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消耗

    星期日這天，越漫晶正坐在電腦前看片子，那是她剛剛下載的美國僵尸片，新一代行尸經典劇集“亡者永生”，講的是一隊幸存者艱難求存的故事。

    越漫晶只看了兩集，便決定今后要多下載一些外劇，不再只是看書了，因為片子實在是太好看，與文檔比起來是另外一種吸引力，她簡直有點沉迷其中的感覺。

    中場休息的時候，她查詢了一下快遞單的物流進程，發現已經派送到社區附近，便頂著酷暑來到外面，等待快遞的到來。房間里沒有開空調，不多時她就汗流浹背，不過好在等了不久，就有人敲門——不好意思門鈴年久失修，因為自己長期待在空間，所以越漫晶也沒有打算重新安一個，免得惹麻煩。

    越漫晶過去開了門，接過快遞，道了謝剛要關門，忽然只聽下面一陣救護車的鳴笛聲；D 號房的大門一直開著，透過外層的防盜門紗網，可以看到黃瀚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走來走去，很顯然是出了什么事。果然，聽到樓下的救護車聲，他連忙打開門焦急地向外探頭觀看，很快便聽到下面急促的腳步聲，幾個人抬著擔架快步跑上來。

    黃瀚連忙招呼他們：“在這里在這里，產婦就在這里！”

    然后越漫晶就看著他們將王惠賢從里面抬出來，快速而又平穩地抬了下去。

    越漫晶驚訝地問黃瀚：“怎么了，要生了？不是還有三個月嗎？”

    黃瀚急得滿臉通紅：“早產！啊呀姑娘，今天你在家，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兒子？我們這一去可能要大半天時間呢?！?/br>
    “好的，讓他到我家來吧?！?/br>
    黃瀚拎著自己的兒子就推到越漫晶面前，然后他就“砰”地一下鎖了門，轉過身來穿著拖鞋噼里啪啦地一路也跑了下去。

    越漫晶低頭一看，那個小男孩也正抬著頭直愣愣地看著她，她摸了摸孩子的頭，把他領進門來，說：“你先在客廳待一下，我進去收拾一下?！?/br>
    越漫晶進入臥室反鎖了門，第一件事就是把路由器從空間挪了出來，順手把平板電腦也拿出來，然后打開了空調，叫那孩子進來：“今天你就待在這里吧，房子里只有這個臥室有空調，喏這是IPAD，你會上網嗎？要不要下載個動畫片給你看？”

    “我自己會?！焙⒆宇^也不抬地說。

    “哦好吧，那你自己現在這兒玩兒，我去拿點水果來吃?！?/br>
    越漫晶進入廚房反鎖好門，飛快進入空間拿了一些菜rou和水果出來，蔬菜和rou就被她放進房東留下來的小冰箱里，扳上廚房的電閘，冰箱里的燈亮了，開始運行起來。

    “啊，我這里沒什么好吃的，只有一點藍莓，來吃藍莓吧！”越漫晶端了一小盆藍莓進入臥室，這是今天早上剛剛從空間灌木叢里摘來的，如今已是七月，那里掛著許多藍莓果，她還打算后面嘗試做一下藍莓果醬。

    男孩一聽有藍莓，立刻高興起來了：“呀，藍莓耶，超市里很貴的，我讓我媽給我買，她總是說沒錢，說了幾次才給我買一回！”

    他上手就抓，越漫晶一把捉住他的手：“先去洗一下手！”

    哄著那孩子去洗手間洗過手，男孩回到臥室跳上床——“上床要脫鞋??！”越漫晶急忙又把他抓了下來，給他把鞋脫掉。

    男孩坐在床上抱著盆子就開始吃，越漫晶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看了他一會兒，她是不習慣人際交往之間沒有對話的，便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黃偉銘！”男孩響亮地回答道。

    “哦，很不錯的名字。你mama爸爸突然有一點事情，她們晚一點就回來了，今天你就在阿姨家里玩兒吧，不要擔心?！?/br>
    “嗯我知道的，mama去醫院生小弟弟了?！?/br>
    “你怎么知道是個弟弟？也可能是個meimei呢?！?/br>
    “我就是知道，我爸我媽很早就說是個弟弟，如果不是弟弟，她們不會讓他生下來的，我媽還和我說過，當初我在她肚子里的時候，她去照相，醫生說是個女孩，她差一點把我打掉了，又過了兩周看到了小JJ，才把我留下來的?！?/br>
    越漫晶：王惠賢黃瀚，你們和孩子說這些真的好嗎？雖然我不懂兒童心理學，然而你們確定他不會因此有心理陰影嗎？看來這個寶貝長子當初也是九死一生啊，差點就被當成女孩墮了。

    午飯是做法簡單的白灼蝦和炒青菜，另有一盤干煸豇豆，放了許多兔rou絲，為了湊成四樣菜，越漫晶還加白糖涼拌了一小碗西紅柿。黃偉銘還小，所以吃蝦的時候越漫晶就得負責給他剝蝦殼，要說這孩子雖然只有五歲，然而卻真的很能吃，那一盤蝦他這么個小人兒自己就干掉半盤，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越漫晶真不知是他天生胃口好，還是王惠賢勤儉節約所以沒給他吃飽，后一種可能性應該是很小的。

    黃偉銘可真的是精力旺盛，下午都不帶午睡的，又是看動畫片又是讓越漫晶陪他玩兒打仗的游戲，一直折騰到六點多，越漫晶還得給預備晚飯。洗過了碗，越漫晶打開房門看著D號房，真的有一種望眼欲穿的感覺，黃瀚，你什么時候回來把你兒子接走？老娘累一天了，想要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越漫晶一直等到九點多，就在她以為這個孩子今天晚上要睡到自己家里的時候，終于有人在外面敲門。越漫晶簡直是豎起耳朵在聽著了，此時聽到敲門聲，她簡直比兔子跑得還快，打開內層門一看，防盜門外正是黃瀚，她也顧不得看黃瀚的臉色，連忙叫了黃偉銘出來，交給他父親領走，這時越漫晶心中才一塊石頭落了地，輕松了許多，也有心情說話了，便順口問了一句：“惠賢還好吧？孩子怎么樣？”

    “唉！”黃瀚似乎十分煩躁，越漫晶此時借助樓道里的燈光，發現他眉頭緊皺：“我老婆倒是還好，不過我的小兒子實在早產太嚴重，體重只有780克，還不到二斤呢，醫生說內臟都沒發育好，現在正在住ICU，還不知要多久才能出得來，我岳母馬上要來了，給我們幫手。今天謝謝你了啊美女，過些天等我家里安定了，再登門道謝?！?/br>
    越漫晶一聽我的天啊，那ICU可是重量級大陣仗啊，這一下她們一家可有的受了。她嘴里客氣著，手上關了門，把房間里收拾了一下，然后進入空間洗了個澡后，總算覺得恢復了一些元氣，不像之前仿佛整個人被掏空了一樣。

    越漫晶把自己摔在床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簡直是戰斗的一天，合著這么一天自己的事情一點都沒干，光顧著給人家看孩子了，早知道會這樣，收了快遞就應該把門立刻關上，好奇心害死人??！不過放那孩子一個人在家里確實很令人擔心，這也是遠親不如近鄰，大家住鄰居，有突發事件難免要互相照應，這一次也算是拉近距離吧，只不過她衷心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再來第二次了。

    周一上班的時候，越漫晶破天荒喝了一杯咖啡，坐在她對面的小菊盯著她的臉問：“漫晶，今天怎么這么憔悴的樣子？眼眶都有點發青，你昨天搬磚去了？”

    “別提了，昨天帶了一天孩子?！?/br>
    周柏東恰好從這里經過，聞言立刻“哇”地一聲怪叫：“行啊漫晶，都有孩子了，什么時候的事情？怎么我們都不知道？”

    越漫晶白了他一眼：“不是我的，我鄰居家的，他家臨時出事，mama早產去醫院，爸爸陪著一起去，家里沒別人，就把孩子托付到我這里來了，從上午十一點一直帶到晚上九點多，差一點十二個小時，幾乎半天的時間。那孩子精神頭兒真足，這一天愣是不帶睡覺的，我就只好陪著，晚上的時候我真以為他要在我那里住一夜了，幸好他爸爸回來把他接走了?！?/br>
    “我擦，這你得跟他家要錢，帶孩子這活兒很累的，別說還包了兩頓飯是吧？以你的個性肯定是要好招待的?！?/br>
    “是啊，還有水果，總不能讓孩子餓著。保姆費就免了，畢竟大家都是鄰居，說不上什么時候誰求到誰呢?！?/br>
    “漫晶啊，你人倒是個好人，不過小心吃虧啊?！?/br>
    “放心吧，我也不傻啊?！?/br>
    越漫晶聳聳肩，她有時候覺得有些難以理解，普通的人際往來上，周柏東是個很明白事理的人，然而一說到婚姻戀愛上就容易扭曲，這是個什么毛??？

    越漫晶正在做報表，忽然窗口下面掛著的微信亮了。

    牛魔王寶莉：“漫晶，聽黃瀚說你昨天給他帶了一天的孩子？”

    越漫晶將剩余的數據輸入完成，回復道：“是啊，惠賢不知道怎么竟然早產了，那孩子六個月就迫不及待要鉆出來，怎么這么性急？”

    牛寶莉在那邊大笑三聲：“哈哈哈！孩子急個鬼哦，壓根兒是她們自己造孽。之前為了拼兒子，王惠賢墮胎了四次，好不容易懷了那個大的，是個男胎了，因為墮胎次數多了，很小心地保胎，好像揣了個炸彈一樣，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炸開。好在那一次是沒出大事，然而這次就出問題了，她后面又墮了一胎，如今宮頸口松弛很厲害，去做了宮頸環扎，卻仍然是極端早產，二十五周那孩子就溜出來了，小得像個貓崽子似的，一身是病，估計住ICU最起碼得一兩個月。順便說一句，我表妹是護士，她說ICU基本都沒有女嬰在里面，原因你懂的?！?/br>
    越漫晶頓時滿頭黑線，發過去一個“衰”的表情，真沒想到王惠賢和黃瀚居然是這種背景，也是自己搬過來的時間短，不了解她們的底細，另外牛寶莉雖然人酷酷的，然而在人際關系上面卻很精明，事實上她并不是個無聊八卦的人，然而該了解的信息卻一點不會少，堪稱摸清周圍人員的根底，最大限度預防風險；而自己不是很擅長和人聊家務事，有時候越漫晶覺得，自己就是和她們當了十年鄰居也不會曉得王惠賢做過那么多次流產，這就是“術業有專攻”，看來今后這方面還要多仰仗牛寶莉，韓泳毅雖然是個親切開朗的人，然而卻不是很有危機意識的。

    越漫晶趁暫時沒有什么別的工作，把牛寶莉的話直接復制轉發給了韓泳毅，果然韓泳毅也是不了解這件事的內情，聽了十分震驚。

    越漫晶說：“唉泳毅，咱們建一個聊天群吧，就你我還有寶莉，話說咱這周圍真的是風起云涌啊，我怎么覺得心里這么不踏實？”

    “好啊好啊，我們經常一起聊一下天，挺好的?！?/br>
    于是越漫晶馬上就開了個群，將韓泳毅和牛寶莉都拉了進來，群名就叫做“三人組閨蜜友鄰群”。

    越漫晶首先在群里給大家打招呼：“大家好啊，這里是我們的閨蜜好友群，我們三家都住同一樓層，平時互相幫襯，經常聊天??！”

    韓泳毅也說：“這一下大家一起聊天就方便了，平時未必有時間經常湊在一起，這樣一來群里面有記錄，不會錯過聊天內容?！?/br>
    牛寶莉進群左右一看：“哇是我們三個啊，太好了，都是聊得來的人，我原來也想著要不要弄個群，后來一忙就給忘了。群名我都取好了：‘晶晶亮韓式燒牛rou’，這名字怎么樣？”

    越漫晶頓時樂了出來：“太有個性了，我把群名換一下，就叫‘晶晶亮韓式燒牛rou’，話說等以后我做了燒羊rou燒兔rou大家一起吃啊，我最喜歡做飯了！”

    “啊那條圍巾我織了一半了?！?/br>
    “我這個人專攻電子產品，有這方面的問題盡管找我啊，一般的我都能解決！”

    越漫晶：“好的好的！我們這也算閨蜜互助群，互相幫忙啊，我倒是要看看是王惠賢死抱住老公過得好，還是我們過得好?！?/br>
    牛寶莉：“就是就是！”

    聊了幾句天，大家都各自繼續工作。

    晚上，越漫晶回到家里，周一總是格外忙碌，因此這天晚上她也就比平時要疲倦一些，沒有那么多力氣了。

    一切都打理好之后，越漫晶用風筒吹干了頭發，然后仰躺在床上，窗戶和門都大開著，除了擔心田間的兔子狐貍會跑進來，越漫晶并不擔心有其它什么生物會侵入，空間中是絕對不會有刑事案件的。穿堂風輕輕吹過，雖然風中也帶著熱氣，然而氣流畢竟帶動了熱量散發，讓人能感到稍微好一些。頭頂的木吊扇嗡嗡地吹著，帶起一陣涼風，越漫晶忽然想起了看過的描寫上世紀上半葉香港的老片子，情境當然并不完全一樣，但是那種緩慢的古色古香的氣氛卻非常類似。

    然而電費??！昨天自己在外面開了一天的空調，這個月的電費又要支出二十幾塊了吧，雖然是不多，然而一想到空間中明明有這么多電來用，卻偏偏要去外面花電費，越漫晶就覺得冤枉得很。

    等一等，自己方才不是想著老香港風情嗎？怎么念頭突然轉到電費上來了？真的自己是一個俗人，那風花雪月的情調維持不了三分鐘啊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