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曉丹之死

    六月十號這一天的傍晚，陸青薇在小食堂吃飯，到現在為止最好的一點是，她還沒有開始動用空間里儲存的米面，雖然不太好意思和大家分食食堂存糧，不過最遲七月上旬的時候大家就要離開這里了，倉庫里的糧食還剩下許多，到那時應該也是吃不完的，要全部帶走也不容易，所以就先吃食堂的米飯和饅頭好了。

    如今大家都是將餐桌拼到一起，聚在一起吃飯，每張桌上十幾二十個人，每次都是一邊吃飯一邊聊天，一日三餐是交流信息的好時段，只聽周圍的人說道：

    “阿斌昨天去了醫院，到現在也不知怎么樣了，我給他打電話，手機關機的?！?/br>
    “或許是手機沒電了吧，也可能正在治療，沒有時間接電話，話說現在他要講話也困難吧，那個小怪物正咬在他脖子上，雖然傷口不是很深，不過一動嘴牽連到那里，只怕也疼，他最倒霉的就是當時回頭來看，結果咬在了喉嚨上?！?/br>
    “對了這一整天好像都沒有看到曉丹，有誰見到她來吃飯了嗎？”

    “沒有哦，好像昨天就沒有看到她了?！?/br>
    “昨天早晨她來吃早飯了，不過看起來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走路搖搖晃晃的，滿臉通紅，一摸她的手guntang，應該是在發高燒，可是我找了一點藥送去給她，她房間里卻沒有聲音的，今天早晨好像是有點聲音，然而卻沒有人過來開門?！鄙崮戈愃叵颊f道。

    “一會兒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曉丹？”

    “唔還是去看一看吧，這種時候發高燒可不是很妙的樣子，現在醫院據說已經爆滿了，這段時間病人特別多?！?/br>
    陸青薇一聽，心中就是一動：“不如我們還是報警吧，如果她不開門，難道我們撬鎖？這樣擅自闖入畢竟是不太好的，而且政府不是一直說，有異常情況要趕快報警，不要自己隨意去查看嗎？”

    “啊……曉丹應該不會是那種傳染吧？那天畢竟沒有咬到她?！?/br>
    “小鹿說的有道理，我們還是謹慎一點，報警吧?！鄙崮缸龀鰶Q定。

    正在大家討論的時候，食堂屋頂的燈管忽然刷地一下滅了，餐廳中登時一片漆黑，一陣噓聲隨之響了起來：“停電了??！”

    陸青薇暗道，堅持到現在才停電，也算是很不錯的了，這里位置比較偏，動蕩不太激烈，市中心的一些地方前幾天就斷電了，據說現在還沒有恢復供電。

    一條條細細的光柱很快亮了起來，大家紛紛打開手機電筒照明。

    “快一點吃吧，如今斷了電，手機電量如果消耗完了，沒處充電?！?/br>
    “你沒有充電寶嗎？”

    “充電寶也只能充幾次啊，如果一直不來電怎么辦？”

    “以后晚上早一點開飯，坐在外面吃，就不用開電筒了?！?/br>
    “幸好水還沒有停?！?/br>
    “最重要的不是那兩道門嗎？原來是電力控制的，現在沒電了，要去看一看有沒有鎖牢?！标懬噢本o張地說。

    這一句話提醒了大家，門禁系統一般配合消防管理的要求，停電后所有的通道門必須馬上打開，以便火災時大廈突然停電，員工方便馬上逃離。但是針對某些關鍵部門，如財務室等可以使用斷電關、通電開的特別電鎖，然而宿舍區顯然還沒有達到這樣的防守級別，很可能此時因為斷了電，大門已經開了。

    陳素霞安慰道：“不必擔心，那上面還拴著鎖鏈的，從前都是晚上加道鏈子，自從許多人離開了，白天我也鎖著，不過還是去看看的好，畢竟那鏈子不是很嚴密?！?/br>
    于是幾個人飛快跑出去檢查大門，果然電子鎖已經斷開了，雖然底部有鐵鏈拴住，然而鐵鏈比較松，門和門柱之間有一個幾厘米的豁口，看著讓人擔心，于是大家找出繩索來，將門與門柱緊緊綁在一起，好在病人不會用刀子割繩索。

    做完了這些，人們這才松了一口氣：

    “雖然能這樣應付一下，不過出入不是很方便?！?/br>
    “而且房間里黑麻麻的?！?/br>
    江泉花這時說道：“工廠是有柴油發電機的，就是為了對應這種突然斷電的情況，我們可以去那里打開發電機，就又能用電了?！?/br>
    “對對對，確實行?！?/br>
    “那么明天早晨我們一起去工廠區轉一圈吧，為了用電，必須要去那邊了?！?/br>
    關于曉丹的事，陳素霞很快報了警，然而軍警都非常繁忙，答復說要深夜九十點鐘才能來，讓她們注意警惕，不要擅自撬門，一切等警察來了再處理。

    陸青薇計算著時間，上一次報警之后，是一個小時之后來人，現在要到深夜，此時是七點鐘，如果九點鐘能夠出警，也是兩個小時的時間，情勢惡化得真快。

    陸青薇飛快吃完了飯，回到宿舍清洗了飯盒，便進入空間給手機充電，自己手機上的電量確實剩余不多了，本來想的就是吃完晚飯充電，哪知正在吃飯的時候，電就斷了，這種時候空間內的電力就顯得特別重要。

    半個多小時之后，陸青薇充好了電，回到宿舍內，如今宿舍里真的是一片漆黑，自己倒是有蠟燭，上一次掏蜜蜂窩的時候融化蜂蠟做成幾支蠟燭，不過都舍不得用，就暫且摸黑刷網頁吧。

    如今貼吧非常興旺，陸青薇收藏了幾個地址，都是時事大轉播，有照片有視頻，下面附或長或短的解說，有街頭幾個人合力圍攻一個僵尸的，也有警察在街上擊斃僵尸，還有鄰居家中出事故，軍警清場之后，拍攝的案發現場照片，滿地都是鮮血，防疫人員正在血跡上撒石灰粉，一邊撒一邊揮手讓拍攝者趕快離開，不要添亂，因此那鏡頭就晃動得比較厲害。

    這個時候微信一響，點開來一看居然是周惠怡發了消息過來：“乖女兒，最近還好嗎？如今雖然社會的運轉都暫停了，不過卻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讀一讀書，mama一個朋友的孩子在新加坡理工，每天讀書讀到兩點，如此堅持四年，這個學校退學率百分之十，雖然你現在沒有特別耀眼，但是麻麻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閃閃發亮，你一直是麻麻心中的驕傲，雖然你現在沒有繼續讀書，然而麻麻還是希望你能夠有一天讀碩士博士，當然這是麻麻隱藏的心愿?！?/br>
    陸青薇嘆了一口氣，周阿姨這段話倒是很勵志的，畢竟還是有靠譜的時候，只可惜她找的那個男人實在太坑。

    “嗯我每天都在讀生存手冊，媽你也好好看一看，還有抓緊時間鍛煉身體，現在已經有傳言出來了，這一場災難不知道要持續多久?！?/br>
    “啊，我覺得不至于那樣吧？畢竟還有軍隊，軍隊已經出動了，應該過一陣就會平息下來的吧？不要替mama擔心，我其實也有在鍛煉的，每天在房間里做做俯臥撐，伸伸腰之類，然后就覺得飯量增大了，每頓吃一碗飯都不夠，還要再添半碗，你爸爸就笑我?！?/br>
    陸青薇一設想鹿秋篤的那副嘴臉，登時就一陣反胃，小鹿的記憶里，每頓飯頂數他吃得最多，但凡煎了青蟳，燒了荔枝rou，一定要放在他面前，不是放在餐桌中央的，這男人抓起來便大吃大嚼，那吃相簡直好像饑荒時代的人，而且特別貪饞，他很喜歡吃肥rou，于是有一次做了紅燒rou，周惠怡很賢惠地說：“你吃肥rou，我們吃瘦rou吧”，鹿秋篤立刻就是一句：“瘦rou我也要吃的”，小鹿自然是不會多想什么，陸青薇從記憶庫挖起這段細節，頓時就嘔了，他這是打算吃多少rou？這還是食物供給充足的時代，如果食品匱乏，只怕打算餓死那娘兒倆，只顧著他自己吃。

    于是陸青薇便說：“你別理他怎么說，現在這時候，吃進去的才是自己的，一定要注意補充營養，別減肥了?！?/br>
    “嗯嗯，我知道的。對了寶貝啊，現在據說已經有這種變異狂犬病的疫苗，叫做‘原點’的，普通的狂犬病咬傷了再打也是沒關系的，但是現在這種也不知叫做什么病的，咬到之后傳統的疫苗血清都沒用了，所以要用新型疫苗，說是中科院備案的呢，中國星火科研計劃項目之一，所以麻麻已經定了兩份，準備冒險去社區醫院打一下針，你要不要也定一份？”

    陸青薇一看，眼睛都瞪圓了，馬上便回復道：“假的，別信，哪有這么容易，剛出事兩個月，疫苗都出來了？這話還真得問問中科院，是她們背書的嗎？”還“原點”呢，怎么不干脆叫薛定諤？純粹胡扯，如果真的有疫苗，后來怎么會發展成末世？活著的人每人打一支，重點控制現有僵尸數量不就好了嗎？縱然不幸給咬死，總不至于死后又站起來。

    “千萬別亂打針啊，如果只是弄一點生理鹽水、葡萄糖注射液騙騙錢還是好的，就怕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打進去了反而出事，這種情況下去醫院很危險的?！贬t院里僵尸大爆發，那場景想想就頭發根發炸。

    “唉，雖然是有這樣的擔心，不過外面這樣的亂，也很擔心自己意外受傷啊，據說這家公司背景十分雄厚的，頂多是無效，不至于出事的吧？這種情況下，哪怕是給人騙一點錢也沒什么，萬一有效呢？”

    陸青薇連連搖頭，暗道早知道周阿姨你這么舍得，當初不如把那六千塊錢要回來了，我還能多儲備一些物資，話說這個時候還能堅持送快遞的人也是牛，據說都是退役軍人，這也是用生命在快遞。

    九點三十幾分的時候，防暴警察終于來了，一個小分隊荷槍實彈，戴著頭盔和透明面罩，她們撬開六樓出事房屋的門鎖，強力手電光照射進去，便看到床上有一個人在扭動掙扎，一只手臂長長地伸向床外，仰著頭睜大眼睛，嗬嗬地叫著，帶隊的警官覺得有些好奇，因為這一具行尸并沒有跳下床來直撲自己，變異四十八小時之內的行尸，行動速度都是很迅捷的，據情報說，這個人昨天早晨還活著，那么最早是昨天變異，到現在還沒有超過兩天的時間，怎么忽然就癱瘓了？接警的值班員并沒有說這個人是有先天殘疾的，即使有殘疾，自己也看到過爬行的僵尸。

    四個人小心翼翼地來到床前，這才發現那個行尸生前用一條繩子將自己的右手綁在床欄上，右側靠墻，因此她便不好從床上翻下來。

    經過這么多天的連續清剿，眾多軍警的內心已經十分疲憊麻木，看到撲過來的僵尸，就只當它們都是移動的木樁，活人也十分令人失望，趁火打劫之徒也就罷了，甚至還有人精神變態，故意將行尸的血液到處潑灑，甚至抹在針頭和尖釘上，丟棄在人員稠密的地方，加劇Z2病毒的擴散。

    不過此時她們也看到了另外一種人，這個人無疑也并不是大無畏的，當發現自己很可能已經感染病毒之后，第一時間并不是自主報警，去防疫中心，而是就這么靜靜地躺在宿舍床上，等待死亡和變異，然而她在意識還清醒的時候，畢竟還做了一件事，就是將自己一只手腕綁在床欄上，這樣限制了活動范圍，將對旁人可能的傷害降到最低，能夠做到這一點，雖然稱不上多么慷慨壯烈，不過也已經很為她人負責。

    將這個本來名字叫做“曉丹”的行尸控制住后，警官對圍攏過來觀察情況的本廠員工說道：“你們已經聽到政府的最新通知了吧？對于所有死亡的人，無論是自然死亡還是傳染死亡，都要立刻隔離尸體，報警處理，一定要及時發現尸體，否則非常危險?！?/br>
    人們連連點頭，政府發動一切傳播媒介進行了通知，告知大家因為病毒的變異，所以即使是正常死亡的人，在經歷了一段時間的假死之后，再醒來便非常具有攻擊性，要大家及時關注周圍人的身體健康情況。

    防暴警察帶著已經喪尸化的曉丹離去了，陸青薇提著工兵鏟回到宿舍，三天的時間宿舍區就失去了兩個人，死亡率真的非常高，萬幸是沒有擴散，否則此時院子里一定滿是跑著僵尸。

    回到空間之內，陸青薇將鏟子放在一邊，從帳篷里拿出一塊塑料布鋪在外面地上，躺在了上面，今天是五月初一，沒有月亮，然而墨藍色的夜空之中仍然有點點星光，自從穿越到這個位面，自己的神經就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今天竟然奇特地放松下來，想要好好看一看星空。

    有的時候，看星星確實令人超脫，當目光凝視那無盡的太空，一瞬間仿佛真的脫離了這渺小的生物體，靈魂與宇宙融為一體，以精神形態成為宇宙的一部分。

    不過陸青薇終究是個現實的人，超脫了沒多久，便不由得便開始想象在那無盡的星系之中，此時其她星球上正在發生著什么？無窮無盡的星球，或許有一些也是有生命的吧，那里也發生了喪尸這樣的災難嗎？如果此時科技達到可以向外星移民，那么幸存者們乘坐飛船移到可居住的外星球上另立家園，是否會好一些呢？還是會將這種病毒也帶到外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