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深深的御寒基地

    芮姜感冒過程中經歷了這樣一場比較強烈的刺激，雖然她很快就平靜下來，不過也真的是耗費精力，好在病情沒有因此而加重，一周之后她的身體便慢慢地恢復了。

    那一場沙漠風暴好在只過了一個晚上，就平息了下去，第二天的清晨，芮姜早早起來去中央控制室查看天氣系統的情況，只見外面已經一片平靜，她調轉了鏡頭角度，菜地那里果然是一片零落，一些仙人掌也已經折斷，綠洲倒是還好，湖面上沒有漂著沙土，想來都已經沉了下去，走出電梯來看，地面上的植被損失最小的就是沙蔥之類的草本，連灌木的枝條都落了一地，它們居然還很精神地又挺立起來。

    所以芮姜就將羊群又放了出來，前一天晚上自己吃過晚飯就去菜場收集菜葉，還要和保潔人員解釋說：“家里養了一些小動物”，這樣長時間圈養真的是麻煩啊。

    于是這一天，為了慶祝自己感冒幾近痊愈，芮姜買了一只榴蓮，回來自己打開之后，房間中頓時彌漫起一股新鮮的臭味。芮姜是很喜歡吃榴蓮的，成熟榴蓮的甜不是水潤的清甜，而是很濃膩粘稠的那種甜，讓人想起了融化的巧克力，味道極為濃郁，就連那種聞起來臭臭的味道，都為柔軟如泥的榴蓮rou增添了一種別樣的魅力，吃到嘴里，甜得略有些發嗆，真的是有一點“甜到憂傷”的感覺。

    芮姜坐在書桌前，一邊吃榴蓮，一邊看屏幕上的片子，剛剛下載的“末世殖民地”，冬季里坐在溫暖的房間中看著這樣一部影片，真的是很配合場景了，影片剛開始就是漫天的風雪，地面上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厚厚的積雪，而且給狂風吹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雪丘如同沙丘，讓自己瞬間想到了沙漠，外形真的很類似，只是顏色不同，那呼嘯的風聲與一周前沙漠中的大風暴聲音極為相像。

    然后就是曾經宏偉的人類遺跡佇立在風雪中，鏡頭順著高高指向天際的巨型管狀物滑落到到地下的生存基地內，啊，好像自己的地下城啊，只不過那個地下基地正在發生悲慘的變故，好在自己的地下小鎮還是十分安寧的，沒有外人侵入。

    嚴寒末世的地下基地內景與空間地下城頗為相似，不同之處在于，沙漠的地下基地有一種長期封存突然開封之后的嶄新嶄新的感覺，連砂礫巖的墻壁都泛著淡淡的金黃色光澤，尤其在明亮燈光的照耀下，雖然是石洞，卻很有一點富麗堂皇的宮廷感，石壁上的紋路更顯得仿佛光影交錯一般，如同浮動的圖案，這一場浮華的掠影??；而影片中的地下基地則現實了很多，磚墻顏色暗淡，金屬立柱和扶梯銹跡斑斑，照明不足更讓通道里顯得陳舊壓抑，工作間倒是燈光照明比較充足，看著有一種相對活躍的生命氣息，幸存者們在那里種植和養殖。

    男主角淡淡地敘述著：“但是我們擔心的不是嚴寒，而是彼此?！?/br>
    資源緊張的時候確實是這樣，即使沒有到冰雪末世，大地終年冰封的絕望，世界上的戰爭也并沒有停息，比如烏克蘭，所以這樣的高科技空間中只有自己一個人，真的是太安全了，其實有的時候看到另一個人的臉，并不是一件太愉快的事情，相反可能還會感到驚悚。

    現在基地內的幸存者全體在開大會，商量去查看五號殖民地情況，那邊發來了求救信號，人們都穿著厚厚的毛衣和外套，還戴著絨線帽，看來即使在這樣深的地下基地內，溫度也是偏低的。

    看到這里，芮姜按了暫停，四分之一的榴蓮已經給自己吃完了，很該去洗一下手和盤子，其余的榴蓮rou，自己挖了出來裝在保鮮袋里，放進了冰箱冷藏室，經過冷藏的榴蓮味道也十分不錯。冰箱里已經開始掛霜了，過幾天這些榴蓮全部吃掉之后，就要清理一下冰箱。

    然后她就打開了臥室套間的通風系統，雖然不是像廚房那樣的強力換氣，然而氣流的流通明顯增強，將房間內殘存的榴蓮氣息抽得一干二凈，要說在這樣封閉的地下掩蔽所，空氣的流動真的非常重要，否則時間久了就會累積出很難聞的味道，雖然這里是沙漠的地下，相對十分干燥，也是存在這樣的問題。比如說榴蓮的味道，自己吃果rou的時候是全不計較的，很開心，然而現在吃完了，就不再想聞那樣一種味道，還是換一下氣的好。

    當她再次坐在書桌前，剛剛繼續看了一會兒片子，便聽到手機響了兩聲，芮姜再次暫停，打開手機一看，原來是尤白薇：“姜姜，身體好點了嗎？”

    “已經差不多了，謝謝你，白薇，一個感冒雙拼花了三百塊錢呢，感覺有點rou痛，所以我就在想，今后再生病的時候，去人科醫院化驗結果來之后，吃自己醫院里的藥是不是也能好？”

    尤白薇雖然最近心情平淡無波，然而看了她這幾句話也不由得笑了出來：“獸醫院的藥拿來給人用嗎？”

    芮姜笑道：“其實可以的，有一些獸藥與人類用藥是共同的，對了阿姨叔叔身體都好吧？小柚子也好吧？”

    尤白薇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我爸爸的感冒倒是好了，可是前兩天小柚子也咳嗽了幾聲，把我擔憂得趕緊帶去醫院?！?/br>
    “花了多少錢？”

    “好在只是微微有一點氣管痙攣，沒有什么大問題，所以花了幾十塊而已，醫保能報一部分?！?/br>
    “那還算好了，就是你緊張了這么一下，也消耗許多腦細胞?！?/br>
    尤白薇似乎是自嘲地說：“當初去給小柚子辦理殘疾證的時候，心中非常難過，我的孩子剛剛出生不久，就要辦這樣的證書，不過有了殘疾證，倒是不用繳納醫保費用了，直接享受醫保待遇，這也算是萬幸吧，天無絕人之路?！?/br>
    看了這一段文字，芮姜也感到心頭有些發苦，雖然是國家有福利待遇，然而有誰愿意享受這樣的優待照顧呢？

    尤白薇這時又叮囑道：“姜姜，雖然感冒已經好起來了，可是也要注意保暖啊，現在外面天氣冷，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多穿一些，不要受風著涼?！?/br>
    “嗯嗯放心吧，我也生怕這一點，二次感冒很痛苦的?！?/br>
    尤其是現在正在看全球冰封的末世片，雖然房間里燈光明亮，可是也不由得讓人格外在意溫暖的感覺。

    又過了兩天，就是二零二一年的元旦，到了這一年，自己便二十九歲了。二十出頭的時候，芮姜也曾經有年齡恐慌，想到人的青春年華有限，到了自己三十歲的時候，該是什么樣子？那個時候她想到的不是年齡逐漸增大后，生活上的不便，而是懷抱著韶華易逝的傷感，想著自己一生中最為光彩美好的年齡不過就是這樣幾年，文學之中也是這個年齡段的女子最有詩意，仿佛籠罩著一層青春的光環，然而時間一刻不停地向前流著，這樣的年紀一旦逝去，就再也無法追回，那是多么的令人悵惘呢。

    不過自從開啟了空間之后，芮姜感覺自己的時間突然間流淌得緩慢了下來，當她一步步走在這不知封閉了多少年的地下基地之中，看著周圍光滑的幾乎泛著金屬光澤的淡金色砂礫巖墻壁，有的時候就恍惚地有一種時間靜止的感覺。

    明年自己就是三十歲了，曾經是那樣令人心情復雜的數字，咀嚼在心頭的味道，仿佛紫丁香淡淡的憂郁苦澀，然而此時想起來卻覺得也沒有什么了，空間能夠給自己無比的安全感，芮姜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不是飄在空中的秋千，而是非常篤定的青石。

    打住，自己這是又要寫抒情小散文了嗎？現在好該準備一下午飯了。

    芮姜去雞舍那邊抓了一只閹雞，隨著空間中的出產日益豐富，她現在也可以時不時吃一只雞了，閹雞也終于進了她的肚子，她很少殺母雞，畢竟還要留著生蛋。

    將雞燙毛放血，切下了兩大片雞胸rou，用調味料腌制了一陣，便打開烤箱，在烤盤底層刷了油，鋪了一層米飯，米飯上面擺了那兩片雞胸，又撒了洋蔥絲，澆了番茄醬，然后抓了剛剛切好的乳扇條均勻地撒在上面，便“啪”地一聲輕輕關上烤箱的門，將時間調整到十五分鐘，二百度的溫度，便慢慢地烤制了起來。

    一刻鐘之后，一盤香氣濃郁的乳扇雞排焗飯便出現在桌面上，芮姜搓著手站在餐桌前，好幸福的時刻啊，在這樣寒冷的季節里，一盤這樣多含油脂、滋味豐富的食物，真的是很令人感到溫暖啊。

    要說自從山羊開始產奶到現在，芮姜已經很擅長制作乳扇，這還是偶然在旅游節目里看到的資料，云南大理的獨特奶制品，原本用的就是羊奶，號稱“素食妙品”，自己空間中只有羊奶，自己也只能喝羊奶——駱駝奶不是很好取——倒是很巧合地做出了最古早正宗的乳扇。妙品不妙品自己倒是沒有那樣詩意的品味，況且自己也不是個喜歡吃素的，不過將乳扇與rou食這樣混合在一起焗烤，倒是很有風味啊，滋味醇厚得很。

    芮姜拿了一只瓷盤，從烤盤里舀了許多飯出來，這么一大盤飯，雖然鋪得不厚，然而她一餐也是吃不完的，其余的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再吃，晚餐做一點其它食物，連續的兩餐她不想吃同樣的飯。

    坐在餐桌前，芮姜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雞排焗飯，閹雞的rou真是細嫩啊，仿佛能嘗出脂肪花的味道，在外界的寒冬之中，對于一個感冒剛剛痊愈的人，這是多么大的一種慰藉，一份雞排飯就是安寧豐裕生活的證明。

    一月二號這一天，芮姜是早班，早上她非常簡便地將冰箱里剩余的雞排飯重新攤在烤盤里，加熱了一下，取出來之后在那還滋滋冒著熱氣的米飯上直接打了一顆生雞蛋，如今芮姜已經很喜歡吃生雞蛋，日本人在咖喱飯上加生雞蛋，她今天革新創意了一下，在剛出烤箱的焗飯上加生雞蛋，也算是讓經過兩遍高溫焗烤的米飯更加滋潤一些。

    雞蛋本來是不好直接生食的，不過空間中的養殖非常精心，十分干凈，這種干燥的地方病菌也少，因此雖然沒有檢疫設備，不過芮姜倒是很相信空間雞蛋的質量，這么久時間的生雞蛋吃下來，也確實沒有發生什么問題。

    上午，醫院里來了一位客人，送自家的松鼠來治療牙齒過長，周玉蛟和芮姜一起給它做了牙齒切斷手術。

    手術完成之后，周玉蛟笑著問：“面對松鼠會覺得頭皮發麻嗎？”

    “還好吧，畢竟尾巴蓬蓬松松的，看起來與老鼠很不一樣?！迸c沙漠跳鼠也有很大不同，自己一看到那細長光滑的尾巴就起雞皮。

    送走客人之后，阮濤一眼看到匆匆進門的藍真，便笑著問：“藍姐，不是說今天特意調了下午班？為什么這么早就過來了？現在還不到十點啊?！?/br>
    藍真笑道：“送走了人我就回來吧，反正這個時候回家也休息不了多久，還是要再過來的，我不如直接就來醫院，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做的?！?/br>
    阮濤挑起拇指：“藍姐真敬業?！?/br>
    周玉蛟笑著問：“藍姐，你表哥是要去杭州過春節嗎？好像現在還早了點?！?/br>
    藍真搖搖頭：“不是的，他就在杭州工作，這一次是我表舅過世，特意回來辦理喪事，返回的途中來我這里看看，他還說請我們一家去杭州玩兒，不過他今后應該都不會再回老家了，房子都已經賣掉了?！?/br>
    “啊，為什么呢？”芮姜好奇地問，其實她覺得在東北居住也不錯，比較悠閑一些，農產品味道好，大連更是盛產海鮮，當然東北經濟總體來說確實不像南方那么發達。

    “因為水質太差，他家是在黑龍江的Q市，那邊的自來水里面雜質很多，表舅家里安了一臺簡易凈水機，但還是不行，有時候就感覺喝下的水里有顆粒，長期喝這樣的水，真的擔心得結石，因此很多人家買了凈水機，他在那里短短一周時間，就有一個人上門來推銷凈水機，簡直好像傳銷一樣，厚厚一個客戶本，看來是把附近有點錢的老人都給忽悠了。所以他就慨嘆，家鄉雖然經濟不是很好，然而凈水機生意倒是火爆?！?/br>
    芮姜腦子里飛快地打起算盤：“凈水機也不便宜呢，好的凈水機幾千塊錢，買天然水礦泉水之類，也夠喝幾年了，而且凈水機還得定期更換濾芯啊，更換濾芯也要花錢的吧？”

    藍真微微皺眉：“還有上萬的，就算是終身免費換濾芯，天知道一臺凈水機能夠用多少年，難道還能管用十幾二十年？真的是不如直接買水喝。不過許多人，尤其是老人，接受不了一桶一桶地買水，覺得那樣比較貴，認為凈水機比桶裝水劃算?！?/br>
    “看來我們大連的水質還算是好的啊，無論如何沒有那么多雜質?！边@就已經非常不錯了，無論是買水還是買凈水機，生活成本都要升高，假如大連的水質也變差，比如海水倒灌之類，那種情況下生活寬裕的人也就罷了，可以買水之類，然而經濟本來就緊張的人就很艱難了。

    二月初的時候，天氣愈發冷了，二月二號是芮姜的休息日，這天上午九點鐘的時候，她已經吃過了早飯，抱著小橘坐在沙發上，右手則捏著茶匙，攪著杯子里的羊奶可可，面前的平板電腦正播放著網絡新聞。地板上的黑莓懶懶地叫了一聲，舔著自己的毛，而花姐則露出一種“你們兩個好rou麻好惡心”的眼神。

    芮姜噗嗤笑了出來：“拜托你們兩位講點道理，平時想摸你們的毛都很難摸到的，小橘熱情親切，你們還不讓我抱它，喵星人的心理啊，真的是太復雜了?！?/br>
    這時只聽屏幕里面說道：“近期受極地渦旋的影響，美國中西部遭遇罕見極寒天氣，截至目前為止，已有至少十四人死于與嚴寒相關病癥或事件，這是近三十年來罕見低溫，當局提醒居民節約使用天然氣，以免造成天然氣供給不足?！?/br>
    OMG，前一陣剛剛看了深寒末日片，如今便發生了嚴寒災害，自己看的這個片子實在是太配合實際了，最近大連的天氣預報也在說要急劇降溫，提醒大家注意防寒。

    這樣的嚴寒之下，無家可歸的話就很危險了，雪地里很容易凍死凍傷，而即使有自己的住房，也面臨能源的問題，天然氣都要節約使用了，另外還有石油和電能，在這樣冷過南極和火星的酷寒之下，即使不用出門上班，關嚴門窗縮在家里，然而取暖也要節約能源，可能即使在自己的屋子里，也要裹緊棉被和大衣了，而且假如現在為了讓屋子里熱一點，拼命燒石油電氣，下個月結賬的時候可能就要很rou痛了。

    芮姜喝完了一杯奶香可可，感覺那種極度深寒的僵硬還有些沒有緩過來，她便換了衣服，抱著小橘帶著那兩只通過電梯來到地表，這個時候的沙漠氣溫大概有三十度了，天上沒有一絲云，燦爛的陽光直射在人的身上，溫暖啊。

    這時忽然聽到幾聲貓叫，芮姜轉過頭來一看，只見黑莓正騎在小橘身上，掄起前爪不住地在它身上拍，芮姜連忙過去將這兩只拉了開來，“黑莓，我不過是抱了它一會兒，你要不要反應得這么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