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悠然假期

    果然第二天，蘇霓就帶了兩只梨子來到公司，吃過午飯后，她照例在茶水間洗水果，呂云城這時也進來打水，她看道蘇霓手里金黃色還帶著一點紅色的梨子，微微有些訝異地說：“啊呀，阿霓，你還真的帶了梨子過來??？這是什么梨，看起來有點像香梨，不過好像顏色不太一樣哦！”

    蘇霓一邊將梨放在水龍頭下面沖水，一邊說：“這個是茄梨，我們老家叫做大頭梨，不是香梨哦！從前我在家鄉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大頭梨，特別甜特別軟，汁還很多，不過自從我離開家鄉，就很少見這種梨了，這個給你吃，真的特別甜的，我覺得比雪梨好吃！”

    呂云城說了聲謝謝，接過梨子，入手就感覺到這只茄梨非常的軟，仿佛自己稍稍用力就能在上面捏出一個坑來，還沒有用牙齒去咬，已經可以知道梨子的甘甜程度了。她咬了一口，梨皮非常薄，輕輕一口就深入核心，然后一口連汁帶rou的蜜甜蜜甜的果rou就進入自己的嘴里，不但甜，而且還有一股非常濃郁的香氣，那是一種甜美的果香，簡直有一點象是香水一樣的感覺，呂云城不知為什么這個時候居然想到了酥rou，兩者那種入口即化酣暢淋漓的感覺非常類似，雖然味道相差極大。

    呂云城慢慢吃著梨子，見茶水間里一時沒有別的人，便低聲和蘇霓說：“阿霓，我一個親戚在信息部，他悄悄告訴我說他們部門已經在開始導入人工智能系統，正在信息部內部調試，估計十一之后就會正式推廣到整個工場，這個消息目前是對其她部門保密的，我已經在開始找尋新的工作了，你最好也留意一下?！?/br>
    蘇霓的心頭微微一沉，雖然她有空間做后盾，并不怎樣擔心的，但是自己的周圍環境有這樣大的變動還是讓她不由得震動了一下，她在這間公司已經工作了幾年，這種時候人就有一種慣性，希望維持自己原本熟悉的生活，這樣大的改變會讓人本能地有一種不安定感，感覺自己的生活不再平穩，即使是背靠空間的蘇霓也會因周圍情況的巨大變化而不得不審慎地評估自己的生存狀態，為未來作出新的計劃。

    “謝謝你，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碧K霓保證道，不過她覺得隨著十一長假即將到來，這個秘密很快也就不會再是秘密了，到幕布揭開的那個時候，工廠中會有怎樣的震蕩，她覺得自己無法全部想象出來。

    晚上，蘇霓從公交車上下來，快步往家里走著，這時忽然前方搖搖晃晃走來一個男人，那個人穿著一件臟兮兮的背心，下面一條短褲，兩眼呆滯滿臉通紅，手里還拿著一個酒瓶，尤其讓人感覺有些發毛的是他胳膊上刺著一條青龍，蘇霓一看這個刺青就立刻聯想到香港電影里面黑社會的人物，連忙繞開來離得遠遠的。

    這時那個男人揮舞著兩條手臂胡亂叫喊著什么，他用的是地方土語，因此蘇霓聽不懂講的是什么，但是想來不是什么好聽的話，下一刻這個男人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然后張開嘴哇哇地嘔吐了起來。

    蘇霓雖然離得還很遠，但頓時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仿佛那股食物與胃酸混合在一起發酵的酸臭味與空氣中的熱量融合在一起，蒸騰起來加倍強烈了一樣，她不再看那個人，腳步頻率更加快了，匆匆往家里便走，一邊走她還一邊想著剛剛在車上看到的路邊游蕩著的幾個衣著不整的人。

    雖然公司引進新辦公系統的事時?？M繞在她的心頭，但是因為想到馬上就要到國慶假期，因此這一周的工作時間還是很快就過去了。假期前最后一個工作日的晚上，蘇霓洗完了澡就悠悠閑閑回到空間，如今空間里的農事大部分已經料理好了，接下來又是七天的長假，她便搬回云夢澤來住，相比淳樸的田園風情，她還是更喜歡竹林中這種比較仙氣的環境。避秦津農舍中的被褥已經被她晾曬之后收在箱子里，估計今后很長時間不會再用了。

    從第二天開始整整兩天，蘇霓大部分時間都用在騎著車子到處亂逛上，這兩天她終于將空間摸得差不多了，園林面積的廣大程度讓她驚訝，原來可供居住的房屋在這里只占了一小部分面積，其余的空間主要是中央的巨大湖泊，周圍的山峰，這一類自然狀態的環境，還有一片自然區域就是避秦津的農田。

    雖說大部分是山巒湖泊，但是在這樣一個大型山水園林中卻怎么可能存在完全野生的自然？因此那些山上湖中都點綴著石道石橋，亭臺樓榭，雖不能用來居住，但是在那里坐下來看看風景喝喝茶卻是很好的。

    看到這些，蘇霓的一顆心終于穩穩地回歸了原位，她長吁了一口氣，自己可以放心了，空間中這上百公頃的資源足夠自己生活，云夢澤里面有比較古老的漁具，明天自己就可以拿著釣竿來湖邊釣魚，從此之后大概魚蝦之類需要買的種類也少了。

    休息日的第三天，蘇霓用了半天時間，果然從猛然被甩起的魚線末端看到一條彈著尾巴歡蹦亂跳的大白魚，銀色的鱗片在陽光下反射出雪亮的光線，水珠從魚身上甩了下來，蘇霓恍惚間甚至仿佛看到這些泡在空中的水珠經過太陽光線的折射，竟然有了一點點彩虹一樣的顏色。

    蘇霓大喜過望，本來還以為一條魚都釣不到的，畢竟她只有昨天晚上坐在電腦前突擊補習的一些理論知識，哪知道今天從早上起就坐在這里，竟然真的釣上來一條魚，是不是這里的魚太久沒有嘗到過魚鉤的滋味，因此特別單純？

    但是無論如何，今天的午飯有了，她歡歡喜喜將魚拎進了公寓廚房，那里已經放著早上剛剛摘下來的蔬菜，拉開櫥柜的門，米箱里是空間里那間老式廚房中的白米，蔬果清洗籃中放著兩個桃子，rou菜水果都齊全了。

    蘇霓扳著手指計算著，自己已經有多少天沒有去超市買菜了？好像自從發現避秦津，自己就很少在外面買食材了，如今發現了湖泊和山峰，今后空間能夠提供的食物更多了，那么今后自己還有什么需要從外面購買呢？恐怕主要就是進口食品和海鮮了。

    畢竟進入了十月，氣溫稍稍降低了一點，不再那樣灼熱得難以忍受，因此午飯之后，蘇霓便坐在客廳沙發上吃桃子，不過過了不久她就覺得眼皮發沉，下午的盹睡找了上來。她鎖好陽臺門，拉上窗簾就進入空間，如今她的原則是在睡眠這種失去清醒意識的時候一定要進入空間，因為在閉上眼睛睡覺的時候，她根本無法知道原本用來與外界聯通的門窗那里會發生什么事，因此這種時候她一定要進入絕對安全的空間，至于其他的時候，她有時也會想要在公寓里體味一下現代生活的感覺。

    空間中已經十分涼爽，蘇霓睡了一覺，醒來后看了一下手機，見已經三點多了，她走出房屋來到外面，竹林邊有一道泉水傾斜而下，在白石的水渠中蜿蜒盤旋流淌，活潑潑地流向遠方。她懶得再轉回公寓，便在泉水源頭處掬了一捧水撲在臉上，就這樣洗了一下臉，將臉上的油膩洗掉后，人也清醒了很多，便推著車子出了院門，來到外面的甬道上。

    沿著石板路騎行了一陣，前方出現了一道白墻和一個緊緊關閉著的角門，幾棵大樹栽種在院墻下，下午明媚的陽光斜斜地照在墻壁和樹上，樹身上那皸裂斑駁的樹皮在這種光線下竟顯得頗有些溫暖的意思，讓人感覺到一種經歷了歲月后的沉靜。

    蘇霓把車子停在一邊，將樹下青石墩上的落葉拂落地面，便坐在石鼓上，看著周圍的院墻、樹木、假山和涼亭?？臻g中安靜無聲，仿佛時間在這里已經停止了一樣，就好像空間打開前的那種狀態，過了一會兒終于飛來了一只鳥，落在書上清脆地唱了起來，然而鳥的叫聲卻顯得這里更加清幽。

    蘇霓恍然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正在蘇州某個園林中游覽，只不過此時恰巧沒有其她游客來到這個安靜的角落，讓自己感覺好像自己獨占了這個地方，而那個角門處則應該是售票處和出口，有工作人員坐在外面的小房子里，通過小小的窗口收錢，遞出門票。

    自己從前去公園的時候曾經覺得這樣的工作還不錯，雖然很平淡，也沒有什么可努力拼搏的空間，日子幾乎一眼看到頭，但是這里對于疲倦或者生性淡泊的人卻正可以體會那一種歲月悠然，時日靜好。

    蘇霓為她們設想的每日工作就是賣賣票，監督一下不要讓人溜進去，如果沒有什么人經過，自己就可以坐在那里看看書，下了班還可以在園子里逛逛，她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自己在職場上過于疲憊，或許也可以考慮到這樣的一個地方作一段休整，就好像旅游雜志上寫的那些中年白領會離開大城市到麗江大理這一類地方去開客棧一樣，哪知自己竟然能夠不為人知地獨自擁有這樣一片廣大的園林！

    蘇霓看著墻邊的大樹，忽然想起中的兩句話：“樹小墻新畫不古，此人必是內務府”，空間中的很多樹都粗壯高大，很顯然不是剛剛栽種下的，但是各處的墻面屋宇卻像是剛剛粉刷過的，不過房間里掛著的畫軸卻好像是有點年頭了，因此這座園林應該不是暴發戶的園子吧？這里的品位貌似很好的??！

    蘇霓在這里靜靜地待了一陣，便重新騎上車子走上另一條路，二十幾分鐘后，前方出現一座山巒，石砌的臺階一路通到山頂上去，蘇霓將車子停在山腳下，背上一個挎包就走上臺階。攀登了幾十級臺階后，前方半山腰處出現一個大平臺，凸出的石臺上蓋著五間房屋，旁邊的四間小屋倒也罷了，唯獨正中間的那間正房竟然是石頭雕鑿的骨架，上面安著門窗屋頂。蘇霓從主山路分出來的小道走了上去，路口的石壁上刻著三個大字：梨雪巖。

    蘇霓站在平臺上，石巖邊圍了一圈石頭欄桿，免得人掉下去的意思，不過蘇霓覺得沒有這一道欄桿反而更好一些，尤其是到了夜里，更加有一種空曠凄清遺世獨立的感覺，那種時候站在石臺上，迎面是呼嘯而來的山風，仰望天空是一輪孤寂的明月，這種情境想不脫離塵世都難。有時候蘇霓覺得這個地方應該是武俠中的場景，一位隱居于深山奇境中的異人就這樣在松風山月中度過自己的清靜歲月，然而根據的必然套路，終于有一天，她的這種平靜的出塵生活要被打破的。

    庭院中有兩棵梨樹，蘇霓轉入公寓搬了梯子，從樹上摘下四五個梨子，放進挎包里，這就是自己明天的水果了。后面山坡上也有許多梨樹，上面結滿了果實，只可惜自己一個人實在是吃不完了。

    晚上，蘇霓坐在公寓的臥室里正拿著手機在刷微信，她這幾天都沒有看朋友圈，今天比較空閑，便看一下同事朋友們的動態。

    看過幾條之后，就看到一個旅游貼，九宮格的圖片上除了三四張是風景照，其她的鏡頭里都是框進去滿滿的人，看上去全是烏壓壓的人頭，簡直是人頭攢動，蘇霓只感覺一叢叢頭發在自己眼前晃。

    發圖者悲催地說：“十一長假本來想要好好出門玩一下，結果各個景點都是人，簡直人山人海，走在路上或者是站在高處，只看到到處都是人頭，各個路段都堵車，有時候連廁所都要排隊?？匆豢凑掌线@么多人，會不會覺得有些頭暈？這三天根本就沒有看到什么風景，就看人了?！?/br>
    幾個同事都留言表示同情，蘇霓本來也想安慰一下，但是她不知怎么腦子一轉竟然打字道：“幸好這不是末世片的片場，如果真的有人感染了行尸病毒，只要有一個人發病，這樣的人群密度其她人基本是沒得跑的，一個傳染一個，最后所有的人都會變成行尸（衰）?！?/br>
    蘇霓留言之后就繼續看其她人的帖子和照片，過了一會兒屏幕右上角提示她有回復，她點開一看，原來是剛剛那位抱怨說外面人多的同事，只見他發了一個“驚恐”的表情，說：“阿霓你這想象力咋這么豐富？連行尸末世都給你想到了，我剛剛看了你的那幾句話，大熱天的讓人心里發涼，要說中國這么多人，一旦爆發什么恐怖病毒的確是要命哈！被你這樣一說，今天晚上恐怕要做噩夢了?！?/br>
    另一個同事發了個偷笑的表情，說：“阿霓真能嚇人，你這幾天在哪里？”

    蘇霓笑著打了幾個字：“在家里看風景?！?/br>
    過了一會兒對方回復道：“的確是呢，還是你明智，這種公眾假日還是待在家里最舒服了，出門簡直是花錢受罪?！?/br>
    蘇霓盤膝坐在床上，抬起頭來望著窗外，自己這幾天也算得上是在旅游了，古典園林探索游，景區游人稀少，整片園林只有自己一個人晃蕩，不會有游人過多的煩惱，自己在空間里堪稱是不用看人只看風景了。并且日常生活節奏絲毫不受影響，不用擔心在景區中的用餐和上廁所問題，廁所只有自己一個人用，三餐也不需要擔心景區餐廳價格昂貴，或者在餐館吃飯的時候會有一種顛沛不安的感覺，自己可是拿了食材從從容容地在自己的廚房里做好飯，然后坐在自家餐廳里安穩享用的。

    想到這些，蘇霓便有一種魔幻的感覺，自己的這種生活與旅游融合在一起的方式真的太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