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護心龍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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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拱橋下有一條河水,這會兒子趕上秋天,河水冰涼。齊鈺書甫一掉下去,身上的布料就瞬間濕透了。 在落入水中的霎那,齊鈺書是毫無防備的,口鼻頓時被嗆了兩口水,口不能呼。 齊家祖上定居京城,齊鈺書打理家中商鋪,沒去過江南水鄉等地方,水性極差。這會兒身子愈發的冷,他的雙臂拼命撲騰了兩下,能感受到腦中的意識逐漸消散,接踵而至的則是種窒息感。 他的身子緩緩下沉,胸前卻綻出一道白光,一雙大掌托住了他的身子。 “鈺書?” 聽到耳畔熟悉的聲音,他的意識逐漸回攏。 “龍……咳咳……大哥?” 他被龍熠帶到了草地上。 齊鈺書咳嗽兩聲,他可還記得在昏迷前夕,親眼瞧見一股耀眼的白光,這么巧,緊接著龍熠就出現了。 龍熠拍著他的后背,溫柔的替齊鈺書順氣。 他恍然瞪大眼睛,手中的錦盒還在水里,齊鈺書目光移向了河面,“山河圖?!?/br> 龍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河面上波瀾不驚,仿佛面巨大且平靜的鏡子。 齊鈺書口中的山河圖,早就不沒有了蹤影。 “但你身上還濕著,我先把帶你回去更衣,等下我回來幫你找,好嗎?”龍熠解了外衫披在他身上,柔聲道。 齊鈺書眼眶發酸,一時間不敢去看他的臉,帶著鼻音悶悶地‘嗯’了一聲。 龍熠將人一并抱起,輕車熟路的向齊家走。 “我可以走的?!饼R鈺書忙得拉住他衣袖。 可龍熠卻只是抱緊了他。 老爺被人傳進宮去,忙得拎著藥匣就走了,說是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兒子齊鈺書后腳就跟著出了門,抱著錦盒,說是去見至交。 眼下時辰不早了,二人卻遲遲沒有回來,齊夫人盛聽蘭憂心忡忡,茶飯不思。 “夫人,二公子回來了!” 只是齊夫人見了他,卻發現兒子滿身狼藉,忙拉著他上上下下瞧著,“鈺書,你渾身怎么濕成這樣子?” 齊鈺書吸著鼻子,“娘,我掉到河里去了?!?/br> “齊夫人?!?/br> 齊夫人惦念著兒子,這會兒子瞧見了旁人,眼中當即閃過了一絲詫異,面露不解的看向齊鈺書:“兒子,這位是?” 在齊夫人的印象中,齊鈺書都是孑然一身。 十幾年了,盛聽蘭都沒聽到兒子提過朋友。她知道她的兒子內心自卑,敏感,因身體和正常男子不同,所以很是抗拒和別人接觸。 瞧上去沒有什么,實則卻將自己封閉起來。 “龍大哥把我救上來的?!?/br> 見母親瞧著龍熠,眼中還流露出探究之色,齊鈺書忙得拉著他回房去,“娘,容兒子換身衣裳再同您說?!?/br> “快去吧,鶯兒叫人送點熱水給二公子去?!?/br> “是,夫人?!?/br> * 齊鈺書把人帶回去,一開始并未覺得不對,一邊飛快地脫了褻衣,一邊說:“我估摸著我娘一定特好奇,這可是我頭一次帶人回來?!?/br> 當龍熠取來了汗巾,替他擦干了上身的水,齊鈺書恍然間反應過來,不合適,他不應該把人帶回房……若換成正常男子并不會多想,只是齊鈺書偏偏是個雙兒。 “換這一件可以嗎?”龍熠在柜里翻出一件,是套樣式繁瑣的藏藍錦袍。 他還沒見過少年穿這身。 這個聲音。 齊鈺書猛然看向他,一張臉上若有所思的。 龍熠見他在愣神,目光牢牢黏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失笑地問鈺書:“怎么了?” “龍熠?!?/br> 齊鈺書緊抿著下唇,手掌不自覺攥成拳頭,心中陡然生出可怕的念頭。這個念頭讓他的腦子瞬間轟鳴,閃過了萬千的想法和畫面。 就在他腦中混亂時,突兀的敲門聲響起了。 緊接著,站在門口的仆役就提高了嗓音道:“二公子,來給您送熱水了?!?/br> “進來吧?!?/br> 門外有好幾位仆人,提著木桶魚貫涌進來,熱水灌滿屏風后的浴桶,仆役便退下。龍熠自覺應當回避,只是到嘴邊的話還未出口,就被齊鈺書先一步開口留住了。 “龍大哥?!?/br> 屏風后的人彎下腰,脫下了下半身的褻褲,打著一雙赤腳踏在地上,腰線誘人,然后就聽得一陣水聲。 屏風映著他的身影,瞧上去影影綽綽的,有些模糊,給人一種不真切感。卻平白的增添了一抹神秘,曖昧的,別具一格的氣氛滋味。 龍熠靜靜盯著屏風,上頭繡有一片片翠竹,嫩生生的,和齊鈺書一樣。一旦觸碰過這抹新鮮的綠,柔軟的芽,便叫人無法再放開手。 “龍大哥,你別走?!饼R鈺書一邊撥弄著水,一邊說:“你方才只顧著我,可你的身上卻還濕著呢,你先擦擦,一會兒我叫人送熱水?!?/br> “我沒事?!饼堨诘穆曇粢驗殡[忍變得沙啞。 齊鈺書沉默了一瞬。 “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一切都太過巧合了。 “我沒有告訴過你,我到底住在哪條街上?!?/br> 他一直掩藏著秘密,除了雙兒不被人待見,更重要的是他是齊廣之子。 皇帝嚴禁雙兒進宮,認為雌雄同體,意為不詳,可能會對國運十分不利。要求不論入朝為官的文官,武官,家中家眷內不得有雙兒。 因而,給盛聽蘭接生的產婆被送出了京城。齊廣對外謹言甚微,只道二兒子因為早產身子虛弱,落下病根,還需要常年服藥靜養。 齊鈺書不想拖累齊家,所以一直小心翼翼。 “那道白光是什么?” “龍熠,我醉酒的夜里,進入我房里的人,是你,對嗎?” 齊鈺書緩過勁兒來,有太多問題想要問他。 聞言,龍熠閉了閉眼,聽到他悶悶的哭腔,一張俊臉上猛然閃過慌亂。一時間他再顧不得什么禮數了,繞過屏風,焦急地想解釋。 “龍熠,是不是你……” 齊鈺書聲音喑啞,聽見腳步聲后匆忙起身,把掛在屏風上的褻褲取下,飛快穿好,才又氣又惱地站好。 “是我?!饼堨趹?。 齊鈺書眼睛霧蒙蒙,一雙手掌攥成了拳頭,身子明明才用熱水沐浴過,可他卻感覺比在河水中還要冷。指甲下意識嵌進了掌心中,在手心留下一個個月牙的痕跡,又松開,抿著嘴如是再三。 “你、你為何要羞辱我……” 齊鈺書死死盯著他,眼底的光芒逐漸黯淡。 “我沒有要羞辱你?!饼堨诼犕贻p輕嘆息著,瞧他一張臉慘白的嚇人,柔聲安撫,“你在河中見到的白光,實則卻我身上的護心龍鱗?!?/br> “護心龍鱗?” 齊鈺書以為聽岔了,但卻見龍熠一臉認真。 “是,”龍熠略有遲疑,在斟酌怎么解釋,“我并非是你現在看到的樣子,因為我的原型是條白龍?!?/br> 真龍降世,百難盡消。 見他一臉不可置信,龍熠在他的胸前一點,齊鈺書如今渾身未著寸縷,他應該躲避男人的觸碰,大聲斥責,可他卻愣愣看著那食指,在他的胸口上輕輕點了點。 一道耀眼白光便綻出。 同時,男人揚了揚下巴,指向了他的腰間。 在白光綻開的霎那,他腰間龍鱗若隱若現,如薄冰一般覆在他的腰身,隱約透著淡淡天青色,細看極美。 齊鈺書心中不由得一驚。 “倘若算一算命數,你五歲就應該不在了,是我的龍鱗為你續了命?!?/br> 聽罷,齊鈺書臉色慘白,頓時覺得頭重腳輕。 他磕磕巴巴地道:“你、你為何不早點講……” 龍熠的笑容苦澀,“我說了你就會信嗎?” 齊鈺書披好了外衫,臉上的神情有些茫然,甫一開口聲音晦澀不安,“龍熠,倘若有朝一日你取回龍鱗,我、我日后會怎么樣啊……” “如果我取回龍鱗,你即刻會魂飛魄散?!?/br> “……” “至于說是羞辱你,”龍熠一時百辭莫辯,道:“只因我的龍鱗留在你身上,不論你在何處我都有感應,你若動情,我自會跟著受牽連?!?/br> 齊鈺書的面容一僵,登時就漲紅了一張臉。 “什么?” 有一瞬間,齊鈺書甚至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原來他竟然都知曉。 龍熠面上沒有反應,只是深深看他一眼,“鈺書,護心龍鱗在我們龍族中,是用來贈予愛侶表衷心的?!?/br> 護心龍鱗有別其他鱗片。 它可是龍族最珍貴,帶有層溫度的,漂亮,又最貼近龍身心臟的鱗片。 在漫長的千百年間,向愛侶獻上護心龍鱗,意味著獻上龍的愛與忠誠。 齊鈺書并沒有接茬,他只感覺臉頰燒得慌,下意識便摸了摸胸口,問:“龍熠,拔下護心龍鱗很疼吧?” 龍熠完全沒有想過,他竟然會問他疼不疼。 護心龍鱗貼近心臟,拔下它可謂十分煎熬,要承受住相當劇烈的痛楚。 “不疼?!饼堨趽u了搖頭,又見他滿臉擔憂,想必一時間接受不了,補充道:“為你續命是我心甘情愿,更不會取回你身上的龍鱗?!?/br> 他的衣衫都還未干,可是在面對齊鈺書時,眉眼神情卻依然的溫柔,未露不耐,儼然一派溫和的模樣。 偏偏龍熠越是溫和,越是真心赤誠的樣子,齊鈺書心中就越發堵得慌。 男人的每一句話,都仿佛重石壓在他心上。 龍熠見他面色不好,只道了一句好生歇息,作勢便要轉身離開了房間。 “龍大哥——” 齊鈺書在情急下,忙抓住了龍熠的衣袖,“你、你日后的愛侶要怎么辦……” “放心,我不會找愛侶?!?/br> 齊鈺書抿了抿唇,他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眼見著人就要走了,齊鈺書突然攥緊拳頭,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沖著他喊:“我、我可以做你的愛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