唐也同意，鐘老滿意了，笑著拍拍寧一阮的肩膀，很快從實驗室離開。

    今天是周末，實驗室里空曠，鐘老一走，就剩下了寧一阮和聶唐兩個人。

    聶唐單手插兜，身上西裝筆挺，額發梳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

    沒了眼鏡的遮掩，如今氣勢更盛，可面對寧一阮時卻半點沒有壓迫感，反倒是收斂起來，望向青年的視線里只有一點點淡淡的無奈。

    “哥……咳，寧老師，”聶唐單手抵在唇邊，目光落在桌面上幾個零散的培養皿上，嘗試著解釋道，“我們之前不知道你在N大當老師?！?/br>
    男人眉頭微微皺起，似乎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言語很蒼白。

    “鐘老和家里的長輩是故交，這次也是因為他們那邊出了些事情才回國的?！?/br>
    見寧一阮仍舊白著一張笑臉不開口，聶唐在心里嘆一口氣：“不久待，處理完捐贈的事情，我和阿銘就回美國?！?/br>
    ＂……＂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聶唐淡笑著補充道：“你放心，我很快就要訂婚了?！?/br>
    “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