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奇的空間

    周一的早上，蘇霓將銅牌在衣柜最底層的角落藏好，這才牽腸掛肚地鎖好門去上班。

    她昨天想了好一陣，這才決定將這個托付著自己未來命運的銅牌留在家里，畢竟她所住的公寓物業管理還是不錯的，保安經常巡邏，她住了這幾年也從來沒有失竊過，因此蘇霓覺得短短一兩天的時間應該不至于就這么倒霉，偏偏在這個空白期被賊光顧了自己的小公寓吧？她不敢將銅牌隨身攜帶，因為總覺得路上更加危險，如果有人劃開自己的皮包，如今現金和銀行卡，甚至身份證丟失都不會讓她感覺受到太大沖擊，但是如果空間腰牌不見了，她覺得自己一定會哭死的。

    這一整天，蘇霓都抓心撓肝，連同事都看出有些不對，坐在她旁邊的呂云城笑著說：“阿霓，今天大半天你看了幾次手機了，平時你不是這樣子的，今天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蘇霓對她笑了笑，說：“啊，也沒什么，就是昨天買了點東西，查一下現在物流進展到了什么位置?！?/br>
    呂云城眨了眨眼睛，驚訝地說：“啊呀，阿霓如今也開始在網上買東西了？買了什么??？從前你一向對網絡購物不感興趣的，怎么，如今也要加入剁手黨嗎？我和你說哦，這個事情就像打牌一樣，一旦開了頭就會上癮，樂趣無窮??！”

    蘇霓點頭笑道：“我只是買了一點小東西，希望快一點到貨。不過真的呢，昨天我在網上淘了一陣，真的感覺舍不得關上電商界面啊，感覺上面有無窮無盡的好東西，隨意瀏覽，輕輕一點，然后就等著收快遞，那種感覺真的很滿足，可能以后我也會開啟網購模式了?！?/br>
    當天晚上，蘇霓匆匆回到家里，鎖好門打開衣柜將上面的東西挪開，往角落里一摸，太好了，出入牌還在。

    蘇霓長吁一口氣，把銅牌放在梳妝臺上，收拾好衣柜，就去廚房簡單做了一點晚飯，煮了白粥還涼調了一塊豆腐，在往豆腐塊上滴香油的時候，蘇霓高興地發現自己沒有反胃的感覺，前兩天腸胃不好，熬咸粥的時候都不敢放香油，一打開香油瓶子聞到那種味道就一陣反胃，今天的小蔥拌豆腐終于可以用芝麻油了。

    吃過晚飯，蘇霓就手持銅牌進入空間，從昨天開始，晚上她就已經睡在了這里，畢竟已經開始進入九月中旬，雖然外面的廣州天氣仍然炎熱，但是空間中的溫度卻已經開始下降，正在二十幾度最宜人的時候，因此每天晚上住在這里實在太愜意了，不需要空調的人工降溫來讓自己獲得適宜的生存條件，這種自然的溫度讓她感覺十分舒服，不像在外面那樣需要考慮要不要買一個加濕器。

    但是蘇霓這么早進入空間卻不是為了早早睡覺的，她循著與昨天截然相反的方向沿著道路往另一邊走，一路不斷記錄著，一直走了四十幾分鐘，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她便調轉頭來借著手電筒的光亮往回走。從今天開始，她要認真探索自己的空間了。

    第二天，蘇霓的快遞就送到了公司，她拆開小小的包裹一看，只見紙盒里面躺著兩枚橢圓形的吊墜，金屬鏈拴在尾部，那鏈子不是走精致風的，而是頗有質感，看起來有一點街頭機車青年的感覺，很有些粗獷。蘇霓拽了拽金屬鏈，太好了，真堅固。

    這時呂云城湊了過來，眼睛盯著新到的貨品，好奇地問：“阿霓，這就是你昨天一整天朝思暮想神魂顛倒的東西嗎？不過亮晶晶光閃閃的確是挺漂亮的，是銀質的嗎？”

    蘇霓搖頭笑道：“是不銹鋼的，銀質的沒這么結實?！?/br>
    這個回答有點出乎呂云城的意料，她楞了一下，說：“不銹鋼啊，這材質很獨特，很有風格，有點西部大草原的味道?！?/br>
    蘇霓笑著說：“是啊，這鏈子可以用來拴馬的，回頭我牽一匹馬來公司，這話說著真讓我覺得有一點西部牛仔的味道了?！?/br>
    當天晚上回到家，蘇霓就將銅牌放入不銹鋼吊墜，然后合上蓋子擰緊了上面的螺栓扣，掛在脖子上就去廚房做飯，蘇霓打定主意，今后除非是在空間里，否則在外面的時候自己絕不會讓吊墜離開自己的身體，遠離出入牌太沒有安全感了，雖然空間剛剛開啟了四天，但是她感覺仿佛這個空間已經伴隨了自己一生一樣，片刻都不想讓它遠離自身。

    蘇霓很快又下了一張訂單，這一次她買的是一輛自行車，因為經過這幾天的探查，蘇霓發現空間園林的面積十分廣大，道路也比較多，周一周二連續兩天選擇不同的道路向園林深處走，一直到天黑卻都發現前方仍然沒有盡頭，這讓蘇霓既充滿期待又有些為難，在這樣寬廣的地方如果要靠自己徒步行走，不知要多久才能把整個園林都摸清楚，而且日常生活也有很大的不便，畢竟汽車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騎馬自己又從沒學過，因此她腦筋略一轉，便想到了腳踏車，特意在網上買了一輛特別加固的野外騎游腳踏車，后面加厚的尾座可以放兩個大大的防水帆布馱包。

    蘇霓為了萬全考慮，在附贈的馱包之外還額外買了兩個車用后載塑料筐，以備萬一使用，她的考慮是，古典園林中一般都是應該有一個或大或小的水塘，當然不可避免也會有一些假山，所謂有山有水。假山她已經看到過了，只是水塘還沒有看見，一路上看到的只是一些溪水，但是水塘或許真的會有的吧，如果水塘的面積稍大一些，里面就可以養魚，或許自己可以從里面撈一些魚蝦螺螄來吃，那些水淋淋的東西是絕不能裝在帆布馱包里的。

    周五晚上，腳踏車按時送到了蘇霓的公寓，這么大件的東西她不太方便要求送到公司，否則自己只好當天晚上騎著腳踏車穿過車輛橫流的公路回家去了，而且讓同事們看到自己忽然買了一輛自行車，可能又會引起猜測。

    蘇霓將腳踏車帶進空間，停在房子前面，這時候她是真希望明天自己就可以休息，那樣自己就可以一整天踩著腳踏車在空間里面好好勘察一番，然而很可惜，這一周她要上六天班。

    好不容易熬過了周六這本周最后一個工作日，星期天一大早，蘇霓到外面廚房做了早飯，吃過后就立刻重新回到空間，將腳踏車推出院子沿著青石道路便騎了起來。

    自行車的速度果然比走路快得多了，這幾天她每天晚上都出來熟悉地形，附近的幾條路都已經記在心里，但是過了一陣便感覺到周圍的風景道路開始漸漸陌生了起來，腳踏車的行動半徑已經超出了她班后探查時到達過的最遠距離，她不敢騎得太快，一邊騎車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途中找到堪稱地標建筑的景物就停下來拍照畫圖，這時她第一百次慨嘆空間中沒有網絡真的是太不方便了，如果這里面有衛星網，自己完全不需要手繪，直接就可以利用衛星路程測繪來制作一幅路線圖了，再配上沿途的照片，就是一幅典型的園林旅游地圖。

    走著走著，前方的視野陡然開闊起來，原本周圍都是假山涼亭、花叢藤架，但是此時前面突然一望無際的平原，放眼望去分明看到大片的糧田，沉甸甸的麥穗和稻穗將莖稈都墜彎了，在田地里隨風輕輕擺動。

    蘇霓的嘴立刻張開成一個圓圓的“哦”型，她之前看到的小橋流水、游廊花圃一直都是走的精致華美路線，可以看出是有人特意耗費心思設計的，但是眼前的這幅圖景卻仿佛真的是不加任何裝飾，就那樣如同野草一樣自然而然生長出來呈現在這里，甚至遠處的草場上還有幾頭牛羊正在悠閑地吃草，簡直是一首活生生的田園詩??！

    蘇霓腳踏車的速度放慢了，她一邊放眼看去一邊慢慢往前面騎，過了一會兒終于來到一塊石碣前，只見這塊大青石上三個微微下陷的朱紅大字分明寫著：避秦津。

    蘇霓看到這幾個猩紅的行書大字，心中微微一動，立刻想到了大門處的“海瀛洲”和自己這幾天居住的竹林“云夢澤”，看來建造這個空間的人與自己一樣，都有一種強烈的遠離外部世界的傾向，用一個比較古老的詞，就是“遁世”，只不過古代的許多隱士并不能真正與外界建立起一個牢固的屏障，她們會隨時受到外部入侵，而空間則提供了一個技術手段讓人可以離群獨居，而又可以在自己愿意的時候與外界發生一定的聯系，蘇霓覺得這簡直就是自己的終極夢想！

    石碣旁邊立著幾棵桃樹，本來蘇霓對于植物學不是很了解，單看葉片是認不出樹的種類的，但是這幾棵樹上偏偏掛了許多桃子，桃樹她不認得，蜜桃還是常吃的，因此一下子就知道這幾棵樹果然應景，至于前方那一座稻草房后面栽種的是什么樹，因為上面如今只有樹葉沒有果子，她不敢妄加推測，或許也是桃樹吧。

    蘇霓推著車子走進了籬笆，籬笆內草房前是一片頗為寬敞的菜地，架子上的爬藤間掛著茄子絲瓜，地上栽種著幾畦油菜和小白菜，蘇霓的眼睛立刻開始放光，現在不但糧食有了，蔬菜也有了，真沒想到園林中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尤其是這個季節簡直太好了，讓自己撿了個現成，各種作物都成熟了，不需要春耕夏種，直接可以秋收了來吃，至于明年春天的事，過幾個月再考慮吧！

    蘇霓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進入房間內部她發現，這里真的是惟妙惟肖，做戲做全套啊，不但紙窗木榻，其他地方比如云夢澤里面的富麗景象仿佛被水洗過一樣，甚至連床上的寢具都是青色的粗布被褥，真的一股樸素農家的氣象啊，這情景不知為什么讓她莫名地想起了孔府。

    蘇霓在房子里兜了一圈，突然間醒悟了這里為什么讓她感覺到有些莫名的詭異感，不單是因為遠無鄰村，近不負郭，背山山無脈，臨水水無源，高無隱寺之塔，下無通市之橋，這些大環境的配合她倒也還罷了，只當作這里是一個遠離人境的單戶孤村，反正她也不想和人靠得太近，如果周圍都是茅屋，但是卻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反而會讓她感到汗毛直豎，如入鬼鄉。但是如今她突然發現這個貌似生活氣息十分濃重的地方竟然也沒有廚房，一般的農舍不是都應該有個土灶嗎？然而這里卻一點蹤影也見不到，院子外的桔槔轆轤倒是活靈活現的，顯然是有水無火。

    云夢澤那樣充滿仙氣的地方沒有煙火氣倒也罷了，但是這個顯然是模擬農舍的地方居然也沒有廚房，COSPLAY就顯得不夠完美。

    蘇霓摘了一條茄子和幾棵油菜，放在車前筐里繼續探路，避秦津附近暫時不用再看了，遠遠望去都是田地草場，她換了一條路騎了好一陣，直到太陽升到最高處，照在身上頗有點灼熱，前方出現了一道角門，角門邊有三間房子，她走進房子里面一看，只見正中一座最寬敞的房屋里面壘著兩個磚石大灶臺，和她在電視劇里面看到的古老灶臺一模一樣，被煙火熏得黑黑的，前面還擺著風箱。

    灶臺上方懸掛著一排熏rou，有三五條整火腿，十幾只被黃泥緊緊包裹住的不知什么東西，還有幾個明顯是四足獸的干制品。蘇霓又打開灶臺前的幾口箱子，只見里面裝的也是滿滿的米糧果仁干菜，還有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

    蘇霓一時間只覺得冰火兩種感覺在自己心中冷熱交替，這樣古老的廚房自己是絕對用不成的，因為自己二十多年來一直用的是現代炊具，灶具的火力可以隨意調節，高壓鍋蒸鍋烤箱之類也是微電腦定時，這種要自己搭配柴禾拉風箱控制火焰燃燒程度的原生態烹調方式……自己還是算了吧。

    雖然蘇霓有時候也鐘情復古風，喜歡那種古樸悠然的節奏，不過她只是作為遠距離的旁觀者欣賞而已，她很清楚自己無法親身實踐，即使因為好奇而撥弄幾下，也不會長久cao作，更不會當作日常生活的常態。因此蘇霓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是絕不會動這些灶臺的，被煙氣熏得滿頭滿臉的灰、不住地流眼淚誠然邋遢，不過最重要的是這樣的明火一個控制不好，火燒了整個廚房可就更糟糕了，如果火勢蔓延，燎著了整個園子，自己去哪里請消防隊？到最后自己恐怕只能對著滿地劫灰瓦礫欲哭無淚了，簡直是一場外界無人知曉的隨身空間火燒圓明園。

    蘇霓把這幾間房看了一圈兒，最后從灶臺上抄了一塊熏rou，用菜箱里面的干荷葉包裹好，倏忽間連同其他兩樣蔬菜就一起拿進外面公寓里，今天的午飯就是熏rou粒燒茄子，清炒小油菜了。

    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蘇霓一邊吃午飯一邊想，自己要在空間生活，需要準備的東西還有很多，起碼廚房電鋸是一定要的，不然只能看著那幾大條火腿流口水??！好在空間中建有工具房，一些鋤頭鐮刀都是有的，否則自己馬上要收割糧食，連這些東西都要去買呢。