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舍友決定生活質量

    宿舍區的一塊空地，幾個女人揮著錘子叮叮當當，正在地面那一尺多高的立柱上釘起木板條，木樁并不很高，大概距離地面只有一尺，板條之間大概相距半厘米，彼此之間不很嚴密，但縫隙也不會太大。

    陸青薇也釘著釘子，這就是臨時浴室了，這些木板雖然是舊的，但是比較平滑，即使赤腳踏上去也不會扎腳，下面還有一個焊接的碩大金屬盤承接水流，一根管子從開口處將污水導出去，通到排水管道那里，便不至于讓浴室去太過潮濕。

    簡易浴室周圍和頂部，則準備用拼湊起來的塑料布圍擋，這樣建造好之后，大家拿著水盆水桶進來洗澡，每次可以洗十個人，女子區各處如今都在建這樣的淋浴間，大概整個區域有十幾個吧，一個浴室每天大概能洗兩三百人。

    陸青薇擦了一下頭上的汗，又繼續揮著錘子，到如今已經是進入基地的第三天，整個基地已經運轉起來了，女子區這邊很快便有人組織，臨近的帳篷一個個組成了小型社區，食品有軍隊配發，大家面臨的首要問題就是洗澡，有人很快便想出這個主意，和軍隊后勤部要來一些木板木樁，自己動手建造簡易浴室，本來許多女人在家里并不干木工活兒的，對于建筑之類也十分隔膜，這種疏遠感的對象也包括錘子鉗子這一類工具，總覺得那些都不是女人的領域，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必須要自己動手了。

    倒是有人提出要去混合區或者男子區找人幫忙，不過一個高挑結實的女人站出來說道：“這點事有什么干不來的？不就是釘個木板臺子，我從前在工地上，做過的事情比這個難多了，這么一點活計都搞不定，如果要一直在這里住下去，后面的事情可怎么辦？”

    當時陸青薇內心：能一直住在這里還是好的，就怕到后來這樣的避難基地都住不下去了。

    于是昨天大家找齊了材料，當天就干了起來，到今天這時候大概就是收尾了，今天就可以洗澡，這可真的是太爽了，可惜自己還沒有盆。

    到了將近中午的時候，塑料布圍了起來，檢查了一下施工質量后，澡堂正式啟用，前工地塔吊cao作員許立萍招呼著說：“各位可以洗澡了！”

    不多時便有十幾個人呼啦啦拿著水盆毛巾圍了過來。

    陸青薇回到帳篷，取了毛巾擦了一下身體，要盡快解決水盆的問題了，否則沒法洗衣服，也不好洗澡。

    她去了一下洗手間，出來洗了手就準備吃午飯，阿嬌已經擺好了午飯，四個人之中頂數她的手藝還不錯，午飯居然還可稱為豐盛的，茄汁黃豆燒午餐rou配壓縮餅干，四個人這個時候湊齊了圍坐在一起吃飯，陸青薇居然找到了小型共產社會的感覺。

    昨天拿到配給之后，陸青薇看著這些東西，就動腦筋開始想吃飯問題，餅干倒還罷了，罐頭每盒的分量都不小，差不多都有一斤重，自己一餐是絕對吃不完任何一盒的，而且這里沒有冰箱，開啟的罐頭如果就那樣放在那里，天氣這樣熱，短時間就會變質，那就浪費了口糧。

    于是陸青薇明白了為什么要四個人一個帳篷，這是為了便于合伙做飯，大家把罐頭湊在一起，每次開一兩盒就好，這樣就不會浪費食物，否則食物餿掉了會很浪費，倘若吃下變質的食物，腸胃出現狀況的話，在這種臨時安置的情況下就非常麻煩，軍方倒是統籌得不錯，難怪連野營酒精爐都只發了一個。

    另外三個人很快也想到這個問題，于是阿程便提議道：“不如我們把罐頭放在一起，每次開一瓶燒菜來吃，這樣不會浪費，壓縮餅干就自己保管吧?！?/br>
    陸青薇當然贊同，小唯和阿嬌想了想，也同意了。

    阿嬌笑道：“就好像在大學宿舍里，大家買了菜一起煮火鍋的時候一樣??！”

    小唯也點頭：“這樣挺好的?！?/br>
    阿程還叮囑了一句：“雖然大家身體狀況都不錯，不過我們每次一個鍋里煮了菜，還是各自舀到自己飯盒里吃吧，這樣更妥當一點，另外固體酒精也要保管好，千萬不要意外起火，我們的家當可不多了?！?/br>
    阿嬌咯咯笑了起來：“如今這便是‘極簡生活’，我從前看一本書，叫做，現在就是了?！?/br>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帳篷里的幾個人都樂了出來，不同于阿程的成熟，甚至是有些嚴肅的性格，前營銷員阿嬌的天性中似乎便帶了一種樂天，有時候說起話來非常逗趣，有點開心果的特質，陸青薇覺得同住者有這樣一個人，真的是很不錯，否則四個人之中，阿程有些內向，小唯說話愛咬文嚼字，自己又是個不愛與人交流的，這帳篷里可就一團沉悶了，集體宿舍里氣氛很重要，倘若一派僵硬的話，住起來就很受罪了。

    而且現在的生活也真的堪稱簡約，每個人都只有隨身行李在此，軍隊發下來的物資除了食品，就只有一個酒精爐，幾塊酒精，當然了帳篷也是軍隊的，然而除了這些，就真的沒什么了，一切生活設備都要自己想辦法，比如淋浴棚。

    這里其實也有供電的，比如在服務區的板房里面，有幾排電插座，然而保護電阻功率小，只能夠給手機或者收音機充電，功率稍大一些的電器，比如說電飯煲，插上去便會跳閘，所以陸青薇曾經在那里看到過一個女孩子抱著一只大食盒一般的電飯煲，眼睜睜就是沒辦法用，玫瑰紅色帶花卉圖案的鍋體真的很像古典的漆器食盒，尤其是拎起提梁來的時候，難為她在車里裝了這個，可惜是用不了。

    充電的地方總是人山人海，好吧或許這個形容夸張了一點，充電處總是有十幾個人在排隊，陸青薇去看過兩回，如果不是為了顯得與大家一樣，自己可真的不想來這個地方，等待令人厭煩，雖然在這里也沒有太多事情可干，這種時候就顯得空間里的發電機格外寶貴。

    每天的吃飯時間，其實也是大家交流信息的時段，在這個斷網的時代，口頭流傳的消息至關重要，于是陸青薇就聽大家說著：

    “隔離區里今天好像沒有人變異了?！?/br>
    “是啊，該變異的也已經變異完了?！?/br>
    “我聽說一個最離奇的，走在路上給釘子扎到了腳，結果那根釘子可能是給行尸的血液污染過，結果他就感染了，據說當時軍醫判斷他是行尸病毒感染，便只是清洗了傷口，連破傷風針都沒有給他打?！?/br>
    “我覺得也可以理解啊，雖然這個基地肯定事先儲存了許多東西，可是我們這里人數也不少，說是有五萬多人呢，只有消耗沒有生產，每天物資的使用量也是很驚人的?！?/br>
    陸青薇將嘴里的餅干咽了下去，道：“說起這個，我覺得我們可以種一些小青菜，我這里有油菜種子?！?/br>
    她這句話一說出來，其她三個人登時眼前一亮，阿嬌興奮地說：“真的嗎？太好了，小油菜長得很快的，我們很快就可以喝青菜湯了，配香煎午餐rou?！?/br>
    阿程很顯然在飛快盤算著：“你帶了多少種子出來？”

    “你等一等?！?/br>
    陸青薇轉身將背包拖了過來，拉開拉鏈在里面掏了一會兒，摸出一個長方形金屬盒，上面是米老鼠的圖案，這是一個口香糖的盒子，雖然不很大，也有巴掌那樣的尺寸，打開蓋子一看，里面滿滿都是黑褐色的菜籽，看起來有點像魚卵，菜籽并不大，這一盒能裝上千粒。

    小唯看著那盒子，微微一笑：“很可愛的小盒?！?/br>
    陸青薇一笑：“別人吃完了糖，我拿回了盒子?！?/br>
    宿舍區便利店里有許多這樣包裝的糖果，口香糖薄荷糖之類，自己當然不會去買，不過人家吃完了糖，自己就把糖盒要過來收藏起來，這樣的糖盒密封性比較好，用來裝一些小東西再好不過，尤其是那圖案又很有趣呢，從前小鹿就很喜歡搜集這類東西，陸青薇這時候忽然發現，自己也有這樣的愛好。

    阿程點了點頭，很快說道：“我們帳篷周圍種不了這么多種子，剩下的你看要不要拿去交易區交換一些東西？我看你連個盆也沒有，很不方便的?！?/br>
    陸青薇笑道：“我今天下午去那邊轉轉?！?/br>
    雖然是一個臨時居住的地方，然而之前的規劃還是很周到的，不但三個居住區分開，另外也有公共活動區域，人們可以在那里交易物品，陸青薇昨天就已經聽說了這件事，只是到現在才有時間。雖然大家都是匆匆趕路，然而那些有車的人總能比別人帶更多東西，自己去看一看能不能交換一個洗衣盆回來，這是最迫切的了，自己空間里倒是有盆和桶，只可惜拿不出來。

    吃過午飯，陸青薇便用工兵鏟在帳篷周圍挖地種菜，阿程本來還擔心是否能夠成功，陸青薇沖她一笑：“放心吧，我有經驗?！庇邪肽甑姆N植經驗，小油菜不在話下。

    將種子埋下去之后，用一些木板條將菜地圈了起來，免得有人踩踏，陸青薇一看，原本就不很寬敞的道路愈發狹窄了，這也算是占道種菜吧，然后她便拿著剩余的種子，去往交易區。

    交易區可真的是熱鬧非凡，許多人在那里擺了地攤，攤位上放著各種各樣的東西，當然每個小攤的物品都不多，畢竟逃亡路上能帶出來的有限，而且大部分也都是自己要用的必需品。

    陸青薇看了幾個攤位，倒是也有人在賣折疊盆折疊桶之類，然而她們要交換的多是武器，比如撬棍榔頭之類，這些東西自己也沒有富裕，于是陸青薇就繼續往前走，只當看熱鬧了。

    走了一會兒，她忽然看到垃圾桶邊立著幾個礦泉水桶，陸青薇剛剛慨嘆了一聲“到了這時候還有人在喝礦泉水”，下一秒她腦子一轉，馬上撲過去把那幾個桶都抱到自己懷里，“我的，都是我的！”

    在周圍人的詫異目光之下，陸青薇從口袋里翻出一條尼龍繩，將幾個塑料桶的頸部串在一起，背起來便走。

    回到住宿區，阿程看著她如同珍寶一樣守護著的塑料桶，問道：“薇薇，你換這些東西回來做什么？不是很好用啊?！?/br>
    陸青薇喜滋滋地說：“好用的，非常好用，剪掉上面就是個直桶了?！?/br>
    阿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不用來提水的話，確實和洗衣盆沒有太大區別，你用去多少種子？”

    陸青薇得意地說：“最妙的就在這里，一粒種子都沒花，在垃圾桶邊撿到的?！币f這幾個月為大災變做準備的時期，自己可是把變廢為寶的本領開發了出來，走路還能撿瓷磚和金屬條的。

    “這么多桶我一個人也用不完，只要一個就好了，你們用就拿去吧?！?/br>
    “好啊好啊，薇薇真能干！”

    其她三個人也都是沒有盆的，現在有這樣簡便的方法，于是大家便圍坐在一起，各自拿起剪刀修剪自己的洗衣盆。

    帳篷里正在一片咯吱咯吱的聲音，忽然有人在門口說道：“薇薇，陸青薇，你在這里嗎？”

    陸青薇聽到聲音很熟悉，便探頭向外一望，居然是江泉花。

    “泉花是你啊，快進來坐，這兩天忙忙碌碌，也沒來得及去找你?！?/br>
    江泉花走進來，和那幾個人打了招呼，便坐在陸青薇身邊，看著她們正在剪塑料桶，便很好奇地問：“你們在做什么？”

    陸青薇道：“自制洗衣盆，去了上面留下底子就是個盆了，泉花你帶了盆出來沒有？這里還多了一個，要么你拿去用吧?！?/br>
    江泉花搖頭道：“謝謝了，我倒是有一個盆，暫時用不到?！?/br>
    “哦，那你要種子嗎？我這里有青菜種，你拿一些回去種一點青菜吧，我和你說，這個種小油菜是……”

    陸青薇巴拉巴拉一頓猛說，過了一會兒才發現阿程和阿嬌都看著自己，她恍然間有點后知后覺地“啊”了一下，轉頭再看江泉花，只見江泉花一臉隱忍，很顯然是有事情要說。

    “泉花，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江泉花點了點頭，說道：“薇薇，我和你說，我那個帳篷，真是有點頭疼，那里有一個女孩子是拉拉?！?/br>
    陸青薇脫口而出：“恭喜啊花花，你的桃花運到了！”

    江泉花登時一臉便秘：“你可別瞎說了，我又不是女同?！?/br>
    阿程這時很認真地說了一句：“不要擔心，蕾絲邊又不是色情狂，不會看到一個女人就控制不住的?！?/br>
    江泉花聽她似乎是有一點誤解的意思，連忙說道：“其實我倒是并不恐懼同性戀的，LGBT平權嘛，各種性取向都是平等的，都是正常的，可是我那里那一位，就讓人感覺有點怪，昨天晚上聊天的時候，她說家里的房子她愿意給弟弟，因為弟弟還要娶媳婦呢，去年她爸爸去世，家里的房子和錢她都沒有份，也一點怨言都沒有的，還說什么‘同母異父的不算親人、同一個爸爸的才是親人’，我當時就想，她mama聽了她這樣的話得多傷心?！?/br>
    阿程之前面色繃得有點緊，之后聽江泉花說性向平權，本來放松了的，然而聽了這段話，眉頭馬上又皺了起來：“她打算將來和基佬形婚嗎？”

    江泉花搖頭道：“那倒是沒有，她說她是不結婚的?！标P鍵問題拎得清啊。

    阿程道：“那倒是還好，否則可有的她受，這種情況下，艾滋病阻斷藥不好搞啊?！?/br>
    江泉花苦著臉，說：“她剃了個寸頭，本來也是濃眉大眼的，T恤風格也很粗獷，乍一看真好像個男人一樣，其實中性審美我也是理解的，不過這一位行動做派簡直就有點錯亂了性別，聽她說的那些話，我真的以為她其實是個男人，只是搞錯了染色體?！?/br>
    阿嬌嘖嘖嘆道：“真的是很特別的一個人啊，這么多人聚在一起，倒是見聞豐富?！?/br>
    阿程說：“這個人大概是個男心鐵T，cao女友的那種，千萬別和她談戀愛，這種女身男心的人，對待女友的態度和rou癌差不了多少，暴力相向都有可能的?！?/br>
    江泉花苦笑一聲：“所以你們知道我的心情了吧？我簡直不是住在女宿舍，總覺得好像是和男人同居一室?！?/br>
    陸青薇暗道，泉花同志你也真是命運多舛，玩兒萬智牌搭上了宋雅若，如今住在這里又遇到一個男人腦的鐵T，果然是人生在世，怎樣的經歷都不奇怪。

    “那么她弟弟現在怎么樣了？”陸青薇對這個問題非常好奇。

    江泉花搖頭道：“不知道，她和家里聯系不上了?！?/br>
    陸青薇心中有些惡意地猜想，這位鞠躬盡瘁的jiejie或許是白忙一場吧。

    小唯這時非常慶幸地說：“啊呀，幸好我們這里沒有那樣的人?！?/br>
    其她人：“是啊是啊?！?/br>
    江泉花一看，自己本來想問問有誰愿意和自己換宿舍的，看來也是不會有人愿意過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