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原來圣母大愛下還有這樣的內情
第四十八章 原來圣母大愛下還有這樣的內情 轉過年來，二零二二年一月四號的時候，這一天倪佳茵早上突然打電話來說自己要請假。 薛玲珍微微皺眉，道：“這是家里又出了什么狀況？” 郭愛妮也疑惑地說：“是啊，元旦周末一共放了兩天假呢，連休，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在假期辦完呢？” 廖美庭的消息是比較靈通的，便悄悄地和大家說：“好像是孩子又生病了呢，手足口病，嘴里面呀，手心手背呀，都起了皰疹，要趕緊帶著寶寶去醫院?！?/br> 薛玲珍很有經驗，說道：“那可能是在幼兒園傳染的呢，小朋友多的地方，又整天在一起，一個孩子生了病沒有及時發現，就容易傳染給其她的孩子，所以照顧小孩子真的是一件很耗費心血的事情呢，哪怕是自己已經認為防范得很周密，非常用心了，自己家里的衛生消毒之類都做得很好，可是孩子在幼兒園接觸到什么也是很難講的啊?！?/br> 云海鏡快速百度了一下：“哦，手足口病雖然有點麻煩，但是只要及時治療的話，不會有嚴重問題的?！辈贿^晚間看護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啊，一想到晚上不能好好睡覺，云海鏡就感到一陣痛苦。 薛玲珍：“然而也是要錢的啊?！?/br> 云海鏡：…… 第二天，倪佳茵來上班，大家見了她，難免要關心一下孩子的病情。 倪佳茵耷拉著兩條眉毛，面色暗淡地說：“好在是初期就發現了，所以沒有什么大問題，醫生說大概一周之后就沒事了，這一陣每天晚上都要有人守著，但讓我們也不要太擔憂，不過孩子現在是不能去幼兒園了。唉，多虧我mama心細，那樣小的皰疹她都看到了，如果拖成重癥，就更加麻煩了，我看到有的孩子可能是拖延了病情，嘴唇發紫，呼吸都困難了。唉，她這一場病大概又要一千多塊錢呢，幼兒園也去不成了，要隔離一個月才行，免得感染其她小朋友，一月下旬就要放寒假，這大半個月的園費都只能這樣白白丟了，這是我們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園方是絕對不會肯給退的了……” 云海鏡一聽她又開始念叨家庭支出，就覺得有點頭疼，要說家庭記賬，每個人是都有的，每個月底自己也要檢查一下自己的收入支出，雖然不是每一筆都會記下來，但是大概的財務狀況總是知道的，不過那畢竟是自己在家里做的事情，一筆一筆的把錢在別人面前算出來，而且還是用的一種秋天的蟬那樣凄切的語氣，真的是讓別人也跟著一起難過啊，還說到養孩子就是無底洞，當初的捐款早就用完了。 現在再看倪佳茵的臉，云海鏡忽然發覺比起四年之前，她的臉似乎有些變長了。 這時段天擇似乎也有些聽不下去的樣子，轉過椅子來，說道：“我讀大學的時候，同寢室的同學是貧困家庭出來的，大學食堂其實是非營利性的，價格很低，然而他仍然是只能每天都吃饅頭榨菜，有的時候我們看著也覺得很難過，但是他卻從來不叫一聲苦的，只是說自己能有這樣的機會讀書，就已經感到很慶幸了。他讀書非?？炭?，成績很好，拿到了獎學金，前些天我還和他聯系，現在已經干得不錯了，是區域經理。就是人家人窮志不短，窮也窮得有骨氣，從不唉聲嘆氣，我們想資助他都覺得不好意思，會損害到人家的自尊，這就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中人嘛?！?/br> 他這幾句話看似勵志，其實尖刻得很，仿佛倪佳茵假如再告艱難求助，就是沒有了自尊一樣，云海鏡可以理解因為這漫長的望不見盡頭的艱難跋涉，讓大家都失去了扶助的興趣，因為看不到成果，就好像將井水不住地澆到燒紅的烙鐵上一樣，無論潑多少水，都很快化作了蒸汽，這就是“救急不救窮”，貧窮是一種痼疾，個人的幫助總顯得無能為力，即使是自己，有時候也有一種想要遠離的想法。 然而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鼓動呢？現在造成了這樣的局面，然后大家紛紛表示：這件事與我無關，差不多每個人都站得遠遠的，這就顯得有些涼薄了。 吃過午飯后，云海鏡看了一陣書，想換一下腦筋，就點開微信群來看，只見萬花寶剛剛發了一段語音進來，云海鏡點了一下“語音轉文字”，然而轉動了半天卻沒有顯示出文字，云海鏡頓時一陣好奇，阿花到底是發了什么，居然轉換不了？ 于是她戴上耳機，又點擊了一下音頻，只聽里面一陣起伏不斷的呼嚕呼嚕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卻聽得十分清晰。 云海鏡頓時就笑了，這種聲音自己十分熟悉，拉面和雪糕睡著了的時候就會發出這樣的動靜，尤其是冬夜里，兩只肥貓趴在壁爐旁，在跳躍的電子火苗前，不多時就睡了過去，自己坐在搖椅上一邊看書，一邊聽著它們的呼嚕聲，壁爐里火光搖曳，映照得地毯上也呈現微微的紅光，窗簾并沒有拉上，晶體片的窗外一片夜色沉沉，更顯得房屋之內光線溫馨，在這樣的夜晚，寧靜的客廳之中，聽著貓的呼嚕聲，心中就升起滿滿的幸福感。 “阿花從哪里下載的貓打呼的聲音？” 雖然萬花寶很喜歡貓，但是她卻不想自己養，養貓其實也是挺麻煩的一件事情，擼貓的時候很治愈系，但是照顧貓的日常細節就沒有什么浪漫感了，很瑣碎無聊的，十分消耗時間，因此阿花就是云養貓，存了一堆貓圖貓視頻，現在還增加了音頻，收集范圍越來越廣泛了。 “這不是貓打呼，這是阿花牌拖拉機(*/ω＼*)我今天中午午睡了一下，結果蕓杉居然把我打呼的聲音給錄了下來，回頭發給了我，我從來不知道自己睡覺的時候會打呼啊o(╥﹏╥)o” 葉鑫淵哈哈大笑：“確實這么多年沒聽到過阿花打呼的聲音啊，從前也不是沒看到過你睡覺，但是真的沒聽過你打呼，看來談了個戀愛，連睡眠都發生了變化。這個音頻我要收藏起來，以后時不時拿出來聽一下，也是圖個樂呵?！?/br> 云海鏡也不由得笑了出來：“哈哈哈阿花牌拖拉機，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啊，我也要收藏起來，以后睡覺的時候用來伴奏?！?/br> 沒過幾天，汪工就找倪佳茵談話，云海鏡一看倪佳茵給他叫進了茶水間，就知道事情有點不太妙，領導找員工談心本來并不見得就是壞事，也可能是提職升遷之類大有前途的事情，可是別人或許是有可能的，倪佳茵卻是希望不大的，因為她不時就要請假，孩子那么小，身體還很脆弱，有時候就要生病，母親父親年事已高，有一些事情不太明白，帶孩子看病這樣的事情自然就要由倪佳茵自己完成，沒有合作者可以分擔，所以難免耽誤工作。 或許汪經理是要給倪佳茵敲一敲警鐘吧，要她把更多精力用在工作上，至于家里的孩子要怎么辦……這個只能倪佳茵自己想辦法了。 過了半個小時，倪佳茵從茶水間里走了出來，云海鏡一看她的臉色如同給霜打過的青菜，就知道果然是個不利的消息。其她同事顯然也看出倪佳茵神情不對，然而大家都是曉得辦公室社交原則的，便很默契地都沒有詢問，自顧忙著自己手頭的事。 過了一陣，云海鏡去洗手間，她關了隔間的門蹲下來的時候，聽到隔壁一陣抽噎的聲音，等她出來的時候，便看到倪佳茵正站在洗手臺前擦著眼淚。 看了看此時洗手間里沒有別人，幾個隔間的門都是半開著的，她便輕聲問：“佳茵，汪工和你說了什么？”總不會是解雇吧，雖然不是國有企業，但公司一般也是不解雇職員的，而且倪佳茵的工作做得雖然算不上很出色，但是也過得去，縱然上司可能難免有所不滿，但總不至于到解雇的程度。 倪佳茵抽泣著說：“汪工問我要不要調去做行政，那邊的工作要輕松一些，壓力沒有這么大，工作時間也相對彈性一些，一部分資料可以拿回家里去做……” 云海鏡：估計還可以拿著筆記本電腦在醫院里做。 “那么你的決定是怎樣的呢？” “我說我考慮一下，這幾天會給他答復。海鏡，我是真的不想離開你們，不想離開這個部門，但是我也知道我拖累了大家……” “佳茵，這些話就不要說了，你也是很不容易的，事到如今想一想要怎樣回復汪工吧?！毙姓墓べY可是比資料員要低啊，而且額外收入也少。 倪佳茵眼淚汪汪地說：“我本來是想堅持到天天再大一些，身體好了，也上學了，懂事了，我就不需要這么累，不需要總是請假，可哪知現在汪工要我調職。唉，海鏡，當年發生那件事情的時候，我以為大家都是支持我的，好多人都說很欽佩我，說我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勇敢女人，小區里一些原本陌生的人見到了我，都說‘原來你就是新聞里的那個女人啊，真的是好樣的’，可是現在為什么大家表現得都好像不很在意的樣子呢？似乎很多人都忘記了當初的那件事?！?/br> 云海鏡滿含同情地看著她，這個結果是很可以事先預料到的，沒有任何一個新聞會天長地久地永遠持續下去，新聞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節目而已，不要說她當初只是上了地方新聞和網絡傳媒，即使是登上CCTV的舞臺，保鮮也是有時效的，晚會上聚光燈下當時萬眾矚目，可是公眾的關注方向是經常轉移的，不會把目光長久停留在一件事上面，很快這件事就是舊聞，親友之外沒幾個人會再記得，日子還是自己默默地過，就好像祥林嫂，到后來連同情流淚的人都沒了，更何況是喝彩鼓勵。 現在就是曲終人散的時候了，當初的觀眾都已經消失了熱情，慢慢地走開，如今慘白慘白的燈光下只剩倪佳茵一家人，在默默地支撐。 “佳茵，無論如何這是四年前你自己選擇的，現在只好咬牙扛過去，都能過得去的?！边^不去的那就OVER了，也就不用再提。 倪佳茵聽了她這句話，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頗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片刻之后鼓足勇氣終于說道：“其實不是那樣的，不完全是。當時診斷結果出來之后，我媽爸就讓我趕緊把孩子做掉，這樣還能保得住我自己，孩子也免得受罪，可是他家里就過來鬧，說是如果我把孩子做下去了，她們就把文詠抬到我家里來，讓文詠死在我家?！?/br> 云海鏡登時愣住了，自己之前還真的以為兩個人的情意是這樣的深厚，以至于倪佳茵雖然曾經有所猶豫，最終仍然決定將孩子生下來，哪知這樣的癡情感人背后卻是對方的威脅，這活生生就是地痞流氓的行徑啊，對比新聞之中那悲傷而又堅強，善良而又慈愛的寇家人，云海鏡簡直感到莫大的諷刺，雖然說中間有雞蛋皮補鈣的插曲，可是那頂多是小家子氣，可以解說成經濟困境之下的不得已，但是這上門威脅是怎么一回事？簡直好像黑社會了??！這種家庭好在是兒子快要死了，因此只好用病人殘余不多時日的生命來要挾，假如寇文詠身體好好的，倪佳茵如果因為其她原因提出分手，對方可能直接進行暴力人身傷害的。 云海鏡氣憤地說：“你們報警啊，畢竟是廣州，警察不會不管的吧？” 倪佳茵剛剛鼓起來的情緒馬上便如同潮水一樣消退了下去，她垂下頭來說道：“報警多不好啊，畢竟是我男朋友呢，更何況文詠的生命很危險了，這可能是他家唯一的香火，所以我……” 這一下云海鏡可是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晚飯之后，云海鏡就將這件事在群里面說了一遍：“……我只當她真的是鬼迷了心竅，哪知竟然還有對方威脅的事情，為了她肚子里的胚胎，可真是連兒子的性命都不顧了。連她自己都說，其實寇文詠在她的觀感里也不是一個好得不得了的人，雖然是對她不錯，兩個人很少吵架，但也不至于好像媒體說的那么好，可是生了這個病之后，整個人就都好像升華了一樣，但是在媒體那樣鋪天蓋地的宣傳之下，她又能說什么呢？” 葉鑫淵一句話就甩了出來：“沒救了，等埋吧?！?/br> 商綠薇同樣毫不客氣：“和日本貧困女性如出一轍，有一些日本女子就是意外懷孕，稀里糊涂生下來，結果直接把自己和孩子都拖進深淵，這樣的人單靠自己的力量很難翻身的，貧窮成為一種基因，一代一代傳遞?！?/br> 云海鏡馬上想到那本關于日本女性貧困的書，書中寫到有一些女孩子，家庭背景弱，親情淡薄，經濟狀況較差，學歷低，也不太懂得避孕之類，這樣的女孩子一旦進入社會，那些狡猾的男人給一點點甜頭好處，就覺得是遇到了能夠拯救自己的人，于是以身相許，結果意外懷孕，男人逃之夭夭，自己又沒有終止妊娠，因為生育造成的不能上工，新mama就很有可能面臨失業，又沒有什么儲備資金，接下來的生活非常艱難。 與這些孤立無援的日本女子相比，倪佳茵其實還算幸運的，最起碼娘家能夠幫一下忙，否則更不知要怎么樣了。 這本書當時自己看得觸目驚心，但是兩次去日本旅游，在城市街頭真的沒有看到過有多少人是特別落魄的，一個個都是光鮮亮麗，即使服裝不是很昂貴，但起碼干凈得體，臉上還都化著淡妝的，看起來很有朝氣很健康。 雖然從書中可以讀到日本社會的另一個世界，但自己畢竟是是去日本旅游，而不是做社會調查，所以云海鏡也就沒有去探尋日本的網吧，反正沒有網絡的時候，GPS也是可以用的，預先把目標打好星標就好，商場和餐廳也有網絡，住宿的地方有WIFI，一天下來基本上也夠用了，所以不必去網吧。 不過書里面說那里有電腦，無限供應的汽水，免費微波爐，投幣可用的淋浴設備，雖然睡覺的空間很狹窄，但是費用低廉，單人每天費用一千九百日元，聽起來似乎也是很劃算吧？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真的有ARASHI那樣漂亮光彩的男子，對著困境中的女孩唱歌：“我愿對你發誓，百年后的愛，你是我的一切所有，我愛你，就是單純的愛著你，讓我們許諾同一個明天。全世界我只選擇了一個人，我只選擇了你，只要有你，無論是怎樣的未來，都會永遠燦爛”，那恐怕真的是很難以抵擋的吧。 春節之后，有兩個比較大的消息，都是關于倪佳茵的：一，她在年后調到了行政部；二，倪佳茵將在三月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