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十年(大結局徒弟起死回生,師尊十年等待,桃林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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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劍修得知魔域內亂剛結束,魔兵還沒來得及休養生息正是最衰弱的時候,于是幾大宗門聯兵向魔域發起猛烈進攻。 但他們沒想到其實魔域內部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混亂,姬倦酒早知人族有所圖謀,半刻也沒有松懈,整頓兵馬料理前后方嚴陣以待。 人族集合了幾乎所有知名的宗門,而魔族也是舉全境之力抗爭,這場戰斗打得天昏地暗風云變色。姬倦酒帶領魔兵堅持了一年,最終自身修為的流失成為結束一切的關鍵。 在最后一場戰役中,姬倦酒不敵幾十位宗主的合力攻擊,遭受萬劍穿心而死,眾劍修當即設陣讓他魂飛魄散。 魔尊一死大仇得報,人族軍隊也失去了一直以來將他們凝聚在一起的目標,不愿再繼續這場兩敗俱傷的戰斗,姬倦酒死去的第三天就立即撤兵退回人界。 姬倦酒死后,他欽點的第三任魔尊上任,這人是當初三大魔主之一邢歲的兒子邢湛塵。 邢歲死去不久昔日余威尚在,并且當初姬倦酒為自己的繼承人挑選了一批文臣武將輔佐,魔域一部分人雖然蠢蠢欲動,終究沒掀起什么大風浪。 邢湛塵成為魔尊后,在祝晚尋的幫扶指點下,對內團結協調魔域各方勢力,對外采取友好往來策略。 加上之前那場血戰讓兩族生靈對戰爭心有余悸,在邢湛塵的統領下,魔族與人族開始了長達幾百年的相安無事,邊境雖然偶爾有小摩擦,但沒有一次大動干戈。 當初姬倦酒將邢湛塵留在身邊,正是考慮到他是邢歲的兒子,加上他性格溫柔善良,單純是單純了點,但有祝晚尋從旁輔佐,正好可以糾正他某些片面的決定。 人魔兩族長時間對立,魔域需要一個愿意放下敵對態度與人族為善的魔尊,姬倦酒從邢湛塵身上看到了將來兩族交好的可能性,于是思考扶植他作為繼承人。 原本在知道人族想要聯手對付他時,他可以選擇放魔尊之位隱遁山林,但遇到事情逃避躲閃不是他的方式,更何況這個時候姚闌歌已經被他帶回身邊。 他殺死姚闌歌的父母,所以請求青月散人用起死回生之術救活他們作為彌補。他滅掉姚闌歌的宗門,所以嘗試構造一個人魔兩族和平共處的盛世。他經常權衡思量,兩族都避免了可能發生的大規模傷亡,是不是也可以算作一種彌補? 修為散失注定了他會死在劍修手上,既然如此他決定放手一搏,讓人族劍修看到魔域強盛的實力,在將來魔域拋出橄欖枝的時候,大多數人心存敬畏選擇接受,不敢隨便打魔域的主意。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那一戰之后,姚葛帶著柳慧投奔到好友宗門下成為一名門主。 姚闌歌拒絕了父親好友的邀請,一把配劍一只斗笠,長期游走在人魔兩族的邊境,成為一名幕天席地的散修,時不時在有人族和魔獸發生沖突時出手解決。 他讓祝晚尋將姬倦酒來到魔域之后的經歷講給他聽,花費十年時間將五大修羅場走了上百遍,每年到姬倦酒父母墳頭祭酒,講述幾百年前對方在靈虛宗的經歷。 偶爾回到漫鏡山,他會撫摸煙容殿內每一個物件,這些東西總能勾起他對姬倦酒或美好或不快的回憶。 夜深人靜時,他縮在大殿床上一角,將折梅索一圈一圈繞在手腕上。那里原本有一個雙修之契,但是契約另一端的主人死了,它也就再也沒有閃過光。 姚闌歌如今陷入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態,找不到生活目標,靠與姬倦酒的回憶活著,深陷在失去愛人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有時他會怨恨姬倦酒,明明當初答應了他要同生共死,在最后一役對方抱著必死的心態奔赴戰場,卻用折梅索將他綁在煙容殿的大床上。 當時姬倦酒撫摸他的眉眼,對他說,“以前我總覺得奇怪,為什么阿尋明明很喜歡阿塵,卻因為阿塵對我有意,總是創造機會希望我和阿塵在一起。原本我覺得他多少有點蠢,但現在我明白了,他不是蠢,只是比我更加寬容?!?/br> 如果喜歡卻不能夠在一起,那就想辦法讓對方過得更好,就算給對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但那又怎么樣,只要他能覺得快樂就好了。 姬倦酒后知后覺明白這個道理,他知道自己逃不開必死的命運,也知道姚闌歌愿意和他一起死,但他不愿意讓對方陪葬。 人族劍修有三四百年的壽命,姚闌歌完全有時間遇到更多人更多事,只要他還活著,就有機會開始新的生活,而不是陪他凄慘的在戰場上殞命,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師尊這么好,這不應該是他最后的結局。 姬倦酒以為事事都在自己的計劃之內,事事都會按照他的預想進行,但他忘了考慮一點,要是姚闌歌始終忘不掉他會怎么樣。 如果他知道姚闌歌如今過得生不如死,又會不會后悔沒有允許對方為他殉情。 姬倦酒要姚闌歌答應他,活下去嘗試新的生活,這十年來姚闌歌努力去做了,但他只做到活下去,做不到開始新的生活。他經常懷疑自己會不會在某個深夜拔出曜情劍,在厚重得忍受不了的思念與孤獨中追隨姬倦酒而去。 一天邢湛塵突然推開煙容殿大門,神色古怪的對姚闌歌說,他和祝晚尋要去看望青月散人,問姚闌歌要不要一起。 邢湛塵畢竟是小孩心性,喜歡這種感情來的快去的也快。 姬倦酒的死讓他痛哭了好幾個月,但后來在祝晚尋無微不至的照顧與關懷下重新拾起生活的希望,認真打理姬倦酒留給他的一整片魔域?,F在他已經與祝晚尋情投意合,姬倦酒成為一段偶爾拿出來緬懷的過去。 青月散人是救了姚闌歌父母性命的恩人,反正現在他也不知道每天應該干什么,于是答應和他們一起過去,只當做打發時間。 到了尺華鎮,姚闌歌發覺今天過來看望青月散人的客人格外多。不僅姚葛、柳慧、江落淵都來了,還有父親幾位道行高深頗具資歷的老友,以及死里逃生后繼續追隨在姚葛門下的簡莫思、簡移父子。 一群人陪著青月散人在后院閑逛,陽春三月后院一大片桃花開的正好。 青月散人特意把姚闌歌叫到身邊,不知道為什么,時隔多年突然又提起姬倦酒。 青月散人問,“后生,魔獸皆有原形,就算是半人半魔也有。阿尋的原形是鷹,阿塵的原形是鳴須鳥,你可知當初你那情人的原形是什么?” 與姬倦酒相處那么久,對方的名字都刻進了自己的骨血里,姚闌歌卻從未問過他原形是什么,慚愧道,“不知道?!?/br> 周圍人不約而同大笑,姚闌歌環視一圈感到莫名其妙,并不知道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 祝晚尋摟著邢湛塵跳了兩下,躍躍欲試道,“我知道,阿酒的原形十分特殊,他的父親是魔域內各處魔氣匯聚成靈而生,他的原形自然也是魔氣?!?/br> 姚闌歌細細思考這個問題,原來魔氣也能孕育生靈,也能作為原形嗎。 難怪阿酒和他的父親能夠擁有控制魔獸意識這種絕無僅有的技能,因為魔氣本就產生于魔域內各種生靈的氣息,控制意識其實就是與自己的來源之處產生共鳴。 青月散人捋了捋胡須,搖頭晃腦道,“因魔氣而生,魔氣聚則形聚,魔氣散則形散。所以只要你那位情人的神識還有一絲一縷留在人間,再由道行高深之人設陣凝聚魔域內魔氣之精華,情人的rou身可以再造,神識可以恢復?!?/br> 姚闌歌越聽越心驚,青月散人的話越來越往一個他不敢相信的方向發展,他幾乎是屏著呼吸在說話,“但是當初,阿酒的神識不是被幾大宗主聯手設陣,弄得魂飛魄散了嗎?” 姚葛咳嗽一聲,接話道,“幾大宗主設陣時,阿……姬倦酒的神識散作千絲萬縷,按理來說應該被消滅殆盡。但當時設陣的一位宗主是我的摯友,我請他手下留情故意念錯一句咒術,悄悄保留下了姬倦酒一縷微弱的神識?!?/br> 姚葛口中的摯友就是幾年前拜他為門主的人,此時正站在他身后,向姚闌歌頷首致意。 姚葛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其實當時這位鐵血要強的父親是跪在好友面前,懇求他一定網開一面。因為這位父親已經預見到,如果姬倦酒真的死了,姚闌歌早晚有一天也會活不下去。 姚闌歌熱淚盈眶不知道該怎么感謝父親和他的朋友,正要向兩位老人走過去,青月散人攔住他,笑道,“后生先別急著哭,現在還沒到你掉眼淚的時候,你且再聽我這個老東西嘮叨兩句。 恰巧后來我翻遍古籍找出了凝聚魔氣的陣法,你父親又請來幾位愿意幫忙助陣的劍修朋友。神識和魔氣都有了,我們一群老頭子花了五年凝聚魔氣,又花了四年將魔氣與神識融合,所以嘛……” 他裝模作樣捻起一根花白的胡子,指向姚闌歌身后,說出一句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話,“你且看看那邊是誰?!?/br> 姚闌歌想要轉身,但雙腳不聽使喚半點挪不動,這一步之遙也變得分外艱難。 他抬頭看向面前眾人,熟悉的陌生的朋友紛紛向他點頭,鼓勵他轉身見證他們努力了整整九年的結果。 姚闌歌拼命控制著自己回頭去看,一片桃花掩映落英紛飛間,那張他無數次日思夜想,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的臉出現在片片飛花之中。 復活僅僅一年,姬倦酒現在還不太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扶著一株桃樹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見面前桃樹開的燦爛,便折下一枝帶著露珠的粉白桃花捏在掌心。當姚闌歌流著淚向他奔來時,他站立不穩被對方撲倒在地上。 姚闌歌抬起頭一寸一寸描摹他的眉目,眼淚啪嗒落在身下那人的臉頰鼻梁。姬倦酒笑著將對方垂落的一縷長發別在耳后,又將花枝插入他的滿頭青絲之中。 桃花沾水,美人垂淚,相互映襯,相得益彰,細細賞玩卻讓觀賞者覺得人比花嬌。 千萬句話在腦中混亂飛過,姚闌歌再也繃不住,抽噎著斷斷續續的說,“以后如果你要去死,再也不準把我一個人綁在床上,就算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什么見鬼的重新開始生活,我用十年時間試過了,根本不可能忘了你重新開始?!?/br> 姬倦酒心疼,撫摸愛人消瘦蒼白的臉。誰說祝晚尋的方式適合所有人,有些人愛到深處情深刻骨,同生共死是對他們的恩賜,一死一存才是最殘酷的折磨。 姬倦酒輕輕捏住他的下巴,在那張薄唇上印下久違的一吻。 這一吻隔著十年時光,隔著生離死別,隔著一個人和一個神識漫長的孤獨漂泊無所歸依。 十年春秋輪換,十年朝去夕來,十年人間滄桑,而今他們依然是他們,而今他們又執手站在了一起。 姬倦酒貼著姚闌歌的唇瓣輕聲承諾,“師尊,這次是我做了蠢事,以后再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了?!?/br> 他微笑,絢爛桃花,風輕云淡,還有滿面淚痕的姚闌歌,都倒映在那雙清亮的眼眸中,“生同寢死同xue,從今往后,我陪師尊共賞暮靄朝霞、日升月落,我們白頭偕老,至死不分離?!?/br> 從此這時間再無魔尊姬倦酒,再無靈虛宗少宗主姚闌歌。只有一個白衣師尊帶著他的愛徒阿酒,踏遍人魔兩界名山大川,仗劍天涯快意恩仇,留下一段段瀟灑又動人的江湖傳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