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分外寒冷的冬天

    越漫晶裹緊自己的大衣走在狹窄的街巷，雖然這幾年天氣都不是很正常，然而這個冬天也冷得太早了，才十一月下旬，廣州的溫度就降低到了十度，這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情??！看來自己今天晚上要用電暖袋了，要不要這么早用電暖氣呢？越漫晶還在猶豫，電暖氣很耗電，去年一個冬天，自己每個月的電費都要四百多塊，一個月的實際工資去掉了二十分之一，實在是有些rou痛。

    公寓樓門口似乎貼了一張大大的白紙，上面用紅筆寫了一些字，越漫晶一般情況下都會注意居委會或者是業主的通知，然而今天她想著天氣突然降溫的事情，一個不留神便將那告示忽略了過去。

    但是當她走到自家房門前的時候，門上貼著的那張紙卻讓她無法繼續無視了，越漫晶將那張紙揭下來卷成個筒握在手里，開了門進去后，反鎖了門馬上打開燈，將那紙卷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應XX區政府通知，要求按廣州市政府相關文件要求，本地區違章無產權公寓樓全部緊急清退，限時五天，11月30號將強制斷水斷電斷氣。要求全體居住人員在此日期前全部撤離，逾期不撤離者，政府將采取強制措施，后果自負！ 2027年11月25日”

    越漫晶的眼睛立刻直了，一時間她連寒冷都感覺不到了，目光在“全部緊急清退，限時五天”這幾個灰色背景字體放大的文字上轉來轉去，似乎是這幾個字非常難以理解，讓她短時間內看不明白它們的意思。

    過了兩分鐘，越漫晶的大腦轉動了起來，眼神又轉到“強制斷水斷電斷氣”上面，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即使拖著不搬，到那時在這里也是住不成了的，更何況釘子戶恐怕也當不了，畢竟后面就要“采取強制措施”，強拖硬拉，跟驅趕難民似的，就算整個公寓樓的人都團結起來，上了防暴警察也是難扛。

    越漫晶立刻開始盤算起后面的事情來，她先給房東阿姨打了個電話，詢問她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只聽房東阿姨說道：“晴天霹靂??！我們也是沒想到，雖然這房子是我們自己蓋的，這么多年來沒辦下來房產證，然而這些年都是好好的啊，沒有人來動啊，怎么突然之間就讓搬家？晶晶啊，你放心，我們也不是那么沒良心的，你當初一次付了半年的房租，沒用的十二月房租我們退給你，趕緊找房搬家吧，真是對不住了！”

    越漫晶只覺得眼前一陣發花，胖胖的老阿姨此時的表情她都可以聯想到：一頭發卷顫顫巍巍，下巴上的rou也一抖一抖的，看來這次受刺激也是不輕，畢竟蓋這么一棟樓花的本錢也不少，這公寓樓不過十幾年，一旦全給拆了，賠的可大了。

    越漫晶道了謝，又安慰了老阿姨兩句：“阿姨也想開點，政府可能會給賠償的，我們以后常聯系哈！”

    阿姨在聽筒那邊夸張地“哈”了一聲，道：“這‘違章建筑’我就不指望賠償了，誰讓咱自家理虧？我就只盼望著祂們別砸我另外的鍋就行了！”

    越漫晶放下電話，心里也不由得覺得有點沒底，她知道這位阿姨家里還開了個小加工廠的。

    她跌在懶人沙發上喘了幾口氣，這才回過神來，鼓起力氣站起來走到廚房開始做晚飯。無論心中怎樣煩亂，好歹一拿起菜刀，越漫晶就將心思收了回來，這種時候自己如果再割傷了手可就更麻煩了。

    食不知味地吃過了晚飯，越漫晶進入小臥室裹著被子抱著電暖袋就開始在手機上查租房信息，然而確定有產權的小區房價似乎比她想象的要高一些。

    越漫晶一直查了一個多小時，實在有些煩了，她煩躁地關了網頁，順手點開日歷看了一下，我的天，今天十一月二十五號正好是感恩節??！越漫晶丟下手機一頭栽倒在床上，這時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公司還有宿舍啊，雖然自己去年退了宿舍租到外面來住，但是如今因為特殊情況想要回去，公司應該肯答應的吧？于是越漫晶迫不及待地希望這個夜晚趕快過去，自己明天到公司就去總務部詢問能否緊急搬回宿舍。唉，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自己就不搬出來住了，當時是住了五年的雙人宿舍，實在是有點膩了，想要在外面住得舒服自在一些。

    越漫晶這個晚上沒有睡好，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覺得身體有些空乏，好像電池沒有完全充好電一樣，但是她此時顧不上這些，匆匆坐車趕到公司食堂吃了早飯，工作鈴聲拉響之后，她立刻就給總務部打了電話，問回遷宿舍的事情。

    結果總務那邊的回答給她當頭一瓢冰水：“恐怕有困難啊漫晶，宿舍已經滿了，就在前兩周，申請住宿舍的員工突然增多，有一些就是之前搬出去的員工，現在已經沒有空余的宿舍房間，可能你要再等一等了?！?/br>
    越漫晶簡直一口老血要噴出來，等，我能等得了嗎？下周二就必須搬家了，我到哪里去等？難道住旅館？

    然而總務部也沒有辦法可想，越漫晶只得懊喪地掛斷電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同事雅楠問道：“怎么了？突然要住宿舍？”

    越漫晶搖了搖頭，道：“我租的那個地方說是違章建筑沒有產權，現在把住客都清理出去，我要趕緊另找住處了?！?/br>
    旁邊三十幾歲的老前輩云澄驚訝地問：“你租住的那個地方是城中村，一旦要拆違建，你那邊很容易受牽連的，前些天北京已經在搞這些事情了，大家聊天的時候就有人在講，你沒有聽到嗎？”

    越漫晶撓了撓頭：“確實沒留意?！?/br>
    “我的天，你就是忙得沒空聽大家聊天，好歹也看看各種論壇好吧，實在不行看看電視新聞也成啊，這么大的事情，愣是不知道，你有沒有注冊網絡平臺??？”

    “我……我有微博號，不過很少去看?！?/br>
    “倒也是，你有時間就在家里看來著。我說漫晶啊，現在情況有點不一樣了，你得多留意一下周圍的事情才行??！”

    越漫晶頓時寬面條淚了，自己也想看點嚴肅認真的東西，然而工作壓力這么大，連雙休日都經常有突發情況，每天回家之后確實只想看網絡解悶啊，當年剛工作時買的幾本大本頭都是只翻了幾頁，就再沒力氣看下去。要說了解外面的新聞，自己真的是沒興趣??！

    然而無論如何，飯碗是最優先級的，這一天越漫晶強忍著不去思考搬家的事，干完了一天的工作，只在午休的時候瀏覽了一下租房信息，然而仍然是貴。

    云澄還在一旁說：“最近租房的價格也漲起來了，尤其是那些正規小區，主要是因為……”

    越漫晶差點想一頭撞在電腦上：“行了你別說了，我知道，城中村要夷為平地，大家都急著找房搬家呢，估計房價馬上還要再漲！”

    云澄看了看她，很自覺地閉嘴了，她知道自己此時實在不能再給這位姐妹添堵。

    當天晚上，越漫晶詢問了幾家有產權的出租民房，然而都沒有非常合意的，她嘆了一口氣，只得先找了一家搬家公司，預付了一百元的定金，實在不行到了三十號那天，請搬家公司先幫自己把東西搬到旅館吧，如今的越漫晶事事不敢延遲，生怕拖到最后期限連搬家公司都找不到了，那豈不是要白白損失屋子里的東西？雖然自己的家當不多，然而畢竟也是值一點錢的啊，重新添置的話花錢更多。

    第二天是周六，越漫晶又找了一天的房，然而仍是一無所獲，晚上，越漫晶十分沮喪，滿心想著自己再過兩天就要像喪家之犬一樣被人驅趕，心頭分外沉重，而且極其慌張，好像有一把火燒在胸腔里一樣，此時她非常想要找個人瘋狂訴說一下，卻又不知道該找誰，而且就算說上兩個小時，對方也竭力安慰，又能怎么樣呢？面對真實的問題，麻醉劑是不管用的，而且更有可能的是，自己越是訴說，情緒就會越焦躁。

    難道自己真的要為了房子的事回老家去嗎？雖然說老家那套出租出去的房子要收回來并不難，然而自己這份工作還算不錯，在家鄉很難找得到這么正規的工作，所以只要能堅持住，越漫晶不愿輕易卷鋪蓋走人。

    萬般無奈之下，越漫晶為了轉移注意力，便窩在床上把玩起了母親留給自己的一枚橢圓形吊墜。這枚吊墜的材質十分特別，銀白色似乎是某種金屬，然而那觸感又好像是一種石材，表面上有一些好像冰花一樣的花紋，據mama說是姥姥家世代相傳的，而且是傳女不傳男。有時候越漫晶拎著吊墜在日光下打量，覺得也有點好奇，要說這個墜子的材質雖然比較特殊，但是也看不出有多名貴，不知為什么姥姥家里這么看重它。

    越漫晶此時心里煩躁，便將那墜子左擰右擰，忽然一個沒留神，墜子掉在了瓷磚地面上，只聽啪嗒一聲，那吊墜竟然斷成兩半。

    越漫晶的心頓時一抖，這可是母親家里祖傳的東西啊，雖然不值錢，然而意義非同凡響，如今在自己手上毀壞了，可有多對不住自己的mama和姥姥！

    然而下一刻越漫晶的視線就直了，只見那吊墜整齊的斷口中射出一道激光一般的光線，直沖著自己射過來，越漫晶下一秒便只覺得自己的肩頭仿佛被一根燒紅了的鋼針灼燒了一樣，刺痛了一下，她疼得叫了一聲，眨了一下眼睛，當眼睛再睜開的時候，只見眼前的景物完全不是自己那小小的出租屋臥室，竟然是一個頗具西洋古典風的寬敞客廳，此時自己就坐在那客廳的地板上！

    越漫晶立刻震驚了，瞪大了眼睛呆愣了足足三秒鐘，然后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用腳使勁跺了跺地面，砰砰響，是真的！

    越漫晶此時腳上沒鞋，好在還套著棉襪子，她也顧不得找鞋，辨認了一下方向便往里面跑去——啊，是臥室！

    越漫晶花了五分鐘的時間，將房屋中所有的房間都跑了一遍，平時做數據的數學能力這一下完全發揮了作用，經過她盤點，這里一共有三個臥室，一個書房，一間大廚房，一個洗手間、一個閣樓儲藏室，一個地窖，當然還有一個她最先落足的客廳。

    越漫晶用手狠狠捏著樓梯扶手，她現在已經完全確認這里是真實的，頓時方才清點房間數的冷靜勁兒一下子不翼而飛，幸福得搖搖晃晃差點要暈過去。透過客廳的窗戶，淡淡的月光下，她可以看到外面已經落了一地的積雪，看來這里的氣候比廣州要冷一些，然而自己能走出房間嗎？

    越漫晶顧不得寒冷，嘗試著推開大門，哇好冷！外面的冷空氣颼颼地撲到自己的身上，頓時讓越漫晶連打了幾個寒戰，她連忙關上門，然后揉了揉鼻子，“阿嚏”一聲就打了個噴嚏。

    越漫晶興奮得團團轉，滿腦子都是“我有房了！不怕驅逐了！不用被趕回老家了！沒想到mama家里祖傳的墜子竟是這樣的一件寶物！”

    過了一會兒，她嘗試著找到了進出空間的方法，那就是意念 位移，回到自己的出租屋，越漫晶第一件事就是把地面上的墜子撿起來，此時不知為什么，它已經自動又結合成完整的一枚吊墜，絲毫看不出曾經斷裂過，然后越漫晶就脫下襪子，自己穿著這襪子把整棟房子都走遍了，如今襪子已經非常臟，絕對不能往被窩里放。

    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這樣巨大的驚喜之中，越漫晶的腦筋開動格外地快，她嘗試著將那個南瓜沙發推進空間，搞定！只要有一點位移，就可以在空間和房間之中隨意轉運東西，無論大件小件。于是越漫晶接下來馬上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給搬家公司打電話取消預約——只聽對方咕噥著：昨天剛定好，今天就不要了，折騰什么？——當然定金就不退了，但是這也比真的請對方幫自己把全套家當搬過去的費用要便宜很多，那樣起碼要六百塊錢呢，如今節省五百，差不多一個月多一點的電費了。

    于是越漫晶連夜將一些東西搬進了空間， 比如那個南瓜外形的懶人沙發，現在盡量多搬一些東西，二十九號的時候就不用那么緊張。

    然而無論如何，越漫晶還是要努力找房o(╥﹏╥)o

    城中村出租屋的鄰居們已經陸陸續續搬離了，有的人暫住在親戚朋友家里，有的人落腳在旅店，還有的人直接回老家了，還強顏歡笑地說：“沒事，反正也要過年了，正好提早回家，車票還好買一些?！?/br>
    越漫晶只聽得心中發酸，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房子，自己這個年還不知道要怎么過呢，就算能住在空間里，但總不能每此出門的時候都在街上突然冒出來。

    三十號這天，越漫晶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房屋，這天早上她提了一個大大的行李箱來到公司，同事們看到她這個樣子，紛紛關心地問：“漫晶，還沒找到房？要說這通知也是太急了，才五天時間，這么多人一起清，一下子哪里那么容易找到合適的房子？”

    還有人說：“要么今天去我家住吧！”

    越漫晶雖然是很感謝她們，然而去同事家里住畢竟不是很好，自己不自在，對方也不方便，于是就婉言拒絕了，大不了在辦公室打個地鋪嘛！

    這一天晚上，越漫晶號稱是去住旅店，其實是找了個僻靜而且沒有攝像頭的地方進入空間，在那里睡了一晚。她之前已經劈了一些劈柴，客廳里的壁爐燒了起來，熱氣順著管道通向二樓的主臥室，越漫晶蓋了一條厚厚的被子，暖暖地睡了一夜，反正冬天也不用經常洗澡，昨天晚上已經洗過了，今天就偷懶一下。

    （搬遷告示基本上抄錄大興區清退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