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臨安有房族

    呂晴將大元寶揣在懷里，商玦緊緊護著她，兩人飛快回了廉租房，進入空間取出白紙裝訂的手賬來一算，二百九十貫零三十四文錢，可以買一間小小院落了！

    商玦立刻翻了兩個跟頭，呂晴也樂得站了起來，在山洞里來回踱著，邊快速走步邊興奮地說：“太好了，我們終于不用窩在這里了，雖然每日來來往往只是從外面那小屋子里經過，總是不大舒服，況且又擔心有人忽然來拍門，明明看到我們回來了，里面卻一點聲息沒有，又不是隔著院落聽不到，難免惹人疑怪，日久必然生變?！?/br>
    商玦站定了，整理了一下衣服，點頭道：“得是的，確實有風險，我們買個獨門獨院的小房兒，有人打門里面沒動靜也可以說是睡著了，或者是讀書入神沒聽到，現在這房子螺螄殼大，打門聲直接傳得后街鄰居都聽得到，若是總推睡著了，未免顯得我們太貪眠，而且睡過去后打雷都震不醒?！?/br>
    兩個人強忍著興奮過了這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吃了早飯就出去找上一次幫她們租房的那個莊宅牙人，那人還算不錯，而且畢竟算是相熟。

    那位牙人一看到她們兩個，也虧得他記憶好，眨了眨眼睛居然叫出了她們的姓氏：“呂小哥，商小哥，一向可好??？那房子住著還可以么？這次來是要換房嗎？賺了錢是應該住得好一點的?！?/br>
    呂晴一向是負責外交的，呲著牙笑道：“上一次多謝先生幫忙，我們兄弟二人攢了些錢，想要買一間房兒來住，不要多大，但是要有個獨門小院兒，周圍干凈清爽，鄰里和睦，沒有盜賊，大概二百貫到三百貫?！?/br>
    牙人眼睛一亮，挑起大拇指笑容燦爛地說：“兩位小哥真是年少有成，一年時間就積下了買房錢，許多在臨安住了十幾二十年的老住戶都湊不夠買房前，你們只用了一年便可以買房了，厲害，厲害！且讓我查一下簿子……嗯，我這里有一套房子，二百六十貫，住了十幾年了，前后都有院子，你們可要去看看？”

    “可還有別的么？”呂晴不動聲色地說。

    牙人將簿子翻了幾頁，又說：“這里還有一套，三百二十貫，雖也不是頂新，但里面床柜桌椅齊全，兩位小哥拎著包袱就能直接住進去，大件都不須添置了，隨心添一些小件零用擺設就好?！?/br>
    商玦一向是價格優先，一聽就傾向于第一套房子。

    兩人商量了一下，呂晴也覺得第二套全套家私的兩人錢不湊手，便對經紀人說：“麻煩先生先帶我們去看那套二百六十貫的好了?！?/br>
    “好哩！”牙人刷地收起簿子，領著二人便往外走。

    那地方著實有些遠，三人走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地頭，雖有些偏，卻也還算熱鬧，街上許多買賣鋪戶，只不過街道兩邊的房子看起來都有些舊了，看來的確是一個老社區，雖然比較成熟，適合生活，但是總有些陳舊暗淡的感覺。

    經紀用鑰匙開了鎖，商玦進入院子一看，這院子倒是還整齊，院墻邊一棵高大的槐樹，夏天乘涼很是不錯，房檐下一口黑乎乎的大水缸，商玦暗暗記在心里，心想這可不能遺漏，畢竟這時代沒有自來水啊，總要做出樣子來。

    這家的房屋比較寬敞，家具都是基本的，兩張床，一個柜子，一套桌椅，只不過都有些舊了，但都是完好的，雖然看著有些空落，但是基本居住功能是可以實現的，其實性價比也是很高的了，然而商玦心中卻總是覺得不是很滿足，她看了一眼呂晴，從對方的眼睛里也讀到了類似的情緒。

    那牙人干這一行久了，十分有經驗，當即便說：“另外還有幾間，地方熱鬧些，房子也精致些，不過價錢都有點高，不若兩位再去看看那套三百二十貫的？只當散心也好，況且多看幾間房，心中也更有底?！?/br>
    呂晴心想這也好啊，就像阿玦說過的，廣泛撒網重點培養，而且兩個人雖然已經來到臨安城一年了，不過一直悶頭賺錢，對臨安城的房地產市場確實不是很了解，多看一些才能最后買到合意的。

    商玦也是這樣想的，于是三個人又向另一處房屋走去。

    又走了將近一個時辰，來到另一間等待出售的房屋門前，這一套房子比剛才那一套略新一些，里面各種生活用品齊全，連鍋碗都留了下來，據說是原主人全家搬遷到南粵，這些東西都拿不走，就送給新房主了，堪稱拎包入住。

    兩人房里房外看了一圈兒，商玦低聲問呂晴：“覺得怎樣？”

    呂晴微微皺眉，道：“她家的這些家私樣式顏色我不是很喜歡?！?/br>
    商玦笑道：“我也是，覺得太沉悶了，我們以后可要買一些顏色鮮亮一點的?！?/br>
    眼看這兩位小客人又沒相中，那牙人倒也不覺得氣餒，他是個很有耐性和眼光的人，知道房地產這樣的大宗商品不能急于求成，畢竟幾百貫的交易呢，不同于房屋租賃每個月那幾百文房錢，客人肯定是很謹慎的，而且如果顧客覺得自己可靠，今后如果買二套房還會找自己，甚至可能給自己帶新的客戶，那就是源源不斷的生意??！

    于是牙人依然精神飽滿地說：“兩位小哥莫急，臨安城買房賣房的極多，經常有人到我這里掛牌賣房，我給你們二位留意著，有那精致合意的立馬去找您?！?/br>
    商玦心想，這年頭要是有電話就好了。

    兩人向牙人道了謝，趕緊出了城，今天的生意還沒做呢，那幾只活雞活兔還關在空間中的籠子里，要說二百九十貫雖然也不少了，但是真正買房還是有點緊。

    又過了幾天，這天早上商玦和呂晴正準備出門，忽然只聽外面“啪啪啪”有人拍門，商玦快步過去打開門來一看，只見那房地產經紀人滿面紅光地站在門前，一疊聲地說：“好事情，好事情，昨兒晚上有人找我賣房，他家那房子好啊，要價又不貴，乃是急售的，兩位哥兒可要去看看？”

    商玦立刻轉頭去喊呂晴：“阿晴，有房子上門了，我們現在過去瞧么？”

    呂晴來到門口，一見那經驗豐富的經紀都樂成這個樣子，知道定然是好機會，連忙道：“多謝先生幫襯，我們這就隨你過去?！?/br>
    那地方距離兩人的住處頗有些遠，兩人昨天又走多了路，今天便雇了一輛車兒代步，快快地來到那條街區，那一片顯然是新區，房屋都簇新簇新的，往來行人從容不迫，極是熱鬧鮮亮。

    經紀下了車，邊走邊說：“這里本來地勢低洼，雨天常常積水，本是個儲水救火的地界，人煙冷清稀落，房價也便宜，后來有個大官人在這里開鑿了一個池塘，雨水都流到那里去，喏，就是那個池子！”

    商玦一看，不遠處果然有個水池，池塘里滿是荷葉荷花，那盤子大的荷葉將水面都蓋住了，池上還有一座石拱橋，看去宛如一道彩虹。

    經紀繼續介紹道：“挖池子的土又可以墊高地基，不再那般吃雨神的苦，這里的地價便也抬起來了?？汕捎袀€客人做生意錢緊，亟需周轉，所以才要賣了這套房，本來是剛買下來不久，留著自己住的，著實是好房子，才蓋了四五年的，要價又低了一成。我接了這房，第一個便來找你們，我們且快快去看，莫讓別人搶了先，那房主定然也在別家掛了牌?！?/br>
    三人腳步飛快來到房前，商玦一看那綠油漆的院門，立刻就暗暗叫了一聲“好”，自己不喜歡黑漆木門，朱紅色的大門看起來太官府風了，有點嚇人，這樣的綠門倒是正好。

    進了院子，只見一些雜花草零落地生在院中，只是沒有栽樹；房屋里雖有些灰塵，但是卻可以看出本來是極為新潔的，墻壁乃是新糊的，整間房子雪洞兒似的，雖然空空蕩蕩沒有一件家具，不過這樣倒是更好，可以由著兩人的心意盡情布置，基本上就是一套標準裝修不附送家私的房子。

    呂晴也是把這房子看到眼里就拔不出來，當即問價：“請問這房兒要價幾何？”

    經紀十分干脆地說：“二百八十貫一口價，這個已經是底價了，如果答允的話，立刻就能成交?！?/br>
    商玦和呂晴到一旁略商量了一下，呂晴便轉過來說：“這房子我們買了，且讓我們見見房主，馬上簽訂契書付款?！?/br>
    那牙人呲牙一樂，道：“我就知道兩位一看這房子準得！好哩，我現在就去找房主人！”

    那房主是個三十幾歲的中年男子，三綹胡須，看著十分斯文，只是有些愁眉不展，看來現金流周轉不暢資金鏈即將斷裂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雙方簽訂了宋太宗太平興國年間確立的標準化格式合同，那牙人問道：“兩邊雙方是要訂立赤契還是白契？那赤契乃是官府造冊存檔的，今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查證，不過要交稅，每千輸四十，白契就不關官府什么事兒了，不用交稅，只是日后若有麻煩可是難說，總有些貪婪jian詐之人會故意隱沒契約，或者干脆偽造契書，妄告他人侵占田宅?！?/br>
    商玦一聽，暗道這事兒連想都不用想啊，肯定是赤契，去官府進行不動產權登記雖然要交契稅，但是有保障啊，別說自己與呂晴如今在外人看來年幼可欺，況且又沒什么人脈，就算是有根基的成年人，遇到這樣的事也是頭痛，如今去官府登記，今后要是有人想奪田產，咱們衙門見，當然如果那jian賊確實神通廣大居然能買通官府，那自己也就沒得說了。

    商玦飛快地盤算了一下，二百八十貫的房產交易價，百分之四的契稅就是十一貫零兩百文，兩個人的積蓄剛剛好，基本上買了房完了稅就不剩什么了。

    那舊房主緊皺雙眉，道：“若是要去官府，那稅金恕我不能奉陪了?！?/br>
    商玦點頭道：“官人放心，都是我們這邊出?！?/br>
    當天下午，幾個人去了臨安府衙，要說這時代房地產官府造冊登記全憑自愿，確實有許多人逃稅的，因此衙門里辦赤契的人就不像后世房地產管理局那樣密密麻麻，趕在當天天黑衙門下班之前總算辦完了所有的手續，那官府認證的契書一共四份，一份給賣家，一份給買家，一份給商稅院，一份衙門留下了。

    那牙人將一份加蓋了官府紅印的契書交給商玦，切切叮囑道：“小郎君千萬將這契書收藏好啊，切莫丟失，否則將來若有麻煩，雖然可以在官府查砧基簿，畢竟也是費周折?！?/br>
    商玦小心翼翼地將這價值接近三百貫的契約書收在懷內，連聲道：“先生放心，我定然密密收藏，絕不會遺失的?！?/br>
    心中則想，回去就把這房地產權證書放到空間里去，找一個防潮的盒子裝好放在柜子上，要說雖然山洞里每天生火，但是潮氣總是免不了的。

    呂晴也將那新房的房門鑰匙放在荷包里，付了款過了戶房東就交鑰匙了，甚是爽利。

    從衙門里出來，三方道別之后就分手了，牙人喜滋滋地揣著中介費回去了。雖然有點累，但是呂晴和商玦卻只能走回去，因為儲蓄罐里現在只剩下幾枚小錢了。

    打開木板房門，商玦在昏黑的光線下看著這居住了一年的房子，心中有些感慨，這是自己最后一晚住在這里了，明天就搬出去，可以省了一份房租。雖然一直不喜歡這間房子，平時基本不會在房屋里多停留，但是這里畢竟見證了她們剛來臨安時那段緊張困窘的生活，現在回想起來，雖然那段日子的壓力很大，但是也別有一番滋味，就好像二十一世紀剛畢業的學生來到北京，住在蝸居里打拼那剛剛開始的職場生涯一樣。

    第二天早上，兩人從空間中出來，收拾好外面放屋里自己那一點點少得可憐的物品，背了一個小包裹就出了大門，將房門鎖好后，準備去房主那里交還鑰匙。

    路上遇到劉嬸，劉嬸乃是個地里仙，已經聽說她們在打探買房子的事情，今兒一看她們背著包袱走路，便知道是已經得了，拉著商玦的手問：“孩子，你們是要搬家了？”

    商玦點頭道：“劉嬸，我們以后回來看你?！?/br>
    “唉，這條巷子我就喜歡你們兩個，又斯文又有禮，心也善，可惜這才當了一年的鄰居，就要走了。不過這樣也好，人往高處走，能飛離了這里，是件好事，今后千萬記得回來看看嬸子??！”

    商玦連連答應，呂晴則說：“嬸子你以后也去看我們啊，我們就住在**街，那扇綠油門的房子就是我們的新家?！?/br>
    早起做生意的人也看到了她們要離開，紛紛贊嘆她們居然這么小年紀就能買了房子。

    何高明早上起床洗漱之后正準備演一套五禽戲舒活筋骨，見大家向這兩個小鄰居道別，心中頗為不是滋味，仰天嘆息了一聲，想自己在這臨安城當個小官已經二十幾年，到現在仍然是租住在這陋巷，當真是“我生發半白，四海無尺椽。愿以棟宇余，救此朝夕懸。人心苦無厭，隱居恨未圓。得之茍有命，老矣聊息肩?！?/br>
    怎的那姓呂的和姓商的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就能這么快買下房子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