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赤手入空間

    必須得說，空間內外的轉換過程，展現的科技水平還是非常高超的，蟲洞隧道十分平穩，兩個空間的過渡非常順利，幾乎沒有任何顛簸，當黃佩雯的身體在一秒鐘之內從外界轉移到空間之內，她的身體姿勢并沒有太大變化，雖然此時茶壺里已經沒有了水，然而即使她此時端著一盆水，那水也不會震蕩太厲害以至于灑出來的。

    黃佩雯站在柔軟的土地上，今晚的風有些大，因此風吹竹葉的聲音颯颯直響，刮擦著人的耳膜，竹林中本來即使在微風的時候也容易有聲音，此時那竹葉聲就更如同下雨一樣，聽著讓人感覺分外的凄涼。

    雖然轉換空間的過程十分平靜，然而黃佩雯此時的內心卻簡直驚濤駭浪，方才在外面偷聽的時候，雖然也是十分震驚，然而腦子里還是冷靜的，也沒有那么多的感情觸動，此時回歸安全的環境，她的一顆心卻劇烈地怦怦跳動起來。

    空間中十分安靜，除了風吹竹葉的聲音，一時間連鳥叫都沒有，黃佩雯聽得分外清楚的就是自己胸腔內心臟跳動的聲音，心臟猛烈地撞擊著肋骨，撲通撲通好像打鼓一樣，簡直有點心動過速的感覺，如果不是她向來身體比較強健，黃佩雯真的懷疑自己是心臟病要發作了。

    真的是千鈞一發啊，假如不是自己警惕性強，在外面聽了一下，這會兒恐怕已經被弄到妓院里去了，雖然如果只是將自己關在房里，自己可以進入空間，并不會受害，然而如果那些人出其不意要用暴力進行控制，自己就有點麻煩，雖然之后只要給自己找到一點機會就能夠脫身，不過這種強烈的威脅性給人帶來的震動分外強烈，自己重獲安全后，恐怕要看一下心理醫生才能夠調適過來，可惜的是這個時代沒有專業的心理醫學。

    黃佩雯端著茶壺，僵硬地站在那里，一時間眼神有些發直，自從進入辛家，自己十年來可以說是兢兢業業，盡心盡責，雖然與周氏和辛正沒有說過什么心里話，談不上“溝通靈魂”，可是自己畢竟也出了這么多的心力，她想的是周氏對于自己，多少也會有一點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吧？可是哪知在家境艱難的時候，她竟然毫不猶豫地要將自己賣入風塵，以成全辛彥的功名前途。無論自己怎樣費盡心血，自己在辛家仍然只是一個外人，甚至還是一個奴婢，因此可以毫無顧忌地犧牲掉吧。

    而這位大少爺的表現也不遑多讓，月儀還為自己爭取了幾句，辛彥可是一句挽回的話都沒有說，得了這樣一個指望，立刻邁開大步騰騰騰過來鎖人，這可真的是讓人大跌眼鏡，那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不過轉念一想，辛彥畢竟不是辛正，辛時英是重視“事功”多于cao守的，再往后面發展下去，很可能成為一個徹底的功利主義者，為了達到所謂的“利益最大化”，不惜讓社會成為絞rou機，當然這樣的人一般來講自己是絕不愿意做出這種犧牲的。

    萬幸自己有空間傍身，否則這一次很可能是在劫難逃了，女人進入妓院后的遭遇，她連想都不敢想，因此黃佩雯就不由得把牙齒咬得咯吱吱直響，周氏、三夫人與辛彥實在是太可惡了，自己確實是一片真心，然而卻不是一片癡心，沒有人應該為別人赴湯蹈火，你們這可真的是錯打了算盤。

    一番激烈的思想活動之后，黃佩雯有些乏力地坐在了地上，無論如何，自己現在周圍是風平浪靜，外面的威脅遠離了自己，看這樣的情況，自己在空間中起碼是要住上十天半個月，等外面平息下來才好出去，然后遠走高飛。

    要說自己這么多年也是悲催，雖然空間通道一直在自己身上，可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進入空間的次數簡直是屈指可數，因此對這里幾乎是毫無了解，也不知有沒有毒蛇猛獸之類，如果那樣的話可也是麻煩。而且空間既然等于是拋荒閑置，自己在這里面也就沒有放置什么東西，十年的時間，自己只找到一個機會在這里放了一把柴刀，現在這把柴刀和剛剛帶進來的茶壺一起，就成為了自己短期內的唯二生存工具。

    要說刀具實在是太有用了，不但可以砍柴防身，而且還能夠處理獵物，或者制造一些其它用具，如果有可能，黃佩雯真的想在空間里擺一套全套的工具箱，這樣空間建設就方便多了，然而實在是沒有，只能將來離開這里后再錘子鑿子之類一件件添置了。

    黃佩雯的心情逐漸平復之后，就開始計劃這半個月在空間中的生活，她估計自己至少要在這里住上十幾天，辛家的那三個人，辛月儀也就罷了，本身沒什么主意，和自己關系也不錯，然而周氏冷酷無情，雖然沒什么見識，但卻很精明，而辛彥更是心思縝密善于推理，如果自己太早走出去，很可能會落入她們的羅網，所以最妥當的對策就是，在空間中盡量多住一段時間，等她們徹底失望后再鉆空子出去。

    然而自己在這里并沒有準備日常用品，沒有衣物，沒有米，沒有火絨，連燒水煮飯的鐵鍋都沒有一口，真的是“開局一把刀”走入蠻荒叢林啊。今天的天色有一些陰沉，很可能要下雨，自己只有一把柴刀，看來是蓋不了竹樓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住的地方，比如山洞之類。

    黃佩雯對這里的地形極度不熟，她在這附近兜了半個多時辰，終于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山洞，黃佩雯舉著柴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萬幸這里面沒有盤踞著什么野獸，雖然潮濕了一些，但是還算能夠棲身。

    就在這時，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黃佩雯從洞口割了一些草，鋪在地面上，形成一個簡陋的草床，這塊小小的鋪墊著草葉的地方總比堅硬不平的石頭地面能夠讓人舒服一些。黃佩雯盤膝坐在草團上，柴刀和茶壺都放在一邊，她默默地想著，過一陣等雨停了，要出去找水源；沒有烹調用具，食物就直接烤來吃吧，或者是放在竹筒里面煮，而既然可以煮竹筒飯，想來竹筒燒水也是不錯的，水一定要燒開才能喝，絕不能沾染寄生蟲。然而還有一個火種的問題，自己怕是搞不來鉆木取火了，一會兒看看外面有沒有燧石，火實在是太重要了。

    傍晚的時候，雨水終于停了，黃佩雯來到外面，踩了兩腳泥之后，過了一陣終于找到了幾塊黑灰色的石頭，小溪之類她一時沒有找到，不過黃佩雯找到幾根粗大發黃的老竹，搖晃了一下莖桿，里面有咕嘟咕嘟的聲音，那是竹節內存儲的水。

    黃佩雯砍了幾根青色的竹筒，然后在黃竹的竹節頂端開了一個V字型的槽口，傾斜了竹桿，讓里面的水流到竹筒里面去。

    山洞里，黃佩雯跪在地上，一手拿著燧石，一手拿著柴刀，咔咔咔不住地用柴刀砍燧石，最后那一小堆樹枝中間終于升起了一點點火星，火燃起來了。

    由于剛剛下過一場雨，撿來用作燃料的樹枝也是濕漉漉的，因此不但生火的時候比較難，如今火著起來后還不住地冒煙，嗆得人不時咳嗽。黃佩雯將兩枚竹筍放在火上，這就是自己今天的晚飯了，外面下了兩個多時辰的雨，整個下午自己就端坐在山洞里參禪悟道，聽著外面的雨聲思考著人生哲理，在沒有雨具的情況下，她也只好這樣枯坐，進入空間后最初用來作準備的這段寶貴時間就這樣浪費掉了，因此晚餐只能這樣將就一下，好在竹筍一年四季都有，山洞對面不遠又是竹林，因此這種食物倒是很豐富的，絕不用擔心挨餓。

    烤竹筍是很甘甜的，雖然沒有任何調料，然而也十分可口，一想到烹調，黃佩雯又有些郁悶，自己進入空間太過匆忙，連鹽都沒有帶一點進來，不知這附近有沒有巖鹽，如果半個月不吃鹽，不知自己會不會變成白毛女。

    竹筒里裝著水，正架在火上燒煮著，雖然竹節里面的水應該是相對干凈的，可是黃佩雯十分謹慎，還是要煮開再喝。

    過了一會兒，竹筒中的水煮沸了，黃佩雯將這天然容器從火上取下來，放置在一邊，等水溫降低一些，便將竹筒湊在嘴邊喝起水來。本來就是竹節中蘊含的水，又是在竹筒中燒過，的確帶了一種竹子特有的清香，用來沏茶應該是很不錯的吧？不過茶壺里雖然還剩了茶葉，但是這個時間卻不好再喝茶，要說自己今天精神所受的刺激就已經不小了，如果此時再喝茶，只怕這個晚上都不用想要睡覺了。

    失眠的滋味是很難受的啊，明明已經疲倦得不得了，眼皮非常沉重，偏偏腦子里卻一直清醒，神經格外敏銳，安靜的夜晚，各種念頭都來了，好像大腦里在開春晚一樣，實在是一種折磨。

    吃飽喝足之后，黃佩雯抱著膝蓋靜靜地坐在那里，望著外面漆黑的夜空與山林，忽然感覺到格外的無聊，今天雖然因為巨變而心情激蕩，然而畢竟是有驚無險，一個下午的時間該感慨的也已經感慨過了，到了這個時候，黃佩雯很想好好放松一下，她最想做的就是打開電腦看片子，用影像排遣一下心中殘留的郁悶，可是空間里別說歐美影片，連古代話本都沒有一冊，可真的是徹底清凈了，釋迦牟尼就是在這樣的境況下思考出人生的終極奧義嗎？或許除了想這些，也真的沒有別的什么可做了。

    當天晚上，黃佩雯睡了不是很舒服的一覺，山洞里雖然生過了火，然而外面的雨水水汽擴散進來，石洞里便仍然有些濕漉漉的，草鋪上又沒有枕頭，屈起胳膊枕在頭下面，很快手臂就酸麻了。黃佩雯腦子里回放著山洞里空蕩蕩的場景，暗想這還不如喪尸末世的背景啊，在那樣的情況下，自己好歹還來得及將房間里的東西打包放進空間里，然后再逃難，如今簡直是一個光桿住進來，直接進入原始社會，居住生活條件實在太艱難啊。

    然而無論如何，總比到處是刀劍的外界要令人安心得多。

    從這一天開始，黃佩雯就在空間里住了下來，巖鹽她沒有找到，然而在林子里下的套子套中了一只兔子，動物血液中含有一定的鹽分，所以雖然感覺食物沒有什么滋味，倒也不至于因為缺鹽而太過渾身無力。

    水源她也找到了，遠處有一條小溪，沿著小溪一直向前走，前方是一個寬廣的湖泊，波光粼粼，還有水鳥在湖面上飛掠而過，嘴里叼著一條銀光閃閃的肥魚。

    于是黃佩雯就很想換換口味吃一點湖鮮了，她給自己弄了一根釣竿，竿身是竹桿，魚線是衣服上的線，釣鉤因為她沒有帶針線進來，所以就是用的荊棘刺，上面串了蚯蚓做誘餌。黃佩雯前世今生都沒有釣過魚，在這方面只有理論知識，因此十二天的時間里居然能夠釣到兩條魚，這理論聯系實際的自學成才速度也實在很值得驕傲了。

    山洞里如今也收拾得有點像樣子了，睡覺的地方鋪了厚厚的干草，都是在陽光下經過徹底晾曬的，枕頭也有了，草編的袋子里填充了壓得緊實的草桿草葉，枕在頭頸部有點像后世的乳膠枕，有了一個好枕頭，睡眠質量就提高了許多。好在如今天氣比較炎熱，因此不需要蓋被子，否則到了秋季，如果自己還被困在這里……黃佩雯籌劃了一下，自己就需要更多干草當被子了。

    茶壺里原本的茶葉被她晾干了收藏起來，其實是上好的碧螺春，然而本來也不需要如此珍視的，只是這茶葉渣對于黃佩雯的意義有些特殊。

    辛家的生活在辛正的主導下，雖然一向以寒素為本，但是即使是再怎樣清高的人，也難免有一些小小的嗜好，辛正對于其它物質享受都保持著淡然克制的態度，唯一無法割舍的就是喝茶，因此家里的茶葉一向是用好的，也算是在苦行僧一般的塵世生活中難得的一點享受。雖然黃佩雯作為婢女，很少有幸品嘗到東家的茶水，然而這么多年訓練下來，沏茶的手藝還是很好的，而辛正雖然已經過世，他當初置辦的茶葉還在，自他死后，家境每況愈下，因此周氏一家人喝茶的次數也少了許多，平時多飲白水，將這茶葉省了下來留著待客用，今天便拿出來款待三夫人，最后被自己順到了空間里。

    那一天她端著茶壺回到了空間，下午枯坐在洞中對著雨簾的時候，壺里最后一點茶水被她喝掉了，本來到了晚上不準備再喝茶，應該把茶葉渣倒掉的，免得長時間漚在壺里會餿掉，然而黃佩雯看著壺里那嫩綠的葉片，想到自己之前的驚險經歷，就有一點咬牙切齒的感覺，如果自己當時乖乖聽話去添加茶水，如今自己就像這壺里的茶葉一樣，給人放在開水里燙，那可真的是水深火熱啊。

    看著那青綠的茶葉，黃佩雯就仿佛看到了周氏和辛彥那兩張冷冰冰的臉，綠綠的宛如鬼火，黃佩雯咬著牙，這茶葉就仿佛那幾個作惡的人，自己非把她們都嚼碎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