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戰狼回歸

    倪佳茵真情大愛與癌癥男友結婚的事情，在新聞媒體很是發酵了一陣，辦公室里也掀起了另一波討論的高潮，講的都是她們兩個人的感情，要么就是“尊重她的選擇”。

    云海鏡翻著白眼，一句話也沒有說，事已至此，已經沒有什么好說，有這時間她還不如關心一下非洲豬瘟。

    萬幸倪佳茵這一次是只舉辦了婚禮沒有領證，面對記者她說得很好，“雖然我們現在從法律的角度來講還只是戀人，但是從情感上來講，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太好了，如果扯證才是徹底的麻煩，今后的共同債務啊，寇文詠的手術好在是成功了，然而后續放療化療也要用錢，有時還要輸血，雖然倪佳茵有一次紅腫著眼睛和自己說，“醫生講文詠是過不去一年的了”，可是哪怕是僅僅幾個月，竭力維持生命的花費也是不少的，而且一旦有了法律上的關系，今后麻煩就多，現在只是舉辦婚禮，都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扯到“事實婚姻”呢，中國的婚姻法，就是薛定諤的司法解釋啊，這種事情能少沾還是少沾一點好。

    到了八月底九月初的時候，非洲豬瘟擴展到安徽，這一回云海鏡查看了一下中國地圖，只見安徽這個位置有點慘，正處于河南、江蘇、浙江三省包圍之下，在這三個疫情爆發省的環繞之中，發現豬瘟病毒半點都不奇怪，如果不發生問題反而顯得神奇了。

    通過這一次的事情，云海鏡將中國十大養豬省也捋了一遍，第一位是四川，將近七千萬頭呢，然后是河南、湖南、山東、湖北、廣東、云南、河北、廣西、江西，這回好在前十之中只有河南出了問題，其她幾個省都沒有發生狀況，否則可能有一點麻煩。

    不過以上排名只是暫時的，因為目前正處于生豬產業大轉移的過程中，整體上是從南方水網密集地區轉向北方的玉米主產區，特別是東北，幾個豬業巨頭都在爭搶，這一次除了遼寧之外，黑龍江也有病豬出現，東北地區損失慘重啊，另外安徽江蘇養豬量也不少的，每年生豬出欄都在兩千八百萬頭以上呢。

    將養豬十大省在地圖上一一找出來之后，云海鏡覺得自己對中國地理有了一點初步的概念，然后她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再看一看世界地圖？畢竟遠在非洲的豬瘟是怎樣萬里迢迢通過俄羅斯傳到中國來的，這個線路圖也是很有意思的啊。

    進入九月份，空間內外的差別就更加明顯，外界的廣州還是動輒三十幾度，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那暑熱仍然是彪悍，半點不見即將退場的低調，而空間中則客氣得多了，除了月初幾天，之后每日最高溫都在三十度以下，燥熱天氣算是結束了，每天從依然灼熱的外界回到氣溫低四五度的空間之中，真的是讓人松了一口氣，只不過是幾度的溫差，就給人這樣大的不同感。

    九月十四號這天，段天擇來到辦公室就非常高興地說：“太好了，戰狼2又要重映了，就在這個月十九號，終于又能在影院里看到這部片子了！”

    云海鏡看了一下手機日歷，九月十九號是周三啊，看段天擇這樣激動的情緒，難道要請假去看電影？

    果然吳華青笑著問：“怎么，天擇，你要請假看二次首映嗎？”

    段天擇搖搖頭，道：“這個就不必了，上一次的廣州首映我是調休了一天去看過的，這一次就沒有必要一定要趕第一場，反正要放映一個月的，這個周末過去看也是一樣的，華青，你要去看看嗎？”

    吳華青搖搖頭：“我啊，我看電腦版就好了，不過如果大劉的拍成電影，我是一定要連看三場的，只可惜一直沒有投資方?！?/br>
    這一位是粉，云海鏡不由得暗自皺眉，三體人容易興奮，路人緣一直很差，在B站只要看個科幻視頻就有她們刷彈幕，簡直跟傳教的一樣，到處刷存在感，如今三體粉與戰狼粉對上了，在人家刷戰狼的時候他刷三體，不知道戰狼粉會不會仰天一聲狼嚎，不過看他們此時的樣子，更像是會惺惺相惜吧。

    不過云海鏡很快就沒有時間多想這種事情，她作為安全員，正在推進安全整改，結果分包的一位工人滿肚子怨言，不服從指令，居然和自己吵了起來，云海鏡雖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然而也覺得很難以理喻啊，安全措施改進是為了所有人的人身安全著想，真不明白為什么要有這樣大的怨氣，工地上一旦出事很嚴重的。

    分包方的態度居然搞得像甲方一樣，這就很不對了，他的經理還在己方項目部上，他自顧自在那里吵，最后說“我不想干了”，這樣子就很好笑啊，不干又能怎么樣呢？能夠威脅到誰呢？這個人自己從前也有印象的，情緒很容易失控，失控后就會暴怒，其實云海鏡覺得他不在這里做事也是好的，如果發生暴力事件，反而對其她人是一個威脅。

    這風波不斷的一天總算是過去了，第二天就是周六，云海鏡早上起床后，從梳妝臺的盒子里取出空間鑰匙便套在左手無名指上，雖然說戒指的尺寸很合適，然而畢竟仍然是箍在手指上，云海鏡不是很習慣戴首飾，尤其是戒指，手鐲項鏈倒是還罷了，畢竟都是很寬松的東西，不會影響血液流通，可是戒指這種東西無論適應了多久，云海鏡總是會感到手指上的血液循環受影響，所以雖然白天的時候不可避免要戴上，然而一旦晚上休息時間，她就將戒指摘下來放在首飾盒里，讓自己的指頭輕松一下，這樣睡覺的時候也覺得自在多了。

    今天是周六，本來自己是不打算出去的，所以如果不將空間鑰匙戴在手指上，或許也是沒關系的吧？不過凡事都有意外，假如自己突然要出門，匆忙之間拿戒指，結果這東西卻骨碌碌滾進了一個很難找的縫隙之中，自己就很悲催了，所以還是現在就戴上的好。

    云海鏡將鑰匙扣卡在手指上，就去了洗手間，然后是禽畜區，當早上每日例行的工作都結束后，云海鏡終于來到廚房，開始了早餐烹調這樣一個頗富情趣的環節。

    大奶罐里面很快就灌注了半罐熱牛奶，云海鏡抱著奶罐將它放在餐桌上，如今半年多過去，自己已經適應了鮮牛奶的味道，最初對于奶腥味的敏感現在已經淡去，現在再喝這樣每天早上剛剛擠出來的牛乳，云海鏡的感覺就是：哇，好鮮好醇的牛奶啊，如今自己才是終于知道了真正的鮮奶是怎樣的滋味，自從不需要再捏著鼻子喝牛乳之后，每天早上一大杯牛奶都是提振一天元氣的開始，端著牛奶杯，甚至都不需要喝下去，只是聞著那股芳香濃郁的氣息，心情就仿佛受到撫慰一樣，非常輕松愉悅。

    如果商綠薇在這里，她一定會說：“那是乳脂的氣味?！?/br>
    那么自己很自然的一個想法就是：啊那我不要喝脫脂牛奶，我血脂正常的。

    鮮牛奶如今對于云海鏡的意義已經不僅僅是飲料或者是營養品這樣簡單，那是一種心靈的舒緩安慰劑，是每天清晨的一道白光，用一句比較煽情的話來講，“這樣一杯牛奶是有靈魂的”，因此云海鏡甚至對于裝牛奶的瓷罐都充滿了感情，那瓷奶罐的胎質很厚，看上去相當有質感，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那一種厚重感讓人感覺非?？煽?，心中有一種篤定。

    云海鏡剝了一顆水煮蛋，在上面抹了一點香辣醬，剛剛吃了一口，只聽手機里響起了李仙姬的因緣，歌曲配樂的那部片子她當時看過后沒有太多感覺，然而后來偶然在B站看視頻的時候，再一次聽到了這首歌，一顆心忽然便被打動了，到處找歌名和演唱者，還是商綠薇告訴她這個叫做因緣，是“王的男人”的主題曲，當時自己也感覺很詫異，一首讓自己這樣喜愛的歌，第一次聽的時候為什么毫無印象？

    因此她就將這支曲子設置為親友號鈴聲，不過一般情況打自己電話的家人朋友也不多，畢竟現在大家大部分都是微信聯系，有急事打微信電話就好，很少打手機，然而總有人比時代節奏要慢兩拍的，比如自己的mama，mama雖然也有智能手機，然而卻總是學不會用微信，所以那部手機除了照相功能之外，基本上就是個擺設。

    果然云海鏡拿起手機來一看，屏幕上閃動的正是mama的名字，她接通了電話，問候道：“媽，早上好，你最近身體好嗎？奶奶爺爺大家都好嗎？”

    母親云文和在那一邊說：“海鏡啊，我很好，咱們家里也都很好，你不用惦記，不過你另一個爺爺那邊好像不太好?！?/br>
    “哦，爸爸的爸爸啊?！币宦犠约旱哪棠虪敔敹紱]事，云海鏡頓時就松了一口氣，語氣十分平穩地問：“那邊怎么了？”

    “你那個爺爺突發腦梗，正在重癥監護室里，可能是要不行了，她們就問你能不能回來看一看？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br>
    云海鏡輕飄飄地說：“媽，你是知道我的，公司事情多，我走不開啊?！?/br>
    “唉，海鏡，我也知道當年她家是做得太過分了一些，不過畢竟這么多年了，我也已經原諒她們了。她們的意思是，老人家眼看快不行了，送靈的時候希望你能到場，這么多人哭起來也比較好看?！?/br>
    云海鏡差一點笑了出來：“媽，瞧您說的，我也沒有責怪誰??！只不過我最近工作真的很忙，正處于事業上升期，馬上又有一個工程要開工了，我要去監督安全還有整理資料呢，廣州生活成本很高的，租房交通都很貴，另外奶奶爺爺年紀這么大了，總要為她們的將來考慮一下，這一次那邊住進ICU，就見識到醫療費用有多貴，雖然奶奶爺爺身體一向很好，可是事有萬一，總要提前打算出來?！?/br>
    一說到自己的母親父親，云文秀的腦子就清醒了許多，確實是啊，女兒雖然有一個隨身空間，然而那里面只能補貼一些農副產品，對于現金流的助力并不是很大。

    雖然不是經濟系專業畢業，然而云文秀也聽說過“現金為王”這句話，就是現金流的充沛是非常重要的，不用過多研究理論，她也知道現錢是多么的重要，日常開支倒也罷了，可是一旦有突發事件，要大量用錢，假如拿不出錢來真的很茫然啊，總不能說把空間里的那些牛奶雞蛋拿出去換錢，而且又能換幾個錢呢？要拿去抵償債務吧，可是人家又不是收購農產品的，金錢的債務就必須用金錢來抵償，除非是破產，否則沒有實物抵債的道理。

    云文秀自己平時對女兒千叮嚀萬囑咐，要多存錢，少買東西，不就是因為看到了這一點？做人厚道固然很重要，然而在別人的親人與自己的親人之間選擇一下，還是自己的親人更加重要。

    于是云文秀馬上就說：“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我會和你姑姑她們解釋的，鏡子你好好工作啊，要努力上進，爭取進步……”

    云海鏡差點笑了出來，暗道麻麻，要不要我再入個黨？不過我實在不想交黨費啊。

    對于母親的內心世界，有時候云海鏡也覺得十分好奇，因為mama的想法有時候就會顯得自相矛盾，她對于丈夫家里當然是沒有絲毫好感的，不過不知是因為擔心過于決絕的態度可能會引起別人的警惕與反感，還是社會輿論總是在往男方那邊使力，讓她難免受到影響，所以有時她就會和自己講一些寬容大度的話，有點想要表現宅心仁厚的味道，不過云海鏡卻只覺得好笑，自己家里面是怎樣一回事，難道自己會不知道嗎？

    相比之下，奶奶的立場就鮮明得多，當初一聽說有個稀奇古怪的老太太來幼兒園找自己，說她才是自己的親奶奶，奶奶立刻就很生氣地對自己說：“以后不要和她說話，不要與她往來?！?/br>
    歐耶，這樣就好cao作多了！

    云海鏡正在繼續吃著早飯，雞蛋蘸香辣醬搭配牛奶也算是中西合璧吧，冬天的時候，自己還想做泡菜煎餅，那樣的飯食與牛奶搭配起來，更是有趣了。

    吃完早餐后，將餐碟剛剛放進洗碗機里，就聽到餐桌上的手機又開始響了，云海鏡連忙接起來一看，又是mama打了過來：“鏡子啊，你姑姑那邊不相信你不肯去送靈，以為是我在隱瞞，說過一會兒要親自打電話給你來問呢，你看要怎樣和她說？”

    云海鏡一看，這可真好，諜中諜啊，父親的meimei這是諜戰片看多了吧？居然能想到那方面去，那么好吧，為了洗脫mama身上的嫌疑，自己只好親口和她說了。

    果然過不多時，手機響起了“永遠的塞尼娜”這個代表不明來電的鈴聲，云海鏡剛一接通電話，就聽到那一邊父親的幼妹那氣沖沖的聲音：“海鏡啊，你爺爺快要死了，你都不回來看一下嗎？作為孫女，總該給爺爺磕頭的，你不回來，讓人家看著像什么話呢？老人沒了，總要有一堆孝子賢孫來送葬才叫風光，讓人家看著我們家族人多，團結，這樣才有面子?！?/br>
    云海鏡：人多，團結，您這是要搞宗族械斗嗎？

    “小姑姑你也要為我想一想，我這邊工作非常緊張，實在分身無術，現在職場競爭這么厲害，難道要別人頂我的位置嗎？如果老人家真的走了，我在網上燒香也是一樣的?！?/br>
    “錢錢錢，你就盯著那幾個錢，錢能比家族重要，能比感情重要？燒電子香怎么能比得上人親自回來送葬的誠意呢？”

    云海鏡：每一筆巨大財富的背后都隱藏著罪惡，那么就麻煩小姑姑您把您家里的錢給我吧，我知道您的產業可不少。

    云海鏡的口氣也略顯強硬：“小姑姑你不要這么說，心到神知不在于形式，難道爺爺不希望我的事業有發展嗎？影響了我的發展，對別人有什么好處？難道給錢我買房買車嗎？文革破四舊的時候重點就是宗族祠堂，對于這種政治性的東西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再說那么多人又不差我一個，讓堂妹堂弟代我哭也是一樣?！睂嵲谟X得音量不夠，我寄個喇叭回去給你們擴音，保管三條馬路之外都能聽到。

    感覺到小姑姑在電話那邊已經給自己頂得說不出話來，云海鏡又說了幾句節哀順變的話，便掛了電話，轉頭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蘇玖阿花她們。

    蘇玖皺眉道：“這個時候可是想起你來了，還‘多幾個人哭靈顯得好看’，她們這是要搭臺子唱戲嗎？”

    葉鑫淵笑道：“可惜了我現在在內蒙古拍外景，天蒼蒼野茫茫，如果這場戲正好在揚州，我倒是很可以聯絡一下到她家去伴唱，都是專業演員，效果絕對的好，當然勞務費也要講講清楚?！?/br>
    萬花寶說道：“鏡子不要理她們，那幫人一鼻孔出氣，她們才是一家人，你只是外人?！?/br>
    云海鏡飛快打字：“放心吧，我現在不是啥念舊的人，重生之后的我每一天都比過去重要?！?/br>
    曾經的憤怒已經消退，傷感也不復存在，如今回首往事，只好像是在看天上飄過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