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絕望的瘋狂

    越漫晶站在田間望著前面開闊的原野，一時間有一點恍神，如今已是五月，田間的作物全都長起來了，彼此的區別越來越明顯，就像人類的孩子一樣，小的時候圓圓的臉看上去都很類似，然而當她們逐漸長大，彼此之間的形貌差異就越來越大，五官身材越來越不同了。

    越漫晶在空間中已經耕種了四年，今年田野間的布局與以往都不太相同，前面三年原本種植小麥的地方，今年栽種了大豆和豌豆，另一塊之前長滿苜蓿的土地被她開辟成了新的農田，種植小麥和玉米，因此一眼看去風景差異很大，簡直好像換了一個空間一樣。

    之前的主糧田因為連年耕作，雖然也有施肥，然而土壤肥力畢竟仍然消耗掉了許多，因此今年她就在那里改種豆類植物，因為這類植物有很強的固氮作用，能夠把氮肥輸送回土壤里，自己就省了買化肥。等今年這里的豆類收獲后，明年自己就打算在這里輪耕食根類作物，比如馬鈴薯紅薯蘿卜之類，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恢復土壤肥力，也是為了打破疾病和害蟲的發作周期，病蟲害往往有特定的攻擊目標，因此這樣每年換一次種植品種，就比較容易在不借助殺蟲劑的情況下實現對病蟲害的自然防控，不僅降低農業成本，而且最大限度減少化學污染。

    越漫晶想到了自己剛剛看過的，里面有這樣一段話：“在農業的原始時期，農夫很少遇到昆蟲問題。這些問題的發生是隨著農業的發展而產生的——大面積土地精耕細作一種谷物。這樣的種植方法為某些昆蟲的數量的猛烈增加提供了有利條件。單一的農作物的耕種并不符合自然發展規律，這種農業是工程師想象中的農業。大自然賦與大地景色以多種多樣性，然而人們卻熱心于簡化它。這樣人們毀掉了自然界的格局和平衡，原來自然界有了這種格局和平衡才能保持一定限度的生物種類。一個重要的自然格局是對每一種類生物的棲息地的適宜面積的限制。很明顯，一種食麥昆蟲在專種麥子的農田里比在麥子和這種昆蟲所不適應的其它谷物摻雜混種的農田里繁殖起來要快得多?！?/br>
    她看著前方大片的農田，自己也算是實行了農田間作了，半畝麥田半畝玉米田半畝小米高粱田然后又是半畝麥田，中間還不時穿插金盞草……這樣間插著耕種，雖然cao作的時候是有些麻煩了點，然而確實最大限度減少了單一大面積種植所爆發的病蟲害。

    金盞草是好東西，越漫晶在玫瑰園里也種了它，因為金盞草的根部可分泌出一種能殺死土壤中線蟲的分泌物，當初越漫晶看到這一條的時候都有點震驚了，簡直是植物殺手啊，她從前對于植物的印象一直是“安靜而又被動地站在那里，無法遷移，難以反擊”，現在看來植物的化學武器也是很厲害的啊，沒有哪種生物是完全被動挨打的，為了生存都要進化出各種手段，植物相比動物無疑是靜態了許多，然而它們也是在竭盡全力生存的。

    在農田里勞作了一個上午，下午一點多的時候越漫晶回到房屋里，匆匆吃過了遲來的午飯，然后又簡單沖了個澡，方才在田里累得自己一身大汗啊。

    終于完全打理清爽了，越漫晶躺在沙發上看起片子來，她身上有些累，不想坐著看書了。忽然微信響了兩聲，她拿起手機一看，原來是牛寶莉發來的網頁鏈接：假設行尸災變即將爆發，你該怎么辦？

    越漫晶噗嗤一下就笑了，點開來看了一下，然后說道：“謝謝了，寶莉，我最近很沉迷于行尸片子，也在搜集這方面的書籍文檔，看著很有意思的，你這個資料似乎很有趣??！都是網友自發群策群力貢獻想法，說得都很現實啊，感覺一個末世故事展現在眼前了，可惜我不太會寫，否則就真的寫一個了?！?/br>
    牛寶莉道：“這不是寫故事用的啊漫晶，這是準備物資的項目單，看新聞了嗎？國家已經停止對艾滋病的免費治療了?！?/br>
    這一下連韓泳毅都給炸了出來：“??！……艾滋病不再免費給藥了？這個病可是很麻煩的，非常危險，聽聽都害怕，如果感染上這種病毒，簡直整個世界都要塌了?！?/br>
    牛寶莉說：“是啊，艾滋病藥物其實很貴的，如果國家不給免費治療，自己買不起藥的話，一定會死得很慘?！?/br>
    越漫晶插話道：“而且艾滋病毒還變異了，我們同事就感染了變異的HIV病毒，去年剛去世?！?/br>
    牛寶莉道：“病毒變異真的是糟糕透頂，同樣要命的是中國艾滋病人數也太多，政府公布出來數據是一千五百萬，我表妹醫療內部系統消息，說兩千萬都有了，而且還在繼續發展，再加上新型病毒很難檢查出來，本來做血漿核酸測試確實是可以確診，然而如今正在大力縮減醫保啊，這樣高端的檢查費用很貴的，如果一些人因為經濟原因不愿進行這樣的檢查，以后的艾滋擴散更是呈幾何級數了，如今又沒了免費藥，雪上加霜啊，今天網上已經炸了?！?/br>
    越漫晶上午因為忙于農業，沒有上網看消息，聽了這話趕緊點開微博一看，果然首頁幾乎鋪天蓋地都是“取消艾滋病免費治療”的消息，越漫晶感到繼那次“全面放開生育”以后，這還是第一次全網如此專注聚焦于一件事情上，艾滋免費藥停供事件一下子戳中了這么多人的敏感點，吸引了幾乎全國半數眼球，并不是說十五億人里有七億感染了艾滋病，而是大家都把這件事看做一個信號，那就是“國家財政吃緊，醫療保險要崩”，這就是“一葉落而知天下秋”，暑熱的五月卻幾乎每個人都感到身上一陣發冷。

    首頁的評論林林總總：

    “什么時候把肝炎的免費醫療也取消了吧，全國一億多乙肝病毒攜帶者呢，這個治療費用太高了?！?/br>
    “還有結核病，要么自己花錢，要么自生自滅吧?！?/br>
    “同性戀群體嚴重抗議！這是殘害同性戀！”

    “什么同性戀群體？拜托說清楚一點，是男同性戀肛交群體，女同少有這個病。LGBT彩虹旗好事輪不到女同，一有了這種事就拉女同背鍋?！?/br>
    越漫晶看了十幾條，默默地翻出去年自己發的那條同事因變異性艾滋病過世的微博，轉發了出去。

    越漫晶也顧不得看片子了，屏幕一直定格在那里，她仔細看著牛寶莉發來的那個“行尸末世準備帖”，雖然說這個帖子里講的都是行尸背景下的末世準備，在如今的現實幕板下看著有點出戲，國內這么多年連活死人毀滅世界的片子都沒拍過，因此一想到行尸末世，越漫晶腦子里浮現的就是一幫外國人在一片廢墟中被一群僵尸追得到處跑的畫面，覺得很難和黃種人的面孔聯系在一起——呃好吧，外劇里也出現過東方人的鏡頭，還有過比較重要的角色，不過畢竟鏡頭里大部分都是西方人——然而這個準備物資的資料還是有用的。

    越漫晶也算是常年遨游于購物網站，然而有一些東西她還是沒有接觸過，如今一看可好了，雖然逃生車輛這一類東西自己大概用不到，但是萬次火柴救生毯之類可是很重要的，尤其是點火工具，她如今冬季燒柴的時候都是用打火機，外面五塊錢一個的，很便宜，到處都有賣，然而一旦將來物資緊缺沒有打火機賣可怎么辦呢？難道要鉆木取火？于是越漫晶覺得自己也很需要儲存一些防風火機萬次火柴之類，畢竟空間中的電子炊具也不是能管用五十年的，將來這些東西到了使用壽命，假如外面又無法補充，那么不單是冬天，連夏天也要燒柴煮飯了。

    越漫晶正看著那份帖子，腦子里幻想出一場場僵尸末世大逃亡的故事畫面，只聽手機又響，這一次是微博的聲音，她切換到微博界面一看，原來是唐薇薇發了私信來：“晶瑩，我看到你發的那個同事感染變異艾滋死亡的微博了，真的是很要命，變異HIV病毒這么低的概率都能砸在他的頭上，有這樣的運氣本來可以買彩票的，說不定還能中大獎，有了資源很多事情都好辦了?！?/br>
    越漫晶：“（允悲）就怕好的不靈壞的靈啊，去買彩票只怕就中不了獎了，偏偏這樣的事被他撞上了?！?/br>
    “唉，艾滋病免費藥品沒有了，大家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自費治療，不過我和你說一件事，艾滋病藥物很貴的，有一種藥叫做替諾福韋，既可以治療肝病也可以治艾滋，現在大概一千多塊錢一盒，算是便宜的了，買不起艾滋病藥物可以買這個，然而另一種治療肝病的恩替卡韋已經停產了，肝病患者有一部分也要買替諾福韋，這樣一來這種藥就非常緊俏了，到那時肝病人和艾滋病患者會不會為了這種藥搶起來？那畫面一想就很魔幻?！?/br>
    越漫晶馬上聯想到了幾個病人在藥房搶購藥品，然而只剩下最后一盒替諾福韋，幾個人互不相讓，推推搡搡，簡直要打了起來……

    “恐怕是要動手的吧？”越漫晶捂臉。

    唐薇薇道：“所以以后離藥房恐怕要遠一點了，免得誤傷。對了晶瑩，你那個過世同事的妻子現在怎么樣？我很擔心她有沒有被傳染?！?/br>
    越漫晶：“不曉得啊，我們和他老婆不是很熟，如果是同公司的還好一點，然而他老婆是其它公司的，從前基本上沒有交往，這么久一直沒有她的消息，我也挺擔心的?！?/br>
    沒過幾天，各地就紛紛出現針扎事件，一時間人心惶惶，社會情緒很快緊張起來，不小心被針扎了的受害者急忙去醫院檢查，并且高價購買阻斷藥——當然這是指資金充裕的人。

    這一天牛寶莉連續發了十幾張截圖，然后說：“現在一些沒錢治病的人開始報社了，雖然說艾滋病毒在空氣中暴露幾分鐘大部分就都死了，而且那么一點血量也很難把病傳染給人，然而這氣氛實在是太緊張，而且下一步他們要干點什么就很難說了，可能會想到傳染概率更高的方法，到那時就真的危險了，我們不招惹事端，災禍自己追到我們頭上?！?/br>
    韓泳毅也說：“剛剛我同學朋友圈轉了個輕松籌的，就是她老公，不知怎么得了艾滋病，本來一直是免費藥吃著的，如今免費藥斷了，她家又不富裕，孩子還在讀書，老人身體又不好，金錢上實在很緊張，所以就請大家幫助，我還捐了一百塊?！?/br>
    越漫晶一聽就愁眉苦臉地說：“她老公這個病我覺得不是很容易籌錢，容易籌到錢的是那些一看就來勢洶洶的惡性病，如果是離奇一點的病癥更吸引人眼球，家里親人的情況再悲劇性一些，或者是自身有一點戲劇性情節，這樣的容易引起大家的關注，可是艾滋病這個雖然大家都害怕，然而即使得了病畢竟不是立刻就會死，只要吃藥控制得好，能夠活很久的時間，甚至能頤養天年，所以就不是那么迫切，要打動人不容易?！?/br>
    韓泳毅嘆道：“就是這樣，她本來的目標是十萬塊，現在連五千塊都沒有籌到，還有人留言說，這樣的事情也來籌款，又不是馬上要死的病，現在經濟不好，誰家里不困難？有病就自己想辦法賺錢治病，這個也來籌款那個也來籌款，想著自己家里輕松一點，可是這么多人誰幫得起？以后估計那么多基佬都要來求捐款了。把我同學氣得，連聲說她老公不是基佬，捐款與否是個人自由，但是請對方不要污蔑?！?/br>
    牛寶莉淡淡地說：“是不是基佬我們外人也難說，我只能說基佬騙婚的不在少數，而且艾滋病這個屬于個人隱私，醫療檢查機構都不會告訴配偶的。你同學倒是應該趕緊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平時注意防護，千萬不要自己也得了病，那樣的話她的生活就毀了?！?/br>
    大家一時沒有再說話，越漫晶打開牛寶莉剛剛發過來的截圖，原來是不知從哪里找來的“備戰備荒”資料，這個可比起上次那個“行尸末世求生手冊”更適應現實需要，越漫晶粗粗一看，里面那條“不能隨便吃辣”就很有指導意義，在一個人人餓肚子的時代被人家聞到嘴里有一股香辣味道，肯定馬上發揮想象力聯想到自己家里藏著好東西，接下來恐怕自己就危險了，上一次惠賢不是連自己身上的牛奶味都聞出來了么？如今的物資還沒有到很緊張的時候呢┓( ′?` )┏

    過了五六分鐘，牛寶莉忽然又說：“啊呀遠珊拿了好東西過來，漫晶泳毅，你們是不是都不在家里？方才阿姨敲了你們的門，沒有人回應?！?/br>
    越漫晶連忙說：“我在家里，不過剛剛沒聽到，我現在就出去?！?/br>
    越漫晶也沒來得及換衣服，拿過一件絲綢睡袍披在肩上遮住了吊帶睡衣，就跑出去開門，果然見到姚遠珊拿了兩個紙袋正站在牛寶莉門前說著話。

    越漫晶笑道：“不好意思，在屋子里沒聽見?！?/br>
    姚遠珊笑著說：“門鈴不好用，如果在臥室里休息，敲門的確不容易聽見。我有親戚從家鄉過來，帶了幾樣特產，雖然不值錢，畢竟是家鄉的東西，拿過來給你們看個新鮮吧?！?/br>
    她將一個紙袋遞過來，越漫晶連聲道謝接了過來，取出里面的東西：“哇，是安吉白茶，這個茶很有名的，啊這還有羽毛扇，正好這個時候用啊，喝著白茶搖著羽扇，十分的悠閑??！湖州的毛筆也是很出名的，看來我今后要練練字了?！?/br>
    那邊牛寶莉說：“泳毅方才出去了，她的東西我回頭帶給她?！?/br>
    回到空間里，越漫晶把玩著那幾樣東西，在群里說道：“遠珊一家真的是好人，這些天出出入入碰頭說話覺得很談得來，要么把她們也拉進我們群里來好不好？”

    牛寶莉立刻說：“我同意?！?/br>
    過了一會兒，韓泳毅也說：“好啊好啊，她們一家一看就是好人，快來進來吧?！?/br>
    牛寶莉有姚遠珊的微信，于是很快就把姚遠珊拉了進來，幾個人立刻嘰嘰呱呱開始說話，聊了一會兒之后，姚遠珊征求了大家的意見，把mama和弟弟也拉了進來，越漫晶這時把群名也稍加更改，如今就叫做“晨曦晶晶亮韓式燒牛rou”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